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我替他调西北大军了……」愣是当然愣了一下,但半晌后,望着手中的那张纸条,以及纸条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珍珠喃喃说着,「不过,他要调西北大军还用得着我来吗?大概其是忙不过来了……但我还真想不到,以往我讨救兵时,老是千里传书授我用兵之计、帮我打胜仗的宫中大军师竟是我那看来疯癫的三哥。这下好,全尚于国的将军们都收过他的锦囊,这回西京大会师的戏码,精采可期啊!」
    「我的爷懂得可多了,」听见珍珠那无条件信赖的语气,想到她在那场谁人都不在意的婚礼上所送来的真诚大礼,谈飞笑得那样满足、那样美,「而且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反正我这回卖命是卖定了,毕竟他可是我这幺多兄弟中难得一见的好人、明白人,虽然整天疯疯癫癫的……」耸了耸肩,珍珠紧绷了半天的心终于能松一松了。
    毕竟,在宫里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紧张情势之下,若她被人摆了一道,硬是将虎符塞入她府里,再说她有意谋反,那她还真是百口莫辩、祸福难测。
    既然如今「宫变」已在所难免,那幺,向来不好结党营私,宁可出外征战也不想理会那些狗屁倒灶事的她,至少可以选择相信曾多次帮助过自己的大军师,以及那坚实可靠、以生为西京人为荣的西京十三绝!
    「喂,妳干嘛去啊?」才刚松了一口气的珍珠,在看到谈飞的动作时,连忙捉住她的手。
    「我必须去见一个人。」回身轻拍着珍珠的手,谈飞坚定地说道,「将军公主,妳这儿有男装吗?」
    「都这个节骨眼了,妳还想去见谁啊?」望着谈飞由原来的泪眼蒙眬变成一脸坚定的模样,珍珠好奇地问着。
    「锁云姑娘。」谈飞老实地说着。
    「我的天!她不是死了吗?」听到谈飞的回答,珍珠又傻了,「我是在外头打仗打太久了吗?这宫里的事兄我怎幺全不明白了?」
    不明白归不明白,但珍珠还是派了多名精良的侍卫跟着男装的谈飞一路冲向水牢,然后由水牢的秘道再次进入那间房。
    才刚走出秘道,谈飞便望见一个慌乱地在床下寻找东西的女子背影。
    「还在找虎符吗?锁云姑娘?」
    「你是……」身子一僵、脸一白,锁云缓缓地转身,手也缓缓地向后伸去。
    「我是谈飞。」落坐在房内的椅上,谈飞轻轻说道。
    「谈飞……谈驸马?」愣了愣,锁云望向守在秘道旁的几名侍卫,放弃地垂下手,「不知驸马找我有何要事?」
    「妳喜欢我的爷吗?」
    这是第一回,谈飞真正的看见锁云,望着她美丽的脸庞上如今满是戒备与慌乱,眼神游移不定,甚至还有一丝诡谲,她不禁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个美人呢,只是为何……
    「我的爷?」听到了谈飞的问话,锁云先是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而后突然像想起什幺似地笑了起来,「哦,你说的是疯三爷。」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一听到「疯三爷」三个字,谈飞喃喃地说着,「他一直当妳是他永远的三王妃呢……」
    是的,就算锁云没有正面回答,谈飞也知道答案了。
    因为一个会称长孙明野为「疯三爷」,还一脸不屑的女子,怎可能会懂得他的好?
    「永远的三王妃?」听到这几个字,锁云愣了愣,脸上冰冷的神情开始和缓下来,眼神也变得有迷茫,「他……竟还记得……」
    「我的爷,是个从不会忘却自己任何一个承诺的男人。」紧紧凝视着锁云,谈飞轻声说道。
    「那关我什幺事?」突然有些不敢直视谈飞清澈的眼眸,锁云别开眼,咬牙冷吟她说着,「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太子的最佳人选时,哪家女子不打他的主意?可谁教他没那个命!」
    「没那个命,是吗……」谈飞喃喃自语。
    「你到这里来到底有什幺事?」望着谈飞古怪的反应,锁云瞇起眼,脑中不断地思索着这位驸马爷可能的来意,以及为何能一眼便揭穿她「诈死」这极秘之事,「不会就是为了来问我疯三爷的事吧?」
    「我确实是为他的事来的。」谈飞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你白来了,因为没有人会跟你抢那个疯子的。」看着谈飞白白净净的模样,锁云突然间明白什幺似地冷笑出声。
    疯子?很好,如今更证明她今天来得一点都没错了。
    「那若我说我要跟妳抢皇后的位子,」抬起脸,谈飞望着锁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妳着急不?」
    「你……」锁云眼一瞇,凝望着眼前虽一身男子打扮,但却有张如女子般清秀淡雅小脸的谈飞,她的声音缓缓地颤抖起来,「妳……究竟是谁?!」
    「我说了,我是谈飞。」谈飞依然缓缓地说着。
    「原来公主也有野心……原来你们早就……难怪了,难怪最近疯人丘会出现那幺古怪的强大兵力,让任何一方都动那里不得……」
    听到锁云的话,谈飞心中一动。最近?古怪的强大兵力?
    哦,看样子长孙明野让他的「人偶」大军自由活动了,不知道公主、容娘娘、四爷跟那群小皇子们有没有吓着呢?
    屋子里的空气,剎那间变得十分凝重,谈飞与锁云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半天都没人开口。
    「好吧,你们打算要什幺?」许久许久之后,锁云终于咬牙问道。
    她才不相信谈飞来只是为了与她谈论长孙明野之事,毕竟像长孙明野那样无权无能之人,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因此她认为,谈飞今日之所以来,绝对只是为了拉拢她,甚至投靠她!
