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着迷蒙的眼看向身侧的男人,他微
    微笑了笑,干脆往这人身上轻轻地靠了靠。
    司苍卿顺着对方的举动,倚着他坐好,让这人能够更舒服点。
    “卿……”
    听着这含糊不清的唤声,司苍卿淡淡地嗯了声。
    “如何?”
    知道这人问的是当地的汛情,他遂低声说道:“水在前些日子退下了不少,今天这点雨水不碍事
    。”
    承天碧稍松了口气,偎在司苍卿怀里,觉得还是困的紧。
    “再睡会吧!”
    司苍卿似乎明白这人的想法,语气柔和,“晚膳时我会叫你的。”
    这一说,承天碧反而清醒了几分,遂推开对方的怀抱,微微舒展了下身体,粗哑的嗓音透着些许
    的懒意,“天色晚了,我还是先不要睡了。”
    承天碧看了下有些昏暗的舱内,笑道:“都黑了,怎不点灯?”说着,他起身朝烛台走去。
    没多久,船内便亮了起来。风不时吹进来,烛火闪烁的厉害。承天碧遂又走到每个窗口边,将窗
    扇一一拉下来。
    司苍卿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那人不紧不慢地来回走动。
    将一盏小烛台摆在了司苍卿面前的桌上,承天碧遂探出身将这边的窗扇合了一半。忙完了这些,
    他便坐到了对面,微笑着看向对方,“忙了一天,饿了没?”
    “还好。”
    承天碧执起紫砂壶,为司苍卿斟上一杯茶,轻声道:“这是这里的野山茶,配了点甘草,你尝尝
    看?”
    闻言,司苍卿便端起茶盏,啜了口,嘴里弥漫着一股清香,带着丝丝的甜、点点的苦,当是别有
    滋味。
    弯了弯唇,承天碧也低头品了一口,道:“这新采摘的野茶,真是香浓爽口。”
    司苍卿沉默地听着这人说话,淡淡的温和的,明明声音难听的紧,却让人心生舒畅,甚至觉得是
    几许享受。这个人当真是淡雅宁和,随着岁数的增长,这样的气质变得愈发地明显。
    承天碧早就习惯了对方的沉默,享受着茶香,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
    “对了,”他将桌上的两个紫木盒打了开来,“这是秋弟让人送来的糕点,还说等我们回去的时
    候,他会在先一步等在流县。”
    盒中糕点散着淡淡的香味,司苍卿随手拿起一块,配着点心,喝着野茶,浅淡的甜味便自口中滑
    落心头。
    察觉对面之人的视线,司苍卿抬眸看向承天碧,这人噙着浅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微
    觉奇怪,他问,“怎么了?”
    笑着摇了摇头,承天碧柔柔地说道:“只是觉得卿这样喜爱甜点,有些……奇怪。”
    司苍卿倒算不上极为嗜爱甜食,却总偏爱有点甜的茶点。这个习惯,总让人觉得有一点孩子气呢
    !
    不紧不慢地又拿起一块糕点,司苍卿啜了口野茶,“明日我们就回去。”
    “好,”承天碧应了声,执起茶壶为对方斟满茶,又问了声,“这边没大要紧吧?”
    “无碍。”
    南江有大堤护着,算是保住了大多地方。那些涝区,都是些小一点的内河涨满,还有一些洼地积
    了水,如今引水的渠道都开挖好了,这点秋水算不上要紧。
    “这便好。”
    ……
    承天碧正拿着剪刀,小心地将燃爆的烛芯给剪掉。灯火映着他美丽的面庞,硬是添了几份虚幻。
    再仔细地看了看这人的脸,谈不上丰腴,脸色却是红润健康,司苍卿遂安心地翻了翻书卷,接着
    先前的地方看了起来。
    船舱内,静谧中氲着淡淡的温情。
    见司苍卿埋头书间,承天碧笑了笑,便走到琴案旁,瞅着这人看了半天,遂拨动起琴弦,清雅悠
    扬的曲声忽地响起,凡闻者都不由得沉醉其中。
    两人各自做着事,直到侍从送来晚膳。
    雨已经转停,便是清风怡爽。
    拥着承天碧靠在窗边,窗扇又被打开来,看着江面上浮动的流光,听着远处水面上渔家唱着歌谣
    ,两人不时地交谈一二。
    习惯性地捏了捏怀中人的脸颊,司苍卿眼中流露几分满意之色。
    承天碧神情无奈,嘴唇不太自然地动着,似真似假地抱怨道:“卿,我的脸都快被你捏成面团了
    。”
    似乎没听到对方的打趣,司苍卿又捏了好半天,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夜深,睡吧。”他说了声,便拉着对方朝床边走去。
    躺在床-上,司苍卿认真地盯着承天碧,看得出神。
    “看什么呢?”
