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的,哪知道如今怡情出大祸来,还涉及到自己的前途,要是让老谭知道自己欠邓垅那么多钱,而且还是犯浑欠的,人家黑社会的后代,一口赖定自己欠了,那就是沾了一盆脏水洗不掉了。
再说自己要真让老谭知道他欠了人家八百万,那他在警局也就没法混了,肯定头一个被当做间谍分子,你想啊,欠了钱就要帮他做事抵债,他一穷二白的穷光蛋,能有什么还?最后还不是得卖情报吗?
不行,千万不能被老谭知道,东子当下呼吸了一口气,对着邓垅沉声道,“我们俩的事你别扯到别人,你……你也别太欺人太甚,”他抬起头来,眼睛晶晶亮,语气发狠,“惹急了,我……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邓垅也不退缩,不以为然地笑笑,冷哼一声,冷笑道,“不好意思艾警官,对你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警察,还是要欺负欺负,你们才知道我们生意人的难,对不住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后会有期。”
然后邓老板朝东子举了举杯,挑衅地走开了,留下东子一人在原地无所适从。
他在心里委屈叫嚣着:老子就是个领薪水的小喽啰,你不爽找头子发泄去啊,你冲我玩什么阴谋啊,我容易嘛我!!!
不得不说,艾东同志犯糊涂了,还真被邓垅要跟警察对着干的言论给误导了,这一刻他忘记分析了整件事情的本质,本质是什么呢?本质就是邓老板想睡他,现在的坏人也学聪明了,总体来说,当今社会,警察作为社会秩序的维护者,除了国家机器本身,谁都无法撼动其地位,这本来是十分遗憾的事情,但作为起家于黑道的邓家,自有其创新之处,干不过警察,那就睡了他们吧,所以说,邓家的长女睡了警察局长,而邓垅呢,自有他的追求。
一把撕开他笔挺的警服,露出他白花花的胸脯,压倒他,让他颤抖,让他求饶,让他摆不了警察谱,那是多么活色生香的画面啊。
想到这,看着远处面色苍白的年轻男人,邓垅邓老板的口水都要滴到草地上了。
天色正好,鱼儿上钩了。
这晚任务完成的很顺利,本应该高兴的,但是艾东心里无端烦闷,头一次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莫大的怀疑,那种年少时投身警校报效人民的热情开始消散,像是被泼了盆水,人也有些恍惚。
利用一个男孩的善良,毁坏纯真的友情,他是那么的无辜,而假如他不做警察的话,也就不会遇到这样令人良心不安的事,并且也不会遇到像邓垅这样可怕的男人,欠下一笔几辈子都还不清的糊涂债。
艾东回了他那五十平的小家,七十岁的外婆已经睡下,老人家睡眠浅,见门口有动静,知道他回来了,亮着灯咳嗽了两下,佝偻的背出现在门口,脸上是关切和蔼的笑,“东子,回来了?饿了吗?要不要外婆煮点夜宵给你?”
东子见到老外婆脸上布着皱纹的笑,那关爱的眼神让他心里一阵心酸,嘴里还泛起苦味,却还是撑着笑出来,“不用了外婆,我在外头吃饱了。”他向屋里望了望,“我妈睡了?”
外婆缓缓点点头,“睡了,睡了。”
东子“哦”了一声,扶着老外婆纤细的肩膀,细声说,“那我进去看一眼,您也快睡,明天我放假,带你和我妈出去公园转转。好不?”
