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泽予双手枕着头,他望着脸上的俊美五官,这样的画面,让人悸动。
    “嗯。”他点点头,顺手把蓝政庭手上的书拿走,搁到床头的桌子上,他说,“睡觉吧。”
    “好。”蓝政庭翻起棉被,他也躺下来,两个人共挤一个枕头。
    没有暖气的房间,彼此依靠着,互相温暖,好在御寒的被子也够厚,关泽予侧着身,他潜意识里有那么一点点肆无所忌的想法,因此明目张胆的盯着枕边人的脸。
    蓝政庭任由人家横着胆子肆意,他说,“在这样宁静的地方,生活一段日子,确实是一种无上的享受,可是待久了,又会不习惯。”
    关泽予继续双手枕头,他说,“所以说,喜欢上一座城,不是因为一个人,而是因为,心之所向。”
    有人说,爱上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而在他关泽予这里,是先爱上一座城,然后贪恋一个人。
    他不是留恋,也不是痴恋,真真正正的那是贪念而恋恋不舍。
    因为想要这么一个人陪伴,他能读懂自己心里所想,他能会意自己心里所愿,简简单单,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是千言万语的诉说。
    关泽予很喜欢雨天,这种雨蒙蒙的天,再遇上好的假期,或者一两天的休息日,他每每都趁此偷懒,借口说下雨不便出行,再者无事可做,因此喜欢赖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雨,听着世界上最美的自然音符,慢慢沉浸在千思万绪中,那些想明白的,想不明白的,都能在这片刻里,坦然,豁然。
    蓝政庭不曾仔细听过雨夜的声音,他今夜第一次听,才发觉,这是最优美的天籁。
    他说,“泽予的这次旅行,计划要花多长时间?”
    关泽予想了想,他说,“游山玩水就算去了三天,再把玩着两三天,再往返程两天,仔细算起来,大约需要十二天左右吧。”
    “每一次的旅行都要这么长时间吗?”
    “不一定,有的地方,去待了一天,往返再一天就够了。”
    “这么短,单就来回的行程,已经够累人,那旅行又有何意义?”
    蓝政庭无法理解爱好旅行的人,以及那些穷游世界的人,他们放下一切,就为去环球一圈,那回来以后呢?照样会回到原先的轨迹里行走,即使他们的人生路途弯曲了几段,然而终点是一样的,并无多大改变。
    关泽予缩到棉被底下,他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旅行的意义,有些人,纯属是一腔热情,等走完一圈回来,比没有去走的人过得还难受,他们没有从路上收获任何东西,因为,他在开始行走的时候,并没有去想这一路上,所想要的,所追求的,还有,那些不曾刻意去想的意义。”
    “有些东西,我们人,往往在强求的时候,得不到,求不得,而再想着要放弃的时候,偏偏,那追寻了很久的心愿,却在这一瞬间,全部实现,世事无绝对,这谁都懂,而这个懂,它需要例子为证,并不是说,我开口说明白,理解,然后心里真的就此豁然开朗,从此不为万事忧愁。”
    关泽予走过很多地方,路过很多风景,留下很多画面,可至今,他想不起,哪里是最美,哪里的风景让自己印象深刻,他去寻找的,仅仅是片刻的心情。”
    蓝政庭转头问,“那泽予是否想过,隐遁世俗,逍遥自在?”
    关泽予笑,“不想,在城市里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累的时候,喝一杯咖啡,坐一个下午,养精蓄锐,隔天再精神抖擞的忙着工作,生活,到哪里不是往复的过程,其好与不好,分别在于我们如何看待,愿意喜欢上,爱上自己的生活,那么,自己会过得比较幸福,反之,则处处碰壁,觉得这生活没法过,天天恼火,气着,苦了自己,也伤害到身边的人。”
    蓝政庭静静地听着突然间思想变得明净简单的人,他心思不再深不可测,他想法不再难以触摸,现在,实实在在的能触手可及,而且还有温度。
    关泽予说,“这些话,不全是我领悟出来,遇见过很多人,听过他们说过很多话,忘记的,记住的,最后就剩下这些。”
    “我也为难过自己,那时,不用人家绞尽脑汁计算,我便感到举步维艰,寸步难行,那种一步也抬不起来,走不下去的无望和悲哀,最让人疲倦。”
    关泽予说了很多,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留下还在听的人,他只能听雨声嘀嘀嗒嗒的落在窗户上,瓦砾上,泥土上,最后渗入尘土里,不见踪影。
    蓝政庭冬天里时常冰冷的手,被温热的手掌捂暖了,他转头看着枕边的人,关泽予说,“你女儿怎么回事?”
