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丫鬟病了自有妾安排,如何会需要她一个二等丫鬟强出头?”
    “你现在怀有身孕,这些小事就别理了,她既然想去母亲的院中侍候,便让她去罢。”卓二郎挥挥手,将这事儿决定了下来,孙如兰紧攥着手中的绣帕,强笑着又和卓二郎说了几句话,便借口身体疲累将卓二郎打发到其他侍妾院里。孙如兰因着有身孕,自是无法侍候卓二郎,因此卓二郎又关心了几句,便离开了正房。
    待到卓二郎离开之后,孙如兰的脸色马上拉了下来,她沉声问道:“宋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绿柳如何会跑到西边的月洞门?!”宋妈妈的脸色也不好看,丫鬟出了这档子事,她这个管事妈妈少不得得担一个管教不周的罪名。……
    另一边,得了卓二郎准话的绿柳已经收拾好东西,随着卓二郎的小厮来到萧宛娘的院子。萧宛娘的院子安静得很,院中的管事妈妈见了绿柳,挑剔的眼光打量着对方全身,须臾,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侍候太夫人可是细活,这丫鬟皮糙肉厚的,干得来么?”
    管事妈妈这话纯属瞎扯淡,绿柳虽称不上有多美貌,但是也绝对不粗鄙,那小厮听了管事妈妈的话,脸色也有些僵硬,他转头看了看绿柳,在心里嘀咕着,这样的如果都算皮糙肉厚,那府里大部分的丫鬟全都不能看了。
    不过不管管事妈妈如何挑剔,人是阿郎送来的,管事妈妈又哪里敢驳回,只得捏着鼻子将人领了进去。管事妈妈把人带到耳房里,交给另一个丫鬟,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绿柳怯生生的望着那丫鬟,那丫鬟穿着一等大丫鬟的服饰,问了她几个问题,便让她在耳房里帮忙。
    绿柳观察了一阵子,发现凡是太夫人要入口的吃食或汤药,在送入正房前,都会先送到耳房来,然后再经由大丫鬟送入正房。绿柳见状眼神闪过一丝微光,觉着真是老天都在帮她,让她一到这里便有了下手的机会。
    待到厨房又送来熬好的汤药后,绿柳趁着大丫鬟不注意时,快速的将指甲缝中藏着的药粉弹入汤药中。做完这一切的她心口砰砰跳,她故做镇定的站在一旁,看着大丫鬟将汤药端起,然后送入正房。她没有资格跟入正房,不过等了一会儿后,眼见着大丫鬟拿了一个空碗回来,她在心里轻吁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她回了自个儿的房间后,便赶忙将行李收拾好,然后到厨房里找到了当时一同进府的婆子,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话,那婆子听说她已经将药下到汤药中后,冷笑了几声,低哑的嗓音说道:“好,做得好,我也已经将毒下到吃食和井里,明日这荣亲侯府里的人都要死!”
    “是么?可惜不能如你所愿了,程柔,或许该称呼你一声婉太妃?”谁知她二人的话音刚落,突然有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她二人唬了一大跳,连忙转头望去,却惊骇的发现,本应该在宫里的皇后卓惊凡,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荣亲侯府。
    那婆子抖着双唇,眼中先是惊愕,随后便充斥着恨意,既然卓惊凡都识破了她的身份,她也就不用伪装了,因此本来佝偻着身子的婆子,竟是直起了腰,她瞪着卓惊凡,咬牙切齿的说道:“卓惊凡,又是你!你三番两次坏我的事,还杀了我的孩儿!我和你拼命了——”语毕便向卓惊凡扑了过去,只卓惊凡身旁的宫人们如何会让她近身,其中一个内监伸脚一踹,便将她踹到一旁。
    “主子!”绿柳见状连忙扑到程柔身旁,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卓惊凡冷眼瞧着她们主仆情深,唇角勾了勾,淡淡地说道:“绿柳?或者本宫该称呼你白芷,既然你如此忠心,便随着你主子一起去罢。”
    “皇后娘娘您别得意,奴婢早前已经对太夫人下毒,明日一早太夫人必定会毒发身亡,只要太夫人一死,届时皇后毒害清平国夫人的消息就会在京都传扬开来,奴婢等着看您的下场!”绿柳猛然抬起头,怒瞪着卓惊凡。
