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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嗤笑,你要说咬舌自尽?呵,那种疼痛你能够忍受吗?姬绍熙,你不过是个胆小鬼,又怎么敢用这种方法?
    我没有回答,这次隆终于失算,咬舌再痛,又怎及姬绍熙被百恭背叛时的痛楚。
    淡淡一笑,张口,用力朝舌头咬了下去。
    虽然狠狠地咬下去了,却没有想象中的痛楚。一垂眼,印入眼帘的竟然是隆的手。
    我吃了一惊,不禁松开牙关,隆抽出他的手指,伤口很深,流血不止,还未待我回神,他突然一反手,抓住了我的下巴,一托一拽,嘴便无法合上了。
    隆发怒了,满身戾气,他恶狠狠的威胁道,姬绍熙,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若你再敢惦记着你的舌头,我便叫人帮你剜了去!!!
    我只觉得身体一颤,回想起那些没有舌头的鬼影。
    隆把我的反映看在眼里,恶毒的笑了,道,其实没了舌头也不打紧,只是吃东西时都得让别人先嚼过才行。若你不想吃,还有一种叫“鼻饲”的法子,就算你闭紧嘴巴,也能从鼻子塞进去!你可想试试?
    我无法出声,更无法反驳。
    他忽而又叹气,惋惜似的说,为什么要死?无过无错,就这么死了,难道不觉得冤枉?况且那些诬陷你的胡人本就想要你死,你真死了反倒合了他们的意,你一向聪明,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我是你,便要好好的活,活给这些人看看!
    我别开眼,不再看他。
    这人变脸如翻书,降服人的手段实在厉害,当真是软硬兼施。
    我虽然看穿他的招数,但他是太子,呼风唤雨,总有各种各样的招式迫得我无法寻死。
    既然死不了,那便只有活。
    即便如行尸走肉一般。
    隆看出了我的决定,伸手把我的下巴复位,见我不再妄动,他便愉悦的笑了,道,总有一天你会感激我没让你死成。一个人只有活着,才能经历更多事情,才能知道更多事情。若你死了,便永远不会知道那些胡人为何害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你父母当年的事情。
    就这样,我开始了行尸走肉的生活。
    行尸走肉就要有行尸走肉的样子。
    隆时不时会来开阳宫,我一动不动,任由他随意的抱我,触摸我的身体。
    我连最低贱的娼妓都不如,娼妓还有不愿意接待的客人和休息的时间,我却永远无法逃出隆的掌控。
    一次又一次,他索求着这具身体。
    而在不知多少次的反抗挣扎不见成效后,我也倦怠了,麻木了。
    不过是具残破的臭皮囊罢了,给你又如何?
    姬绍熙已经死了,那个会哭会笑会对百恭撒娇的姬绍熙已经死了。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空壳,包裹着一腔怨恨。
    他时常不满意我的僵硬,甩过一个耳光,你是死人吗?!别告诉我你在那胡人身下也是这样!