    蓝政庭不知如何回答?这是在意,那这算是什么样的在意?他问不出来,也不知怎么组织语言以而问出一个完整明确的答案。
    关系是要一步一步推进,它需要两个人在一起,走在一起久了,在日久年长里,累出沉甸甸的感情,然后分出几种感情关系,然后确定彼此关系。
    关泽予总不记得,他犯错的时候,每次都是在酒醉里,他做过什么事都不记得,所以,只能让清醒的人,一面忍受着,承载着诸多繁重的深切和疑虑的互相挤压,它们有一天,会被挤压在一起,就像艺术建筑里,黑白交替,相汇,再相容。
    蓝政庭抬起手,他拂开枕边人的额发,看着紧闭的双眼,明睿深邃,夺人心神的眼眸,不再闪光,紧紧的闭上了,就剩下一道长长的睫毛遮掩。
    关泽予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蓝政庭说,“你问吧。”
    关泽予想了很久,他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故意转移话题,他最后没有说起他要问的问题,而蓝政庭也不再步步紧逼。
    他想,连冰冷都能被捂着发热,那么,还有什么不能温暖,既然是两个有血有肉的人,何妨让时间来回答他们心里存着的诸多疑问。
    关泽予夜里睁开眼睛的时候,辗转着睡不着的蓝政庭,他终于朦朦胧胧的睡去,他的手被握着,他的头靠向一边,他的人,也倾斜向这一边。
    关泽予又做梦了,他梦里,见到旁边的这个人,他轻轻的吻了自己的额头,他说,“泽予。”
    关泽予不曾知道,自己的名字被一个人念起,竟有种深深的悸动和暖意。
    他握紧了手心里的手,他靠近共枕的人,即使贴不近身,可两个人走在一起,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相互依靠吗?
    关泽予左手卷了卷,他微微收拢的左手,指头轻轻滑过睡着的人的脸,这种感觉异常宁静,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感,形容不出来,说不出来,但能深切的感受体会。
    他曾偷偷亲吻这个人的额头,也曾霸道的大肆对人家手脚并用压住对方,搂紧他,就为了能安心的入睡,现在,还是一样,这么做,而这一次,亲吻从额头,辗转到对方的嘴角。
    贪念很可怕,它可能毁掉一个人,也可能救赎一个人。
    关泽予闭上眼,他说,“政庭,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都可以原谅。”
    我心里想要你,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容忍你犯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3章 情意
    关泽予早上醒来,又起晚了。
    他现在变得越来越懒,早起晚睡是以前的生活习惯,而今,早睡晚起又是一种生活习惯。
    蓝政庭说,“早安。”
    关泽予嗯了一声,他说,“你很早就醒了?”
    “没有,刚醒,这里的空气很清新,夜里也很宁静。”
    “外面还在下雨。”
    “那么今天?”
    “不宜出行。”
    两个人一起赖床,关泽予继续埋头睡,他突然间说了一堆数据,他说,“知道这是什么数据吗?”
    蓝政庭笑,“冠鹰每年的业绩数据。”
    关泽予昏昏沉沉的,他说,“你知道的太多。”
    “怎么,泽予想杀人灭口?”
    关泽予闷在旁边的人的肩窝里,他说,“不,杀人是犯法的。”
    “那怎么办?”
    “还好,你说过,你对比数据,是为了比较竞争,我无异议。”
    蓝政庭低头看着又往下缩的人,关泽予抽出枕在人家颈下的手,麻了一夜,他翻身睡,蓝政庭推了推人,他说,“这样睡不好。”
    关泽予不想动,这样睡比较舒服一点点。
    蓝政庭付出自己的右手,他说,“昨晚不是睡得很早吗,这么困?”
