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多累无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第五十九章 伤流景:有孕
    段日子以来,若水都刻意地回避着连锦年。她不想再任由自己在他的柔情之中沦陷,不能任由他的甜言蜜语消磨了她心中的仇恨——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对连锦年对连家的恨,只是每每见到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意。
    便只能回避了。
    中毒这事忽然成了塞翁失马,许太医已是她这边的人,在福嬷嬷授意下,他便编造了若水身子为毒素所侵蚀,仍需调养一阵子,暂不宜侍寝的说辞。心中虽无奈,连锦年亦无法动她。
    柳瑶已去,若水又无法侍寝,消息一传出,一时间宫中的女子仿佛又迎来了春天一般。每日的有人带了好礼来拜见若水,只盼望着她能够在皇帝面前多讲几句话,一夜承恩,即使无法长久,若能幸运怀上龙种,便有了翻身之日。
    “萱萱真是提姐姐不值。”玉萱愤然道,“这个歹毒的柳瑶,居然敢给姐姐下毒,使得姐姐您无法侍寝——白白让那些人拣了便宜去!”
    “捡了便宜的,还不有你我吗?姐姐莫生气了。”苏素倒是好脾气地劝道。
    “谁稀罕!”玉萱的脸倏地通红,“我原本就不要进宫的。”小嘴厥得能挂好几个灯笼。
    若水笑着打断她们俩:“好啦!这么吵吵闹闹的,哪有个主子的样子!”又正色对玉萱道:“萱萱你这话便在我这绵忆殿里说说罢,到了外头可不许乱说,让人听了去,保不齐又是一场风波。”
    玉萱连忙点头称是。
    心中虽然对玉萱又了芥蒂,却还是不要撕破脸皮才好。
    正说着,连锦年却来了。原来他翻了贤妃的牌子,顺路来瞧瞧若水。
    玉萱苏素见过礼之后便告了辞。
    才坐了一会,若水便催着连锦年走。
    “皇上还是快些去贤妃娘娘哪吧。翻了牌子又不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强留了你呢。”若水推着连锦年往外去,脸上是笑靥如花。
    “我真希望你能快些好起来。”连锦年从背后抱住若水,小心翼翼地搂住,“你知道,连家祖传的规矩,每年除夕前后一个月的时间,族中的子弟都必须要在正室房内歇息,你要再不好起来,怕今年我们是不能合鱼水之欢了。”又叹了口气,“我想要你,我想要一个我们俩的孩子。”那必是一个无法揣测的优秀的孩子,女子如她般柔美清冽,男子则如他般潇洒温润。“若是个儿子,我定将皇位传与她,再不作第二人选的。”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心中对华清的愧疚。
    若水在他怀中羞涩地:“若是个女儿怎么办?”
    “若是女儿……”连锦年的思绪渐渐飘远,“我必会疼她爱她,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公主,将来还要替她找一个好驸马……”
    “只怕你眼中的好驸马,不一定能给她幸福。”若水幽幽地。如你一样,带给她更多的是无尽的恨与悲伤。
    连锦年身子一僵。
    “清儿……”喃喃地唤起这个名字,温温的暖气喷在若水的耳后,有一阵微微的酥麻。
    心中便悲伤得无以复加。
    第六十章 伤流景:房禁
    转眼间,日子便到了腊月十五。按规矩,连家的子弟都必须在这一天祭祖,沐浴,从此以后一个月内都不得在除正室以外的女子房里过夜,称为房禁。
    这对宫中的女人们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更有人幸灾乐祸起来。
    若水虽得宠,但至今未能侍寝,更无可能怀上皇帝的子嗣。一个月的时间,谁能不能抱住皇帝的心思会有什么变化,她们心中的揣测地想着,过完年之后,皇帝保不住就换了口味,这仍未破苞的沈修华,怕是要失宠了。
    来绵忆殿的人也便渐渐的少了。
    “这群见风使舵的!”红蕊狠狠地骂道。
    “罢了吧。这宫中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若水倒是淡淡地,镇定自若。这些人,又怎么会懂得沈若水于连锦年,并不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妃嫔那么简单呢?她是傅华清的化身,是傅华清的魂,是连锦年心中的梦靥。
    他没有办法忘记傅华清,他没有办法忘记沈若水。
    却在这时,传来了贤妃怀孕的消息。
    这下子,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宫中原先已经偃旗息鼓静待来年的女人们又忽地热闹起来了。
    连锦年大婚两年,膝下寂寞,除了德妃所生的一名公主外,还有一名御女所生的皇子。皇后两年无所出,宫里宫外关于她不育的留言早传遍了天;德妃失宠已久,那名公主亦不得连锦年宠爱。至于那名御女所出的皇子,因了母亲地位低下,亦是无可能有太子之尊。
    如今贤妃怀孕,若是个公主,倒也就罢了,若是名皇子,子以母贵,是极有可能被册封太子的。
    “倒托了妹妹的福,本宫才能有今日。”贤妃笑吟吟地,卧在贵妃椅上,一手拉了若水,“若不是妹妹在皇上面前美言,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又怎么会三天两头翻本宫的牌子,让本宫能有怀上龙子的机会?”