    “喔?你说的是这一碗汤药么?”卓惊凡丝毫没有动容,举起手便有宫人将一碗汤药送到他手上,白芷见了那汤药,瞳孔微微一缩,面色变得惨白。卓惊凡嗤笑了一声,“本宫既是识破了你们的身份,如何还会让你们得手?今日本宫前来,是为了送你们一程,好叫你们死个明白。”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宫人接过药碗朝着程柔二人走去,程柔和白芷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宫人架着她们的双臂,然后将药灌进她们的嘴里,卓惊凡就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盯着程柔喝下毒药。待到汤药灌下后,卓惊凡踱步走到程柔面前,他居高临下的望着程柔不甘心的脸庞,回想起上辈子在宫中见过的端慧仁皇后的画像,眼前这蓬头垢面的丑陋娘子,丝毫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和画像上的雍容华贵。
    他缓缓地蹲下身,直盯着程柔的双眼,轻声说道:“这辈子既然有了我,那便容不下你了,我放你在外面逍遥够久了,倘若你安份的躲到天涯海角去,兴许我会放过你也说不一定,可你偏要和我斗,就算你是我的老祖宗,为了窦淳,只好请你去死了。”
    程柔自是听不懂他的话,可无所谓了,程柔已经睁着一双眼断了气,程柔一死,卓惊凡心里的大石轰然落地,大梁朝的开国皇帝和皇后终于都死了,而梁家的血脉也断在了他的手上。他缓缓地站起身,望着死不瞑目的程柔,淡淡地说道:“这个丫鬟和婆子居心不良,本宫已经代为处置了,荣亲侯和夫人有无意见?”
    他的话音刚落,卓二郎便扶着孙如兰走了出来,他二人面上都有着一丝惊惧,虽说早就由圣人口中得知这一个计划,可他们着实没想到,程柔竟是如此丧心病狂,想要整个荣亲侯府给她陪葬。幸而圣人和皇后早就盯着程柔,侯府才能避过这个大劫,此时听卓惊凡问起,二人自是连忙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卓惊凡今夜特意走这一遭,便是为了亲眼见到程柔断气,他将事情办完之后,便又带着宫人悄悄的离开了。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完结
    永凡二年,清平国夫人病逝,她的女儿卓家娘子因着丧母,本就虚弱的身子经不起打击,竟也跟着去了。杜府听闻卓依莲竟在侯府过世了,赶忙派人来询问,卓二郎一脸憔悴,将早就编好的说词又说了一遍,杜熙听了自是假惺惺的掉眼泪,然后便领着卓依莲的遗体回了杜府。
    荣亲侯府和杜府同时办丧事,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只两府都闭起门谢客,就是想打探的人也不得其门而入。待到丧事办完了,京都里的人也渐渐的忘了这一件事,毕竟荣亲侯手中没有实权,侯府一个太夫人是死是活,和旁人实是不大相干的。况清平国夫人生前不大会做人,就是她去了,也没几个人是真伤心,因此卓二郎也不稀罕那些夫人上门凭吊。
    卓惊凡倒是走了一趟,不过没有惊动旁人,他悄悄的来上了香,慰问了二郎和孙娘子后,便又离开了。虽说前后待的时间不久,但总是他的心意了,卓二郎也不好太过强求,毕竟母亲和阿兄一直都不亲近,阿兄能够走这一趟,已经很给侯府面子了。
    只丧事还没办完,杜家就遭难了。朝中开始有不少言官弹劾国子监祭酒收贿失职,还有国子监司业放荡的行为,一时间弹劾、攻讦的奏章堆满了御案,窦淳一开始留中不发,待到杜府的事儿都忙完了,才开始着手处置杜府。
    没多久杜祭酒就被撸了国子监祭酒的位置,杜熙的国子监司业自然也没了,且杜家阿郎还被圣人赶出京都,派到一个偏远的小县去当县令。杜家突遭大难,杜熙自是赶忙上侯府求助,可卓二郎并没有见杜熙,只让人带了一句话,毕竟他的爵位只是听着好听,在圣人跟前却是说不上话的。杜家东奔西走,却没有丝毫帮助,不多时圣旨就到了杜家,杜阿郎和杜熙失魂落魄,心里对那些个言官恨得不行。
    只再恨也无法,圣旨都下了,因此杜家也只得收拾行囊,准备离开京都。杜家五房既然要离开,那么云城杜家二房自也是得走,毕竟京都的宅子产业都是五房的,哪里有五房走了让二房住的道理。可二房的老夫人脸皮厚得很,竟是对杜阿郎说要替他们看管宅子,想把二房的人留在杜宅里。
