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沉一声气,道:“她们还有什么计划?你可知道?”
    赵元峰跪着不敢抬头:“罪臣实在不知。”
    李昭南看向付新,付新目光一烁,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有话要说,李昭南心中一思,冷笑道:“付新,你可有话要说?”
    付新点头,李昭南缓步走过去,看着他:“可是……朕……现在不想听了!”
    付新一惊,李昭南冷笑连连,忽而转身而去!
    付新突地大声喊一句:“陛下……”
    再也发不出声音,那嘶哑的声音穿透牢狱,李昭南心中有数,一切胜负,只看三日后的那一场大婚了!
    又是分别
    江沄被追赐为嘉敏皇后,李昭南于太安宫为其举丧,輟朝七日,素食一月,发丧之日,率文武百官,护送江沄灵位出宫,进奉先寺。
    一切都以皇后礼仪安葬,盛况空前。
    而三日后,便将又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唐世言始终不解,为何李昭南要将婚礼与葬礼排得如此紧密。
    并且才被素白覆盖了的宫宇,便顷刻换做一片喜红。
    大婚当日,绚烂焰火,大朵大朵的,粲然绽放在浓如墨玉的天幕上!
    光焰如云、流火如雨,彩烟如梦。
    沉寂许久的宫廷,筝簧管乐丝竹声嚣,一派风流缠绵,早没有了之前的消沉与凝重。
    可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异样的,李昭南才大葬了江沄,便为唐世言大婚,若说他对江沄深情,却缘何如此草率?若说他对江沄无情,又如何会以如此高的规格大葬江沄?
    唐世言与容嫣非立于大殿之上,李昭南与芷蘅亲自敬酒,容嫣非着一身大沅衣饰,而唐世言一身阿那勇士之服。
    繁复的礼节下,李昭南一直紧蹙着眉,脸色凝重。
    芷蘅望着他,总感觉心里不安,今夜好像会有很大的事情发生!
    李昭南看向她,突地低声在她耳边低语一句:“等下发生什么事,你只管站在这里,不要动。”
    芷蘅一怔:“昭南……”
    “别问!今晚大婚过后,你便与北关爵夫人前去北冥!”李昭南的声音低沉却郑重。
    芷蘅心里大震,眉心紧紧蹙在一起:“昭南,我不要……”
    “别让我不安心。”李昭南一句之后,径直向龙椅走去。
    芷蘅心里如同被厚重的云压抑着,她望着他的身影,那沉重的脚步下,似乎……踏着一层层的危机!
    随时,可能掀起巨浪来!
    有阿那使节奉上阿那圣水,要李昭南亲自洒在唐世言与容嫣非身上,李昭南对身边人吩咐:“接过来。”
    身边走上一人,恭敬说:“是。”
    那人一抬头,芷蘅大惊,这人……不是付新吗?
    她看向李昭南,李昭南眉宇沉着,只见付新一转身,殿堂之下,便好像顿时噤声。
    李昭南龙眸扫向殿下所有的人,挑唇冷笑,却不言不语。
    付新一步步踏向阿那使者,忽然,大殿之内所有宫灯在一瞬间熄灭,殿下爆发出慌乱的喊叫声。
    “怎么回事……”
    “护驾、护驾……”
    ……
    芷蘅心中大惊,黑暗之中,她才要动弹,却忽的想起李昭南的话来,他说,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要动。
    她止住脚步,僵直的站在当地。
    黑暗自四面八方袭来,芷蘅紧紧攥住衣袖,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昭南究竟……有什么打算?
    突然,有人在她耳边低语:“皇后,跟我来。”
    是容嫣非的声音!
    芷蘅看过去,可殿宇的黑暗令她分辨不出,容嫣非拉住她的手说:“我是容嫣非,陛下要我带你速与北关爵夫人会和,北关爵夫人已在宫门外等候。”
    果然是容嫣非没错,可是芷蘅颤声说:“不,昭南他……”
    “皇后,别忘了陛下和您所说的话,快跟我走,不要打乱陛下的计划。”容嫣非手上用力,芷蘅跟着她向大殿下跑去,黑暗之中辨不清方向,只能凭着记忆找到殿门,芷蘅这才发现,殿门也是被关掩了的。
    容嫣非推开殿门,迅速的跑出去。
    月色苍白,容嫣非一身喜服,芷蘅再次确认是容嫣非没有错,可是……她回首望去,身后金煌殿宇肃穆的立着,夜色下,云深雾浓,为那庄严大殿笼罩一层诡异之气。
    昭南,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与你一同面对?为什么……要让我离开你?
    容嫣非带着芷蘅一路狂奔,冷风卷起芷蘅连长裙袂,翩翩风中,心仿佛随着那风渐渐冷却,好像有什么正在远去。
    直到宫门前,一驾鸾凤绯棉车辇安稳的停着,容嫣非停下脚步,对芷蘅说:“皇后,你和北关爵夫人暂且回北冥,皇上说赵公子是不会伤害你的,要你和北关爵夫人一道,待事情过去,他会去接你回来。”
    芷蘅看着容嫣非,目光冷如月色:“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为什么不要我和他一起面对?难道这一次,比宫变那一次还可怕不成?”
    容嫣非说:“皇后,陛下为人孤傲,爱恨太过分明,所以很多官员在他手下郁郁不得志,很容易被人利用,或者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无形中已经树敌太多,这一次事情可大可小,陛下不希望再出现宫变时的一幕,不希望有人用你来威胁他,皇后,云儿也在车上,并且带了夫逑香,陛下说,你到北冥将夫逑香交给赵昱卓或者杨芷蒽,他们也许更懂得,陛下不相信杨芷菡,那夫逑香不能轻易服用。”
    容嫣非面色凝重,芷蘅望着她,为什么,这么多事,李昭南都没有亲自告诉她?
