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从刚才开始,他就想知道这小子真正的态度。
    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然而心下却没有想象中的释然感。
    ——所以说来说去,自己真的是会错意了么?
    对方真的无所谓?
    站在客厅正中央,聂岩开始步履沉缓地向自己卧室踱。
    视野中,那黑洞洞的房间越来越近,他的心也那么一点点滑入深渊。
    在离自己卧室还有一步时,聂岩滞下脚步,无言立于原地。
    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单手覆上额角,手指微微陷入皮肤。
    心下的痛感越来越强烈,那抹他从未感受过的不甘俨然快将理智全数吞没。
    就那么原地立了一会儿,聂岩心下突然冲上一抹灭顶怒意。
    很鲜明,很强烈,很想——爆发。
    就那么冷不丁突然调转方向,聂岩大步流星地向白夜翔房间疾去。
    看着那个坐在转椅上一动不动的身影,聂岩迈至对方身前,单手一伸径直扯起白夜翔领口。
    从来没做过这么不经大脑的鲁莽事,聂岩很是挫败自己的行为。
    这种冲动的事情以前只能被他归为“愚蠢”和“情商低”。
    但现在,怎么都无所谓了不是么。
    也许和这小子在一起后,他不在乎了,也不想在乎了。
    现在,他只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此刻矛盾的苦楚心情。
    ——因对方而苦楚的心情。
    “就算我走了你也无所谓,是么?”
    疯了吧。
    “我去美国对你来说也没影响,对么!”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错愕地看着突然爆发的聂岩,任对方揪着自己领口,白夜翔半天没反应。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交往’这种东西的。”想到自己纠结了那么久才决定答应和这小子交往,最后刚遇到需要两人共同商量的事情,对方就简单一句话把他打发了,聂岩莫名恼火,“我也不知道你小子的‘喜欢’到底是怎么定义的。”攥着对方衬衫的手指愈加收紧,聂岩一字一顿,“但在我字典里,‘喜欢’就是想和那个人一直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
    “……”视线幽深地注视着聂岩,白夜翔一直无言。
    就那么俯视着白夜翔透露着诧异的脸,聂岩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急躁。
    扯住对方领口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僵硬地松开。
    慢慢直起身体,聂岩仰头望向天花板,单手搓了把脸。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到底……在干什么?
    狠狠捏着眉心,他努力想恢复点理智。
    然而正当他思绪混乱间,他突然听到身前白夜翔挫败一声哧笑。
    意外垂眸,他注意到那小子双腿都缩上转椅,单手抵着额角,肩膀有点颤。
    “……”一瞬愣怔,聂岩动了下喉结,慢慢皱起眉梢。
    “喜欢?”垂着脸,白夜翔声音异常阴沉,“你定义的‘喜欢’?”
    “……”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定义‘喜欢’?”白夜翔微微攥着拳头,“你对我说过么?”
    他记得这个男人当初只模棱两可地抛过一句“大概是喜欢吧”。
    “……”聂岩一愣,表情渐转阴鸷。
    白夜翔继续缩在椅子上,颀长的身躯此刻只有一小团,让人有种想抱上去的感觉。
    这段时间和聂岩的交往,他充分地明白了什么叫“爱得忘我”。
    然而即便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有回应,他却始终在心下有着隐隐恐惧。
    像极了饥荒已久的人,好不容易找到白面包,便终日患得患失的心情。
    因为对方是被自己强行掰弯的,白夜翔不知道对方何时何地会突然意识到,也许对他的感觉全部都是错觉。
    因为这个男人从没对他明明白白说过“我喜欢你”。
    他提心吊胆,他疑神疑鬼——
    一切可笑的情绪,他都尝遍。
    想着也许聂岩会因为什么契机决定离开自己,他一直畏手畏脚地等待着。
    而今晚听到对方不断反问自己“签约的事情,你到底怎么看”,白夜翔便渐渐觉察出来。
    ——这个男人,一向都是包容的。
    对方这么反复地询问自己,无非是为了照顾他白夜翔的情绪,隐藏对方自己的情绪。
    一旦他任性地说出“岩我想让你留下”,对方就会没有退路。
    这个本性老实温柔的男人也许会牺牲自己留下。
    但白夜翔不想对方不出于本心选择留下。
    他知道编程的事情对聂岩来说有多重要。
    说实话,他心下一直没有那个自信。
    ——没那个自信聂岩会为了他主动放弃事业。
    他是那个暂时告慰对方情感的人,是那个迷惑对方情感的人。
    一旦聂岩某一天想通了,一定会决绝地离开。
    与其到时候像个女人一样痛哭流涕,不如现在就放手让对方去追梦。
    他不想剥夺这个男人真正的追求。
    他想……这应该就是聂岩反复追问他的原因。
    对方——也在渴望着他能做出一个正确理智的决定。
    “小子,我再问你一遍。”看着白夜翔泫然欲泣般痛楚的脸,聂岩眯眼,“我出国对你来说就无所谓么。”
    “……”白夜翔嗤笑一声。
    倏然抬首,他眯眼盯向聂岩:“岩,如果你想出国,真的不用争得我同意,真的。”
    言毕,他动作粗糙地从转椅上站起,侧身便要从聂岩身边踱过。
    恼火地一把扯住白夜翔胳膊,聂岩盯着对方:“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想出国是你的决定,与我无关。”突然就飙出一句口是心非的话,白夜翔眼眸浮上血丝。
    “……”
    “我想出国与你无关?”不可置信地盯着白夜翔,聂岩扯着对方胳膊的手因为怒意而轻颤起来,“所以你无所谓是么。”
    “……”侧开脸,白夜翔狠狠闭眼。
    “说话。”
    “……”
    “白夜翔!”
