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男人清浅的呼吸,以及由此散发出独属男人的气味。她侧身拉开距离,身体绷得紧紧的。
    郝心晴闭眼,默默地数起山羊,数到了一千,还是了无睡意。兴许是认床。她还是习惯睡家里的单人床,睡在上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睡不着?”
    黑暗里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缓过神来,才答:“嗯。”
    很轻的笑声,她还是听到了,索性转身平躺,“我可能失眠了。”
    厚重的窗帘拉得紧紧的,外面的月光无隙可钻,整间屋黑乎乎的,除了两双睁开的眼睛,发出幽幽的光泽。
    郝心晴开始寻找话题。
    “苏莫,如果你女朋友还在的话,就没有这么荒唐的事了。”。
    苏莫看着天花板,像是在思索什么。
    “男人离一次婚,是抢手货。女人离婚了,很可怜的。”郝心晴故意可怜兮兮地说,听起来还真有点凄凉的味道。
    苏莫沉默片刻,“那就不离,我无所谓的。”
    “去你的,我才不打算和你演一辈子戏,太累了。”郝心晴语气又欢快了,“你和女朋友到底怎么回事?反正没事,说来听听。
    苏莫沉默了很久“男人和女人不就那么回事。”
    “苏莫,我想听,快说。要不然,今晚你别想睡觉。”郝心晴不觉地有点撒娇。
    苏莫双手从被窝伸出,放在两侧,“这事说来话长。”
    郝心晴嗤笑,“怎么每个故事的开头都一样,真够雷的。”
    “琳琳是和我是一个部队的,她是部队医院的护士,我和她早就认识,一直是普通的战友关系。”
    “后来呢?”
    苏莫手指轻弹她的脑门,“性子真急。”
    郝心晴摸着脑门,“不带用武力的。”
    “转业后,我有次发烧,去医院吊针,当时的护士就是她。然后,两个人都是光棍,就在一起了。”。
    “太简单了。”郝心晴眼睛发亮,抓住他的胳膊,“说点劲爆的,比如那个那个,你懂的。”
    “想听接吻,还是□?”
    听他那么直接,郝心晴先败下阵,脸还有点热。
    “都两点了,再不睡,明天别起床了。”苏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你还没说为什么分手的?”
    苏莫的声音低柔温和,“明天还要上班,该睡了。“
    郝心晴的眼皮还真的就阖上了。
    新婚第一天,家里是空巢。
    要说他们结婚的日子也挑的奇特,大年初六,是苏母赵秀玫挑的。据说这天宜嫁娶,宜迁移,宜破土,宜洗浴。乃是近两年难得一遇的好日子。
    日子是好,不过第二天就大年初七。全家人都要上班。
    郝心晴上班的地方是本市一家中型的外贸公司,主业就是针纺织品的出口贸易。她大学学的是会计,毕业后就应聘到这家公司上班,三年了,年龄渐长,工资却始终处于温饱线水平。好在事情不多,除了申请报表的几天,平常还算悠闲。
    结婚的事情,郝心晴并没有告诉单位上的人。她原本不打算摆酒的,拗不过苏莫的父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自己的同学朋友一个也没通知。
    办公室就三人,两个会计,一名出纳。会计名叫王娜,三十出头,主管兼主会计。出纳名叫章妍,二十出头,两人平时有不少的共同语言。
    章妍容貌娇艳,年纪不大,情史却很丰富。她的人生信条之一:青春不挥霍,纯属浪费;信条之二:找个金龟婿,吃喝不愁。。
    薪资不高的她,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上到夹子,下到鞋子,价格惊人。尤其是手袋,够郝心晴一年的工资了。
    俩人明明不是一类人,关系却特别铁。
    郝心晴也想过缘由,后来得出结论,人对于自己所缺失的部分总是有某种致命的吸引。友情,爱情,概莫能外。
