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陷入了混乱,要是迎春真的被七皇子克死了,他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贾赦和邢夫人急得团团乱转,贾母也是每天烧香拜佛,就是黛玉姐妹几个,也是忧虑甚深。只有王夫人,面上略有几分忧色,心里却是欢呼雀跃,大房的一个庶女,凭什么压过自己的元春,倘若迎春真的进了宫,元春见了她不是还要行礼,被克死最好,也能省下那些个的嫁妆了。
    除此之外,林瑾也是忧心忡忡,倒让林瑜看了有些不明白,他们跟迎春就没说过几句话,便是大家亲戚一场,七皇子又有那样的过去,林瑾的担心,也超出正常范围了吧,这是为什么呢。
    万俟源伊是制药之人,由他亲自来治迎春的病,再没有不好的,王夫人的心愿落了空。
    听说迎春的病好了,刘皇后喜得直念阿弥陀佛,看来她的主意还是有用的,不给迎春正妃的名分,她的命就保住了。只有圣人才知道,迎春生病也好,七皇子前面那些倒霉的未婚妻也罢,人们看到的都只是表现,其实是被人操控的,而且下手的,还是自己的另外一个嫡子,八皇子徒桦。
    站在父亲的角度,圣人很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可他不能不信,因为徒枫交上来的证据跟他命人去查实的,是完全一致的。而且徒枫也说了,最开始根本没想过扈姑娘等人是被人害的,直到仪儿的死,才让他敲响了警钟,暗中命人去探访,谁知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八弟头上。
    今上自己没经过皇位之争,也不想看到儿子们争得死去活来,于是他跟对待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态度一样,也把八皇子给发落了,这次不是去西北或者东北,而是去了西南的巴蜀之地。
    徒桦离京那天,徒枫去送他。他本来不想去的,但是刘皇后要求,不得不去。
    “七哥,你肯定恨不得我死吧?”徒桦挑眉笑道,完全看不出被发落的颓然。
    徒枫侧目不言,父皇心慈手软,对儿子们从来狠不下心,他只要还想着那个位置,就不能表现出丝毫对兄弟的不仁不慈,否则的话,下一个被发落的,就该是他了。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等,等到父皇千秋万代,他要怎么对付徒桦,都是可以的,他欠他的,必须还回来。
    “可惜你不能动手,心里是不是很不舒服啊……”徒桦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父皇的性格他是最了解的,除非他们兄弟相残到了手刃对方的局面,不然没命的,都是替罪羊,父皇舍不得杀儿子。
    徒枫直直看着胞弟,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如果说是为了争夺皇位,徒桦大可以做得更隐蔽,可是他不,他就是要让自己知道,一切都是他做的。
    “你猜呢,我亲爱的哥哥。”徒桦眼底闪过玩味的神色,“小时候,太子哥哥还在,母后只有我们两个孩子,你对我可好了,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我做什么,你都会陪我……”徒桦的语气透出明显的怀念,就是徒枫,也不自觉想起了那些遥远的回忆,那是他们最美好的童年时光。
    “后来,你就慢慢变了,还不肯理我了!”徒桦说到后面,居然控诉起了徒枫。
    徒枫面露不解,他变了什么,明明是徒桦先变了,变得让他害怕,他才远离他的。
    “母后生了十妹,七哥就变心了,你更喜欢妹妹,你不喜欢我了。”徒桦的眼神没有焦距,仿佛看的不是面前的徒枫,而且遥远的虚空,“我讨厌十妹,讨厌跟我抢哥哥的人,我讨厌她!”
    “十妹是你害死的?”徒枫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十妹只活了一岁多就死了,据说是误食了花生米呛入了气管,那年他七岁,徒桦只有五岁,那么小的孩子也会有这么恶毒的心思吗。
    “我什么也没说过。”徒桦无辜地摊摊手,“还是说七哥又要告我的状?”
