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娘。”
    云小陌生平第一次知道凌乱是一种什么感觉。
    “是他吗?”尤其是岳母大人面色冷淡,扫了一眼就毫无表情地问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南宫念点头,南宫夜没再说什么,倒是另一个年龄和她相仿的黑衣女人笑容满面,云小陌再看她,依旧觉得眼熟。
    “这是尹家家主,尹伊。”南宫念拉着他的手,云小陌哦了一声,难怪他觉得眼熟,现在看看倒和尹笙确实有一点像。南宫念见他一直偷眼看向南宫夜,又道,“我娘一直都是这样的死鱼眼,你不用管她。”
    云小陌的反应一向飞快,联想力更是超群,就在这么几句介绍的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情,他想起来南宫念说过她母亲曾经是天煞的杀手,他想起来天煞已经在二十多年前被灭,他想起来南宫念说自己上尹家失手中了尹伊的圈套,他想起来当日提到她为何会被困尹家的事南宫念的模糊带过,他想起来尹家家主尹伊已经失踪多时。
    他咳嗽了一声,南宫念低头看他,“怎么了?”
    “我发现我头疼。”
    她紧张地过来探他额头,“是不是还是被水淋湿,着凉了?”
    云小陌拍掉她的手,瞪了她一眼,看来你瞒着我的事还不少,他看向南宫夜,“伯母,你是来带阿念回家的吗?”
    “契约是她自己签下的,自然要做满三年。”
    “那你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南宫夜只是看着南宫念,“过来。”
    那对母女在沙土上盘腿而坐,南宫念除去了外衣,南宫夜以一手双指从颈间开始给她运气。
    云小陌急了,“怎么了,她受伤了吗?之前还说没事。”
    尹伊拍拍他的手,“过来吧,我给你解释。”
    身后传来南宫念的剧烈咳嗽声,尹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道,“我心里都有数,该说什么。”她又转向云小陌,“她和你说过,她娘南宫,我是说南宫夜是天煞的杀手?”
    “说过。”
    尹伊点点头,“我也是。”
    云小陌讶异睁圆了眼,她接着笑道,“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天煞有七大杀手,当时南宫夜她已经反了出去,而我也阴差阳错逃过一劫。”
    “那这又和南宫念又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本来这件事已经算是有了一个了结,我也回了尹家,十几年前继承了尹家。自从离开以后,我用的都是尹家本家的武功,再也没有用过天煞的功夫。”
    “难怪尹笙的武功也不过那样。”
    尹伊也不恼,“因为我没有教她,我是多有先见之明,不像有些人,结果搞到现在的地步。”她拉成了声音像是在说给身后那对母女听,云小陌何等敏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些武功有问题是不是?南宫念练了是不是?”
    “小家伙怎么反应这么快。”尹伊摇摇头,“她练得确实全部都是天煞的武功,你也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杀人的勾当,每一招存在的目的,就是要取人性命。本来学些其他的也都没问题,可你这个南宫念,居然会不知死活的去练天心月圆,而她那娘,居然也会教。”
    “那是什么?”
    “内功,极强势的内功,练到一半的时候就会有嗜血的冲动,我们以前是做杀手的嘛,随时可以有滚烫的鲜血来祭气,等到练过了那个阶段也就没事了。可是她现在哪行,她当时在我尹家被我擒住的时候,我就发现她练得是天心月圆,练了也不过两三年,还练岔了路。”
    “所以你留她下来?”
    “我是想帮她,我想我看着她不让她再练下去。”尹伊叹了口气,“谁知道这家伙硬是不听,不仅练到了顶层,居然还被她自己强行把嗜血之欲压了下去。”
    “那,那算是好了吗?”
    “好了才怪,这样子到时候的反噬只会更厉害。”
    “那怎么办?会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我又没遇到过。”她摊摊手,“所以我后来和她娘亲一起上当年天煞的老巢,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
    一切缘起只为你
    云小陌一直抓着尹伊的手,指甲掐进了她的肉里,“那你们找到办法了?”
