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没有想他母亲……
    钟明被周清陈刚联手灌了许多。两人都是道上混出来的,酒量自然不一般,饶是钟明,也有了醉意。印风没让他回去,由得周清开着那辆烂奥拓去送人。
    钟明跌跌撞撞,印风把人扶到床边,正打算铺床,钟明就一个倒栽倒了下去。印风扯了被子,也懒得铺了,直接拉过盖在钟明肚子上。钟明一只手探来探去,终于捉住了印风的脖子。他力气奇大,酒劲之后更是没了分寸。印风不怕疼,便忍了下去。钟明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充满酒气的嘴巴凑上去乱亲乱啃,间或地含糊道,“老婆,我要加油赚钱,我要好好工作,我得给你一个家……”
    印风好不容易挣扎着冒出脑袋:“门!关门,你放我起来啊,靠,你这头蛮牛……二胖待会回来了!”
    钟明歪着脑袋想了想,“对,得关门,你的身子可不能给别人看。”钟明跌跌撞撞站起身,赤脚往阳台的方向走,嘴里念叨:“关门。”
    印风蹭地蹦起来拽住人,可别待会钟明开了窗从二楼栽下去。关了门,钟明头晕,却又有些迫不及待,他就这么笔挺地躺着,然后开始解裤腰带。直到脱得□,他躺在那,某物翘得老高,顶端隐隐泛出水来。
    印风看了,不禁有些口渴。他关了太过刺眼的日光灯,拧开床头灯,掀了被子盖住两人。他在被窝里搂住钟明的脖子亲了口:“咱们好好过日子。”
    仇家-1
    印风觉得日子越发地不经过了,每天只是眼一闭一睁,和面打蛋做食物,早中晚三顿,晚饭后再牵着钟明走上那么一圈,一个月就这么流逝掉了。明明每天都在重复前一日的事情,却分明不觉得枯燥。印风感觉日子过得有棱有角,未来是一幅平和而美好的蓝图,绘图者叫钟明。
    那帮小混混隔三差五地在门口游荡一回,却也始终没有动手。印风往那门口一坐,明明只是摊着报纸安静淡然地看,却总让那群鸡毛小子在跃跃欲试时倏忽地感到压力和冷意。
    阳春三月,印风穿着一件棕底红格子衬衫,坐在露天游乐场外的百事可乐棚里,叼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料。黑山现在是很放心任念风跟在印风身后的,因此也没彻头彻尾地跟着,只坐在不远处的汽车里,依旧是一身黑,一动不动,蜡像一般。
    印风把玩着手腕上的表,不是什么名牌,就是在普通的超市旁的商铺所买,精致而又大气,不防水不经晒也不经摔,但他就是喜欢得紧。
    身边坐了一时髦女郎,唇上抹着鲜艳口红,照着一面精致的小镜子。印风招手把小孩喊过来,按钟明的吩咐探了探小鬼后背,又给小鬼喝了口凉爽的饮料,便打发掉了人。
    印风靠向椅背,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给钟明发短信。
    【大狗子,在干嘛呢?】
    大狗子是印风新给钟明找的昵称,取自于钟明进行某种特殊运动时的喘息声。
    钟明过了好半晌才回复:【二妞,我在准备待会会议的资料,你在家好好带孩子,乖。】
    二妞是大狗子新给印风找的昵称,取自于印风回眸一笑时的魅惑,用钟明的话说,就跟小时候村里那最漂亮的二妞一样的好看。当然钟明活到这个份上,也出过国,是什么美女都见过的了,所以二妞在他脑海里,纯粹就是小时候心目中绝世美人的一个代名词。
    印风眯了眯眼,把手机收进了口袋,决定今晚定要一展雄风。
    正百无聊赖间,忽然有警笛声响起,由远而近,不消片刻,便停在了购物街的一边。
    一队武警争相越出车门,竟是跑向印风这个方向。印风立即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那队警察,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每一块肌肉都处于备战状态。
    那队武警笔直地跑过来,墨绿色成了阳光下一道特殊的风景线,周遭人员都已在远处纷纷驻足。不远处车里的黑山也已将手伸入座椅下处,刚毅的脸庞上却看不出神情。
    印风背脊挺得笔直,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反射出涔涔的寒光,他的肩膀很宽,此刻完全舒展了开来,隐隐有着万夫莫敌的霸气。