“好好。明天天气好,你妈肯定开心。”
外婆笑得挺开心,东子也跟着开心笑,这个时候,他才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这个家唯一的支柱,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要为外婆和他妈,顶起一片天。
昏黄灯光下,东子他妈睡着时的脸很平静,东子给她掖了掖被角,又给外婆掖了掖被角,这才关灯走了出去。
他走到自己房间的窗边,打开窗,不大抽烟的人,难得拿出根烟来,皱着眉点起来。
没开灯,火星在夜色里乱跳,划出几道惆怅的弧度。
说起来,他妈这样痴痴呆呆快十年了。
大概是爱得太深,他爸车祸撒手走了以后,找不到逃逸司机,家里的担子一下子落到她妈身上,他那时不懂事,天天想着要找到害死他爸的凶手,常常逃课在马路上转悠,就希望老天帮他一把,找到那个元凶。
结果老天没有帮他,反而害他,有一次横穿人行道的时候,被一个醉酒驾车的司机给撞了,胳膊小腿骨折,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住院那一会,她妈终于有些不正常了,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害怕马路,听到喇叭响就慌乱,平时又沉默地可怕,一下子让人很陌生。
后来就疯了。
每天痴痴呆呆,安静面无表情地坐着,手里是他爸的照片,好在没有攻击性,情况好时会记得他的名字,情况不好时就会一动不动整天不说话,抱抱他,她会笑笑,望着远方出神,大概是在思念他爸。
艾东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其实他算是外婆养大的,他还有个阿姨,经济条件不错,时常接济他们,大学就是阿姨供他读的,他心里感激不尽。
之所以读警校,一方面也是他爸的事上给了他一些刺激,知道只有警察才能出来为孤儿寡母主持公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福利好,说到底,他担子很重。
所以工作两年,别的哥们是月光族,工资到卡上了不花难受,他呢,大部分取出来放到另一张卡上,小心地存着,毕竟外婆母亲年纪大了,住院的钱必须备着。
他爱美,爱潮,好在有个兄弟开潮店的,给他进货价,他一个季度也就买来几件,换着穿,心里挺美。
他家那些事,最亲近的兄弟都知道,但是大家都约好了似的,赌钱让他赢,出去花天酒地也不挑太奢侈的,有几次贵的,他们抢着付,便宜的时候,就把他踢出去买单。
兄弟们的心意,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都知道。
他艾东一辈子遇到的几乎都是好人,所以遇到一个邓垅这样蛮不讲理的恶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叹了口气,掐灭了烟,把自己扔到床上,告诉自己先忘记所有的一切,睡一觉再说。
54.东子番外(三)
隔天东子就带了外婆和他妈去小区附近的河边公园转了转,她妈害怕喇叭声,所以出门前东子都会给他妈塞上耳塞,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在家附近转一转,一手扶着外婆,一手牵着他妈,慢慢的走在阳光下,拥有片刻属于自己的小幸福。
今天天气晴好,公园里欢声笑语,外婆和他妈妈都挺开心,就连他妈妈,呆滞的脸也露出浅浅的微笑,明明是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却笑得像个满足的孩子。
他妈乖乖地啃蛋糕,东子小心地擦去她嘴边的蛋糕屑,讨好似的轻声问着,“妈妈好吃吗?”
她妈妈点点头,嘴巴里发出含糊咕噜的声音,一直专心地对付手里的面包。
东子从保温瓶里倒出水,一杯递给外婆,一杯给妈妈,捏住她的手让她喝下,擦了擦她嘴边的水渍,正忙活着,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为了妈妈,家里从不出现多余的噪声,手机铃声也不用。
他瞪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原来明媚的心情顿时阴暗。
是邓垅。
他低沉中带着点专横的声音传来,“在哪呢?”
东子瞥了两位亲人,站起来走到不远处轻声说话,手心里悄悄出了汗。
说话也不自觉结巴了,“你……你想……想干嘛?”
那头的男人似乎笑了一下,倒也不至于给人太阴沉的感觉,“我想干嘛?哎,我到底想干嘛来着,艾警官倒是帮我想想我究竟想干嘛来着?啊?”
邓垅倒逼宫的口气听起来无赖无比,特想喂这人吃拳头,东子不自觉地手攥起,偏头扫了一眼几步外正吃得自得其乐的母亲和外婆,在心里猛叹了口气,只能放软口气说,“咱们的账改天再算行吗?”
那头却半步不退,“改天?别啊,我都站你家门口了。小艾你这在我这干了没几天,就撺掇着一帮人上我这突然袭击查户口,又是停业又是整顿的,我这上上下下打点也费了不少银子,你这人民警察的怎么说也要请我吃顿晚饭吧?”
东子手脚冰凉,煞神直接找上门找碴来了,直接实施浸透精神,也不知道是不是报着长期抗战的打算,吓得赶紧说,“我……没在家,你走吧。”
“我等你回家。今天老子有空。”跟你周旋到底。
“我……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你等也白等的。”
“嘿,不就是欠了八百万吗?值得你小子带着外婆老娘跑路吗?老人家骨头脆,你也不怕山路颠得慌?”
