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气冻坏了。
    把电暖器从客厅里抬来打开之后夏灿去厨房烧水,水管也冻住了,夏灿只能把泉水灌壶里烧开。
    进空间把开水稍微晾到不那么滚烫之后加上红糖趁热给凌安尘灌下去,凌安尘已经有些缓过来了,但还在昏迷中。
    夏灿都不敢回想刚才的事情,只差一点,万一他没醒来而是被空间拉进来继续睡的话,待在屋子里床上的凌安尘百分百会被冻死。
    天!
    同学来借宿然后半夜被冻死!?
    那夏灿就得背条人命在身上,一辈子都别想活安心了。
    而且凌安尘不能有事,要是他出什么问题,夏灿不会原谅自己的。
    将卧室里电暖器功率开到最大,将近半小时以后卧室里气温才开始回升。
    夏灿将大床摆回原位,大床也没开始那么冰冷了。
    夏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加红糖喝下去,又给还躺在空间地面上的凌安尘也灌了一杯,感觉到凌安尘已经只是在睡觉而不是在昏迷中之后才把他从空间中放到床上,然后烧水灌了个暖水袋放在靠近他脚边的地方。
    夏灿心怂得厉害,他长这么大头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他神经质似的盯着被窝里呼吸平稳的凌安尘,摸了摸额头没有发烧后才安下心来。
    明明前几天开中档就能让整个家暖烘烘的电暖气现在开到最高档才能让屋子到达温暖的温度,夏灿这回睡都不敢睡了,躺在自己被子里靠着凌安尘一直睁眼到天亮。
    凌安尘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早晨九点了,他揉揉眼睛笑眯眯给夏灿说早安。
    “打电话回家问下你家人还好么,昨晚小区的暖气坏了,咱俩差点被冻死在梦里。”夏灿说。
    凌安尘看到散发着灼热温度的电暖器才反应过来,随后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往回家打电话,听到他妈接电话说暖气没事才放心。
    凌安尘急着回家,夏灿叮嘱他:“让你家里晚上睡觉也开着电暖器,万集体一暖气坏了电暖器还在工作,不然真可能会出人命。
    凌安尘郑重地点头。
    凌安尘跑回家之后夏灿去了小区的物业管理室,换了人,说昨晚小区暖气管道冻坏了,很多人在夜里冻死了,现在正一家一家往过核查,估计这次的事情很严重。
    “暖气还能修好么?”夏灿问。
    物业没说话。
    两栋楼暖气坏掉,六十多户人家,活下来的包括夏灿在内不到十五户,大多数人都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走了。
    零下三十六度,带走了四十五户人家,一百多口人的姓名。
    然而这件事情却几乎没引起任何波澜,因为昨晚温度骤降四摄氏度,全市暖气坏掉的小区有十来个,死的人加起来有两千多。
    明明在所有□□的地方全部都裹上了保温材料和防冻的保护物,但该暖气管道还是坏掉了,除了天寒地冻抢修之外毫无办法。
    这次人们学乖了,晚上睡觉一定连电暖器也开着,有的人担心停电,干脆房间里烧火盆,大家轮流睡觉防止一氧化碳中毒。
    警员来挨家挨户查访,陆续有尸体从家里被抬出来,门上被贴封条。
    夏灿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居住的空荡荡的单元楼,只昨晚一夜,楼就突然空了,就像凋亡的落叶一样。
    夏灿的左邻右舍门口都贴了白色封条,看着很瘆人。
    物业给夏灿提来两个大功率的电暖器,集体供暖通道是不会维修了,但电暖器可以用,有这两个家伙在也够让整个家里温暖如春。
    夏灿趴在窗户往外看,他头一次感觉到打从心底深处的寒冷,即使在温暖的房间里,这种寒冷也让他不住发抖。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夏灿能想来自己姑姑和姑父上来时没看到门口白色封条的失望之情。
    他们是欢天喜地来继承“遗产”的,没理由一栋楼四分之三的人都死了,自己的侄儿反而活得好好的。
    夏灿站在门口笑得肆无忌惮:“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我还没死。”
    穿得像个胖狗熊的姑姑龇牙咧嘴没说话,挺着大肚腩脑满肠肥的姑父瞪着小眼睛:“不该死的鸟朝天,该死的活了一年又一年。”
    夏灿压根就没打算邀这两个货色进自己家来坐,自己这俩亲戚做人做到这种理直气壮毫不掩饰的份上已经什么灵丹妙药都救不了,彻底废了。
    夏灿关门的时候还听到诅咒和毒誓,这俩夫妻来回也咒不出什么新花样,无非是怎么被糟蹋怎么去死而已,夏灿都会背了。
    天寒地冻乘兴而来的两口子失望地戴起口罩离开了,夏灿自己在空间里折果树枝干,折下来就扔一边等着自然干燥。
    电万一断掉的话,有树枝烧也还能将就。
    好好一棵三米多高的树给夏灿折得狗啃过似的,但浇过水一阵疯长比之前还壮实茂密好几圈。
    空间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电。
    什么是电?