    “小家伙力气倒是挺大,掐得我生疼。” 尹伊抖了抖手,“办法没找到,不过倒是发现了这个。”
    云小陌凑上前看她手里的牛皮纸,尹伊抖开来铺平,“我带的这八个侍从里有一个是丹青好手,把这里的地形图都画下来了。”
    前面是一张地图,云小陌看得眼熟,“这是在阴山?”
    “你认得?”
    “嗯。”
    云小陌伸出手往下拉了一下那份地图,不过下面并不再是地图,而是画着一整块巨石墙面,那墙面上面有六个洞,形状各异。
    “这是什么?”
    “我也想知道,天心月圆是天煞的至高武学,而这里是天煞的禁地,我想应该有些联系。”
    那图描摹地非常逼真,云小陌伸手抚过那些洞,突然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样晃着那张纸,语无伦次,口齿不清起来,“我,我知道,麒麟,就是这个样子,都配得上。”
    “什么,什么麒麟?”
    “麒麟,六只炫彩琉璃做的麒麟,新罗族的圣物,我有五只,现在只差最后一只墨麒麟。”
    他抓过那张纸,“我会找齐那六只麒麟,再上阴山,一定会有办法的。”
    身后传来又一阵咳嗽声,尹伊回过头,“你不用咳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全说了。”
    南宫念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到云小陌身后,慢慢吞吞地解释,听语气像是有点急,可惜调子一点急不出来,“小陌,你别听她的,我没事。这次只是运功过度,以后注意就好了,不会有什么反噬的。”
    云小陌抱着那张牛皮纸在胸前,斜着眼,“反正我本来就要找墨麒麟,你管不着。”
    尹伊发出一阵大笑,搭过南宫夜的肩膀,“我看,我们也该歇歇了,就交给她们自己解决好了。”
    南宫夜看了云小陌一眼,又看向南宫念,“照顾好他,自己小心,我回去了。”
    云小陌突然觉得很激动,他的未来岳母大人让南宫念照顾好自己,那是不是就是接受他了,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还挺喜欢他?
    “我也跟你回南州好了,这么多年没喝过你酿的酒了,还挺怀念的。”尹伊和南宫夜慢慢消失在灌木丛后面,那八个黑衣侍从也不见了踪影,沙土地上只剩下南宫念和云小陌面对面站着。
    云小陌把那张牛皮纸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抬眼开始瞪她。
    “天色不早了,饿了吗?”
    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真是好烂的办法,“好啊,我们去找家酒楼慢慢吃。”
    南宫念是真的担心他饿了,蹲下身,云小陌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走。”
    “小陌,背你一下我不需要运内力。”
    云小陌趴上去,那把油纸伞已经被打开扔在沙土地上,夕阳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人影,伴着云小陌的声音,“不管你想不想说,我还是想问,为什么要练这门功夫?”
    南宫念叹了口气,“小陌,我……我不想连你都保护不了。”
    云小陌心口一窒,她的声音很慢很低,“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次在南州城郊,那种被人打得毫无还击之力的感觉,看着你在身边,我却连护住的力量都没有,如果不是你娘赶来……”
    他的手紧紧地勾住了她的脖颈,“你这个白痴。”
    南宫念背着他,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脚弯,不管是他的容颜,他的身份,他的一切,如果不能让自己迅速地变强,她怎么能护得住他,失去他,是她永远都不敢去想的事。
    “阿念,我一定很快就找到墨麒麟。”
    “小陌,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会听,不过我暂时真的没事。”
    “你也会说暂时了。”
    “可我不希望这件事会影响到你。”她知道云小陌的闹腾性子,如果让他因为这个不能像以前那么随心所愿,她所做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放心,我该干什么还是什么。”他凑到前面在她侧脸颊上啄了一下,小脸歪着紧紧埋在她脖颈里。“找墨麒麟的事,就算急也急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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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小陌有一枚白玉印章,印章上面是逆云山庄龙鳞云的图案,他坐在酒楼的二楼靠窗座位上,南宫念看着他让小二取了笔墨,飞快地写了几句话,印章也在磨好的墨里面蘸了一下,在纸上敲了一个又一个章,敲了三个还嫌不够,再敲一个。
    南宫念拉住他的手,“敲了这么多做什么?”