东子一时张口结舌,一时只能胡乱应着,“你……你胡说些什么?”
那头的男人又是发出痞子一般的笑,甚至都能想象他咧嘴奸笑时露出的结巴牙齿,“你他妈别跟老子编排了,你邻居说了,你带老人家上公园溜达去了,你这小子,平时看上去挺浑,想不到还挺孝顺哈,得,快回来吧,傍晚要起风呢,限你三十分钟以内回来,要是多一分钟你小子就等着后悔吧。”
邓垅嗓门奇亮地吼完,挂了电话,听得出来,心情堪比这镶嵌在蓝天白云中的太阳,爽朗中透着股热意。
东子无可奈何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感受到那人言语中不容人拒绝的威严,简直不给人说话回绝的余地,心里一阵厌恶。
抬头看,还是风和日丽的天空,像是被什么东西洗涤过一样,纯净的蓝和纯净的白,让人恍惚地以为世界就是纯美,人心是这样纯白。
可是不是这样的,完全不是这样,生活能把人逼疯,所以她妈疯了。
东子无奈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坐着的母亲,外婆佝偻的背弯下,替她擦去衣服上的水渍,干枯的手缓慢地动作着,眼前这一幕着实刺伤了东子的眼,还有本就有创孔的心。,
他拿起电话回拨给那个男人,电话接起后,那男人兴高采烈“喂”了一声,他听见自己用冷静的声音说,“你有气都冲我来,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别吓着我妈妈。”
明明是快要入夏的温暖季节,东子站在绿意盎然的树枝下,树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他觉得有点冷。
他家住三楼,东子小心搀扶妈妈外婆爬楼,一个人照顾两个没什么行动能力的人,任凭他一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还是热出了一额头的汗,其实主要还是担心,他妈妈一累就会嗓子眼就会嗯嗯两声,像是小孩闹别扭,时间长了就知道,她是感觉不舒服,说到底,她并不是个对知觉全然无感觉的木头人。
见妈妈出现这反应,东子皱起眉头,希望赶紧回到家让她躺下。
想起那个头不小足以媲美运动员体魄的男人,东子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只好提前跟外婆打好招呼,“外婆,我有个朋友站咱家门口呢,那个……他有点事找我,你待会见着他,别吓着了知道不?”
外婆憨憨地点点头,吭哧吭哧的让孙子扶着爬楼,“哎哎,外婆不怕,东东的朋友都是好孩子,这个外婆知道的。”
东子止不住地抽了抽嘴角,心说你见着你不这么觉得了,还好孩子,简直就一凶神恶煞。
怎么就惹了这么个瘟神?
就跟方亮亮想不通怎么惹上康子弦这尊瘟神一样,东子也想不通啊想不通。
东子阴着脸再抬头看到楼上斜靠在自己门边的男人时,心跳还是快了一拍,恨不得用眼里的强光在他身上射出个洞,从此现世安好。
不过不太可能。
邓垅本来也觉得自己这贸然上门蹭饭实在不是自己一向的风格,简直猴急,要是熟识的朋友知道他都追人上门了,准笑话他重回青春期当毛头小子,他的脸也就没处放了。
不过好不容易有个看中意的人,怎么看怎么顺眼,这两天脑子里浮现的都是这个人既害怕又佯装勇敢的模样,白皙的脸还泛着微醺的红,让人直想抓过来蹂躏一番。
不过邓垅不是粗人,他不屑做这等不入流的事,本质上他是偏执的掌控者,喜欢潜移默化从而达到他的目的,让他躲也不是逃也不是,干着急。
这会邓垅见到楼梯上缓缓而来的一家三口,老迈的外婆,表情有些呆滞的中年妇人,还有气恼却无奈抬头瞪着他的小家伙,微微一愣,随即漾开一个看上去挺友善的笑。
这样友善的笑确实挺新鲜,东子见此,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脸都扭成麻花了,而楼上道貌岸然的男人微微颔首,已经用礼貌的声音轻轻打招呼,“外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