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我地盘上一天,他就不会有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
    “我会对他用药的,很多很多药,各种各样的药,让他没有办法清醒。”他伸手打个呵欠,厌仄仄的已有了赶客之意。
    “……宫主不用多虑,等腿脚稍微好一些,我便马上带师哥下山。”
    庞弯将下唇咬出一个浅浅白印。
    “既然我师哥伤人是因为走火入魔,还求宫主不要着急索他性命,等他伤好了,再光明正大决斗也不迟。”
    她恳切哀求,眼神凄楚。
    贺少辛听得一愣,本想再说话,却若无其事闭上了嘴。
    庞弯推着轮椅滑出去了。
    滑到走廊上无人之处,她终于停下轮子,双手捂住眼睛。
    肩膀在无声的颤抖,泪水源源不断的从脸颊上滑下,仿佛汹涌的洪水一时决了堤。
    为什么?南夷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他们师兄妹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她怀念自己做圣姑时肆意妄为的日子,有武功,四肢健全,不用寄人篱下,不用忍气吞声。
    为什么自己当初不懂珍惜?偏要傻乎乎的将希望寄托在别人那里?
    死里逃生,她终于明白这里不是女贵族呼风唤雨的玛丽苏大陆,是货真价实的武侠世界。
    她任性妄为,害了别人,害了自己。
    哭完了,用袖子擦擦脸,面色重新恢复为一片冷凝。
    她竭力攀住走廊上的柱子,艰难从轮椅上爬起,忐忑着朝前迈出试探的步伐—— 一定要尽快下地走路,不管多痛,不管多难,不管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只要南夷在这里多留一天便多一份危险,她要乘宫主没有出手前赶紧将师哥带走。
    哪知只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便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噗通一声,摩得手肘处一片血肉模糊。
    咬咬牙,撑住地面踉跄爬起,她贴着墙壁继续往前走去。
    一步,一步,再一步。
    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细小的血珠开始凝结,一滴滴嵌进粉白墙壁里,好像初春的红梅在雪里绽放。
    她浑然不觉的朝前走着,任凭汗珠浸透了后襟。
    在她身后不远的廊坊里,有人正静静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哭了多久,他便看了多久。
    见她摔倒在地上,他差点就要伸出双手。
    直到看见她连滚带爬走完十余步,大汗淋漓重新回到轮椅之上,他这才垂下眼帘,转身朝房里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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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为难她。”
    贺少辛正往茶壶里灌酒,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抬头一看,贺青芦正面无表情站在门口。
    “哎哟我说小芦子,你怎么有心思管起人家的闲事啦?”贺少辛哈哈大笑,一条腿搁到了椅子上,活像个大大咧咧的流氓地痞,“快过来让二叔看看,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贺青芦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固执强调:“我说过了,不要为难她。”
    贺少辛瞧着他紧绷的面颊,叹了口气举起双手:“我没为难她,我只是忘记告诉她,那小哥走火入魔后刀枪不入,再加上邪煞护体,就算昏迷了也没人能伤他半分。”
    反正她也没问我嘛,他在心里喃喃补充道。
    “她现在急着要走。”贺青芦深知自己叔叔的脾性,不由得皱眉。
    “哇,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不怕自己后半辈子真残疾了?”贺少辛咋舌,“这姑娘倒真有几分倔脾气!”出乎意料啊,早知道就应该多逗她玩玩,生活才不至于那么无聊嘛。
    “不许戏弄她!”贺青芦瞪他一眼,快且凌厉。
    贺少辛一怔,随即眯起眼睛笑了。
    “小芦子,给我个理由。”他缓慢叩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我对这两人的容忍早已超过了限度,虽然现下动不了那小哥,但杀了这姑娘,用她的头去祭奠梅崖香和屠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一瞬间里所有流浪者气息都被收回躯壳里,贺少辛眼中划过锋利的寒芒。
    “你要我不动她,就要给我一个能够服众的理由,这是贺家的规矩——你、明、白、吗?”
