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错......”
”是啊,我知道不是他的错。”齐瑾微微苦笑,”可是,这也是逼不得已。况且,我说过了,我不会真的伤害他,不过是要他作一场戏而已。如此一来,便是逼不了燕沈昊退兵,也必可让他心痛断肠,神智昏乱。况我得到消息,南桓楚帝亦正赶此而来,哥哥亦是他痴恋之人,到时候逼得他助我东苍,也未必没有可能。”
虽听他分析不错,但齐槿毕竟是他亲哥哥,且几日来君亦然亦是亲见齐槿是怎样疼爱这个弟弟,此刻却见齐瑾提出此计,狠心绝情至此,君亦然心头不由一寒,沈默了一下,道:”那,小瑾你就不怕燕沈昊和楚龙吟联手过来对付你?”
齐瑾唇角浮出一丝笑意,摇头道:”绝不会的。那两个男人都是人上之人,天生强者,绝不会示弱与别人联合。况他们互为情敌,燕沈昊知不知道楚龙吟和哥哥的事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楚龙吟是恨极了燕沈昊的,绝对不会与他联手。而他们两个都爱哥哥爱得极深,也绝不会让对方抢走哥哥的。”
君亦然默然片刻,问道:”那你就确定公子他一定会答应吗?”
”他会答应的。”齐瑾道,看著君亦然,忽然微微一笑,”况,亦然你口才这麽好,便是哥哥不答应,你也一定会说动他的。”
”我?”君亦然一愣。
”自然是你。”齐瑾道,”难道还要我这个做弟弟的去游说哥哥自己跳火坑麽?这样的计谋,自然也该是我们足智多谋的军师想出来的才对。”
”可是......”君亦然面色为难。
”亦然,你忘了你的目的是什麽了吗?”齐瑾道,”虽然我也知道这样做很为难,但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又何尝愿意这样做?你也知道,东苍根本敌不过北朔大军,照目前情势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虽说这样做有些卑劣,但却是为了东苍几百万百姓,哥哥想必也会想通的......况也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报仇,否则待燕意天拿下东苍,你怎麽办呢?毕竟,燕沈昊现在已经知道你还活著,只怕燕意天也早知道了,如果你再落到他手中的话......”
”好了,你不用再说。”君亦然唇边浮出一丝苦笑,”小瑾,我答应就是。”
阳光非常明媚,落在大地上,四处都是一片灿烂的颜色。
君亦然静静看著眼前这个少年。是,少年,尽管知道他已年过弱冠,但看上去,这人眉目清秀,身形纤细,那般的明净,除了少年,君亦然找不出其他合适的词来。
眼前人眼眸低垂,浓黑的长睫投下淡淡的阴影,便如那白纸上的一抹淡墨,静然中,似乎有淡淡的哀伤扩散开去,但细一看,却又似乎什麽都没有,那人便只是那麽安静地低著眸,灿烂的阳光落在他略略苍白的脸上,却似化了去,只留下一点幽幽的透明。
君亦然知他心中为难,但却是无奈,他自己又何尝愿意来劝说?只是......终究是无声一叹,轻轻唤醒那似是失神的人:”公子?”
齐槿回过神来,朝他略带歉意地笑了一笑,那笑容却是显得苍白。君亦然心下一叹,有些艰难地道:”在下又何尝愿意用这种法子?只是......在下无能,无法保得东苍和小王爷,若再此下去,东苍只怕真要落入北朔之手,那麽东苍几百万百姓......而小王爷是此战首领,若是输战的话,便是不战死沙场,只怕回去,也必会被军法处置......而小王爷那脾气公子想必是清楚的,他那麽心高气傲的孩子,那忍受得了失败?便真的败了,亦绝不会做那阶下囚,只怕宁愿自尽也说不定......”
