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要找他帮忙似乎瞒不过去。
“唐贵妃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怎么觉得,要扳倒唐贵妃比当初对付柳瑶连蓉蓉之类的要难得多了。
桌上是袅袅升起的烟雾,空气散发着浓重的檀香。
锦榻下方,铺了大红色波斯地毯的地面上,是唐令心浑身颤抖着,蜷缩地倒在地上。
她的身边,放着一个酒杯,斟满了酒。
哆嗦着,伸手去握了酒杯,颤颤地送至嘴边,一饮而尽,方觉得心里平静了些,再度蜷缩在一起。
雪雁推门进来,瞧见地上的唐贵妃,“哎呦”了一声,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扶起:“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又犯病了吗?”
这是第三天了。
自从那日娘娘决定了,请侯爷与林暮将军合作,密谋造反之日开始,每至半夜,都会这样被惊吓而起,蜷缩在地上,照杭太医吩咐的点了檀香亦不管用,只有喝些酒才能安神。
“看来这谋反的事,不是谁都做得的。”白日里,娘娘也曾苦笑地说。
这事情一旦败露,是满门抄斩连诛九族的大罪,谁会不怕呢?
何况如今情况不似当年,那时候前朝皇帝政治昏庸,手中又无兵权,都掌握在连家手中,这才能轻易一举成功。
“快……”唐贵妃低声哭喊着,“去请杭太医来……”
窗户大开,秋夜的凉风吹进,方惊醒那浑浑噩噩的灵魂。
“杭太医,本宫这到底是什么病?”唐令心惊恐道,“你只说是本宫忧虑过多,点了檀香安神便好,可是连续几天都是如此……”
杭逸风在帘子外头,手中握着那根红丝线,表情平淡。
“臣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娘娘这怕是心病,心中有恐慌之事无法抑制,是吃药也吃不好的。”淡淡道来,胸有成竹。
唐令心一惊,随即掩饰道:“什么心病,本宫又会有什么心病。”
“有与没有娘娘清楚,但是若娘娘执意隐瞒,对病情有害无利,臣也不必再看下去了。”说罢收拾东西便要走。
“慢着!”唐令心恼怒道,“杭逸风,如今皇上让你专制调养我的身子,可是你说不看就不看的?”不禁心口有一阳酸意,“若今日得病的是德馨公主,你又当如何?”
“若是公主,臣会建议她试一试臣祖传的针炙。”杭逸风不慌不忙,“只是臣与娘娘并无甚私交,这针炙却必需是有肉体的接触,为了避嫌,臣是万万不能让娘娘……”
“果然有效?”唐令心打断他。
“不敢说立竿见影,药到病除。”聪明地为自己留了退路,“且娘娘这始终是心病,针炙只能舒一时之气,并不能根治。”
“好,本宫便试一试。”
只要战争一打响,她的病自然不药而愈,如今之讲,是要先稳定病情,免得被有心人看出什么端倪。
第一百七十四章 飞絮轻:夫妻
静心苑。
依然是漫长的杂草,却因了深秋,已是枯黄颜色,更添了这院子的萧瑟之色。有鸟儿在草丛中寻觅着食物,不时地抬起头来,好奇地望着亭子里的人。
华清与裴祖寿坐了在亭子里,桌上一壶清茶,袅袅地升起热气,又随风飘散。偶尔有落叶被吹进亭子,掉了在桌上,华清只是淡然一笑,轻轻抚开。
“臣已经向皇上禀报过林暮有心谋反之事,无奈手中没有证据,林暮在大殿上矢口否认,臣也拿他没办法。”裴祖寿遗憾地,“不过依臣看来,皇上已经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华清淡淡知道:“没有关系,裴大人你能做到这样便可以了。”
连锦年聪明,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事,即便当时不放在心上,或者是没有证据,他还是会去查个清楚。
只要连锦年肯动手,便达到了她的目的。
“臣听闻,最近定远侯唐毓祈和那林暮走得很近,不知道是不是……”
华清心下了然,摇头苦笑。
唐令心竟已走到这个地步吗?他想步连蓉蓉后尘?
却不知道,如今的连锦年,并不是当年那个一上朝就头疼的她的父皇。
“我听说定远侯的父亲侯老将军对连家是忠心耿耿。”她问道。
裴祖寿点头:“是中若真的到了那时候,毕竟是自己的血脉,老将军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若真的有那一天,怕是不会象上次那样轻易了结了。连锦年,不好对付啊!”