    趁王娜不在的时候,章妍从抽屉里掏出指甲油细心地涂抹,专心的程度不亚于郝心晴做报表。
    郝心晴复算一遍电脑上的数字,长吁口气,总算对上了。揉揉酸胀的眼睛,抬头处,殷红的指甲闪花了她的眼,对面的章妍身着露肩毛衣,睫毛长得都可以立蜻蜓了。
    “王姐。”郝心晴站起望向门外。
    章妍慌地将指甲刷扔进桌内,转身一看,门口哪里有人。
    “好你个心晴,敢骗老娘。”章妍手掌从上空划过,眼见就要触及她的肩膀。
    郝心晴缩身,闪到一边,“九阴白骨爪啊,怕怕。
    章妍见落空了,索性绕过桌子,从身后抱住她,捏着她的脸蛋,“看你还使坏。”
    郝心晴低声讨饶,“好了妹妹,不要玩了。”
    章妍眼珠一转,“看你细皮嫩肉的,忍不住兽性大发。”
    郝心晴看着她鲜艳娇嫩的红唇近在眼前,大喊声,“王姐。”
    章妍并不理会,对准她的脸颊吧唧作响,“果真跟嫩豆腐似的,吃了还想吃啊。”
    “章妍,你当这是你家呢,要玩回家玩去。”王娜的声音如响雷炸得她浑身发颤。
    王娜,三十二岁,未婚,公司里同事背后都叫她修女。意指她平时为人古板,不近人情。
    章妍松开怀抱,讪讪地走回自己座位,拿出账本,装作工作。
    王娜的桌子单独放置在靠门边的地方,平日里就如一蹲守门神,每次章妍她们出入门口的时候,都压迫得很。
    “在我手下工作,看的是实力,我可不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王娜说完后,很有气势的坐在椅子上。
    章妍嘟嘴,心里嘀咕:老修女,死处女,明摆着就是说自己。章妍的表姐就是此间老板娘,她之所以能当出纳完全是凭裙带关系。
    郝心晴眼见气氛不好,也埋头工作。其实她手头的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可主管在,只能装出忙碌状态。
    总算是混到了下班的时间,郝心晴和章妍偷偷对视而笑。章妍还对着王娜的背后吐舌头,做鬼脸。。
    郝心晴忍不住就笑出声。
    王娜起身,转身扫视,“好了,到点了,可以下班了。”
    俩人一同走出大楼,章妍朝她摆手,上了早等在马路边的一辆超炫的保时捷,就算是不懂车的她也知道价格一定是很吓人的。
    她抬头仰望自己上班的大楼,约有二十多年的楼龄,只有八层楼,为了节省费用,公司租用了最高层。
    今年是她在这间公司上班的第三个年头了。这其实是她的第二份工作。第一份工作做了大半年,因不能忍受上司暧昧的举止,她愤然辞职。
    这份工作做起来很顺手,也不需要搞什么人际关系,懒惰的她就一直做着。
    刚毕业的时候,她也曾满腔壮志。不过才四年,她就成了碌碌无为,混吃等死族中的一员。
    现实可真会消磨人的意志。每次拿到微薄的薪资,她心里感叹工资的上涨赶不上通胀的上涨,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去改变现状。
    内心唏嘘之际,一辆汽车停到街边,车窗缓缓摇下,英气的面容隐有一丝笑意。
    郝心晴蹦跳到车边,笑容清新,“苏莫,你怎么会在这?”
    3
    坐上车后,郝心晴追问,“你还没回答我呢?”
    苏莫看着前方,手扶着方向盘,“顺路。”
    顺路?郝心晴记得他工作的单位和她并不在一个方向,也许是出来办事。
    车子行驶到十字路口,红灯,郝心晴闲来无事,翻看装cd的柜子,在最里面翻出了一个小熊的水晶吊坠。
    “挺可爱的。”郝心晴食指转动着。
    苏莫皱眉,“不知哪来的,给我扔了。
    “干嘛扔呀,给我,我喜欢。”郝心晴还在转动,“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这么多年,你没怎么变。”苏莫转头注视她。
    “什么意思?”
