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回了原来的车和便服之后，才稍微有了一点活气。黑眼镜主动请缨开车，小花也没有拒绝，只是一直打电话，我听得清楚，他订了回长沙的火车票，还有给长白山的人打电话，让他们安顿好富察。
不管怎么说，林家强确实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震动，不论他这个人怎么样，他跟富察的感情还是相当让人动容的。
不过林家强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后面才到了关键的“如何解决疤头王”的环节。
我们又坐了七个来小时的火车到了长沙，依然是王盟接站，那个时候正逢凌晨，王盟对于我们一天就办完事的效率表示了惊讶。
“这不是重点。”小花道，“现在是十月二十九了吧？”
“对。”王盟道，“花爷有什么想法？”
“吴家的场子，按规定每个月一号是报账的大日子，所有盘口都得到，是吧？”小花道。
“对。”我、王盟和黑眼镜全都点了点头。
“那好，放出消息去，花儿爷有一个活儿想要在大日子出手，那天我也去。”小花淡定的道。
“你可别把事情闹得没法收场。”我道。
“我是疯狂了一点，但是我怎么做事，你也不是没见过。”小花微微一笑。
这几天我们五个就住在我的“家”里，和王盟也是短信联系，我们家不大，五个人睡很小，所以只能俩人睡一张床——具体怎么分配当然不用我废话。
日子似乎一晃而过，“大日子”立刻就到了。
按例，胖子和闷油瓶没有去，我、黑眼镜和小花西装革履的到了报账的据点，一个距离我的堂口不远的茶楼。
和很多年前那次一样，我、黑眼镜和小花在二楼，其他人在一楼，远远的我就看见了疤头王，他看着我，一脸的阴鸷。
而令我感到有些担忧的，是在我环视四周时，我看到了好几个陈家的人。
陈皮阿四死后陈家的老伙计本已经作鸟兽散，可这次他们却聚集起来，而且出现在了吴家的例会上，那么必然是一些其他的力量把他们聚集在一起。
比如找小哥报仇的人，或者解家的外戚。
大会是王盟主持的，这一次我既然来了，当然也得我先说话，我象征性的说了几句之后，就道：“有话先说，说完走人。”
这句话是钓鱼的，而疤头王果然第一个挤了出来，这个时候他跟我已经可以直截了当的撕逼不需要掩饰了。
我发现东城的几个喇嘛盘神情有些变化，暗暗记下他们是谁之后，我对疤头王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多了。”疤头王微微一笑，“比如解家人怎么有资格站在吴家的台子上，比如小三爷您怎么莫名其妙的失踪，比如小三爷您有没有找过什么人……”
底下一片哗然，我看到很多人交头接耳，“啪”的一摔手头的账本，道：“都他妈的闭嘴！疤头王，我让你报账。”
“一笔一笔的，都是帐啊。”疤头王笑着，转向小花，“花儿爷，要不我先报报您的帐？”
“砰”的一声枪响，疤头王的额头忽然就出现一个血洞。
人群自动散开，他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眼睛还大张着，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要死了。
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我回过头，就看到黑眼镜的枪口还冒着烟，他冷冷的笑了一下，道：“报账就报账，心里头有花花肠子的，下场跟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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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胡思乱想
黑眼镜居然直接对着疤头王就开枪了，我觉得我都被惊呆了，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莽撞。
枪声响起，鲜血飙出，疤头王倒下，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紧接着人群才开始骚动，疤头王的那一群同伙，惊恐中带着愤怒，其他的人也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完全被黑眼镜那一枪吓蒙了。
我注意到这个时候，陈家的伙计边上闪出三个人，这三个人的相貌我没法形容，因为他们的容貌真的太普通了，普通到你甚至无法用语言去描述，放在人群里瞬间就会被淹没，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很平和的表情，这种表情就和相貌一样，从你面前掠过一百次，恐怕你都不会留下任何印象。
而这种极度的透明，本身就是很大的问题。
我的心里一紧，本想留意那三个人，可他们的功夫很好，趁着人群骚动，立刻消失在了人群中，他们三个甚至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看我，完全不会跟我有任何的交流。
“跟着那三个人。”我低声对王盟道。
“哪三个？”王盟愣了一下。
“刚刚出去那三个。”我道。
“老板，我没注意到……”王盟有些尴尬的道，“长什么样子？”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估计是追不到了，我叹了口气，道：“你就随便追追看吧。”
王盟有些疑惑的答应了一声出去了，我则努力让自己把心思从那三个人身上移开，专注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黑眼镜在说完了刚才那句话以后，就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往前上了一步，站在我的身边，而伴随着他走的那一步，人人都噤若寒蝉起来。
四下里一片寂静，我顿时就意识到，该是我说话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我要是话说得好，这件事情也就算是镇住了，要是说的不好，那事情可就大了。
“把他带出去，给他家里人。”我先对身边的黑眼镜道。
黑眼镜点了点头，从后边楼梯下去，我沉默的看着他拖着疤头王的尸体到后面去，地上留下一条蜿蜒的血迹。四面的人自觉的散开一条路，黑眼镜沉默的好像一个杀神。
我尽量的保持着自己面无表情，而心里面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
等到黑眼镜再一次回来的时候，我终于开口道：“很多事情，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们没扑腾出那池子，我也就懒得管你们。你们都是能人，我清楚的很，不然也到不了我的手下，但是能耐用在该用的地方，别觉得自己能瞒住我。”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目光刻意的看向东城那几个人，这几个人倒没有一开始那得意的模样了，而是一个个在我的目光之下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道：“喇嘛盘也未必就没有堂口好，偏偏有些人就是贪心。”