齐槿静静地听著,默然不语。君亦然见他神情,顿了顿,继续道:”燕沈昊若真是爱你的话,必会救你,而我们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绝不会真伤到公子......”见齐槿仍是十分安静的表情,心中虽不忍,却仍是狠心缓缓道:”东苍和小王爷与燕沈昊之间,公子自己选择罢......当然,无论公子做什麽选择,我想都不会有人怪你的,在下不会,小王爷他,当然更不会。”
齐槿默然良久,然後低声道:”且容我想一想。”
君亦然点头道:”这是自然。公子若想好了,直接告诉在下答案便是。在下告辞。”话毕便推著轮椅离开,只是在离开一段距离後,君亦然忽然停了下来,并未回头,却是轻声道:”公子这般犹豫,应该不是为了自己罢?”
齐槿愕然抬起头来。却听君亦然继续道:”到这时候公子竟还怕晋王为难,还在为他著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可惜王爷他不懂得珍惜......唉!”一声长叹,似有无限深意,然後却是径直离去,再不回头。
齐槿却仍是静静地站著,虽是日色灿烂,那一时,却似起了风,幽幽的,只是凉意。
然後齐槿回到了齐瑾的帐中。齐瑾正坐在床边任军医为他换药包扎,见他进来,脸上登时漾开甜甜笑容,叫道:”哥哥!”
齐槿走过去,温和地询问军医:”他的伤怎麽样?”
军医道:”小王爷的伤本无大碍,只要好好养伤,再过得两天,就可以完全好了。”
齐槿这才放下心来。却听齐瑾道:”这点小伤,又何必再养?况且燕沈昊的大军已经逼近过来,马上就要出战,谁还顾得了这个?你先下去罢。”却是对那军医说的。
那军医忙躬身退下。齐槿勉强微笑道:”小瑾你别这麽说,受了伤总是要好好养的......”
齐瑾满不在乎道:”养好了又怎样,反正还是要受伤的!燕沈昊果然不愧是北朔神将,行军打仗也就算了,武功也是那麽好......”忽然似想起什麽,倏然住口,望向齐槿,略有歉意道:”对不起,哥哥,我......”
齐槿道:”这有什麽对不起的?小瑾你说的本就是事实......”虽是微笑著,眼底到底忍不住隐了一丝黯然。
齐瑾见他神情,忙把话题岔开了去。难得没有出战,又借了伤势之故,齐瑾便索性赖在哥哥怀中,甚至连用饭也大起童心要哥哥喂,理由是自己胳膊受伤了。齐槿虽知他是左臂受伤,吃饭并无妨碍,但到底经不住弟弟的撒娇,又看他睁著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十分期待的样子,也实在不忍心拒绝,便果真一口一口喂起他来。齐瑾每一口都乖乖吞下,吃得十分开心,吃完了仍是抱著齐槿的腰赖在齐槿怀中,低低道:”哥哥,你真好!”
齐槿轻轻抚著他的头发,宠溺地微笑著,只是眼底深处却是有些哀伤,心道:小瑾,哥哥一点都不好,只顾著自己自私,都未顾到你......