    “不够。”他再按一个,这才把纸收起来,“好了,等会陪我去送趟信。”
    南宫念点了点头,她猜得到云小陌定然是让人去寻墨麒麟的下落,不过她却不知道,那龙鳞云的印章,敲一个就意味着十万火急。
    所以慕飞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斜了一边眉毛,“他是在试印章有没有坏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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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转黑,云小陌趴在她肩头打着哈欠,“阿念,你记不记得那个时候在南州,你也在晚上背着我回去过。”
    “你那时不是喝醉了?”
    “醉了我也还有感觉啊。”
    “是啊,还说什么要打晕我的话,说实话,那是什么意思?”
    云小陌突然大声笑起来,“你还记得?”
    “什么意思,嗯?”
    “其实呢,很简单的,我曾经答应过我娘,会把我的未来妻主打晕了让轩宝抗回去。”
    南宫念默然无声,他困倦地打着哈哈,“可惜,唔,轩宝已经老了,驼不动了,再说,我哪里打得晕你,所以呢,你要乖乖跟我走。”
    南宫念慢慢吞吞的嗓音和着她被拉长的背影一起消失在街转角,“好。”
    尹家的大门口就在眼前,今晚守夜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不过南宫念走近到门口,才奇怪地发现,大门不仅大开,院里更是灯火通明,喧嚷不已,她回头看向背上,云小陌也是满脸不解。
    “不,不要。”一道男子的哭声传来,云小陌恍然道,“是皇甫绫,肯定露馅了。”
    南宫念进了门,站在大堂外面,皇甫绫果然正跪在堂上,尹笙坐在主座上按着太阳穴,屋里吵吵嚷嚷,“不要脸的贱人,一定要拖去浸猪笼。”
    “爹,你的意思呢?”尹笙转头问杨氏,他面色不善,“不守夫道,有辱家风。”
    “不要,三妹 ,求求你,放过我,你可以替妻主写休书休了我。”皇甫绫跪在地上,爬到尹笙脚边。
    “休什么休,你妻主过世了,没人可以休你,我们尹家从来没有鳏夫改嫁的先例,不守夫道,珠胎暗结,本就该拖去浸猪笼。”杨氏厉声喝道,尹笙看他哭得梨花带雨,倒是有点不舍,不过这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爹啊,我看这事还是放到明天再说吧,等皇甫少主一起来了再做定夺。”
    杨氏迟疑了下,还是点了下头,带着侍从离开,“好好看住他。”
    “知道,知道。”尹笙送他到门口,挥手让自己的几个侍君也全都下去,派了人将皇甫绫关去了柴房。
    人烟散尽,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南宫念背着他绕过前院,“还想帮他吗?”
    “阿念,我们去找皇甫尧吧。”
    南宫念顿了半晌,“你不许下来。”
    云小陌嬉笑不已,“阿念,原来你也是个醋坛子,一点不比我好多少。好啊,你要不嫌累就一直背着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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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当空,正常人家早就该已经熄火上床了,不过皇甫尧还在院中练剑,尹家的客院同主府当中隔一条街,基本上可以算是独门独户。
    一套剑法练完,本来已经有了收势,不过耳边传来些许悉索的声音,她也不细查,手中长剑招呼了过去,一股劲气逼来化解了她的剑锋,接着是一道男声,“不许运功。”
    “这也算?”
    “怎么不算?”
    皇甫尧收起了长剑,“云少庄主?”
    晨起鸳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