    自然课说了,电是流动的电子流,电子是绕着原子核不规律在各能级越迁的小东西,化学物质之间都有分享电子形成的各种化学键……
    但想往出来发电还是异想天开。
    你让一个高一穷逼搞个土豆干电池点亮个小灯泡什么的夏灿还能试试,但在磁场里把动能转化电能这种玩意,杀了他他也弄不出来。
    夏灿又有点想凌安尘了,他不知道凌安尘还会不会再来。
    天越来越冷,就算不下雪寒风刮脸上都能让人浑身发抖,这种天气在家里猫冬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最苦的是那些冒着风雪跑出来检修线路的人了,天寒地冻还得出来到处跑,不跑还不行,这天气停电了可就真要人命了。
    好在新闻上说了,这暂时是最后一股寒流,气温顶多下降到零下四十五,之后就会开始回升。
    连续四五天一个人在家,虽然夏灿以前早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觉得无聊得快发霉。
    家里就剩最后一百五十块钱,他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出了趟门。
    大街上被铲雪车给清理过,积雪并不夸张,但是也几乎看不到有多少车辆来来往往。
    零下四十度,生活还得继续,毕竟东北那边都零下五十多接近六十了城市该运转照样运转。
    人远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
    夏灿的大背包里装了两袋二十斤大米和一袋十斤面粉,要以前的话也能背得动,但绝对没这么轻松。
    超市的中央空调没命地吹,让整个巨大的空间始终保持着温暖。
    夏灿有心再弄点可以种的东西回去,但左思右想之后还是放弃。
    现在的东西暂时够吃,多了他也照顾不了,还是等开春吧。
    一路上夏灿背着沉重的背包在雪里走得飞快,风吹脸上跟刀子似的。
    “哎呦!你可回来了,我都准备走了。”凌安尘大衣套羽绒服,套得像个大号鹌鹑似的,手上手套像拳击手套。
    夏灿弯着眼睛开门,凌安尘进门感受到热烘烘的空气满足的一顿脱。
    “想我不?”凌安尘笑着问夏灿。
    妈的,能不想么?都五天没见过活人,关禁闭似的待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几本书都给翻烂,快把老子给无聊死了。
    但开口变成了一个腼腆的“嗯。”脸上是满足的笑意。
    凌安尘这几天也快想死夏灿这家伙了,茶不思饭不想,家里看实在关不住了才把他给放出来。
    凌安尘来之前想好了,见到夏灿就狠狠抱一个,然后跟他求爱,甭管夏灿答应不答应,他都得把心里憋的这口气给撒出来。
    结果看到夏灿一对大眼睛笑眯眯看他,他瞬间就怂了。
    他怕说出来要是夏灿不同意,那朋友怕是没得做了。
    他不能没夏灿。
    夏灿心情好,整个人很雀跃,他刚才是很想在门口尖叫着抱一下凌安尘的,但是……咳!大老爷们总一惊一乍多没风度,他不能让凌安尘瞧不起他。
    “夏灿,你跟我一起回家吧。”凌安尘说。
    作者有话要说:
    ☆、地震
    夏灿没有答应凌安尘一起去他家住的要求,因为他想不出来去的理由,再说他也不想离开家,就算断电他还有空间,他可以点树枝,冻不死的。
    凌安尘也知道自己没法说服夏灿,没在这边过夜,天黑之前就匆匆回去了。
    凌安尘这回带了几本漫画书过来,夏灿自己躺在空间里翻看,但思绪却在乱飘。
