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要你重返家族?”
    晨勋一直在躲避的那些人,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悄无声息地进入晨勋家的那些黑衣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用武器威胁我们,还有他们脸上危险而残忍的笑容,我现在回想起来,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害怕的战栗感。
    如此玩世不恭的晨勋,原本已经远远地逃离了他们的掌控,开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家族的压力和负担早就被他抛到诸脑后。
    然而今天,晨勋究竟做出了什么样的妥协?我不知道,甚至不敢去知道。
    “你不要多想啦,我才不会理那些家伙呢!”晨勋扬了扬嘴角,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把我滑落到两颊的头发塞到耳后,动作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风静静地吹起白色的窗帘,病房里的空气夹杂了丝丝了凉意,还带着点绿叶的清新气息。
    我看着晨勋帅气而英俊的脸,半晌,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晨勋,要知道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做出什么牺牲。”
    “牺牲?我怎么会牺牲呢?要是牺牲了就不会在这里给你削苹果吃了啦!快点吃吧,我举着苹果的手都酸了。”晨勋突然把苹果塞到我手中,几乎是有些生硬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有什么东西在我和他的心里沉淀着,坚硬却又冰冷,沉甸甸的,拿不走,也刨不去。
    “sara,你是我的sara哦!天使皱起眉头就不好看了。”晨勋做了个拉小提琴的姿势,然后从身后拿出小提琴,“喏,知道你在医院无聊,我把你心爱的小提琴拿来了,别又感动啦,笑一个。”
    厚重的木器质感,微微颤抖的弓弦,一直挥散不去的淡淡松香的味。
    我的手指轻轻拂过每一根琴弦,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美妙的音符婉转地从我的手指下流淌出来。
    这原本是晨勋的琴,却被他扔在家里不起眼的角落,某次被我不小心找了出来,于是晨勋便顺势把它送给了我。
    晨勋,我要怎么来感谢你呢?你常说,我是你生命中的天使。但其实你才是我生命中的天使吧,在所有人都抛弃冷落我的时候,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晨勋,谢谢。”我露出了笑容,可是这个笑容应该很像在哭泣吧。
    《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曲》的曲调在阳光柔和的上午回荡在病房中,龚与弦厮磨之间缓缓流淌出柔美抒情的旋律。我静静地站在病房的阳台上呼吸着清晨清新的空气,美好的回忆随着音符轻轻地飘过脑海、湖面、病房,融化在空气中。
    “啪啪啪——”我听见真央在我身后轻轻地鼓掌,于是放下小提琴,转过身来。
    “真好听,我都舍不得打断你!”真央笑嘻嘻地走过来,“在想什么呢?琴声听起来很愉快的样子。”
    愉快?是因为想起晨勋吗?
    “真央,我也为你演奏一次吧。”握了握手里的小提琴,我笑着把它重新举到肩头。
    调整到合适的角度,右手的弓平稳的贴合着纤细的弦线。
    牵动手指,拉动手臂,简单而细小的动作,却让悠扬的音符缓缓流淌而出。
    风轻轻地吹起我的头发,我微微闭着眼睛,想起真央明朗的笑脸和晨勋那张永远不知道挂着什么表情的帅气的脸。
    乐声悠扬,和着我的心跳声,我真诚地祈望这一刻的思绪也能够传达到真央合晨勋心里。
    曲调的余韵还萦绕在空气间,我回过头,看到真央有些呆愣的脸。
    “怎么了?”
    “sara!”真央突然扑过来抱住我的手臂,吓了我一跳。
    “简直太美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美妙的曲子!”
    我单手握住小提琴,空出右手来摸了摸真央的头发:“你喜欢就好。”
    “嗯!爱死你了!sara果然在拉琴的时候最漂亮,就好像天使一样!以前晨勋就说过,第一次遇见你,就觉得是上帝把天使送到了他面前。”
    最漂亮?像天使一样?
    在我愣怔的间隙,真央的电话响了起来,真央抱歉地朝我笑笑,走到病房外接电话。
    没过一会,真央就走进房间,对我说:“sara,学校里有事情要我过去一趟,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你要好好休息哦。”
    我笑着点点头,真央匆匆走出了病房。
    真央离开后,病房又陷入了宁静。
    我坐在病床上抚摸着小提琴,在过去的时光里,每当我心绪烦闷,都会站在阳台上拉响它。
    音乐是最美丽的语言,无论怎样的情绪都能够通过琴弦细微的振颤反映出来。
    那是一种美妙的交流,一种倾诉。
    我抚摸着我的小提琴,一丝丝温暖在胸口萦绕,好像傍晚微微的风,和着旋律一起飞来。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医院里待了十来天,在我住院期间,最常看到的人就是整日顶着一张帅脸在医院里穿梭的晨勋。很多时候,我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晨勋的笑脸在眼前晃动。也不知道他拿什么买通了护士,明明不是探病时间,也依然肆无忌惮地跑出跑进。
    今天也是——
    “sara!sara!”晨勋一把推开病房的大门,兴冲冲地走进来。
    我懒懒地看了兴奋的晨勋一眼,默默地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喂,sara,你干吗不理我?”晨勋不死心地蹭到床边。
    自从我的身体慢慢有了起色,晨勋每天都会带着各种小礼物闯进我的病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要我收下,并且一定要我表现出非常开心非常喜欢的样子,否则就闹得我不得安宁。
    截止到今天,我已经收下了十几个各种造型的玩具娃娃、种类各异的鲜花和盆栽、各种口味的蛋糕,甚至还有不知道从那个古董市场挖来的小提琴曲谱。
    这么一大清早他又有什么新鲜花样了吗?
