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她很厉害吧,那天把那原木骨架都打成碎屑了,看得我愣住了,样子嘛,多看几次也就顺眼了,还这么黏人,你哪里找来的,我也想找一个。”
    云小陌斜了他一眼,“司徒公子,你不想着你的慕容世女了?”
    “你自己看。”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晋王府的花园水榭一直都是皇城一绝,尤其是坐落在湖面上的浮面横桥,弯弯绕绕,简直比平地上还要错综复杂。也正是这些横桥间的亭台,为公子会提供了上佳的场所,这也是每次公子会都在晋王府举行的原因。
    其中一个亭子里坐着一个红衣男子,云小陌远远看清了正面容貌,“是飞绝。”
    云小陌眼神朝后向南宫念瞥了一眼,司徒若还在念叨,“对了,我问你,你会琴箫那一类器乐吗?”
    “干吗?”
    “这次不是论诗作画,切磋的是丝竹管弦,主要就是琴筝瑟,琵琶,箫笛,箜篌。”
    云小陌单手抚上别在腰际的短短紫玉箫,“你爹的笛子不是吹得很好吗?你没学?”
    “你还敢说,谁小时候吓我说笛子吹多了嘴唇会变得很厚很厚,丑得要命?”
    “是我?”云小陌讶异地睁着眼装傻。
    司徒若哼了一声,“我现在用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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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小陌偶尔也会忘事情,比如说司徒若是他的扫把星这个事实。
    虽然兰竹和兰枫关系一直不太好,司徒若和云小陌这对表兄弟却还是挺聊得来的,虽然时不时互相斗斗嘴吵吵架,对于云小陌来说,除了司徒小扫把,这皇城里的公子都太无聊,而对于司徒若则更是如此,云小陌身上带着的是和皇城里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同的气息,虽然他不肯承认,却让他总是想要靠近。
    其实他从小就经常以云小陌为榜样和目标,虽然云小陌很少回皇城,当然这一点,他也打死也不会承认。
    所以那天见过南宫念以后,司徒若回家想了很久,加上慕容林菲对飞绝的特别照顾,他决定要移情别恋,对象还没找到,类型却已经想好了。
    所以慕容林菲和一群贵族小姐出来的时候,司徒若和云小陌一起在最角落的八角亭里吃点心,云小陌突然想到了什么,扯了扯背对着他们站在亭边上动也不动,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要跳湖下去的南宫念。“我的酒呢?你带来了吗?一直没给我。”
    “在闲云阁。”
    “今晚回去喝。”
    她点头,司徒若好奇道,“什么酒?”
    “阿念给我酿的酒。”云小陌的眉眼间写满了幸福两个字,“是给我一个人酿的。”
    司徒若又开始羡慕,“还会酿酒啊。”接着又压低了声音,“我也想要,你也给我找一个。”
    “你以为是拔萝卜啊,看见地里有就拔一个拔一个,还给你找一个。”云小陌远远地打量起那群女子,“其实你撂开慕容林菲看看后面的,很多都不错啊,比如我家那个二堂姐怎么样?”
    “云尚晴?算了。”
    “那你要什么样的?”
    “你妻主那样的,”他摸着下巴,“就是长得太普通了,要是能再俊点就好了。”
    “司徒若,你死定了,你敢说我的阿念不好看。”云小陌腾地站起了身,司徒若跟着他站起来,晃着身子,“我就要说就要,你能拿我怎么办?你自己眼神不太好,总不能让别人跟着你眼睛都有问题。”
    两人正闹着,就听到慕容雨菲温和的声音从横桥上传来,另外好些个亭子里的公子都看着两人这边,“既然司徒公子和云公子愿意起这个头,我们自然是欢迎至极。”
    云小陌呆了一呆,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若也愣了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扯着云小陌的袖子,“开场的曲子,这是最不讨好的位置,大家能躲就躲,都不会打这个头阵。”
    “为什么?”
    “没有比较啊,好了也没人觉得,不好了后面一上来倒是显得你技艺很差。”
    “你琴技怎么样?”