    “皇后快上车吧。”
    此时,云儿挑帘轻声说,芷蘅望着黑暗中的宫宇,心里一阵阵寒冷。
    昭南,我不知这一切是为什么,可是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公主,替我带话给昭南。”芷蘅幽幽望着黑暗中肃穆的宫墙,那一道墙,仿佛隔绝了深沉的目光,她再也望不到他的脸。
    “帮我告诉昭南,若他没有毫发无损的来接我,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他。”芷蘅说完,决然转身,捻裙踏上车辇。
    容嫣非怔忪,随而了然,这句话,带给李昭南,其实,是要他定要保重。
    走上车,芷蘅靠在车帘边,素指挑开帘幕,回望这一座宫城,她的一生,都脱离不开宫墙的围绕,兜兜转转,始终被这道宫墙所牵连。
    昭南,又是一次分别,你和我的情,似乎便由一次次的分别成全的,这一次……又是多久?
    她闭目,泪水盈睫,冬夜寒冷,辇车颠簸,雪后的道路湿滑,车辇行得缓慢。
    敌暗我明
    芷蘅的心,一阵阵的揪痛,云儿安慰说:“皇后,去北冥看看也好,正好可以打探下夫逑香,不是吗?奴婢想,北冥一定有更多人懂得的。”
    夫逑香?芷蘅已经无心去想。
    她麻木的听着,每一个字都进不到耳中,她看上去甚是疲累,杨芷蒽坐在一边,隐约觉着有事发生,却不知从何问起。
    “皇后姐姐,不管你为何改变主意,我还是要谢谢你。”杨芷蒽道。
    芷蘅缓缓睁开眼,强忍的泪水,晶莹如玉,她看着杨芷蒽,她真纯的容颜,令她感慨,杨芷蒽单纯到要让另一个女人去照顾自己的丈夫,只为了,她的丈夫可以好起来,可以心情开阔。
    而自己,却要背负着许多沉重的心事,离开自己的丈夫,留他一个人面对刀枪箭雨、危机四伏。
    芷蘅不语,杨芷蒽便也不说话,云儿却忽然对芷蒽说:“十三公主,您可听说过夫逑香吗?”
    杨芷蒽略微思量:“自是听过,乃我北冥传世之宝,怎么?”
    云儿道:“那么公主可会配置?”
    杨芷蒽一怔,随而低下头去,宫变那天,她也亲耳听到了父皇只将夫逑香的秘密告诉了杨芷菡,她摇摇头:“我并不知道。”
    “云儿,不要问了,那个东西,已经不重要了。”芷蘅看着云儿,倒是对赵昱卓的病颇有些奇怪,既然自己现在要去,便该问个清楚。
    “芷蒽,赵公子到底是什么病?”芷蘅的目光刺探,芷蒽略微一怔,随而苦笑道,“自从国难后,他便病倒了,虽然有北关爵虚职在,可毕竟是原北冥臣子,而全家上下唯有他与我活了下来,他便郁结在心,而……而一病不起。”
    芷蘅一叹,心里却有疑惑:“可是,赵公子该不是这样看不开的人,记得,他还曾要你帮助六哥逃走,如何会这样脆弱?”
    芷蒽始终垂首,捏着衣裙上精致绣着的蝴蝶兰:“也许……也许……他很想见姐姐吧。”
    芷蘅心一颤,默默别过头去,不知为何,她心里忐忑不安,虽然她和李昭南一样清楚,赵昱卓是绝不会伤害她的人,可是,她却莫名的觉着,赵昱卓的病未免来得太过蹊跷!
    ………………
    太安宫,宫灯重燃。
    紧闭的殿门看不出丝毫异样,所有人在惊恐中未能回神,容嫣非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大殿,李昭南站在殿堂上,龙眸俯视着殿下一片狼藉。
    众臣嫔妃在惊恐中犹未回神,却只见付新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寒刀长剑,鲜血自胸口汩汩流出,而他的身边握着剑柄的人……竟然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一身朱红色流云锦绫挑丝长衣,云霞一般的绯红,映着她剑下男子的一身鲜血,她目光惊凝,鬓边的水纹青玉簪上流苏坠子慌张的摇晃,那女子面色惨白,怔在当地,竟然是恪妃!
    所有人都是一阵惊呼,李昭南冷冷挑动唇角,却不露声色。
    直到杨芷菡回过神,大叫一声:“啊——”
    她放开剑柄,付新倾倒在地,血水流了满地,染红青砖地面,身边的宫女身上一软,吓的面色苍白,其她嫔妃亦是吓得尖叫。
    众臣面面相觑,一场大婚,血色满地,所有人都惊诧了。
    杨芷菡连忙回身看向李昭南,李昭南阴冷冷的看着她:“恪妃,可是杀人灭口?”
    杨芷菡身子僵直,猛烈的摇头:“不……不……我不知道!不知道!”
    李昭南冷哼道:“事实摆在眼前,所有人都看到了,还要狡辩吗?”
    “不是我!”杨芷菡失声叫道,“我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所以你令人将所有宫灯熄灭,是不是?”李昭南眉峰高挑,目光阴森。
    杨芷菡大声道:“不是,不……”
    “来人,将恪妃押入天牢!”李昭南一声令下,身边宫卫齐刷刷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