    “就算我不想让你去,你就真不渴望出去?”从鼻子中哼笑,白夜翔挣开聂岩,反手一扯,力道野蛮地将对方身体甩向床畔,“你难不成还会为我留下么!”
    撞入床垫的瞬间,聂岩还没反应过来。
    然而接下来眼前一黑,他看到那小子飞身跃上床,敏捷跨坐在他腰畔。
    聂岩咬着牙伸手想狠狠推开他,然而白夜翔不依不饶地左堵右堵扯他的腕。
    两个男人开始在床上滚倒厮打。
    一番较量后,白夜翔把聂岩衣服扯得凌乱,将对方面朝下压在床上。
    反剪聂岩双手,白夜翔跨坐在对方背脊,盯着下方不断粗喘的聂岩,他声音因为恼怒有点颤:“我就搞不明白,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来问我?”看着聂岩还想挣扎,白夜翔继续收紧手力,“你明知道我的想法,还来问我干什么?”怒吼一声,他立眉,“你耍我么?!”
    言毕,粗暴地俯身向下狠狠咬了下聂岩脖颈,白夜翔伸手蛮力从后面死死抱住聂岩整个身体。
    也不知道怎么就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大打出手,白夜翔混沌了。
    但此刻的他,确实蛮想宣泄。
    宣泄一直以来的担忧和急切。
    感受到背脊突然覆上对方胸膛的温暖,聂岩动作倏然一滞。
    双方就那么气喘吁吁地僵持着,保持那个难耐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情绪都稍稍平静了一些。
    面颊缓缓埋入聂岩后颈,白夜翔无言闭眼。
    聂岩耳畔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染着殷红。
    白夜翔凑上去浅啄对方耳廓。
    任那小子含情脉脉地在后方一点点吻着自己,聂岩完全停止了挣扎。
    鼻息吹在聂岩后颈,白夜翔额角抵着聂岩后脑,苦笑着沉下声音:
    “我会怎么选,你会不知道么?嗯?”
    “……”
    “岩,你会不知道么。”
    “……”
    继续收紧抱住聂岩身体的手,白夜翔闭眼,淡淡出声:“别走。”
    “……”
    “为了我。”绷了下咬肌,白夜翔肩膀有点颤,“别走。”
    “……”
    就那么任那小子深情地抱了自己许久,聂岩身体紧绷的肌肉也一一放松下来。
    快被那小子压得窒息,聂岩难耐地侧开脸,微微喘息着:“小子,你先下来。”
    “……”白夜翔没动。
    又等了对方一会儿,聂岩苦笑。
    知道自己今天和这小子的情绪都实在躁动,他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就那么憋闷着让对方又压了自己一会儿,聂岩才慢慢闭眼,声音稳然地开口:“那件事,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皱了下眉,白夜翔细致倾听着,有点不明白对方意思。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沉闷地继续着,聂岩动了动肩膀。
    “……”白夜翔动作凝滞。
    “小子,我喜欢你,知道么。”
    “……”
    “很喜欢你。”觉得会说出这种话的自己也真是绝了,聂岩苦笑。
    “……”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以为是在分公司,这个约我是不可能签的明白么。”声音中带了些疲惫,聂岩闭眼,长长叹了口气。
    背上白夜翔的身体没有动。
    聂岩也不知道对方什么表情。
    只是片刻后,他又感受到对方湿润的唇贴上了自己后颈。
    享受地动了动喉结,他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开口:“小子,你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
    “……”
    “出国什么的,都无所谓。”
    “……”
    “至少现在——”慢慢撑起身,聂岩翻过来仰躺在白夜翔身下,盯着那小子迷离的眼,探手覆上对方面颊,用拇指温柔地摩挲着,“我不想离开你。”
    “……”白夜翔眉梢盛着满满混杂苦涩和欣慰的情绪。
    长长叹了口气,白夜翔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
    毫不犹豫地俯身向下,他正面将聂岩拥入怀抱:“岩。”
    “……”回拥住白夜翔,聂岩嗅着对方身上气息。
    “谢谢……”
    “……”
    不知为何,听着那小子沙哑声线,聂岩胸口涌上一抹苦涩。
    **
    次日上午,聂岩去了趟学校。
    找到ranold代表,聂岩很诚实地跟对方表明自己改变了主意,愿意承担一切毁约责任。
    当ranold询问他毁约原因时,聂岩简明地告知对方最开始自己以为是在分公司工作,但如果要出国的话,他不能离开,因为他有他爱的人留在这边。
    本以为ranold那边会责备他的疏忽和思虑不周,但意外的是,对方听说他为了所爱的人留下,反而表示很理解。
    最终,对方不仅没因为他的毁约而索赔,还因为他的诚实和真挚对他大加赞赏。
    突然感觉天上掉了个馅饼砸到自己,聂岩很是欣喜。
    中午和白夜翔一起在校食堂吃了饭后,两人买了花和一些保健品便往四院去了。
    到达白允天病房时,对方正坐在病床上,戴着花镜看着什么资料。
    白夜飞在旁边不断催促对方吃午饭。
    看到推门而入的两人,坐在病床上的白允天表情爬上一抹鲜明的意外。
    尤其是看到白夜翔拿着一束花面色平静地放在自己床头,他更有种撞鬼的感觉。
    虽然脸色很苍白,但白允天那双犀利的眼仍然没什么改变。
    伸手取下花镜,看着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