心下一黯,那决定却是成形了。待齐瑾睡著後,齐槿便自来到君亦然帐中,静静道:”我想好了,我答应你。”
27
天色晴好,莽原广阔,阳光洒遍大地,原该是明亮平和之时,只此时,地面上却是厮杀正烈,恶战正酣。
燕沈昊面无表情地注视著前方的情势。只见尘沙纷扬鲜血飞溅,广阔的战场也俨然便是一处修罗场。金戈交鸣,衣袍猎猎,血肉横飞,惨呼利喝,一片惨烈之景。只是映在燕沈昊眼中,却是一片漠然了,那一双幽深的凤目中,不见丝毫感情,不起一点微谰,配了那没有表情的表情,却不知为何,更让人觉得从心底处生起颤栗。
正此时,忽闻些许异动,燕沈昊目中光芒一闪,挑眉看去。原是东苍一队精甲骑兵冲出,择了北朔一翼强攻,因那队骑兵皆是骏马精兵,铁甲相锁,一时倒是气势骇然。北朔兵士虽算神勇,但逢此强悍霸道的铁甲精兵一时倒是稍有不敌,不多时,阵线便被撕开一线。
燕沈昊微微眯起眼,举起手中赤旗一招。下一刻,便听鼓角雷鸣,杀声震天,三队北朔精兵突然杀出,填住了缺口不说,更是无形中将那东苍精甲骑兵包围起来,一时呼喝厮杀,更见激烈。
燕沈昊漠然收旗,脸上并无半分激越之情,仍是一片冷然。却是抬头看了看天。但见云淡风轻,阳光明媚,好一片平和之景。只是映在燕沈昊眼中,那一时,不知为何,竟是有些刺目,那一丝痛直从眼中扩散至心头,只一丝,却尖锐缠绵,挥之不去。
那样的云淡风轻,那麽的暖阳轻亮,很像那个人笑起来的样子,轻轻淡淡,却是暖暖煦煦,让人直醉到心底去......
槿......
心知此时不该分神,燕沈昊忙把那丝痛楚极力压了下去,仍是漠然地注视著眼前的战场,任那心口处隐隐作痛,再不想去理会,怕再一深究,自己就真的会乱了。
而这边的齐瑾见自己的精甲骑兵被北朔的精兵包围,渐被击破,又见北朔官兵攻势猛烈,东苍将士虽是拼命苦战,但仍是渐渐地显出败势来,不由皱起眉头,而一眼望见远处战马之上燕沈昊平静面容,更是脸色阴沈,眼中幽芒一闪间,静静对身边的部下下令道:”把他带上去!”
燕沈昊静静瞧著远处几大队东苍兵士忽然重重围住一个高台,盾牌,弓弩,刀剑,一层一层,似在布阵,又似在保护什麽,虽然不知道齐瑾又在打什麽主意,但他倒很镇静。那高台大战初始便已架起,虽有十余丈高,倒也不像什麽特别的工事,虽台周堆满了柴草木块之类,颇像要焚烧什麽的样子,但燕沈昊一时倒也猜不出齐瑾用意,当下亦只不动,静静观望,看齐瑾到底要做什麽。
只听一阵鼓声急响,便见人影一晃,燕沈昊眯眼看去,却是两人携手上了高台,远远看去似是其中一人带著另一人飞身上去。燕沈昊眉心轻皱,观望过去,此时那身著暗衣之人已转过身来,现出了那被绑缚在木桩之上的白衣人。燕沈昊一眼望去,当下不由大震!
虽是隔得很远,但燕沈昊练武之人内力深厚,目力自是极好,此时一眼望去,但见那高台上被缚之人白衣如雪,身形纤细,而那样的眉目,那样的面容......
神色大变的同时,唇间已不由自主地逸出了那个这一段日子来一直不敢去触碰的字:”槿......”
虽是大为震动,但燕沈昊到底还是一方统帅,立时压下心中惊乱,目光却是直往东苍军中搜索而去。这一搜索,却是赫然见得身著战甲的齐瑾便立在离那高台不远之处,正似笑非笑地向他看来。燕沈昊心中一顿,齐瑾还在原地,那高台上之人,高台上那跟齐瑾面目一模一样的人......
手在身侧悄然握紧,虽是极力控制,但那无谰的眼中终还是忍不住起了狂涛。那一时,却不知是惊喜还是担心了,脑中念头混乱来去:槿他没有死?!他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齐瑾这是要拿他来威胁自己麽?可是槿既是他的亲哥哥,他又为什麽要这样做......
忽听那急风骤雨般的鼓声骤然止歇,两方战斗的军士似亦已注意到这边诡异的情景,一时间原本喧嚷的战场竟是静了许多。正此时,便听齐瑾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燕沈昊,你的王妃在此,你要他还是不要?”
他这声音中含了内力,因而语声虽是柔和平静,但却是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直落入战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北朔将士听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