    承天碧笑问了声,卷着被子往对方怀里挤了挤。
    司苍卿一时怔然,迟缓地抬手抚上了承天碧的眼角,反复地摩挲着,似要想那一点褶皱给抹平。
    先是不解对方的意思,承天碧遂渐渐地明白了这人在做什么,便叹了声,伸手按住对方的动作,
    “傻瓜,这样抹,也不会将皱纹给消去的……”
    待看清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透着一丝迷茫,承天碧不由止住了话语,同样发起愣来。其实……在
    司苍卿心里头,也有些害怕着自己某一天忽然撒手人寰了吧?不说这破败的身体,光是他们之间十岁
    的差距,都难以经得住岁月的消磨。
    生老病死,这是天理道法。
    “卿别为我挂心,”承天碧忽地笑了,搂上司苍卿,温声说道:“这世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事,
    莫过于两心相依不离不弃。”
    人世无永恒,又何必强求太多呢。只愿此生不负,此心不负。他若早一步离开这红尘,便忘川河
    畔,一直等待这人。
    轻吻着承天碧的眼角,司苍卿低声说道:“我没事……”话未尽,他翻身压在这人的身上,手上
    有些急切地摸索进对方的衣内。
    一夜缱绻。
    +
    每人一章,都是平淡/温馨的片段
    一波秋色万波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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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深秋,天气有些凉了。
    司苍卿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良久,他回头对承天碧嘱咐了声,“我去岸上看看。”
    承天碧应了声好,他便跳下了船,朝圩埂上走去。明明和秋屏天说好了在这里等着他,现在天都
    快黑了,也没见着对方出现。
    反正现在没有紧要之事,司苍卿想着不如干脆去接他。
    枯柳树下,青衫男子坐在小凳上,正和乡里人说笑。司苍卿远远地便看到了秋屏天,遂顿了顿脚
    步,便向池塘边走去。
    “卿弟!”
    司苍卿回头看去,秋屏天满脸红光,看似心情极好,不消问,这人定是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好路
    子。
    “回吧。”没有追问对方,司苍卿淡淡地说了声,便转身离去。
    两人并肩走着,一时没有言语。
    秋屏天微垂着眼睑,唇角的笑意加深,手指更是时不时地拨动着腰间的银算盘。
    “哎——”
    司苍卿连忙拉着险些摔跤的人,“秋!”
    被猛力一拽,秋屏天跌倒在对方怀里,“谢谢。”随即他站直身,惊吓般抹了抹胸口,笑道:“
    好险。”
    乡野小道上多有水壑,加上天色阴暗,他一时没注意给踩进去了。
    司苍卿沉默地扫视了随处可见的水田和小壑,遂握住了秋屏天的手,道:“慢点走。”
    没多久,他们便出了这片庄子,不远处就是圩埂,在暗沉沉的暮色里,仿若蜿蜒游走的长蛇。
    “卿弟。”
    忽听到身边人轻唤,司苍卿驻足侧头看过去。
    秋屏天抬手指向左前方的池塘,“白天的时候经过那里,我看到有不少大菱角,想着摘一点回去
    。我看时辰不算太晚,你陪同我一起去采摘一些,如何?”
    时值深秋,这些菱角再不采摘,便要落掉了。
    想了想,秋屏天补充道:“塘边的水不深……”
    “好。”
    应着,司苍卿拉着这人便直走了过去。
    两人站在塘边观望了下,便见不远处系着几条木舟。秋屏天几分高兴,道:“我们就用那边的小
    船划到水中间去。”
    司苍卿犹疑了下,木船都是乡里人自家的私产,未经许可便拿来使用似乎不太好。
    “卿弟不必考虑太多,”秋屏天拽着他的胳膊,欢悦地解释,“在乡里,暂时借用一下别人家的
    船都是常事,没人会说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木船,船很小,刚站上去就摇晃得厉害。
    “你去把绳子解开。”
    秋屏天冲司苍卿吩咐了声,自己从船舱里抽出竹篙,撑着岸上的柳树,催促了声,“卿弟快点。
    ”
    船,很快就被撑到了水中央。
    哗啦一声,秋屏天将竹篙抽出水面,塞到船舱下,随后坐到船舷上,一手迫不及待地开始翻动菱
    藤,嘴里也没闲着,“你坐到那头去,小心别弄翻了船。”
    司苍卿默默地听着对方的指示,坐在另一侧船舷,微蹙着眉,直盯着随水波微微起伏的菱叶。
    “哎,白天时水边上的菱角都那么多,怎么到这中间,反都是些小菱角。”
    秋屏天一边翻着菱藤,一边絮絮自语。再翻开一撮藤叶,便见菱蒂间长了好几个大菱角,他顿时
    一喜,忙摘了下来。
    司苍卿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作,只是静坐在那里看着秋屏天的一举一动,也不知这人今天怎么了,
    竟有这番兴致。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秋屏天陆陆续续地采摘到了不少菱角。
    “差不多了,”秋屏天洗了洗手,便站起身,对司苍卿说道:“我们回去吧!”
    正向前走了两步,船底板上还有些水渍,加上长年泡水长了些水苔,于是秋屏天脚底一滑,这下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