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方圆没和他争,去了客厅陪孔灰。她也有话要对孔灰说。
    当初住到孔灰这,她考虑得只是暂住,但现在看来要常住了,所以她对孔灰说要交租金。
    孔灰嘴里塞着一口西瓜,瞪着眼睛瞅了她半天,问:“你要交多少?”
    她说:“你这房子,至少要一千以上,我是穷人,你就少收点。”
    “你不住,我也不舍得把这房子出租,还要经常回来打扫。”孔灰说。
    “所以叫你少收点啊。”
    “一百。”
    她黑线了一下,“加点,至少让我心里过意得去。”
    “二百。”
    “还是太少,说不过去。”
    “二百五。”
    两人讨价还价,最后她以要去租别的房子相威胁,谈成了五百。孔灰说,就当是她每个月赞助了她一瓶化妆品。说完又神神秘秘地告诉她,她住到吴锡那十来天了,从没见过苏南。
    “他肯定是怕我给他脸色看,所以不来串门。”孔灰得出结论。
    但方圆却在之后的几天里天天看见苏南,他忽然每天中午都来员工餐厅用餐了,而且赶人多的时候。
    餐厅很大,他身边总是带着两三个人,招摇地从大厅中央穿过。方圆办公室的那些女孩,已经开始天天盼望着看见他了。
    方圆视若无睹,只管吃自己的饭,身边惊喜声连连的时候,她也抬眸看一眼。苏南总是径自去往小包间,他并不左右顾看。
    这天中午苏南没有出现,与她一起来吃饭的办公室的两个女孩唉声叹气的,说今天少了道风景,她忍不住抿嘴一笑。
    其中一个女孩就说:“方圆,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暗恋苏总?”
    她顿了两秒,“我不暗恋,我深爱着他。”
    那两女孩呆了片刻之后,就一起使劲地摇她,“你清醒吧,他有未婚妻的。”她笑着求饶。
    三人走出电梯,回到公司。没想到一进办公室,就听到一个劲爆新闻。说是有人袭击苏总,在大厦楼前的停车场上,把他的车砸了。
    与方圆一起回来的女孩说:“难怪今天中午苏总没来员工餐厅吃饭。”
    大家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是什么人这样胆大妄为。
    她回到自己的工作台旁,点着鼠标,去找虐恋情深的言情小说看。书里,男主角总是舍弃一切,甚至生命只为女主角,可是,现实里哪有这般的童话。
    再爱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人,与她再不相干。
    五点钟,接近下班的时间,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把电话放到耳边,“喂”了一声就听见那边有人在问:“请问是不是方圆?”是那种公事化的口气。
    她愣了一秒,就说:“我是的。”
    后面的问话却让她的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请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许云谦的人?”
    她快速地回答:“是的,我认识。”
    那边还是公事公办的口气,“你到青年路派出所来一趟,他在我们这里关着呢。”
    方圆一下站了起来,“他干了什么?”
    “他把别人的车砸了,你来了再说吧。”
    她收起包,给身边的同事说了一声,急急忙忙就向电梯跑去。
    33  你在哪里
    坐在出租车上向派出所赶去的路上方圆才开始联想起两件事情,苏南的车被人砸了,许云谦砸了别人的车,心里一激灵,她猛然想到,这两件事,会不会是同一件事?
    但是许云谦没有理由去做这样疯狂的事啊。况且,悔婚不出席婚礼的那个人是他,他有什么理由去做这种事。
    心里揣着一些疑惑,她望着前方。又在下雨了,雨点窸窸窣窣打在挡风玻璃上,她眼前是不停摆动着的车刷,从母亲离世到现在,两个多星期了,她没有看见过几次太阳,这个城市,一直是阴雨连绵。
    满眼湿漉漉的,雨丝绵绵不绝,像止也止不住的思念。
    想起母亲,她觉得自己此刻还去管许云谦实在是有点多余,但也许有几种情况之下是不能不理的,比如医院来的电话,再比如,派出所来的电话。
    顶着细雨她跨进了派出所的大门,对着一个小窗口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立即有人叫她去了旁边的一间办公室,一个中年警察接待了她。
    一边看她的证件,一边让她填写一些个人信息,中年警察说道:“他可真敢砸!他知不知道他这一砸,砸掉了多少钱,也不看看那是什么车,幸亏对方说不追究,否则可以关他好几个月,还要赔几十万。”
    方圆搁下笔,把写好的资料交给警察,“他砸的是谁的车?”这时她才问。
    警察正低头扫着她填好的东西,只瞄了一下,他就抬起头,“你在泰合大厦上班?”
    她楞一秒,“我是苏泰的员工。”
    那警察便多看了她一眼,“他砸的是你们少总的车。刚才你们总裁办公室来电话让我们放人,我们本着负责的态度,还是通知了他的一两个亲戚朋友,想让你们规劝他一下……”
    看见方圆脸色有点异样,这中年警察是见识丰富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一圈,便住了嘴,顿了顿,才又说:“有事协商解决,他这样做,是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的,情节再严重,就属于违法了,你们好好规劝他一下。”
    方圆点着头,心里一肚子疑问,没说话。
    她跟着这个警察去往走廊深处的一个房间,许云谦被关在临时拘押室里,门敞开着,听见有人进来,他在铁栏杆后面抬起了头。
    方圆与他对视着,半个月没见,许云谦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地隆起,胡子拉碴的,他一动不动,只望着她,目光有点呆滞,又透着一抹绝望。
    铁锁打开,警察推开铁栏杆门,“出来吧,以后再不要做这种事了!”