    关泽予咕哝了几次,继续枕靠着旁边的人沉睡,他说,“我夜里数了一群又一群的羊,它们边叫着边列阵往前走。”
    蓝政庭低沉的笑,“你不去说相声真可惜。”
    关泽予磨蹭着挨到了中午十二点,蓝政庭催着人起床,他说,“不能再饿着了,起来吃午餐。”
    关泽予不想起,蓝政庭先下床,他说,“乖,起来。”
    关泽予嘴角抽了抽,他没有了枕着的依靠,也只能起来。
    关泽予边刷牙边捡起盆栽里的石头往窗外扔,房子后面是大片林子,冬天里,树木仍郁郁葱葱,南方的树木,有的四季常青。
    蓝政庭开门出去,斯瞳站在走廊外,他嘴里含着酸草莓,他说,“你们两只猪,起来了?”
    蓝政庭嗯了一声,他伏在栏杆边上往下看,雨已经停了,场地还湿滑,底下,很多人在忙,有忙着宰鸡杀猪,有忙着揉面团,楼上好多人,伏在栏杆上观望。
    斯瞳说,“看着他们这么热闹,才想起今天是十五,我都忘了这还是新春佳节的末尾。”
    关泽予洗漱出来,他拉着身边的人下楼,几人决定,趁着天晴,上街走走。
    卓啸跟随,顺道拉了路人甲,晁宏熙自然是守着斯瞳,关泽予和蓝政庭一起,他们走在街上,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后窜入人影寥落的古镇巷道里。
    石板上的雨水,微积成浅滩,关泽予根据当地人的指引,他们来到县城的广场,那里有少数民族在跳竹竿舞,还有耀武扬威的舞龙狮比赛。
    两人站在不惹眼的地方,关泽予始终拉着蓝政庭的手,两个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下,就这样并肩站在一起观望。
    斯瞳混到了广场中央,凭借着秀气的面貌和满满稚气未脱的容貌,深得几位年轻貌美的少数民族姐妹羞怯的为他摆竹竿。
    斯瞳试着跳了几次,蓝政庭和关泽予在远远处的地方观看着场中像跳梁小丑似的的在竹竿上一脚高一脚低起起落落的年轻人。
    二十岁的人,还年轻,而三十岁呢,渐渐的觉得老了,这人一上了年纪,即使偶尔还会跳脱出年龄耍小孩子脾性,可沉稳的心性,随着岁月沉淀下来,再不如年少那般,轻狂而张扬。
    关泽予握紧手心里的指头,他说,“我出来行走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赶上少数民族欢度元宵。”
    “正巧,我们一起遇见。”
    蓝政庭转头,他微笑着,那缱缱的笑意,极富清雅和温柔。
    关泽予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冲动,如果可以,就想低头,给他一个吻。
    可是,不可以!
    卓啸和另一位随行出来的驴友站在别处,后者在观看场中跳竹竿舞的斯瞳,卓啸则看着牵着蓝政庭不放的关泽予。
    卓啸心里有些不甘,他不知道为什么蓝政庭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走进那个性情冷漠的人的身边?他凭什么,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走进关泽予的生活里?就这样占据他的全部?同是可以陪伴他关泽予,为什么他蓝政庭可以,而自己不能?
    卓啸握紧拳头,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待一个人的痛恨,渐渐演变成想要得到他占有他的心思,以前跟那么多人斗智斗勇,很多人被自己整惨了,就除了关泽予打不倒,说不动,占不了。
    蓝政庭反握住手心里的手,他看向不远处的卓总。
    卓啸的视线,太过专注,以致难以让人不察觉,莫名其妙的,蓝政庭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成了那个人的头号大敌。
    关泽予看着神经病的晁宏熙和斯瞳在竹竿上蹦蹦跳跳,斯瞳学会了,晁宏熙没有学会,前者留在舞台上,后者被踢出局,晁宏熙只能在边上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小瞳瞳跟着开心。
    蓝政庭收回视线,他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关泽予说,“斯瞳确实很聪明,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