    若水谦虚:“是娘娘端庄贤淑,又艳冠后宫。若水何德何能,不敢居功。”她倒是有常常劝了连锦年往别处去,只是苏素玉萱居多,这贤妃能怀上的确与她无甚关系。
    贤妃笑着摇摇头,忽然又露出忧虑之色。
    “本宫虽有幸能怀得龙种,却不知有没有这福气平安产子。”
    若水一惊:莫非她是怀疑我有心害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成?
    “娘娘何出此言呢?宫中有天底下最好的太医,医术精湛,必能帮娘娘调养身子,平安产子的。”
    贤妃摇摇头,脸色愈发的沉重起来。
    “妹妹有所不知。连家规矩,这接下来的一个月连家子弟是不能在侧室房内过夜的,只是若有侧室怀了子嗣除外。皇后娘娘平日不得宠,却碍于身份不好和我们这些妃嫔争风吃醋。好容易盼来了年关能独占皇上,本宫却在这节骨眼上有了身子……”
    “娘娘是怕皇后娘娘会……”若水倒抽一口冷气。
    后宫之中的争斗,这些未出世的孩子常常被当作牺牲品,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想来皇后娘娘不至于这样大胆吧……”思量再三,若水也只能说出这一句。她可不想被卷入到这些女人的恩怨中去,到时自己的仇没报成,反而被人拖下水。
    贤妃苦笑:“希望如此罢。”看来这沈修华并不愿为自己所用,在这后宫之中,不是朋友便是敌人,真的是该找个人来帮自己了。
    苏素?不行。这丫头胆小怕事不成大器,若不是沈若水如今早命丧黄泉,怕是不会帮她的。
    林玉萱?也不妥。这丫头平日与沈若水交好,又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怕是驾驭不了她。到时候被倒打一耙,得不偿失。
    那……只剩下她了吧?
    沈如蝶。
    第六十一章 伤流景:皇后
    坤明宫。
    这便是中宫中三宫之主,皇后杨奇秀的居所。是宫中特有的红墙黑瓦的建筑,绵延十余里,一年四季都有当季的奇花异草,春里落英缤纷,夏至十里荷花香,秋日菊花满地灿烂,冬日红梅怒放如骄阳。
    此时坤明宫中是云雾缭绕,香气弥漫。
    看着侍女们给自己沐浴更衣,描眉扫黛,杨奇秀心中是无法言语的喜悦与激动。
    宫中关于她不育的谣言漫天,她也曾怀疑过,请了无数名医来看都说身子无不妥之处。
    连锦年一年到头都没来这坤明宫几次,每次都是行色匆匆,她又有什么机会怀上龙种呢?好在今日便是腊月十五,从今日起连锦年便要在她房内过夜,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这样,她便有的是时间为他怀一个孩子了吧。
    心中漫上一阵悲伤。
    为他怀一个孩子,这竟然成了她的梦想,成了这些年来她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希冀。她是他的妻子呵,她是他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妻子呵!他原本应该是属于她的,而如今,他的心给了那个她没有见过的德馨公主,他的身子为后宫千百女子所分享,而她,却只能独守空闺,与寂寞为伴。
    宫中女子都羡慕她的地位,羡慕她母仪天下的尊荣,羡慕她执掌凤印的权利,却不知,她宁愿与他在连家堡内生活一辈子,做一对寻常的夫妻,虽然他会有妻妾成群,但是他的心始终是属于她的。
    有时她也想去争,想要在他面前撒娇,想要在别的妃子面前醋意大发,破口大骂。
    但是,她的自尊不允许,她的倔强不允许。
    她是连锦年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从子娘胎里时就定下的。