    武警笔直地越过印风,走向他身后。
    旁边的女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忽然尖叫着跳起来就跑。武警立刻一个个拔了步子狂追。
    印风瞬间松了口气,放松了全身的力道。奇怪,非常奇怪,他紧张什么?可身体确实自动自发地紧张了,这是他每次面对危险时的本能。
    武警叫嚣着追远了,渐渐看不见身影。印风瘫进座椅里,伸手去拿饮料,随即手指倏地僵住,印风闪电般收回手,猎豹一样站起身往气垫游乐园那里冲。
    工作人员没拦得住印风,手还高高地阻挡着,印风却迅猛地闪身避开,闯了上去。
    印风站在柔软摇晃的气垫乐园里,耳边一片片都是小孩稚嫩的笑声,尖利得有些刺耳,眼前充满喧闹欢乐,印风只觉手脚发凉。
    任念风不见了。
    黑山正也觉得奇怪,就见印风一阵风一般地刮到门边。印风拉开车门,黑山竟似有感应似的,立即跳了下车绕过前方。那边黑山还没来得及带上副驾驶的车门,凯迪拉克便似飞鹰一般地冲了出去。
    印风瞄了眼警车的车牌号,车子在繁忙的公路上开始左窜右突。
    车子的目的地是北行区的派出所,印风从警车车牌上得来的方向。他表情沉静,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并不是很用力,残瘦的右腿在油门刹车之间来回踩踏,性能极好的凯迪拉克此时就像游蛇一般,擦着车流的缝隙前进,却又偏偏淡定从容。
    此刻印风的心静下来了,脑子里也有些眉目。
    他边开车,边把那些杂乱的想法稍一汇总,霎时明白了来龙去脉。任非云的仇家,调动得了警局的人,报纸上描绘得声色并茂的新闻。印风本不该管这事,可是此刻,他管不住自己狂踩油门的脚。
    黑山很安静。对一个保镖来说,这种安静也代表了一种十足的信任。
    那边警察拎着小孩上了步行街另一边的吉普车,也跟着向派出所方向疾驰而去。
    谁能想到,派出所会出来打劫人呢?
    印风把太过显眼的凯迪拉克停到不远处的巷弄里,便闲闲地站在派出所的铁树后面抽烟了。
    任念风全程一声不吭,只看那眼光一一扫过所有人,目光阴冷。愣是让一帮子的酒囊饭袋如坐针毡。
    这些也不是正规武警,只是派出所里专门养着为官员服务的爪牙,此刻他们知法犯法,多多少少有些忐忑,下车的时候朝四周看了看,确认人烟稀少,这才又推搡着小鬼下了车。
    印风在铁树盆里捻息了烟,然后一个箭步挡在众人身前,如凌空出现的一般,登时把那帮做贼心虚的活宝们吓得魂飞魄散。
    印风对着小鬼眨眨眼睛,又呵斥道:“小兔崽子!你怎么尽乱跑?我找你半天!要不是这些警察叔叔帮忙,我现在心还在半空悬着,吗的,别调皮了知道不?”
    小鬼黝黑的眼睛看着印风,眼底深处也是有害怕的,他一直掩饰得很好,可是此刻,小鬼见到亲人,如变脸一般,一下子就挣脱了身后那警员的手,委屈地扑到印风怀里。
    印风接住小鬼,把人递给了黑山,转身给为首的警员发了根烟:“哥们,谢谢你啊,真的是太感谢了!我刚快急死了,亏得你们替我领了人过来!你叫啥?我这月给你们公安局反映反映,你们这种为民服务的,必须得做做楷模!”
    那为首的警员犹沉浸在变故中,被印风唬得一愣一愣的。只见他傻傻地接了烟,手就这么抬在半空中,也不抽,脸上的表情是茫然不解,甚是滑稽。
    印风拍拍那人肩膀,又问道:“兄弟?”
    警员终于回神了,脸上满是困惑,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漂亮人儿震住了,就在自己的大本营门口,他失了步骤。当然,他做队长的是这样,其他警员也好不到哪儿去。
    街道上有零零碎碎地散步着的老人,不远处还有几个摆摊卖水果的谱子。
    印风拉过任念风的手:“走,爸给你买草莓吃。”他不忘回头拍拍警员队长的肩膀:“同志,真是感谢你。今天就先走了,我老婆还在家里等,回头再来这边找你,大家做个朋友,一起吃顿饭。”
    印风说得头头是道,一行人也不敢上去硬抢,都不禁怀疑起来——难道自己带错了小孩么?看他们那样,似乎真的是父子啊。
    二楼所长办公室里,邓明胜盯着楼下,愤愤地念:“一帮饭桶!”
