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昱还是松了一口气。抬了抬穆子高的身子,继续向上爬着。而身边的侍卫有不少已经红了眼睛。
“云,那你从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想不起来了。”
“骗我的吧,总归有一个时间的。”
“……上辈子……刻在魂里的事情,……注定的事情……”
“又哄我呢。总归要给我一个说法,不然待会儿到了山上,我就抱着你一起跳下来,咱俩好一起殉情。”
“……”
“云,怎么又不说话了?”
“……”
“云,你不要不说话,我会害怕的。”
“……”
“云,我求求你,说一句话,好吗?”
“……”
“云……”轩辕昱忽然就爬不动了,跪倒在地上,而穆子高渐渐冰冷的身子就那么的贴在他的背脊上,他却不敢回头,他轻声的哀求着,“云,你以后想怎么样对我都可以。你生气了想打我想骂我都可以,你开心了想指使我奴役我都可以。可是,我求你了,现在和我说说话,好吗?我求求你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跟我说一句话好吗?”
侍卫上前,哽咽道:“陛下,穆先生已经……”
“滚!”轩辕昱暴怒的打断侍卫的话,几乎咆哮道:“他只是哑了,他只是没有了声音,他还活着,还活着。”
仿若印证了这句话似的,一滴冰凉的东西滴落在了轩辕昱的颈子上,仿若是火种一般,迅速把轩辕昱给燃了起来。他迅速的回头,看也没有看穆子高是否还活着,就拥抱住了他,哭泣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的。你看,若是你不在了,我根本不可能一个人爬到山顶上。”
穆子高还是没有说话。
轩辕昱继续道:“我知道,你只是哑了,对不对?对不对!云,你眨下眼睛给我看看,我就知道了,不说话也没有关系的,真的。”
他推开穆子高几许。
那双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阖上了,一行血泪从眼角滑落,触目惊心。
轩辕昱完完全全的呆了,他把穆子高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放在自己的脸上,居然笑了起来:“云,我们说说话,好吗?你不跟我说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从来都不要我生气的,你总是最疼我的人,不是吗?跟我说说话,好吗?”
可是,他还是不停的说着话:“云,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的。我们以前不是说过,要在哭墙边上要有一个家的吗?我已经差人去建了,很快我们就可以搬过去了。你不是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吗?我已经拟诏传位给君儿,我们这样就可以过我们想要的生活了;还有还有,你不是担心凡儿吗?我也差人去找他了,我……”轩辕昱说的太急,咬着了自己的舌头,一股血从嘴角滑下。因为不能说话了,他便捧起穆子高的脸,炙热的吻便落在穆子高的脸上,唇上,眼上,鼻子上,所到之处,全是他的血还有穆子高的血。
“陛下。”有侍卫去拉轩辕昱,被轩辕昱一手挥开。
轩辕昱再一次抱住穆子高,从靴子中拿出了一把匕首。
他记得,他曾经说过:若是穆子高死了,他就用这把匕首把他自己的心给挖出来,他不信他死不了,他不信他不能去陪他。
侍卫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匕首就进了轩辕昱的心口,冰冷的刀口在胸口处划出了一朵艳丽的花儿,像极了地狱盛开的彼岸花。
在这一瞬间,轩辕昱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一切都和穆子高有关的。
他想起在龙源的时候,穆子高在他的门口,对他说别只顾着学习要注意好好的休息,他笑得很温柔。
他想起在苍龙国的时候,穆子高在他婚礼后的一天,对他说希望他能幸福希望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他笑得还是很温柔。
他想起在古越国的时候,穆子高把他圈入怀中,对他说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好,他笑得还是很温柔很温柔,温柔的快要滴水。
这些回忆永远的都被定格在了一处。
穆子高的微笑,温柔的微笑,温柔的唤着他“昱!”