    “还和以前一样,傻乎乎的。”
    郝心晴嘟嘴,却无言反抗。
    “小黑结婚了。”
    提起小黑,她就尴尬。小黑是他们同院的小孩,特顽皮,喜欢捉弄人。有件事情,她记忆深刻,某次他从家里拿了个大芒果,告诉她,芒果皮比肉好吃。她还真的傻乎乎地接过芒果皮,结果当然是涩涩的,难吃得要命。
    当时苏莫就站在不远处,等她吃了,才走过来,“你脑袋里装些什么东西,别人说什么都相信。”
    她眼睛都红了,眼泪始终不肯流下,“还说,你们都是坏人。”
    苏莫横眼小黑,“下次不许欺负她。”
    那年,她六岁,他十岁。
    同样住在一个小区,苏莫的家比她家大一倍都不止。她家是以前的旧楼,两室一厅,七十方左右。苏莫家以前是三室一厅,后来厂里建了新楼,就搬到新地方,两百个平方,五室两厅。
    这就是厂长和工人的差别。
    郝心晴的父母均是供电厂的工人,苏莫的爸爸是厂长。地位的悬殊,决定了待遇的悬殊。
    站在客厅里,郝心晴颇为无措,也不知道干什么好。
    赵秀玫正坐在客厅玩ipad。说起苏母赵秀玫也是一位出众的女性,本身是心理咨询师,开了家咨询事务所,在本城颇有名气。业余时间喜欢上网冲浪。
    “妈,我回来了。”
    赵秀玫抬头瞄了眼,“坐吧,又不是客人,还要招呼。”
    钟点工小黎摆好了碗筷,走到书房门口,敲门,“叔叔,该吃饭了。”
    苏庭生才姗姗走到客厅,对着大家说:“吃饭了。”
    苏庭生长着方形脸,浓眉大眼的,典型的北方人。妻子赵秀玫则是瓜子脸,眉目婉约,典型的南方人。俩人无论是体型还是相貌都相距颇大,他们俩充分证明了夫妻间互补型还是居多的。
    吃饭的时候,大家话语很少,气氛倒是融洽。赵秀玫不时地给苏庭生夹菜,“庭生,你爱吃的,多吃点。”
    郝心晴面前是糖醋排骨,虾仁炒鸡蛋,味道不错,却不是她钟意的。她口味重,嗜辣,以前在家无辣不欢。
    尝了几道菜,味道偏淡,郝心晴暗自怀念在家的日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还是家里的菜好吃。
    苏莫看向她,“怎么光吃饭?”。
    “饭香。”她埋头低声回答。
    苏莫若有所思。
    赵秀玫望向他们,嘴里劝得更欢了,“庭生,你今天吃的有点少,多吃点。”
    “平常老是叮嘱我少吃点,今晚拼命地劝我吃,不怕我卡路里高,血脂高啊?”
    赵秀玫瞟他,“哪那么多话。”
    苏庭生暗自好笑,女人一升级当婆婆了,心思就复杂了。平日里妻子性子冷淡少有殷勤的时候,今天就算她目的不纯,也是他乐于见到的。
    晚上九点,郝心晴的肠胃开始闹腾了,就一个字,饿。少吃菜的后果就是没油分,闹饥荒。她坐立不安地在房间走来走去,实在受不住,就去了客厅,幸好公婆都回房了。她两眼发光盯着茶几上的苹果,弯腰抓起,也来不及削,就先啃上去。
    “饿了?”
    郝心晴吓得松手,苹果掉回了果盘,转头见是苏莫,长吁气,“有你这么吓人的。”
    “走,出门。”苏莫抓住她的手,就往外去。
    他的手温暖修长,指腹稍硬,估计是在部队锻炼几年的结果。郝心晴调皮地伸出食指桡他的手心。
    苏莫收拢手掌,她的手没有动弹的空间了,“开个玩笑都不行。”
    “别调皮。”
    “你还没有说,去哪儿?”郝心晴仰头看着他。
    苏莫松开手,插在裤兜,“当然是吃东西。”
    小区内有对夫妇开了家小餐馆,卖粉面,肉饼汤之类的,生意奇好。自她记事起,小店就存在,一直到现在。
    店里的卷闸门是开的,里面的四张方桌都坐满了,只有一张坐了位姑娘,郝心晴也就不客气地占到两个座位。
    苏莫被老板娘拉住闲聊,“小苏啊,恭喜你新婚。”说完看向郝心晴,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高攀了。
    郝心晴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