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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点了点头,桌上的茶碗当作酒杯翻开来盛酒。
那人却没倒酒,转身一挥长袍下摆,寻到紧挨着他的木椅落座。
虽然想告知他那个位置是流树的,但去招呼客人的流树不知何时归来,若是一直未来,那倒像是自己推脱的借口。
看着美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是疑惑他的身份,他微微一笑,自报家门道:“在下问禹阁晏城。”
陈慎微微有些惊讶,这晏城乃矢蓟最小的亲传弟子。
问禹阁里的道人专司占卜,精卦演,而这位弟子却在三年前持一副星盘,将一众师兄卜得哑口无言,一众师姐则是被问的面红耳赤。
据说此人豪放不羁,问倒师姐的问题竟是当日所穿贴身之物的颜色。
不过风传的笑料中也侧面反映出此人占卜之术的厉害。
这个被提拔为大弟子的人,恐怕是问禹阁夺冠的杀手锏。
此时是友非敌,倒下的佳酿陈慎坦然受之。
舌尖清甜的醇香还未散去,一张英俊爽朗的脸凑了上来,悠沉如大漠羌笛的声音有种被刻意压低的腔调:“此酒乃我从师叔的私藏里取得,不过莫要在师傅面前揭发我!”
说了实情再来说不要告状,陈慎觉着逗比的孩子最可爱,遂故作惊讶的逗他:“偷的?”
高阔的眉眼微微眯起,透出那么一股子坏:“古人云:不问而取为偷。我已在酒窖里留下取酒一坛的纸条,奈何师叔不关心身为小徒弟的我,至今不晓得我字迹呢!“
说完斜斜后靠在木椅上,双手无奈的摊开,一脸的委屈。
这孩子真是蔫坏,陈慎不服气他话里的怡然自得,压低声音胁迫道:“如今我已晓得,你不怕我去告状!”
晏城眉眼一展,竟然大喇喇地笑起来,面容上漾出一种独特狂放的异域风情:“是么,可现下赃物也在你腹中,我们这是共犯啦!”
当你想彻底封住一个人的嘴时,有两个办法。第一,死人是永远不会说话的,不过是下策。第二,将他拖下水,世上从此多出一个秘密的维护者。
陈哥也是道上混的,与他的行径异曲同工的这句话知道好多年。
但是这谁家孩子,简直坏透了。被拖下水的陈慎只好苦笑一声:“这位同谋,同饮一杯!”
见陈慎如此称呼,晏城心里赞叹美人果然上道,拱拱手,一副心照不宣的姿势举杯。
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近看之下美人的双眼有种桃花酿的韵味,看久了却更像他养的小黑,黑亮亮的眼神看着你,像搂着它的整个苍穹。
不自觉伸出去想摸摸那头檀墨长发是不是同小黑一样顺滑,半空中却被人握住。
一个俊秀的少年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伸出去的手,手下的力气大到似乎想捏碎自己的腕骨。
流树狠狠瞪着眼前的爪子,恨不能一道怨咒甩过去,无间业火打散再不能重聚,竟然趁他不在想要碰他的师兄!
在一踏进门眼睛就定在那袭白衣上,却被眼前言笑晏晏的情景刺到双眼。
心里反复的解释劝说,却仍然摘不下眼中锋利的刺。而眼前的一幕,则是冒着火星的干枯木柴堆上猛烈吹过的骤风,漫天狂舞的火舌舔舐着那张不该存在的画面。
“此处是我的位置,你的座椅在那!”
晏城看着眼前似乎说的是此人是我的妻子的愤怒少年,情敌间的排斥感让他从对方指着座椅青筋迸裂的手背窥出痕迹,了然的一笑,向美人点头示意,起身昂首挺胸炫耀般回了原座。
流树眉间隐隐有戾气翻滚,他冷冷地盯着那人直到落座。
忽然砰地一声,刚空下的木椅毫无预兆地支离破碎。
晏城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呆滞地看着对面的一地木屑残渣,反应过来后摇头苦笑几声,这次的黑锅自己怕是背定了,没想到逍遥千回的自己,竟也将鞋湿在了一个才十几个年头的浅滩里。
流树皱着眉头,眼神委屈地看着地上的狼藉,还不时拿眼瞥着陈慎。
陈慎虽然也很疑惑为什么晏城会在众目睽睽下做这等蠢事,但看对方委屈的小媳妇样,还是安慰着相较亲近许多的流树:“唤人再取木椅来,莫要难过。”
流树抬起泪花闪烁的眼睛,直直望着师兄,声音酸闷软糯:“我想同师兄坐。”
陈慎被那水光吓了一跳,波光粼粼的幽怨眼神似在无声控诉:“都是你将那个外人招来,害我失了座椅。”
心顿时软了下来,毕竟流树可以说是自己看大的孩子,东北汉纸的娃被欺负了还能怎么样,一个字,上!
苍梧的木椅类似长方体的坐榻,倒也容得下两个少年身量的人,陈慎稍稍犹豫觉得也无伤大雅,便点头允了。
流树类似抽噎的哼了两声鼻音,动作极快的一溜烟拱上陈慎让出来的半壁江山。
晏城大惊失措得瞪着眼前的两个人,男女只有双修伴侣方可同坐,莫非美人已有怀璧之人。
流树挽着师兄的胳膊去拿茶水,趁着众人不注意冲着对面现出轻蔑的冷笑,如刀溅霜。
“师兄对我果然极好。”
晏城已经来不及对那道目光作的剑反应,就被师兄两个字砸的晕头转向。
这次同样金色光圈里,他终于看清那酷似小黑的眼睛上面挽起的发被高高束在脑后,而不是像女修般松松散在背后。
他忽然想起一个传言,修真第一美人竟是男儿身……再看那倍得上天厚爱的眉眼,是了!
