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齐槿一怔,不知这是何故。萧晏的目光却是自燕沈昊的手缓缓移上他的脸,微笑著瞧过去。却听燕沈昊一字字道:”他现在伤还未全好,我可以让他暂留王府,但──”瞥了齐槿一眼,又转过目光来,”不巧我亦受伤,不知可否叨扰王爷,暂在王府养伤?”
    他此话一出,齐槿固是诧异,连一直微笑著的萧晏亦不由一怔。但萧晏亦只有一瞬诧异,随即便恢复了微笑的表情,道:”王爷不嫌寒舍鄙陋,本王自然荣幸之至。”然後向门外侍人道:”快去为王爷准备房间。”
    ”不用了。”燕沈昊出声阻止道,”不劳王爷费心,我住在此处便可。”
    齐槿蓦地睁大眼睛。萧晏却是沈吟道:”可是‘幽竹居'是给瑾一个人准备的地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个人”三个字咬得重一些。
    燕沈昊缓缓道:”我不介意。”
    齐槿只觉他这话说得有些好笑,但见他面色沈沈却是极为认真的样子,又不见他是在开玩笑,心下的诧异便亦愈重。
    却见萧晏只是一笑,倒也并未再说什麽,只低头看了怀中的小若兮一眼,再是看了一眼齐槿,竟是转身要走的样子。
    大人们在此说了半天他听不懂的话,但燕沈昊要住在这里那句小若兮却是听懂了的,此刻见得父王要走,他却是不愿意了,大声道:”我不要!”
    屋中的三个男人都是一怔。萧晏低头柔声问道:”若兮不要什麽?”
    小若兮指著燕沈昊道:”我不要他住在这里!”
    萧晏笑道:”哦?为什麽?”
    小若兮道:”他是坏蛋!他欺负爹爹!”想到先前燕沈昊对齐槿的拥抱亲吻,他便认为那是在欺负,激动之下,连称呼也不注意了,直接便叫了最熟的”爹爹”出来。
    闻得他如此叫法,萧晏固是一怔,连齐槿也自尴尬起来。只有燕沈昊面色愈见阴沈,冷冷地朝小若兮盯过去。只是他却不知,他用那般凶狠的目光看向一个小孩子,倒十足十的像极了一个大恶人。
    见他目光凶狠,小若兮便不由有些害怕,不禁往父王怀中缩了缩,但想到自己喜欢的”爹爹”,却是极力克制住恐惧,勇敢地迎视向”坏人”,大声道:”我不会让你欺负爹爹的!我会保护他!”说完紧紧捏住了小小的拳头。
    听他一口一个”爹爹”,又是那般可爱的言语动作,齐槿又是尴尬又是啼笑皆非,有心向另两人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见他沈默,燕沈昊目光更是阴沈,紧紧将他揽在怀中,宣示所有权一般,然後却是看向萧晏。
    却见萧晏笑道:”若兮乖,父王不会让别人欺负......呃,欺负他的,如果有人那麽大胆的话,父王就帮著若兮将坏蛋打跑好不好?”
    小若兮的情绪这才稍稍有点平复,点了点头,却仍是看向齐槿道:”爹爹,如果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若兮,若兮一定为你打跑坏蛋!”
    闻得那可爱的话语,齐槿不由一笑,然後却是忽觉手上一痛。原来燕沈昊不知何时已自握住了他的手,此刻听得小若兮的话,满脸阴郁之气,手下不由加重了力道,却忘了那手是齐槿的。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萧晏早已是抱了小若兮离去了,转眼见著齐槿微微皱起的眉,燕沈昊方发觉自己正凶狠地捏著他的手,当下放开,那原本素白的手却早已是红了。
    看著燕沈昊冷著脸抓住自己的手轻揉,齐槿心中不由百味杂陈。一眼瞥到燕沈昊那早已染红的伤处,却是不由一惊,忙自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又把他推到床上躺下,然後拿了药物纱布过来为他上药包扎。
    静静看著为自己仔细上药包扎的人,燕沈昊眼神十分复杂,突然出声问道:”萧晏有没有对你做过什麽?”
    齐槿动作一顿,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回伤口上,淡淡道:”王爷何等人,又怎会对我做什麽?”
    这样称呼本自没有什麽,但听得平日里只对自己叫”王爷”的人在自己面前这般称呼另一个人,燕沈昊仍是觉得十分不舒服,当下冷冷道:”那他为什麽叫你‘瑾'?”
    齐槿一怔。这个问题倒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先前萧晏都是礼貌地称他”王妃”的,却不知为何偏在燕沈昊面前这般亲密地唤他的名字,遂道:”我不知道。”
    见燕沈昊脸上怒气更盛,齐槿却是面色未改,想了想,淡淡问过去:”却不知王爷能否告诉我适才宁王殿下所说的当初的条件是什麽?”
    燕沈昊一愣。虽然他曾恨眼前的人不是真的齐瑾,亦曾连杀掉他的心都有过,但不知为何,他竟始终没有向外人宣布他的假王妃身份,亦从未想过要将他休掉。因而被萧晏逼著写休书的时候,心下真是异常痛恨,虽然迫於无奈写下了休书,但不知怎麽的,他就是不想让眼前的人知道,因而为了堵萧晏的嘴他可以不顾他刺过来的剑,也可以答应他不能忍受的让眼前的人继续留在宁王府的条件。然而原因,他却未曾细想过,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他的伤没好,如果这时候告诉他这个消息,会不会对他打击过大?