    她是生性淡漠的杨奇秀,是武林世家里舞刀弄剑的潇洒女侠,她不能容忍自己像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女子一般柔媚地依偎在连锦年的怀里,羞涩地笑着,索取他的爱。
    所幸连家有这样的规定,能让她有机会挽回一些局面。
    只是心中悲哀。这规定虽然是祖上创下的,但是连家的正室主妇都是精明强悍,善用纵横联合之术的,把自家的侧室都治理的服服帖帖,没有人需要靠这规定。
    没想到她杨奇秀,却如此不争气。
    一炷香尽,妆亦画毕。
    镜子里的她,梳着皇后才能梳的百鸟朝凤髻,戴着皇后才能戴的凤冠,穿着皇后才能穿的明红色凤袍。流光溢彩,美目生辉,顾盼生姿。举手投足,风姿毕现,亦有兰香扑鼻。
    她,亦是个绝美的女子呵,为什么不能得连锦年的宠爱?
    正陶醉间,连锦年身边的侯德宝急急跑来,一句话便打破了她的美梦:
    “皇上有旨,贤妃有孕,朕为照抚贤妃,顺利产下龙子,定此后一月皆在长福宫陪伴。皇后应以宽厚之心,仁德之义,不得心生嫉恨。”
    杨奇秀脸色倏地苍白,跌坐在地。
    连锦年,你……
    你定要这样对我吗?
    我究竟有做错什么,你会忽地对我如此冷淡漠然?
    我是你的妻子,将来百年之后,陪在你身边的亦是我,你如何能如此待我!
    望着身上华丽的凤袍,崭新如簇,杨奇秀生生地把一口银牙咬碎。
    连锦年,杨奇秀得不到你的宠爱,便只能靠自己,为我们杨家,为我将来的孩子,与宫中这些魑魅一争高下。
    第六十二章 伤流景:承
    窗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
    湖上寒烟,冬雪飞,萧萧瑟瑟。
    明日是冬至。
    想起以前还是公主的时候,每到冬至母后都会亲手做甜甜的糯米丸子给她吃,那种甜丝丝糯黏黏的味道,真可谓绕梁三日。
    如今父母已亡,她亦不再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公主了。
    若水站在窗边,挑了帘子往湖面上望去。寒风吹进,是刺骨的寒冷。
    连锦年……
    已经整整六天没有见到连锦年了。
    虽然心中知道这是连家的规矩,虽然时刻提醒自己不该去想那个人,却还是不能抑制心中的寂寥空虚。
    贤妃有了身孕,这些日子长福宫热闹了不少,相反绵忆殿则没有了之前的门庭若市。
    连锦年,难道你心中真的没有我了么?不能临幸宫中其他妃嫔,并不代表你不能在白日里来看望我呵!
    可是,你却都没有来。
    你对傅华清的爱,不过如此吗?比不上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吗?
    恐怕宫中的人都在想她沈若水要失宠了吧?
    嘴角扬起一个冷笑。
    绿萝推门进来,看见若水在窗口,急忙道:“主子!您怎么又站那风口上去了!小心坏了身子!”说着急急把窗子关起来。屋子里却依然是寒气弥漫。
    “如今我若冻伤了,还有人来管我么?”若水嘲笑地,轻若无闻。
    昨天,贤妃以身子虚弱需要调养,若水体内的毒素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为由,把许太医要了去长福宫。
    福嬷嬷曾出主意,授意许公公暗中弄掉贤妃的身孕,却被若水阻止了。
    “我心中所想只有父皇母后的仇,并不想害其他人。何况那孩子无辜,我们若害了他,岂不是和宫中那些可悲的女子一般了?”
    福嬷嬷急得跺脚:“公主您宅心仁厚,老奴知道。只是这后宫险恶,你无害人之心,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