    他不年轻了,一个农村考出来的公务员,能坐到这个位置,实属不易,他也想稳稳当当地过日子,为人民服务,可是贪念,就像一轮又一轮的潮汐一样,永无止尽。他是真的想跟任非云合作的,可他没想到任非云如此的不识好歹,胆敢公然地和他作对,企图吞并自己在黑市上的生意。邓明胜指着那瘸子的背影问身后的派出所长:“那个人是谁?”
    派出所长小心翼翼地谄媚答:“不……不知道,应该任家新请的保镖吧。”
    邓明胜不赞成这个说法,所以觉得这所长也是个饭桶,帮不到自己任何忙,他挥手遣退了那人,自己在位置上开始深思熟虑起来。跟任非云的这场暗地里的战争,自己到现在也没损失什么,最起码如今看来,双方还是保留着最根本的实力的。只是劫持任念风这一招,实是功亏一篑,打草惊蛇,以后再想在这小孩子身上下功夫,肯定不会再这么简单。那瘸子显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光是他能先一步赶到这堵人,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人物,估计是这行当里的老手了。邓明胜坐在老板椅上,接了个秘书打来让他回政府开会的电话,满脑子策划着下一步的方案。
    任非云看着去年第四季度的财务账单,眉头皱紧时,眉间已经隐隐有了皱纹。毒龙匆忙跑进办公室,门也没敲,“任总,市里那边人传来消息,少爷被抓了。”
    任非云眉头皱得更紧,眉宇间沟壑很深,可他仍是不动如山地静坐着。好半晌,他拿起身边的红笔在财务报表上草草批改了下,便起身套了西装往外走。
    仇家-2
    毒龙赶忙跟在他身后。
    任非云走到皇家一号的底楼,和步履急促的阿俊碰了正着。阿俊看到任非云,便瞬间止了脚步,“任总,市里那边的消息说,少爷又被带回来了。”
    任非云迈得又大又急的步子瞬间停住,“怎么回事?”
    阿俊抬头,淡淡地看了毒龙一眼,“龙哥当时在,就把人给领了回来。”
    任非云心情有些奇妙,但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的。他在自动门前站了许久,阿俊和毒龙一人一边静立着,都习惯性地低了头。其实此刻如果细看的话,任非云的眼神有些发直。但他定力一向很好,所以他逐渐收回了散漫的目光,稳稳地看向阿俊:“少爷到家了?”
    阿俊低头答:“还在路上。”
    任非云道:“安排司机,阿俊跟我走,我们去山水别墅一趟。”
    山水别墅是邓明胜的住处。
    任非云一路闭目养神,终于在邓家院前睁开了眼。邓明胜还在市里开会,这时段邓家只有邓涛一人在家。他头上包着纱布出来迎接,心不甘情不愿的敷衍样。
    任非云心中冷笑,邓明胜这样自私精明的人,终究是生了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白痴儿子。这究竟算是福还是祸?如果他现在在这里一枪嘣了这邓涛,或许邓明胜还会高兴一些吧?
    邓涛让佣人上了两杯茶,也懒得装样,就直接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讨厌任非云,总觉得这人年纪轻轻的,尽是玩手段,不阴不阳。邓涛认为大丈夫就要像他这样,敢作敢当,而不是像太监一样,玩弄权术。所以邓涛对任非云很是不屑。
    阿俊和任非云在客厅等到了午夜,邓明胜才姗姗地回了来。他见了任非云,便是喜气洋洋一笑,真挚而诚恳:“任总,这什么大事让您亲自跑一趟?哎呦我这刚开过年来,事情忙,实在让您久等,抱歉抱歉。”
    任非云挑挑眉,手肘撑在大腿上,微微俯□子道,“邓书记,我有些话,想要亲自对你说说。”
    邓明胜这时也坐在了任非云对面,正端着一杯茶欲喝,听到这,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还是那张诚挚的笑脸,“任总有什么事尽管说,别客气。”
    任非云面无表情,眼睛紧盯着邓明胜,“我这里有一些资料,是当年,印局长遗物里弄过来的,里面,似乎有一些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