华清笑:“裴大人想的到和华清一样。只怕那时候,遭殃的是京城的百姓。”
“臣听闻前些日子公主身中砒霜之毒,近日来是否痊愈?”裴祖寿关心地。
“谢大人关心,华清身子已无大碍。”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日后,华清若还有用得着大人的地方……”
“公主尽管开口,只要是臣做得到的,臣一定尽力去办!”裴祖寿急忙表明心迹,“臣已愧对先皇,如今能为公主略尽绵薄之力,亦算是将功赎罪。”
华清展露出一个会心的笑颜。
“既如此,华清在此先谢过大人了。大人请先回吧,毕竟此地不宜久留。”转身对绿萝,“送裴大人出去,要小心。”
绿萝应了,领着裴祖寿下去。
御花园中。
华清信步走来,随意地看着这深秋的景象。
到处是盛开的菊花,黄色的绚丽如金,白色的纯洁似雪,那粉色的,却如锦缎一般的绚丽。
这便是皇宫,即便是深秋,也不该出现萧瑟的景象。
绿萝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远处,有皇后杨奇秀带了大皇大在亭子里下棋,一颦一笑皆能看得清楚。
华清意味深长地:“这皇后,似乎铁了心要栽培这大皇子。”声音轻若无闻,仿佛自言自语般。
绿萝上前道:“主子,听说,有人看见皇后在大皇子的膳食中……”做了个下药的动作,绿萝不敢再言。
华清一惊。
“那不过是个孩子,她怎么能……”
“奴婢猜想,怕是皇后娘娘将近有期望都放在大皇子身上,可这孩子才三岁,许是娘娘要求严厉了些……”
只是那药到底有没有效果,有没有害处,却只有皇后娘娘心里知道。
不禁微叹。
这皇宫里,子嗣亦是一个女子立身的根本,皇后娘娘此举,倒也是情理之中。
“那也不能……罢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她的目标如今只剩下林暮和唐贵妃,别的人,她可不想惹了。
“杭逸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绿萝环视四周无人,才低声道:“杭大哥传来条子,说是一切顺利。请主子无需担心。看来主子猜的没错,唐贵妃真的对杭大哥有意呢。”一副窃喜的样子。
华清点头。
正要起步再走,却忽见那一边,连锦年不如何时来了,正在那亭子里和大皇子嬉戏。
顿时脚如灌了铅一般的,再不能挪动。
连锦年脸上是温柔的笑,那种温柔是与给她的笑不同的。
是宠溺的笑,一如当年父皇对她笑的时候一样。
连锦年抱起孩子,将他放在膝上,抻手去捏了捏他的小脸,逗得那孩子咯咯地笑着。
杨奇秀亦从旁拿了糕点,笑着递与连锦年。
那笑,亦是温柔,是妻子看着心爱的丈夫的笑。
忽地才想起,她才是连锦年的妻,而其他人,都只不过是妾罢了。
连她亦是。
连锦年接过那糕点,却没有放进自己嘴里,倒掰了一小块,喂进大皇子口中。
大皇子吃下糕点,伸手又抢了连锦年手里的,一张嘴便一口吞下,顿时引得周围的侍女们大笑起来。
连锦年亦是笑得前俯后仰。
接着,杨奇秀又引了连锦年至棋桌旁,连锦年饶有兴致地与大皇子下起棋来。
“果然……是自己的亲骨肉。”咬了唇,却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手不由地抚上肚子。
这里,曾经也孕育过他的骨肉。
禁不住一阵酸意涌上鼻头。
“主子……”知道主子想起了伤心的事,绿萝赶紧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宫吧?说不定杭大哥传了消息来……”
华清回头,苍白一笑,握住了绿萝的手。
“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
毕竟骨肉情深,是爱情也敌不过的。
当年父皇那么爱容妃,不还是事事都迁就着她这个宝贝女儿,有时不惜得罪容妃吗?这或许也是容妃当时的心情吧?
所以,她那么恨她。
“绿萝,我想出宫……”忽地喃喃道。
“什么?”绿萝一惊,“主子,这皇宫可不是想出去便能出去的……”
华清黯然。
我知道这皇宫不是任意能出去的地方,这是我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我会不知道吗?只是……
忽然好想离开一会儿,到别的地方去……
即便只是玉岚山也好……
一百七十五章 飞絮轻:嗜血
御书房中。
连锦年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眉头紧锁。
额上的青筋暴现,脸色亦黑得吓人。
“皇上?”侯德宝大气不敢出。
想必是宫外密探传来什么消息了吧?他知道皇上一直与宫外密探有联系,在调查一件事,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连他这个左右手都瞒住了,想必是件大事。
“什么事?”连锦年不耐烦地。
“夜清宫那边传话来,说公主在宫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不禁眉头皱得更紧。
“出去?她这样子能上哪去?”忽地灵光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个笑,嗜血残酷,“也好,出去走走,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玉岚山。
华清无聊地站在长廊的侧椅上,伸了手揪住一枝树枝,无聊地扯下一片半黄不枯的叶子,仍进长廊下的小溪中。
叶子袅袅飘下,落在溪水中,恰若一只小船,随波而去。
叹息,又扯下一片叶子,仍进小溪。
来这玉岚山都整整七天了!
原本在皇宫中闹事,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免得太过安静了惹起有心人的猜疑,没想到连锦年不仅一口答应了她出宫的请求,还带了一小队精锐侍卫,亲自陪她上山来!
前晚上她偷偷地躲到连锦年屋外偷听了,才知道如今为了连锦年陪她上玉岚山这事,朝廷里已经闹翻了天。
有人指责连锦年沉迷女色,不顾国务繁忙,不是明君所为。
此话一出,引起朝中不少人附和,一时间是议论纷纷。
可是连锦年却丝毫不着急,每日还是陪着她在山野中,或漫步,或嬉笑,或只是那样傻傻地坐着,看这山中秋色。
可是,她心里却急!
出来七天,也不知道杭逸风那边怎么样了,若是她猜测错误,唐贵妃根本对杭逸风没有好感,又或者唐贵妃一狠心斩草除根,那杭逸风孤身一人在皇宫,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行,她要去和连锦年说,出来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宫去了。
可是……这样会不会引起连锦年的怀疑?
“公主原来在这。”心中正想着,连锦年那长笑靥便出现在眼前,“绿萝在前头找你呢,急得她跟什么似的!”
“连锦年!”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出来也好些天了,明日便起驾回宫吧?”
闻言,连锦年是一愣,随即笑道:“怎么,在这玩腻了?那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去北边的神女山可好?”
“不用了。我想回宫。”
心里越想越不对。
连锦年不阻止她出宫已是奇怪,如今又阻止她回宫,该不是他暗中部署了什么事情吧?
“公主急着回宫是要做什么?”连锦年忽地脸色一沉,“是那宫中有让公主担心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