轩辕昱跌跌撞撞的抱着穆子高的尸体站了起来,身后有侍卫要扶着他,劝着他回宫治疗,他都没有听见。现在他的脑子中只有穆子高的微笑,像是在前方冲着他招手。而他的耳朵边还有穆子高温柔的声音:“昱,我会陪着你的。”
轩辕昱笑了笑,艳丽的像一朵盛开的罂粟。
台阶一旁是悬崖。
轩辕昱想也没有想,就抱着穆子高跳了下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第二十四章
轩辕昱是在未央宫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的。
他看向窗外,还是白昼,仿若一切都是如梦一场。但是,胸口明显的疼痛,还有各处骨节的疼痛都在叫嚣的提醒他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他的云已经离开了人世,再也不会对他微笑,再也不会与他说话,再也不会把他圈入怀中,再也不会告诉他前路该怎么走了。他失去了云,真的就那么失去了,寻找不到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轩辕昱动了动干涸的嘴唇,想说话,但忽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如火烧一般疼痛,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坐在他床边的香香忙推了立在一边的轩辕余君一下,吩咐道:“君儿,快,去给你父皇倒一杯水过来。”
轩辕余君小心的看了一眼轩辕昱,而后听话的去端了一杯清水过来。
轩辕昱楞了一下才就着轩辕余君的手喝下了那杯水。
喉咙因为有了水的润泽,比方才好受了一些。轩辕昱尝试着说话,声音沙哑的完全不像是他自己的。若是以往,他肯定要蹙起眉头,然后冷哼一声就不再发一言。可是,这次他居然忍受着这般的声音,抓住香香的手,急切道:“云呢?”
香香轻声道:“侍卫只在崖底发现了你,并没有发现云……哥哥。”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香香也红了眼眶。毕竟,毕竟穆子高曾经待她是那般的好,就算中间有再大的误会,就算她曾经是那般的怨过穆子高,但是人一去了什么都没有了,那些曾经的爱,曾经的恨也全部付水东流了。
“怎么会没有他呢?”轩辕昱坐了起来,扯动着伤口的疼痛让他倒抽了一口气,但是仍旧叫嚷着,“我抱着他跳下崖的,我一直没有松手,怎么可能找到我了,却没有他了?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香香有些生气道:“我把他藏起来有什么意思?”
轩辕余君乖巧道:“父皇,我今天一直和母后在一起,然后侍卫就说您受伤了,送您回来后就没有见过爹爹。”
轩辕昱怒道:“把那群侍卫给朕叫进来。”
未几,一干侍卫进来。
轩辕昱咆哮道:“穆子高的尸体到底在哪里?”
侍卫全部都跪了下来,有些大胆的说道:“陛下,我等真的不知道,到了崖底,只看见陛下躺在那里,并没有见到穆先生。”
轩辕昱怒道:“那么大的个子,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他已经不能动,不能走,不能说,不能看了,他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
侍卫都不敢搭腔。
轩辕余君壮着胆子握住轩辕昱的手,轩辕昱本来要一巴掌挥过来的,待看清是轩辕余君,生生的把手给收了回来。轩辕余君忐忑的说道:“父皇,您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先冷静下来,想想爹爹怎么会消失吧?”
轩辕昱第一个反应是穆子高又跑了。但是,立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穆子高最后的身体状况,他清楚明白,不可能伪装的出来。那么,为什么尸体会不翼而飞呢?
轩辕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轩辕余君吓得慌忙要去拉扯,但是随即他才真正被吓着了,因为轩辕昱掀开了被子,不管不顾的就下了床,但是他的腿骨骨折了,根本就站不稳,刚触到地就摔了下去。
香香要去扶轩辕昱,轩辕昱挥开了她,命令着侍卫过来扶住自己,下令道:“现在,立刻,抬朕去昭陵。”
轩辕昱推断,知道穆子高生病快要死的人只有几个,而若不是香香藏起穆子高的话,那只有一个人还对穆子高念念不忘,即便他离开了穆子高,那双眼睛也始终是看向西边,即使穆子高始终没有正眼瞧过他,即使他自己也清楚穆子高不爱他。
拓跋鸿!