    杜阿郎和杜熙听了气得不行,杜熙冷着脸,直接骂上了二房,荣亲侯说了,杜家的祸事许是二房那个常娘子带来的,因此他本就心里积着气,二房还得在这时候找不痛快,便别怪他也不给脸了。
    五房和二房闹得很凶,最后二房还是被赶出了杜府,杜老夫人拍着胸脯哭天喊地的咒骂,没多久杜家的丑事便传得沸沸扬扬的。杜家五房觉着没面子,匆匆收拾好家当后,便举家离开京都。老夫人见五房当真不管他们的死活,骂得更是难听,最后还是二房的老太爷和她的儿女们把她劝下来。
    老太爷觉着战事都结束了,他们倒不如回云城去,何苦待在京都寄人篱下,可老夫人却看中了京都的繁华奢靡,竟是舍不得回到云城受苦。可五房已经离开了,他们就是想赖在京都,也没地方赖,最后老夫人只得不甘不愿的随着老太爷回了云城。
    杜家的这一桩笑话很快就被人忘在脑后,毕竟杜家只是小角色,虽说他们和皇后娘娘算是姻亲,可是皇后的妹子过世了,这一层关系自是变得薄弱,且现在又被圣人丢出了京都,没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众人也就知道宫里的贵人是如何看待杜家了。
    除去杜家的热闹之外,近来最引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小皇子选伴读的事儿。小皇子是圣人最小的弟弟,在贤太妃暴毙之后,圣人并没有挑选另一个太妃抚养小皇子,而是将小皇子养在了皇后的膝下。如今皇后名下便有两位皇子,虽是叔侄却像兄弟,朝中不是没有人进言,可窦淳都置之不理,毕竟小皇子要让谁抚养都是他说了算。
    永安宫中的太妃也不是没有隐晦的争取,可圣人硬是不松口,她们也只能放弃抚养小皇子。留在宫里的太妃本就是安份的,蹦跶的几个都没命了,窦淳和卓惊凡也不怕其他人闹出事儿来,因此小皇子就这样留在了卓惊凡的宫里。
    就在小皇子入了皇子书房之后,窦淳便封了对方为安王,且赐下宅邸,待到安王成年之后便可出宫开府。众官员听了安王的封号,心里便有数了,圣人这是希望安王以后安安份份的,同时也希望安王能安于现状,总之一个“安”字,便说明了圣人对安王的期许。
    安王入皇子书房之后,窦淳便拨了另一个宫殿让对方居住,同时开始频繁带着卓惊凡在书房议事。起初自是有一大堆官员死谏,认为后宫不得干政,于规矩和礼法都不合。但是窦淳轻轻巧巧的一句,“朕的皇后不是无知妇人,皇后身为一个郎君,才能见识不比旁人差,后宫不得干政说的是‘毋使妇人于国事’和‘牝鸡司晨’,今朕的皇后不是娘子,何来的牝鸡司晨?”
    众臣被这么一噎,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什么,圣人的话也不算强词夺理,古来所说的牝鸡司晨确实指的是无知妇人篡权乱世,可皇后娘娘虽是郎君,但是坐在了皇后娘娘的位置上,便是代表了后宫。因此还是有不少臣子继续谏言,认为无关男女,“皇后娘娘”这个身份本就不能干政。
    众人谏言归谏言,窦淳还是带着卓惊凡在书房议事,不久之后,几个重臣都在议事时被皇后的才能见识折服,且当日庆河的及时疏导,竟也是皇后处理得当,之后也有几件利国利民的大事,都是出自皇后之手,渐渐的,朝中反对的音浪越来越小,当皇后又一次挽救了江南的水患和灾情之后,朝中反对的声音几乎消失了。
    除此之外,永凡五年发生了时疫,就连圣人都感染了,若是没有皇后的当机立断,朝廷怕是要乱了。当时皇后心系圣人,却也不忘朝堂,他代替圣人站出来,指挥调度、安排善后,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挑不出错。且圣人的龙体也在他的照料之下,慢慢康复了,此后,众臣便不再对皇后跟着圣人议事有意见,后来圣人在早朝时带着皇后到两仪殿的大殿,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和反对。
    当然,还是有几个臣子认为此举不妥,深怕皇后会觊觎皇位,只皇后的母家是没有实权的荣亲侯府,压根儿没有外戚的疑虑,再加上兵权都握在圣人的手里,皇后想要造反,那也得有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