    徒枫面色一沉,厉声道:“八弟,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够走在父皇前头,这样的话,也许能死得比较好看。”十妹是不是徒桦害死的,他都不能告诉父皇母后,他们会伤心死的,他不能说。
    “七哥,你不要高兴地太早,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不可能得到。”徒桦说完扬长而去。
    徒枫不再言语,用力攥紧拳头,他没有想错,他的弟弟,根本就不是人。
    八皇子离京不久,钦天监给七皇子看好的婚期到了,因为皇子们还没有封王开府,所以皇子的妻妾们,都是住在宫里。迎春尽管只是侧妃,可她的婚仪,却是按照正妃的标准来的。
    风风光光地送了迎春出门,贾家开始大宴宾客,被忽视多年的贾赦和邢夫人,当仁不让成为主角,贾琏和王熙凤也是风光无限。圣人仅剩两个嫡子,八皇子还被流放巴蜀,其中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再说迎春的那个侧妃,谁不知道是为了辟邪,跟正妃就没差,等她生了儿子,扶正是早晚的事。只有王夫人,看着风水轮流转,今天到大房,呕得要死不活,还只能强颜欢笑。
    贾赦满心以为,只要迎春能得了七皇子的欢心,自己的前程肯定有了。谁知七皇子对迎春是真不差,可对贾家,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迎春进宫第二个月,七皇子就让人传了话,请贾母、邢夫人和王熙凤进了宫,跟迎春见了面。可是她们从宫里带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催债的。
    第027章 敲打
    邢夫人并不是没有进过宫,她是有品级的诰命,每年新年和皇后的千秋节都要进宫请安。只是她嫁给贾赦的时候,贾代善已经去世,贾家的家世大不如前,以至于命妇们统一进宫的时候,排位比较靠后。这么多年了,不说别的,邢夫人连刘皇后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过。这次却不同,七皇子请她们进宫,刘皇后也单独召见了她们,虽然没说几句话,好歹隔得近,把人给看清楚了。
    更让邢夫人开心的是,宫里传旨的时候,只宣了老太太、她和王熙凤三个,没有二房什么事,看着王夫人心情不爽还不好表现出来的模样,邢夫人心里可痛快了,整个人可谓神采飞扬。
    刘皇后见贾家人不过是走过场,说了两句话就让她们去了七皇子的景熙宫。
    嫁进宫的女儿,没有三朝回门的说法,因此迎春在宫里过得如何,贾家并不清楚,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不到,七皇子就派人往府里送了两次东西,还让她们进宫说话,可见对迎春是看重的。
    跟着领路的小太监到了景熙宫,七皇子不在,迎春在后殿正房见了祖母和嫡母。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迎春在家的时候懦弱寡言,一副谁都可以欺负的摸样,进宫后有刘皇后罩着、七皇子宠着,再一身华贵的装扮,整个人的气势跟在家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让人不敢小觑。不过她开了口,还是温言细语,轻轻柔柔,丝毫没有恃宠而骄的架势,可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只是迎春说话的语气虽然客气,说出的内容却是让贾母的脸色几度大变,若非身在宫里,不敢失态,几乎就要把持不住,而她身旁的邢夫人和王熙凤,就是喜忧参半,神情复杂了。
    在外人看来,迎春能嫁给七皇子,绝对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换来的好运气,而她本人,却是完全没有鱼跃龙门的喜悦,反而是惴惴不安了许久。令迎春感到害怕的,不仅仅是七皇子克妻的传言,还有对未来的恐惧。身为家世下滑的高门庶女,迎春曾经对未来的期待,也就是嫁个差不多人家的庶子,日子也许过得不如在家,但也不会太差,平平谈谈的,正好适合她安静柔顺的性子。
    谁知刘皇后就挑中她了,她又成功地逃脱了劫难。自从被选为七皇子妃的人选,宫里就派了专门的嬷嬷教规矩,贾母也时不时把迎春叫过去言传身教。若是个从小被家族重视和培养的女孩子,遇上这样的机会,只会兴奋,不会害怕。可迎春不是,她被人忽视惯了,根本不适应成为人群焦点的生活,而且规矩什么的她不怕,再复杂也能学会,倒是贾母教的那些,让她感到不安。