轩辕昱咬牙切齿的叫出了这个名字。
难怪,当初在北冥,自己提出偷冰棺建昭陵的事,那小子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爽快的就答应了。原来那小子早就盘算好了的,他轩辕昱给别人搭好了桥梁,结果倒是被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掉进了河里。亏得他算计了一世,没想到临到最后了还被一个傻小子给算计了。
皇宫离昭陵大约还有4个时辰的距离。
轩辕昱本是心急如焚,但大约是伤病未愈,不稍片刻居然是昏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的,他瞧见穆子高向他走了过来,他快乐的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穆子高蹙起了眉头,微笑着:“昱,我是同你道别来的。”
轩辕昱吼回去:“道什么别。我说了,你敢离开我,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和你殉情去。”
穆子高笑着:“你啊,还是一个小孩子。”
轩辕昱怒道:“你才小孩子,别以为你长我四岁,就了不起,别拿那种看孩子的目光瞧我,不然不管你是不是云,我都要揍你的。”
穆子高点了点头,继而忧伤的说着:“昱,我来只是想对你说,我前几日没有对你说的话。”
轩辕昱没好气的接嘴:“说,快说,说完就给我滚回来,不然我饶不了你。”
穆子高笑着,很温柔非常的温柔:“昱,忘了我吧,永永远远的忘了我。”
轩辕昱暴躁道:“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穆子高身边绕过一圈又一圈夺目的光圈,星星点点的,像是他整个人都要消散了似的。轩辕昱已经看不见他嘴唇再动了,只觉得他整个人就要从自己眼前消失,再也见不到了,他慌忙的追了几步,想去抓住穆子高,却不想耳边又响起穆子高的声音:“昱,忘了我吧,忘了我就会没有痛苦。”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的最终与穆子高的影子一同消失掉。
轩辕昱大叫着:“云!!!云!!!”
可是,没有人再回答他,他的身边只有摸不到边的黑暗,潮湿的冰冷感完完全全的把他包围住,让他动弹不得。
“云!!!云!!!”
轩辕昱叫唤着这个名字醒了过来,有侍卫在御轿边询问道:“陛下,有什么事吗?”轩辕昱摸了摸额头:“没有事。——还有多久到昭陵。”侍卫道:“应该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了。”轩辕昱掀开御轿的帘子,天色蒙蒙,似乎要下雨了。
果真,御轿到了刚竣工的昭陵时,就真的下起了雨。细雨朦胧,把轩辕昱的衣襟发丝都淋湿透。有侍卫过来为轩辕昱撑伞,轩辕昱把伞接了过来,跌跌撞撞的朝陵墓那方走去。
不远处,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轩辕昱愣住,忽然就反应了过来,扔了伞向那处狂奔。可是,他的腿本来就不好,不过几步就摔倒在地上,侍卫要扶他起来,他怒道:“快,快去阻止……”话说到一半,便气急攻心,一口血从喉中喷了出来,染红了衣襟。
轰轰声不绝口。
轩辕昱被侍卫扶着,蹒跚着向前奔去。不过短短几步路,却让他有一种走了一生的错觉,想起种种以往,倍感凄凉。
前方墓室的千斤大门在缓缓的落下,轩辕昱瞧见了一个身影,那是拓跋鸿的,他横抱着身着白衣的穆子高一步一步的进了墓室的最深处。
“啊!!!”轩辕昱忽然一声大吼,推开了身边扶着他的侍卫,用尽了全力向那处奔去。不过几步,就摔倒在地,他听见骨头再次断裂的声音,但是奇怪那小腿处没有任何痛觉,只是因为一切的痛都起源于心,现在他的心已经痛得麻木了,所以其他地方的感觉他再也感受不到了。
有侍卫上前扶他,他大吼着挥开。
他站不起来,他只能爬。他在泥潭中爬行,一点一点的爬向那渐渐合拢的墓门。他什么都想不到,他只知道那个墓门后的空间本是属于他和穆子高的,现在却成了阻拦他和穆子高的东西。他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