    最好的理由
    三日之后,依旧是山寒殿上。
    哑婢一如既往的给庞弯按摩腿部,最近在病人的强烈要求下,她还开始给庞弯针灸。
    七天,再过七天,就可以带上南夷一起下山了。
    庞弯心里如是想着,越发焦急,恨不得哑婢的手按得再重一点再狠一点,可以将这七天时间再缩短一半。
    耳边忽然响起水晶珠帘掀动的声音,她抬头一看,贺青芦从门口走了进来。
    “公子。”庞弯有些尴尬的朝他打招呼。
    两条细白小腿大喇喇展示在贺青芦面前,他倒是毫不避嫌,垂下头认真看了好一会儿。
    庞弯顿觉面颊发烧。
    “可好些了?”贺青芦面色无异,转头看她。
    “好多了好多了!”庞弯忙不迭点头,“不会再打扰公子太久的,只要七天就好。”
    贺青芦眉尖一挑。
    “要不……三天?我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只是还不是特别稳当……”
    庞弯误解的了他的表情,忙不迭解释。
    贺青芦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琥珀色的眼珠无声凝视她。
    “你全名叫什么?”他忽然问。
    “……庞弯。”庞弯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表示诧异。
    “你姓庞?”贺青芦点了点头,又道,“家中父母可健在?”
    这是查户口?庞弯简直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父母双亡,不知所踪。”她摸摸后脑勺,显得很是迷糊。
    贺青芦眼中有了一丝同情之色。
    “你可有定亲?可曾许配人家?”顿了顿,他终于还是将这句话问出了口,心里有丝难以言状的忐忑。
    “……不曾。”庞弯瞪大眼,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摸不清这位少宫主的心思了。
    贺青芦轻轻吁了一口气:“很好,事情解决了。”
    庞弯正想问究竟什么事情与自己的家庭情况相关,却见一双大手伸来,贺青芦环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放在轮椅上。
    “跟我去见一个人。”他如是道。
    庞弯万万没料到,贺青芦要自己见的竟是她避之不及的孤宫宫主贺少辛,不由得下意识朝后缩去。
    贺青芦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朝前一推。
    “来,叫二叔。”他轻描淡写道。
    砰的一声,贺少辛手中的紫砂壶滑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一时间满屋都是百年陈酿的醇香。
    “小、小芦子,你在开玩笑?”
    贺少辛整张脸皮都在发抖,难以置信的气息争先恐后的从他身体的每个毛孔迸发出来,已然是气急败坏:“你一定是开玩笑!对不对?对不对?”
    贺青芦并不理会他,只是按住庞弯圆润的肩,低声哄劝:“怎么不喊?不要怕,用不着害怕。”
    庞弯还什么都不明白,但是此时头顶明显有威压之气袭来,她唯有乖乖选择妥协。
    “二……叔?”她胆战心惊张开嘴,以蚊蝇之声说出这两个字。
    “噢!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贺少辛听见她的话,仿佛被雷劈般崩溃了,他嗖的一下跳到八仙桌上开始手舞足蹈大吼大叫,“我幻听了!这绝对是幻听!大哥大嫂!没想到小芦子也有今天!啊啊啊啊啊!”
    庞弯以为桑上生入了魔怔,吓得又朝后一缩,直到靠进身后温暖的怀抱里。
    贺青芦握着她的肩轻轻拍了拍,继续面无表情观看桑上生表演。
    贺少辛又蹦又跳嚎啕了好一会儿,终于口干舌燥坐回到椅子上。
    “好啦,这事儿就这么着吧!”
    他端起一杯茶润了润喉咙,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既然是小芦子的选择,我也不好说什么,你们小两口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说罢朝他们嫌弃的挥挥手,示意他们赶快走。
    庞弯眼珠子脱眶,差一点就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谢二叔。”
    贺青芦朝他点个头,转身推着轮椅气定神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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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青芦将庞弯送回了房间,一路无话。
    哑婢还在床边乖乖等着,赶紧伸手过来接,又给庞弯盖上被子,生怕她着凉。
    “记得带她出去走走。”贺青芦朝哑婢吩咐一句,转身要离开。
    “公子,难道您不觉得有什么要跟我解释一下?”庞弯实在忍不住了,伸长手去扯他袖子。
    贺青芦身子一顿。
    “你先下去。”
    他朝哑婢吩咐一句,等哑婢告退关上房门,这才慢悠悠侧过身子。
    “其实。”他若无其事清了清嗓子,“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在京城,你是不是三番四次想勾引我?”
    他居高临下望她,神情傲慢。
    庞弯想起自己在金步摇指导下做的荒唐事,不由得结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是不是说过我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嘴角微微上翘。
    “……确实说过。”
    庞弯苦着脸,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狗皮膏药。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才华非常出众,无人可以匹敌?”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就某些方面来说是这样……”
    庞弯努力斟酌词句,尽量不伤害公子的玻璃自尊心。
    “你看,既然你这么迷恋我,所以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你。”
    贺青芦以一种悲悯天人的语气陈述着,同时朝她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我允许你成为我贺青芦的未婚妻,注意矜持,不必太过欣喜张扬。”
    噗的一声,庞弯满腔的疑问都化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