    “废话,在这皇城里我要说第二就没人是第一。”
    云小陌心里暗自盘算,照司徒公子一向自大的理论,那么应该还是属于上乘的。
    “学一首曲子多长时间?”
    “弹的时候可以看谱?”
    “有。”
    “一遍基本可以,最多两遍。”
    云小陌点头,扔了两张纸给他,“先看起来。”
    司徒若虽然不解,还是点头接过来,云小陌走到南宫念身边,“我想博一次。”
    南宫念看着他的眼睛,揉着他的脑袋,“大清早你爬起来修曲谱的时候就像这么做了?”
    “当时只是备着,不过现在,正合适。”
    司徒若看着曲谱,面露讶异,再看那两人,居然一副依依不舍的缠绵样子,他翻了个白眼,“弹个曲子,又不是上战场去,真是受不了你们两个。对了,云小陌,这是琴箫合奏的谱子,你使箫?”
    云小陌点头,说话间,司徒若的琴已经连着架子送到了八角亭内,湖面上水波潋滟,南宫念站在亭角,靠在一根廊柱上,看着云小陌,没人发现她紧绷的身体和全神戒备的状态。
    试完音,司徒若朝横桥上的慕容雨菲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可以开始,云小陌站在他身边,手里一杆紫玉箫在日光下泛着耀目的光芒。
    他今日穿的衣服大面积都是白色,左前胸却是大片如泼墨般的浅紫色花纹,配上紫玉扇纹腰带,纠缠在发间的飘带微微拂动,就像司徒若一开始要他来的目的一样,光是这一幕,就足以迷惑了多少人的心魂。
    琴音乍起,司徒若确实没有乱吹他的琴技,铮铮之音,尽显河山壮阔之意,直让人新潮乍然澎湃,无法平息,这些久居皇城的女子,心里多多少少怀着抱负,向往着豪情满怀,壮志凌云,向往着策马扬鞭,笑看江山。
    箫音随着高音将这峥嵘之意推至极尽,重复的几个短音过后,琴音转而为辅,箫音为主,那道白衣翩翩的身影甩袖翻飞而起,单足点在横桥栏杆上,一个飞旋转身落在亭顶,一脚踏在亭顶,双手持箫在手,衣角被风扬起,发丝纷飞,在那让人热血沸腾的琴箫声中,宛若天人。
    慕容林菲伸手按着胸口,压制着内心难以克制的激动,原来这世间,真有这般男儿。
    见到飞绝的时候,她以为那已经是难得一寻,可和眼前人相比,她摇着头,眼里闪着亮光,放眼皇城,便是放眼天下,文韬武略,她自问当世无双,也只有这般无双男子,才能和她携手,才配和她共度一生。
    南宫念站在亭角,眼睛半眯起,亭台间的女子莫不是如痴如醉,只有她是如临大敌的神情,袖间的掌心间流窜着真气,若是此时有人靠近她,非得被逼退三尺远不可。
    嗖嗖嗖,三声袖箭破空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亭顶的云小陌身上,却突然间发现一道身影单足踏在水面上,腾身而起,甩袖一挥,卷走了射向云小陌的三支袖箭,转瞬间单手扬起,三支袖箭有如上了弦一般,朝人群中飞射而去。
    那里都是几个公子,一个个吓得呆傻住了一般,那袖箭速度飞快,三支箭两支钉入了廊柱,没顶而入,另一支钉入了廊柱前的男子身上,他捂着左肩,痛苦地蹲了下了身。
    箫音突然间断了,只有司徒若不明所以,还在弹着琴,弹到一半发现箫音不见了才发现那边的骚乱,猛地站起身,“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有热闹看他竟然不知道?司徒若跑到亭外横桥上,南宫念正抱着云小陌从亭顶下来,那受伤的男子身前围满了人,云小陌看了南宫念一眼。
    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恩怨,还是私底下解决比较好。
    “宇文心裳,他怎么了?”司徒若挤进人群,慕容林菲已经抱起那受伤的男子朝晋王府的主厅方向过去,喊了人去叫大夫,他扯了扯云小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弹个琴出来就变天了。”
    前人影踪何处觅
    宇文心裳昏迷不醒,南宫念被扣在了晋王府。因为在场的人只看到了有袖箭射向云小陌,而又被南宫念反手射伤了宇文心裳,却没人知道这袖箭,本就是出自宇文公子之手。
    最让司徒若搞不清楚的是云小陌的反应,他居然朝南宫念挥挥手,就像是平时随意道别一样,半点不见担心之意。
    被这么一闹,公子会算是中途夭折,一群男子在护送下离开了晋王府,司徒若身后跟了两个小厮,不明白地缠着云小陌。
    “要不你先告诉我,那个宇文心裳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那个慕容世女似乎对他挺好的嘛。”
    “她不是我的慕容世女,说了我移情别恋了,就许她喜欢人,我就不能琵琶别抱了。”