    进宫之初,迎春无比忐忑,二嫂子那么精明能干的人,贾家的下人照样有阳奉阴违、偷奸耍滑的,她没有二嫂子那样的本事和手段,可七皇子迟早要封王开府的,她必须为他打点好内务,若是做不好该怎么办。进宫以后,迎春发现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七皇子还没开府,景熙宫的宫女太监加起来也就那么十几二十个,并不算太难管,只要照着规矩来就是,没什么需要她拿主意的。
    其实,迎春这是托了前任七皇子妃的福,因为她和小皇孙的死,景熙宫的人员进行过大清洗,都是七皇子亲自挑选的不说,还规矩严明,恪尽职守,所以她接手宫务,才会那么顺手。
    再说了,毕竟是自己娶老婆,刘皇后最初看好的人选不止迎春一个,是七皇子权衡再三,才定下了她。之所以选中迎春,与喜不喜欢无关,而是七皇子觉得是她的话,自己的计划会更家顺手,另外就是贾家朝中无人,虽说添加不了助力,可只要压制得好,也不会拖后腿。能不能当太子,重点是父皇的心意,他已经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就不要再用婚事拉拢朝臣,起了反作用可不好。
    当初二皇子和三皇子为什么能陷害废太子成功,还不是他母族和妻族都太有本事,他们一说他有逼宫迹象,父皇就信了,他前头还有个出身不低的六哥,可要处处留意,不可重蹈覆辙。
    徒枫跟林瑾林瑜相熟,贾二姑娘的性子不用刻意打听就能知道,不过软点就软点吧,反正他也不打算像父皇那样高门出身的妃嫔塞满六宫,只要迎春安分守已,保她一生荣华富贵并不难。
    景熙宫的规矩都是现成的,这让迎春大大松了口气,她不是能断之人,遇事最没注意,你要是给她定好了,哪些能做那些不能做,她反而觉得踏实,不至于心里没底整天悬着一颗心。
    徒枫见迎春安稳本分,照章办事,每天除了给刘皇后请安,就是老老实实留在景熙宫,并不到处生事,也是极满意。他不怕老婆没本事,家里大事有他呢,老实不惹事才是最重要的,像仪儿的亲娘,管家是个能干的,为人处事也不差,就是有些时候有点好强,要不是他盯得紧,早惹出麻烦了。
    迎春是那种典型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温婉女子,徒枫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他让她给家人传话,她就老实照办了,根本不问为什么,不过她没想到,贾母等人听了反应会有那么大。
    贾母的那些岁数不是白活的,她的双手颤抖了一阵就很快冷静下来,沉声问道:“这些都是殿下的意思?”迎春说了两件事,还钱和挪屋,两件都是大事,不可能是她一个人想到的。
    迎春微微颔首,肯定道:“是的。”所谓欠钱,是太宗皇帝那个时候的事情了,欠钱的也不止贾家一家,满朝的勋贵,几乎都有份,只是两代帝王都没追究,大家也就有些淡忘了。
    据七皇子说,西海沿子不太平,兵部一直在找户部要钱,偏偏这两年北方旱南方涝,处处都要银子,户部尚书顶不住,就想起勋贵们的欠款了,这笔钱要是收回来,能应付好一阵子。圣人有意把催债的事情交给七皇子,贾家是他的岳家,自然要身先士卒,所以先给他们透过消息,以便有所准备。徒枫说的这些,迎春并不知道,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就好无负担地转述了。
    挪屋一事就更简单了,七皇子听说承爵的贾赦没能住在贾家的正房,当时就不爽了,说这是不给他面子,随即吩咐迎春,赶紧让他们换回来,倘若被人参上一本,闹出来可不好看。
    说实话,徒枫挑中迎春都是有目的的,哪会真的多在意贾家,只是长幼不分这种事,别家人可以做,贾家绝对不行,他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嫡长子啊,因此贾母,撞到他的枪口上了。
    跟气得心肝都在疼的贾母相比,邢夫人和王熙凤稍微淡定些,还钱固然心疼,可那是全家人都有份的事儿,从东院挪到荣禧堂,对大房是好事啊,打从迎春确定要进宫,王熙凤就跟王夫人开始疏远了。亲姑姑算什么,迎春是贾琏的亲妹子,能搭上七皇子这条线,她们以后想要什么没有啊。
    七皇子这个当事人不在,迎春就是个传话的,贾母说什么都没用,一时无言。邢夫人也不是个口舌伶俐的,好在还有能说会道的王熙凤在,才没有太过冷场,出现令人尴尬的场面。
    贾家还钱的事没有声张,动用的又是库房的存银,林瑾林瑜当时都不知道,是过后才听说的,据他们分析,经此一事,贾家的家底,估计真没什么了,到底是朝中无人,进项不足啊。
    与还债的低调相比,大房和二房互换住处就瞒不了人了,因为要动的,不只是贾赦两口子和贾政两口子,还有他们的妾室下人等等,零零总总加起来人数可不少,黛玉和探春、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