    凌安尘对他的好他感觉到了,而且也大致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夏灿从小长得就讨人喜欢,所以或多或少也遇到过被女的和男的追求的状况,甚至于还遇到过恶心男人动手动脚,不然夏灿的性格也不会这么虎,张嘴就骂人,动起手就狠得不行。
    夏灿知道凌安尘对他有意思。
    这年头的高中生早开窍了,万没有多少年前“男生和男生肿么可以在一起”的搞笑情况出现。
    但同性恋毕竟是个禁忌,被人知道是要指指点点的,万一被发现,以后学校也难免被排挤和歧视。
    夏灿一方面对凌安尘喜欢他的事心里很甜,但另一方面又对未来要承担的后果充满恐惧。
    谈恋爱是有风险的,高中生谈恋爱跟玩差不了多少,夏灿就算没亲自谈过,看也看得多了。
    多少小情侣爱得如胶似漆要死要活,分手之后还不照样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他妈个巴辣子的,休想老子失恋以后哭鼻子。
    夏灿这小子缺乏安全感,还没恋呢就想到失恋那么长远了,但是要说呢也没错,这年头高中生谈恋爱一路走下去能修成正果的有几个?
    到头还不都是劳燕分飞徒增伤悲。
    夏灿觉着自己个简直是个哲人,想得太特么清楚透彻了。
    更何况他才认识凌安尘几天啊,凌安尘的坏毛病还都藏掖着呢,露出来以后自己还能喜欢他么?
    夏灿自己也一样,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毛病都给掩盖住,生怕凌安尘发现以后不和他做朋友。
    这俩货就跟一对花了妆的人似的,妆容精致华丽,但要是真在一起总有卸妆的那一天。
    做朋友还好,臭味相投,互相迁就一下就过去了,那叫安全距离。
    谈恋爱就不一样,对方身上哪怕一点点小毛病都给看的仔仔细细,还能谈得下去么?
    远香近臭,远亲近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说了,我要是没空间,我要是穷得连个苹果都请他吃不起,他还喜欢我么?”夏灿躺空间里的沙发上自言自语。
    少年郎啊,心事就是多,什么屁大点事胡思乱想一堆不说还能安静地眺望远方露出点这个年龄特有的青涩忧郁。
    一句话,闲得蛋疼。
    一栋楼上上下下冻死大半都成鬼楼了,也就夏灿这种心宽的还能吃下苹果睡得安稳,其他几户早都急匆匆搬家了。
    夏灿家连个电话都没,要联系也没法。
    还好气温没再降低,白天维持了零下四十度左右,凌安尘隔三差五还能冒着寒风来看夏灿一趟。
    凌安尘这样的举动已经再明显不过的表示了心意,别说认识一个月的朋友,就是亲兄弟也就这么重视了。
    主要是凌安尘怕得很,夏灿家就只有电暖器,万一停电之后电暖器没用,夏灿不得给冻坏在家里?
    每次他冒着寒风和大雪来找夏灿的时候都心惊胆战,生怕他敲门的时候夏灿不应门,等到他找人破门而入的时候见到的是夏灿冻僵的身体。
    这种担忧反应在梦里,经常把凌安尘从梦里吓醒来。
    大家早就习惯睡觉的时候也留厚厚的保暖内衣和毛衣在身上了,睡得可能不舒服,但保命要紧,万一晚上暖气管道坏掉加停电,人不至于冻出问题。
    凌安尘最近依旧常在夏灿家里过夜,按理说大冬天两个人睡一个被窝才好取暖,只不过凌安尘自己心里对夏灿有想法,开口说了一次夏灿别接茬以后他就不好意思再说了。而且夏灿在卧室里三个暖气都开中档,屋子里温度绝对够,也不至于需要两个人睡一个被窝里去。
    夏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