    我对百恭的感情是他永远不会明白的。
    即便对于百恭来说,姬绍熙或许只是完成计划的一步棋子。
    可对于我,百恭却曾经相当于整个世界。
    我的感情拒绝相信百恭的背叛。
    固执的将百恭分成两部分,其中一个当作陌生的坏人,另一个则居住在我心中最圣洁的领域中。
    我的理智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一切温柔美好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在隆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讲一些事情,朝政,新鲜玩艺儿,还有我父母的事情。
    我所住的开阳宫过去叫做曦昭宫,是我生父的寝宫。
    他的名字叫做曦。
    曦是个皇子,父王的胞兄。两个人的关系曾经很好,父王能在众多皇子的争斗中大获全胜,年仅十九岁便登基,除了凭借自己的睿智与城府,曦可谓功不可没。
    所以其他皇子,死的死,逃亡的逃亡,流放的流放,早已退出了大宣宫,退出了都城,只有曦留在宫中,因为父王知道他是无害的,因为他无意于帝王之位。
    母亲的出现是个错误,引发了两个男人间激烈的争斗。
    我猜母亲最先爱上的应该是曦,但女子一向善变,或许后来转为倾心于父王,但也可能母亲自始至终爱的都是曦,只是曦却主动退让了,无论何种猜测,结果只有一个,父王获胜。
    母亲就这样成了栎馨阁中的夕妃。
    那时候父王已然登基,宫中妃嫔甚多,又如何会一直挂心母亲的事。再加上政务繁忙,母亲自然受到了冷落。
    或许是她从那个时候起再次爱上曦。
    也或许是曦在她寂寞难耐时乘虚而入。
    父王在边疆亲征胡族三月,擒获赫连氏后凯旋归来,将他在午门口凌迟正法。听说行刑的第一日,父王听见赫连氏的诅咒,心里甚为不安,为了派遣烦躁,原本要去他处,却阴差阳错的到了栎馨阁,撞见正在幽会的两人。
    一怒之下,拔出配剑杀死了曦。
    而母亲目睹心爱之人惨死眼前,承受不住,疯了。
    其实这都是猜测,因为没有人看到那天在栎馨阁究竟发生了什么,宫女被母亲支走,乳母则去看赫连氏行刑。当侍卫们赶到,只看见父王出来时目光涣散,双手沾满了鲜血,阁内则倒着死去的曦,角落里蜷缩着披头散发的母亲,还有一个在襁褓中啼哭的我。
    这以后不久,母亲就被打入冷宫。
    栎馨阁也被尘封起来,直到永宁入住。
    宫中之人都传曦是被赫连氏的恶灵迷住了心神,父王迫不得已才斩杀了他。但听隆说来又似乎只是简单的情杀。
    我的心底虽然留有疑问,但却什么都不想思考。
    终日坐在廊下,沉默不语,眼中只有园中景色更替。
    原来,不知不觉中,早已是春天了。
    一连几天,隆都没有来过开阳宫,我在庆幸之余感到了一丝异常,宫中似乎有大事发生了。但我没有再深入思考下去,无论发生什么,对我毫无意义。
    自从隆派了许多人手进开阳宫后,他便成为开阳宫实质上的主人。终日里我被许许多多的人监视着,明的,暗的,毫无自由可言。
    宫中原本的老宫女被赶得七零八落,替换上了大批我深恶痛绝的太监。他们跟在隆身边趾搞气昂惯了,看不起我这个冒牌皇子,我懒得搭理他们,即便他们在言行态度上对我不敬。久而久之,他们便将我视作真正的行尸走肉,在宫中无所顾忌的混水摸鱼吃喝享乐,只有隆在时才会收敛。
    看到园中的景色一片姹紫嫣红,我才明白,自己早已过了二十岁的寿辰。
    很久以前,有个叫天机子的人曾经对我说过,你二十岁的时候会有一道关,那是劫数,逃不掉躲不过,挺过去,你便会知道一切的真相。
    百恭也曾经对我说,绍熙,我要送你一件礼物,在你二十岁成人的时候。
    然而,我得到了什么?
    身心难以磨灭的羞辱和伤害。
    ——我的世界就这样崩溃了。
    惊蛰的春雷早就结束,不久便要进入夏天。从我六岁头一次见到小鬼开始,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不曾感觉春天的恐惧。原来,当一个人的痛苦恐惧发挥到极致的时候,其余的不安害怕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终于成人了。
    虽然是以另一种方式。
    百恭现在也应该过了二十岁了吧。
    这么久以来我总是因为他比我年长而理所当然的依赖他,现在才知道他比我还要小上些许。
    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见一阵责骂,似乎是管事的老太监在管教底下的小太监。
    老太监尖着嗓子骂道,小唯子!你好大的胆!找你半天不见人,到哪儿混去啦!
    小太监油滑的笑,小唯子不敢欺瞒师傅,刚才是去午门了。
    午门?去那地方干吗?
    今日午门要处死胡人,太子殿下在那里监刑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