    若其是这样,为了让她们那方不阻挠她的好事,她也只能忍痛割舍给她们一些好处——反正她们一个是驸马,一个是公主,应该怎幺也不可能夺走她的皇后之位。
    「要什幺?」可听了锁云的话之后,谈飞却只是茫然地抬起头,一脸不解。
    「若非想要点什幺好处,妳又何必前来?」怎幺也没想到向来被称为「傻驸马」的谈飞竟如此会演戏、会谈判,锁云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我说过了,我是为我的爷来的。」
    「妳……真的爱上他了?」依然不相信谈飞的说词,但望着谈飞口中吐出「我的爷」三字时,眼中流露出那样深切的爱恋,锁云真的疑惑了,「他能给妳什幺?一天到晚除了疯癫还是疯癫,他能给妳什幺?」
    「无论他给我什幺,我都会开开心心的接受。」一想起长孙明野,谈飞的脸庞变得温柔绝美,「只要他跟我都明白,所有的功名利禄,对我来说,永永远远也及不上我的爷一抹笑容。」
    「那你们就开开心心的当一对疯傻夫妻吧!」依然不懂谈飞的来意,锁云冷吟她说道,「还来找我做什幺?」
    「锁云姑娘,妳还不明白吗?」轻叹了一口气,谈飞抬起头缓缓地说,「曾经,只要妳开口,我的爷会将妳想要的一切全给妳,可如今,妳却亲手将皇后的位子推向天之涯……」
    「妳说什幺?!」听到谈飞的话,锁云先是一愣,许久许久之后,脸色缓缓地发白,直至惨绝,「难道……」
    「我的爷是个好人。」轻轻站起身,谈飞朝秘道走去,「我想,他绝不愿在战场上与妳及妳的家人为敌,可如今,你们却逼得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我只能来请托妳,请别再让我的爷为难了……」
    第十章
    这夜,乌云遍布,星月无光,宫中所有的建筑全是漆黑一片,只有耸立在正中之处的参天塔上,点着一抹微弱的火光。
    尽管高塔之上仅有微亮的灯火,但高塔之下,却满是火炬。
    火炬兵分两路,一边属于五王爷,一边则为国舅。
    这是皇城,这是宫内,这是宫变最关键的一刻。
    锁云家撤了,没有人知道为什幺,但纵使如此,自信满满的五王爷还是带着所有兵力由北门长驱直入,与由南门攻入的国舅一方,在参天塔前的广场做最后的对峙。
    宫中,一片寂静,除了两方人马外,其他的一切全隐没在异样的漆黑之中。
    一股紧张而诡谲的气息弥漫在广场之上,所有的人全握紧手中的兵器,蓄势待发,就等着那最后一个口令——但就在双方统领的手缓缓举起,一场腥风血雨即将不可避免之时,却有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如入无人之境般由两军之中穿过,直达广场的正中央——「劳驾你们要玩狩猎游戏到宫外玩去,别吓着我的人。」
    「老三,现在都什幺时候了,你发什幺癫?」望着长孙明野一人一骑地横在两军之中,五王爷眉头一皱,「快滚一边去,别碍事!」
    长孙明野没回话,只是抬起头望着高高的参天塔,因为谈飞在上头。
    「谈飞!」长孙明野虽然没开口,但远处却有人高声呼喊着,「谈驹马!
    您在上头吗?!」
    「我在、我在……」
    那样高的塔,那样大的风,谈飞不知长孙明野究竟听到她的回答没有,但她却望见他的眼眸如星辰般闪亮,独自策马向前,挡在参天塔的入口之前——「都听到了?我的小人偶就在上头,她胆子小,而我一点都不希望她被任何人、任何事惊扰到。」
    长孙明野的话听似平常,但他浑身散发出的浓浓杀气,却让人望了之后不由自主的心生寒颤。
    「吓个……」国舅不想咒骂,可「屁」字还没出口,脸,霎时更僵硬了。
    因为,一群原本不知隐没在何处的人偶大军,突然雄壮威武的一步又一步走出了黑暗,踏上了广场。
    「老三,你藏得真深啊,」望着那群看似可笑但却气势逼人的人偶大军,五王爷突然冷笑了一下,「不过就这点人马,也想挡我的路吗?」
    「想不到三爷竟如此天真,也罢,我想我与五王爷是绝不会介意与你一起玩玩的……」听到五王爷的话后,国舅自然也不甘示弱。
    「是吗?那我们大伙儿就一起玩玩呗……」
    「谈飞。」
    正当谈飞倚在高塔的窗口边缘,望着底下那三方军马的对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老迈苍苍的声音——「在。」一听到那声音,谈飞立即走至床前,「皇上。」
    是的,参天塔上有两人,在宫变前使被软禁于此的皇上,以及在宫变前悄悄由秘道前来的谈飞。
    「坐床边来。」皇上坐起身对谈飞招了招手。
    「是。」没有丝毫的考量,谈飞坐至了老人身旁。
    「害怕了?」望着谈飞那不断瞄向窗口的眼眸,皇上抬了抬眉毛,「既然害怕,又跑来这儿做啥?」
    谈飞轻摇了摇头,「我不害怕,我只是担心,担心我的爷身上的伤……」
    「放心,就这情况看来,这小子就算有伤也舍不得在妳跟前死,」轻拍了拍谈飞绞在一起的小手,皇上竟呵呵地笑了起来,「不过说实话,朕可是等了一辈子才等到这样精采的好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