    “这话是这么用的嘛,算了,你快点告诉我,宇文心裳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反正是宇文家一个偏房公子,哦,还是个遗腹子,娘早就死了,也不知道是以前哪个小姐,不过据说现在的晋王以前还是世女的时候和他那老死的娘关系还不错,所以慕容世女对他挺照顾的。”
    云小陌动了动眉毛,像是在想着什么,司徒若还要说什么,迎面过来了几个女子,其中一个正是云珞瑜,看着云小陌直笑,“嘿,有人想见见你。”
    几个陌生的年轻女子,云小陌突然抓着司徒若的胳膊,弯下身子捂着肚子,满脸痛苦。
    “你怎么了?”司徒若被他掐得胳膊疼,奇怪问道。
    “痛,痛。”
    “云公子,你怎么了?”
    “云公子,在下府内有名医,可马上带公子前往医治。”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地上前,云小陌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没事,老,老毛病了,上次落下的病根,所以附子粉这东西,效用虽然好却不安全,早知道该用红花的。”
    他一个人像是不小心地自言自语,声音却足够大,司徒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附子粉,红花的,怎么都是打胎药?你,难道说你,你……”
    司徒若是个行动派,他扯了云小陌的衣领,凑近了一探,云小陌也由着他,司徒若一松手,伸手指着他,“你的守贞砂呢?云小陌,还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是这种人。”
    司徒若啧啧有声,那几个女人却是脸色不太好看,难道这风姿绝世的如玉公子竟然是个不安于室水性杨花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后来那次……”云小陌还在自言自语,“还是说……哎,好痛。”
    “你还行吧?”司徒若这会倒是怀疑起来,云小陌一直都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像是个有病的。
    可是那些女人不知道,似乎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这个男子,美地不可思议,但是喜欢归喜欢,如果是个早就已经给自己戴了无数顶绿帽的,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戴的,那就敬谢不敏了。
    “歇会就好了,反正以后也不能怀了,我倒是不用担心还遇上这种事。”
    那些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告辞,云珞瑜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他,半晌,才愣愣道,“云小陌,真有你的。”
    她紧接着离开,云小陌站直了身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下算是彻底完了,他在皇城名声扫地,今晚看来是不能回云家了,不然等着他的绝对是祠堂的蒲团,说不定要请鞭刑,不过看在娘的面子上,奶奶未必会敢。
    司徒若看着他已经恢复了一脸清明,终于回过神来,“云小陌,你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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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司徒若,云小陌一个人回了闲云阁南宫念住的小院,换好了平日穿惯的灰衣布衫,打乱了发丝,嘴角扯出来一个小小的弧度,还是这样舒服。
    前额的碎发挡住了眼中的波光流转,他从后门出闲云阁的时候,天色已黑。
    南宫念被软禁,宇文心裳伤在左肩,昏迷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不管怎么样,他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晋王府无疑。
    围墙很高,云小陌站在墙下仰着脑袋,上倒是上的去,可是他总是不太擅长爬墙,不知道下去的时候会不会又摔得屁股疼。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一股劲提气而上,蹲着身子落在晋王府的围墙上,身前是一颗很高的老树,透过枝桠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不少房间都是烛火通亮。
    这家人睡得倒是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