    许云谦站起身,走了出来。
    一直到告别警察,他都始终不说一句话,方圆陪着笑脸聆听了警察最后的几句嘱咐,两人站在了派出所门厅的廊檐下。
    外面正在下雨,雨变大了,一根根像线似的,密密集集地落,方圆没带伞,派出所在一个院子里,走到街上还有一段距离。
    只能等雨停一停再出去打的。
    她侧身看向许云谦,他还是一言不发地望着正前方。
    “你为什么去砸他的车?”她问。
    许云谦转过脸,这才开口:“我是被他陷害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陷阱,酒店装修工程,主动找上门的材料供应商,这些都是苏南派人安排的,他做了个陷阱让我掉进去,目的就是阻止我和你结婚。”
    方圆的眼睛睁大了,“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许云谦反问。
    方圆说不出话,他又说:“有没有可能,你最清楚吧。”
    见她哑然,许云谦继续说着:“他的目的达到了,我欠了一屁股还不清的债,我不敢来和你结婚,我还等着别人来救我。”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了,一辆红色的跑车开进了院子,转眼就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窗缩下去,黄静静的脸露了出来,她看着他们,目光在方圆脸上停了片刻,就望向许云谦,“还站着干吗?”
    知道一切已无可挽回,许云谦紧抿着唇,脸色发青,转头看向方圆,说出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你要不信,你就去找人问一下,看是不是他陷害了我,你肯定也问得到。”
    他眼底似有一抹泪痕,说完,他走进雨里上了黄静静的车。
    他知道,以后,他再没资格靠近这个女人了。
    他是最近几天才察觉不对劲的,原先咬着不松口说材料不合格,质量不过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突然都好说话了。他先以为是黄静静的功劳,结果发现不是的,那些人中有的根本不认识黄静静。
    那天他有意请一个材料供应商吃饭,多灌了他几杯酒,酒桌上兄弟来兄弟去的,这人终于说漏了嘴,对他说:“你怎么招惹了那种大人物啊。”他一再追问自己到底招惹了谁,那材料商蘸着酒,用筷子在雪白的桌布上写了两个字,“苏泰。”
    他才幡然醒悟,细细回想,才觉得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工程确实来得蹊跷。几天的调查下来,终于发现这家酒店的产权隶属于苏泰集团,而那个酒店老板,不过是个高级打工的。
    苏南设了个陷阱让他钻了进去,把他捧在手里的幸福就那样打碎了,他不会轻易饶过他,他也要让苏南尝尝那种滋味。
    让他也听见方圆对他说:“你滚!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种眼前一黑,再没有未来的锥心滋味,苏南也应该尝一尝。
    红色跑车轰了一声,几秒钟就消失在了院外,方圆怔怔地立着。
    是苏南干得?
    让她做一个被新郎遗弃在婚礼现场的新娘,让她和母亲等了又等,让母亲一次次地问:“云谦怎么还不来?”然后终于倒下。
    她从此失去至亲至爱的亲人。
    唯一的。
    相依为命着的母亲。
    原来苏南也是凶手。
    除了父亲,自己,许云谦,原来,苏南也有份。
    她赶走了父亲,说永远不认他,赶走了许云谦,让他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不能原谅自己,她也不能原谅苏南,凡是害死母亲的人,她都不能原谅。
    她眼里含了热泪。
    因为曾经那样爱他,甚至现在还在爱着,她更不能原谅他。
    派出所的警察已开始陆陆续续下班,她还在门廊下站在,雨越下越大,她掏出了手机。
    她想给继父打个电话,母亲不在了,最伤心的就是继父和她。
    姐姐接的电话,她有点诧异,说:“姐,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姐姐回答她:“我今天没去上班,请假了。我爸糖尿病犯了,没有阿姨管着,他乱吃东西,血糖一下升上去了,我今天带他去了医院。煌煌也在拉肚子,请的保姆不会带他。”姐姐哀叹一声,“没了阿姨,家里都乱了。”
    方圆紧紧地握着手机,姐姐问她:“你是不是要过来?”
    她说:“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儿再来。”
    放下电话,她望着密密的雨帘愣了片刻,然后低头又去拨电话。
    那个号码,她从手机里删除了的,但是,她记在了心里。
    电话通了,“嘟”声只响了两下就被接了起来,传来苏南的声音,“喂,”停了片刻,他又说:“是我。”就不出声了。
    “你有没有空见我一下?”方圆说。
    苏南立即回答:“有空,你在哪?”
    “我在街上,你说个地方吧,我们碰个面。”
    “你在哪条街上?我来接你。”
    “不用,你说地方吧,我自己过来。”
    苏南似乎想了一下,“我们在南园碰面吧,吃馄饨的地方。”
    方圆怔了怔,“那个店不是不在了吗?”
    “我找到了那个老板,把他们迁了回来,那家店又在那里开张了。”
    她没作声。
    “方圆……”苏南小心翼翼地叫着他。
    她说:“那你去那里等我,我等会儿就来。”
    “好。”苏南快快地答应着。
    他刚结束了一个重要的会议,此刻正在他的办公室里,他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司机,一个是吴锡。
    许云谦砸车的时候,他并不在车里,事后他才听说的,这会儿放下电话,见司机还在望着他,他挥了挥手,“出去吧。”
    司机迟疑一下,又说:“苏总,真的不是我报的警,是大厦保安看见了……”
    他打断他,“知道了,我没怪你,你出去吧。”
    司机点着头出了办公室,他也收拾着手边的东西,准备离开。
    吴锡听见了刚才的对话,问他:“苏南,你去见方圆?”
    他嗯了一声,抿着唇。
    吴锡提醒他,“方圆这时候找你,她是来和你算账的。”
    “我知道。”他低声说。
    “你想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