叹息一声,呵,他今日是要把此后的苦笑都拿出来么。
但是看那束发的背影,纤长笔直,怕是比女修长发披散的曼妙还要养眼几分。罢了,也不怪自己走眼,如斯美人交个朋友也是不错。
“师兄,你是流觞师兄么?”
一道怯生生的美好女声打断了流树正在秀的兄弟情深。
陈慎抬起脸来,一时间怔住不敢转动眼珠。
这不是女主么!是哪位神仙把你送到我身边,这女主来了,男主还会远么?!
陈慎的愣怔让流树心里急躁起来,为何是那种欣喜若狂的眼神,难道是师兄动心了么,毕竟对方是新选出的修真第一美女……
流树的呼喊让陈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想解释自己觉着她似一个故人,却瞅见女修姣好的面容上绯色烟霞,明显是有了什么桃色误会。
酷似故人,开口的解释却是将死结缠得更离谱的乱线,陈慎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回答:“正是。”
女修羞涩地将脸颊掩在垂下的发里,作了一揖,动作却是落落大方,弯垂的腰侧衣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腰。
不愧是陈哥当年最耐的女神,看那墨发雪肌,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不好意思,陈哥读书少,情难自禁地剽了徐大哥的词。*丝跪求女神露正脸!
流树这时也终于把目光落到这个被他带进来,却被冷落到一旁的贵客。
好想把那个黏住师兄眼睛的腰折断!
“流觞师兄,在下冲夷城黎于姿,师兄可唤我于姿。”
美人盈盈一拜后,杨柳风起扶直腰,声音婉转如夜莺,有些妩媚无端,却有夜的清冷凉意回寰成高贵冷艳。
陈慎对待女神丝毫不敢轻慢,连忙回道:“于姿,你唤我师兄便好。”
不知为何,师兄两字一出口,一股冷风打着旋吹过发声的喉结,似有一双冰凉的手轻轻一寸寸抚摸,陈慎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天气果然冷了啊,不过叫了女神的名字好开心!
而黎于姿却没那么轻松,只感觉一圈野兽最锋利凶狠的臼齿环住自己的腰侧一颗颗收紧,冷风似的兽一眨眼如错觉不见,背上却汗湿如雨。
她警惕地放出神识,却不曾发现任何异样,看向陈慎的眼神闪过一丝思虑,面上却丝毫不显地轻笑:“都道当年的第一美人乃是师兄,今日一见果然是美姿仪。”
陈慎不好意思的笑笑:“不过往日的玩笑罢,你也道我如今是师兄了!”
大堂里空气好像更冷了,陈慎诧异地拢了拢袖子。
第二十五章
黎于姿此次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似乎被逗笑了般莞尔,瓷白的侧脸釉了层红彩羞涩可爱,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盈盈一拜到更下首落座。
陈慎望着女神远去的袅娜身姿,再次感叹,何为女神?对待陈哥现在这样的高富帅也是不过分迎合,有着自己迈步的矜持姿态。
不过不知为什么,女神的性格似乎和原文中的高傲冷清不太相符,文中的一树寒梅遇到陈哥竟然软成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礼仪进退倒像是个世家小姐,陈哥果然魅力不减苞米地里追猹三公里的少年,哈哈……
此处省略一万字,小*丝的各种花前月下制服诱惑yy中……
在陈慎看不到的地方,桌椅侧挡住裙摆的黎于姿腿下一个踉跄,差点失了她冲夷城的脸面,惹得一众女修纷纷冷眼窃笑。
这次又不知是谁下的绊子,黎于姿眼睛在众女间巡逻一圈,慢慢挺直了身板,俯仰之间将那纤细柔弱的风情摇曳地淋漓尽致。
她自小就是按照世家的规格研习礼仪心机,自然看出这些庸脂俗粉不过是嫉妒自己修真第一美女的头衔。
暗自冷笑一声,她脸上暖意红晕褪尽,一张冰雕玉琢的脸清泠泠似天上冷月,寒意浸人,贵气逼人。
端出牡丹真国色的姿仪,施施然落座,冷艳的眉轻慢地一勾,缓缓漾开的冰层□□在众人瞬间腾起的征服欲里动了京城。
柳树看着陈慎恍惚的神色气得一口银牙快要咬碎,他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才得来的亲厚,竟不及那女人的一面之缘。
看她平安躲过自己暗下的石咒,脸色从他们面前的羞涩纯真换成一派诱人的冷艳,流树铁青的脸忽然笑了,穿堂风掠过黑凤翎般轻颤的眼睫,滚滚而来的高积云般不动声色地煞气层展,那是比艳色更震撼人心的野兽的獠牙初露,也是比艳色更夺人心魄的天性的贪婪毁灭。
他本来还烦扰怎么让师兄跨过性别的坎,哦不,他望了一眼正襟危坐一派正经的师兄,连靴子上的流苏缎坠都压得平整规矩,对师兄来说,大概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吧。
既然师兄喜欢女人,他就把他心仪的女人最丑恶的一面彻彻底底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他面前,那一瞬间的血肉迸裂疤痕纠结,有多恐怖恶心,心上的鞭伤抽得多狠,日后他对女人就会战栗多深。
这个有些小聪明的女人是个不老实的,简直是天生的棋子,唔,倒是可以用心布一盘棋了。
想到这他抬头看向陈慎俊秀的侧脸,怔怔又有些出神,既然你不能为我弯脚走到另一条道,那我就把你的翅膀齐根折断到你想到飞这个字眼就痛,用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将你的双脚弯成我要的方向,踏上我为你铺好的白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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