    晨勋还在我的床头不死心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钻出被子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sara,你能下床吗?”
    在看到我肯定地点头后,晨勋突然把我从床上拉起来,经直往外走。
    “晨勋,你干吗阿?”
    “嘘——跟我来。”
    晨勋拖着我,轻轻地打开了病房的门,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确定护士小姐和医生们都没有在走廊里巡视,才放心地拉着我往楼梯间溜去。
    “等等,晨勋!你要做什么?”
    我轻轻地挣扎着,试图让他放手。
    “嘘——跟我来,别担心,带你去个好地方!乖哦——”
    晨勋回过头,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的手很热,很有力。我看着他那一瞬间的笑脸,突然有些呆住了,不知不觉间忘记了反抗,就这么被他拉上了楼梯。
    “看!sara,就是这里了。”
    医院的楼顶。
    晨勋放开我的手,站在原地张开手臂大大地转了个圈。
    清晨微凉的风被他的手臂和衣袖带起,扑面而来。
    我环视四周,简陋的水泥地,铁栅栏边种着茂盛的蔷薇花,粉红色和白色的蔷薇花在盛夏的清晨间次开放。我抬头仰望广阔无限的天空,原本淡蓝色的天空被朝霞染成了浅浅的粉色,带着温暖的热度。
    城市安静地看着我脚下醒来,而天空仿佛近在眼前。
    晨勋站在一旁,看着我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而愉快。
    “怎么样?是个好地方吧!不过,还有更好的要给你看呢!”
    手,又被握住了
    跟着晨勋的脚步,我来到屋顶的另外一侧。
    “看!”
    晨勋指着眼前空旷的天宇。
    那是一大片灿烂耀眼的橘红,好像天空的一角被什么人偷偷地点起了一把火,火光放肆然烧了起来,金红的颜色铺满了整个视野。深蓝色的天空被慢慢点亮,太阳一丝一丝露出来。朝霞温柔地渲染开一片红色,铺展到整片天空。
    一点一滴的,每一分每一秒,眼前的天空都在展现着不同的颜色,它们互相交融调和,变化着,跳动着,直到金灿灿的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下整个儿跳出来,我才收起惊艳的目光,从无尽的赞叹中回过神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抬起头,正好撞上晨勋的目光。
    他的目光很平静,很执着,很深沉,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期待与话语。
    似乎太过于深情了,晨勋黑色的眼睛仿佛折射出眼前日光的晶亮,一瞬间居然让我不敢直视。
    “看来今天的礼物你很喜欢”晨勋笑着说。
    我扫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我啊,一直都很想带我的sara来看日出哦”晨勋没有理会我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日出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着无比巨大的力量呢,能够让观看的人心潮澎湃,从太阳哪里吸收更多的力量、勇敢、顽强、拼搏.......”
    我抬起眼睛,晨勋说这话时并没有看我
    他的目光越过了我,落在遥远的不知道什么地方。
    “当初,我妈妈生病住院的时候,我也经常陪她来屋顶看日出。妈妈说,天空啊,宇宙啊,永远让人觉得自己很渺小,但是日出,总是能够让人感受到无限的希望、无限的勇气。那燃烧的感觉就像生命在绽放,在拼搏。”
    晨勋的语气很慢,声音很轻,很温和,像沉浸在一个美丽的梦里,生怕一用力就打破了那脆弱的美好。
    “所以,我想带sara来看一看呢。想让sara也获得更多的勇气和希望。”
    晨勋突然笑了笑,他弯下身子,把脸凑到我眼前
    “sara,要努力地活下去哦!”
    要努力地活下去。
    我的心跳好像莫名地漏了一拍。晨勋近来突然的温柔总让我不知所措,他就像一股温暖的春风,让人感觉安定、舒心。
    下午,我躺在病床上,任由几个医生给我做着详细的身体检查。
    这些天以来,晨勋请来的医生们为我进行了一系列特殊的治疗,现在第一疗程已经结束,他们想看看我的身体有没有好转。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是我仍然有些紧张与期望。我知道自己已经不惧怕死亡,可是对生的期盼就像人的一种本能。
    检查在令人窒息的气氛里结束,我注意到医生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在望向晨勋的时候笑了笑。
    晨勋立刻开心地走过来问:“怎么样,sara是不是已经在好转?”
    “嗯。可以这么说。”一位医生走出来,对晨勋说。
    “真的吗?太好了,她的心脏......”晨勋的表情是那么开心,那么兴奋,他正要朝我走过来,却被医生拦住:我们能出去聊聊吗?”
    晨勋的笑容顿时凝结了,但他仍然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对我说::“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嗯”我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窗外透进薄薄的阳光,我的笑容渐渐变得如阳光一般透明。
    等晨勋和医生们陆续走出病房,我的手指渐渐握紧。
    医生其实在撒谎吧,虽然他在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但是我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
    我的病,一定不是像他们所说的“已经在好转”
    我.......
    还是慢慢地朝死神走近吧?
    过了好一会,晨勋才重新回到病房。他坐在我的床边,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紧紧地,不留一丝余力。
    “晨勋.......”我看向他,从他悲伤的眼神里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果然......
    我不禁心一沉,但还是露出无畏的笑容说:“没关系的,晨勋。”
    晨勋愣愣的看着我,那一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