    而至於为什麽这个消息便会对齐槿有打击,他却是从未想过,只是直觉便这般认为了。
    他这边心思兜转,齐槿又哪里知道,见他怔住,眉心轻皱,当下更觉事情蹊跷,不由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王爷到底答应了宁王殿下什麽条件?”
    燕沈昊回过神来,见眼前的人追问,沈默了一下,答道:”你中了毒,萧晏又恰好有可解毒的回天果,只是他提出条件,若用回天果为你解毒,等你醒後必须在宁王府休养。”
    齐槿半信半疑:”就这样?”
    燕沈昊道:”那还要怎样?”
    齐槿虽仍微有疑惑,但想到自己跟小若兮的爹爹既有相像之处,萧晏提出这个条件倒也解释得过去了。虽也心知萧晏这个条件包含了一些令人尴尬的心思,但想到这些时日来萧晏对他的礼遇,况他也相信萧晏并不是那等龌龊之人,爱人既逝,让自己在王府养伤也不过是寄托一点无法传递的思念而已,如此一想,他倒不但不怪萧晏,反是有些同情他了。
    燕沈昊见他不再说话,只是低垂了眼,也不知在想什麽,心下不知怎的便有些烦躁,目光阴郁地看过去,却不想齐槿忽然抬起眼来,问道:”王爷真的要住在这里?”
    燕沈昊皱眉道:”你不愿意?”
    齐槿静静看著他,也不回答。
    见他那明净的目光看过来,却是不答,燕沈昊渐渐便起了怒气,直觉便是想到他心里定是不愿意,而想到他不愿意的原因,更是脸色一沈,本欲发作,但想了一想,还是把怒气压下了,当下冷冷道:”我受伤了!”
    齐槿沈默片刻,道:”宫中有太医,应该比这里更好。”
    他果然是这麽想的!燕沈昊霍地抬眼望过去,沈声道:”我就要住这里!”
    齐槿并无惊讶,只静静问道:”为什麽?”
    燕沈昊定定看著他,想也不想便道:”这里有你!”
    话一出口,听话的人和说话的人同时愣住。齐槿固是睁大了眼睛,燕沈昊自己也是不由怔住了,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眼去。
    一时间,二人都有些尴尬。半晌齐槿方低低”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嗯”的一声是为何意。
    燕沈昊皱眉看过去,却见齐槿已然站起了身来,正要出去的样子,当下面色又难看起来,冷冷道:”你去哪里?”
    齐槿并未答他,只走到门口,唤了侍女过来,低声吩咐了些什麽。燕沈昊见他面带微笑声音温和与那侍女说话,只觉心中莫名气闷,当下”砰”一声倒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齐槿听得屋里那一声巨大的动静,忙回头看来,见到燕沈昊的样子,不知为何,竟是觉得心下好笑,当下含笑对侍女嘱咐道:”太油腻的东西就不用了,清淡些好。对了,拾月,你记得叫厨房那边做一碗紫米补血粥带回来。”
    未过多久,拾月便将齐槿要的东西送了过来,却是一顿精致的膳食。原来他们闹了这大半天,不知不觉时间早已过去,却是该用膳了。
    只是望著拾月送来的食物,齐槿却是微微皱眉道:”怎麽只有一副碗筷?”
    拾月答道:”适才奴婢去厨房的时候,闻得王爷有吩咐过,‘幽竹居'既是公子居住之地,因而便只准备公子的膳食用物......”
    齐槿一愣,不料萧晏竟有如此一举,当下哭笑不得,不由自主地看了燕沈昊一眼,却见他虽是面色阴沈,倒是并不见明显怒气,心下一叹,对拾月道:”拾月,你再去拿一副碗筷过来好吗?就说是我要的。”
    拾月一怔,不由自主看了占据了齐槿的床的阴郁男人一眼,应声出去了。
    虽然只有一副碗筷,但送过来的食物倒是极为丰盛且精致的。齐槿望望燕沈昊,想要叫他起来吃饭,但目光一触到他的伤口,又犹豫了,想了想,却是唤了平日里服侍他的另一名侍女叫做摇云的进来,吩咐她喂燕沈昊吃饭。他待人素来温和,虽然萧晏吩咐过在这里他便是主子,但他却从未摆过半分主子架子,对她们十分尊重,此刻对摇云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言语间便显得有些为难。
    虽相处时间不久,但幽竹居一众侍女却是极喜欢这个温和清秀的公子的,且平日里这位公子好伺候得很,从不主动提什麽要求,今日难得见他提一回,摇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虽是奇怪公子的床上怎麽突然多了一个受伤的男人,但她倒也并不多问,只端起碗走过去,便要喂燕沈昊吃饭,用的自然是桌上那副仅有的碗筷。
    却不料燕沈昊并不领情,眉头一皱,冷冷道:”下去!”目光却是直直射向齐槿。
    摇云不知所措,只得回头看向齐槿。齐槿无声一叹,对摇云略微尴尬地笑了一笑,道:”摇云,你......先下去罢。谢谢你。”
    摇云摇头道:”公子怎麽说起谢来了?奴婢可担当不起。”一边却是将手中的碗筷自然地交到了齐槿手中,然後便走了出去,还不忘小心地带上门。
    齐槿看看手中的碗筷,又抬头看向燕沈昊,一时便有些无措。燕沈昊却是目光湛亮地看著他,并不言语。
    犹豫了一下,齐槿终於还是抬起手,却是将碗筷放下,换了桌上的紫米补血粥过来,用勺子舀起,缓缓递过去,也不出声。
    燕沈昊仍是定定看著他,却是毫不犹豫地张口吞下,倒让齐槿愣了一愣,随即低垂了眸,舀起第二勺。
    二人便这样你喂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