说到这里，我再一次刻意的目光扫过众人，这些人有的低下头去，有的刻意的看着我，表示出自己很无辜的神情，还有一些也许真的是问心无愧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过甭管怎么说，这个理由也够充分了。我只要再补一句话，疤头王的死就可以成为一桩自讨苦吃的血案。
“尤其是那些，贪心还觉得自己很聪明的人，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别手段没耍成，倒把命赔进去了。我虽然在道上有名的脾气好，也不代表我就有无限的耐心。”我一字字冷冷道。
周围更安静了，我心里也有一点小得意，这一次的场子，算是镇住了。
我瞥了一眼王盟，他立刻走上来，道：“小三爷说了，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了，谁都有犯错的时候，难免会不周到，不过从今往后，要是再有谁有心思耍这份猫腻，那就是自讨苦吃。得嘞，赶紧报账吧，哪边先来？”
我刚才那一番话，再加上黑眼镜这一枪还有王盟的大段独白算是彻底的吓住了心怀不轨，也压住了有所不满的，而且为了表示忠心，他们简直是争先恐后的上来报账，这当然是另外的福利了，总之，这整件事情的进展还是让我非常满意的。
报账的过程持续了一个上午，小花也顺利的成了一笔小生意，那帮人估计也知道，我所以用小花的名头召集他们，让小花做事是假，杀鸡儆猴是真，但他们也没法辩驳。
临结束之前，为了再给那些人最后一点警戒，我道：“瞎子，咱们去疤头王家看看。”
当然了，这句话可是真的。
等我们到了东城疤头王的宅子，立刻就意识到，我来的真没错。
疤头王的死讯很快就传遍了道上，他们家的人看到我来了都没敢阻拦，只有疤头王的两个女人，在那里哭天抢地，被小花不耐烦的一人一巴掌拍晕了，我们径直走进疤头王的房间。
疤头王的家里东西不少，油水也很足，不过钱对我们而言已经是没什么意义的东西，我们清点了一下他的财物，小花叫人把那些东西全都收了起来，这才转头问我道：“吴邪，刚刚在那里，你让王盟跟着的是什么人？”
提到那三个人，我的心情一下又不太好，我把这三个人的事情大概跟小花说了一下，小花听了脸色也微沉，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们跟我去北京吧。”
“去北京？”我愣了一下，“你北京那边的事情现在应该麻烦比较大吧，就这么直接过去吗？”
“再准备也没有什么用了。”小花淡淡道，“我们准备的时候，他们也在准备，而且这次出现在你堂口的那三个人，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他们是什么来路。”
我点了点头，我即便再傻，也多少能想到，这几个人的出现一定和闷油瓶有关。
“他们看到我，再加上解家和吴家交好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那他们必定会知道该怎么做。”小花淡淡道，“所以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免得长沙的场子稳住了，反而丢了北京的。你要知道吴家从来不是他们针对的重点，解家和哑巴才是。”
“我明白了。”我道，“我们回去。”
于是，我们又坐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但是这一次，我这边的行迹可以隐藏，因此我、胖子和闷油瓶三人先走，小花和黑眼镜后走，而且到了北京之后，也是分开行事。
在我的盘口看到小花，毫无疑问解家外戚和找小哥报仇那两伙人一定会联合，那么我们现在分开行事，目标不会那么大，也可以让他们稍微放松警惕，当然这样的副作用就是我们可能会被各个击破，不过我觉得以我现在的实力，莫名其妙的被秒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到了北京之后，我们自然还是没有跟小花住在一起，小花给我们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开了房间，这样的地方对我们来说反而安全。
安定下来之后胖子就去潘家园了，那地方人多口杂，正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更别提胖子本身就发迹于此，也算是有不少熟人，再加上他之前没有太多出现在我们身边，这时候身份反而比较隐秘。
胖子精力充沛的出去了，我和闷油瓶则呆在套房里，晚上我上了一会儿网就准备睡了，闷油瓶才走了过来。
套房是不止一张床的，他走到我的床边，还让我有些紧张，心说难道我们要把在长白山做的那件事做完么？
谁知闷油瓶走到我的身边之后，居然在床边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对我道：“吴邪，也许我还是回去比较合适。”
【一三八】一时冲动
听到闷油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一瞬间觉得很气，可是与此同时又感到一种很沉重的悲伤，这种悲伤让我没有力气跟闷油瓶发火。
我只是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这样轻而易举的说自己要离开。
我僵硬的坐在床上，尴尬的笑了笑道：“你要回去？回哪里去？”
“回我本来要去的地方。”闷油瓶道。
“巴乃的小楼？还是干脆再躲进雪山里？”我问道。
“这不重要。”闷油瓶道。
“对我来说重要。”我靠着一直跟他说废话来慢慢让我的心情平静下来，“你要走，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我的仇家，不是你所能应付的。”闷油瓶道，“你不该为了我承受这些。”
“这就是你要离开的原因么？”我道，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我本该担忧的，心里却觉得有点放松了。
不管怎么说，闷油瓶是出于关心我才要离开，这给了这件事情一点转机。
闷油瓶点了点头。
“那些是什么人？”我问道，“看样子不是老九门的？”
“他们和我渊源很深。”闷油瓶道，“总之，他们如果盯上你，你会很危险。”
“既然这样那你就走吧。”我道，“不过我会跟你一起走的。”
闷油瓶愣了一下，道：“这不是乱来的事情。”
“我没有乱来。”我道，“我考虑的很清楚。”
“你如果考虑的清楚，就不会这么说。”闷油瓶平静的道，“你对那些人全无了解，继续跟着我等待你的只有死。”
“我不了解，你可以带我了解。”我咬着牙道，“我现在虽然没有你强，但也已经不是当初的菜鸟了。”
闷油瓶沉默着，那神情好像觉得我很烦，但又不好意思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