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的话,会一直不舒服的。”
少恭丧气一般地低下头,胡乱扯着陵越和自己的衣带,表示他的很不高兴。
陵越把汤匙递到他嘴边,那薄唇的主人用眼神控诉了他几眼,张着嘴巴喝掉了,接着那俊秀的脸便皱成一团。
陵越又舀起一勺,却没有递到少恭嘴边,而是自己喝掉了。
“看,这样就有我陪你一起吃苦了。”
悭臾在角落看着这两人,默默挠墙。
少恭愣愣地看着他,凤目圆睁,好看得紧。
但他一开口就毁灭了陵越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暧昧气氛。
“可是,那是我喝过的,不干净。”
陵越眉毛都要皱到一块去了。
他是不是不该跟他一个小孩子心性的人说这么煽人的话?对牛弹琴也不过如此吧。
最后还是让把那大半碗药喂到了少恭的肚子里,至于其他的,自然是被陵越喝了。
把碗放到一边,陵越又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糖果,朝少恭递过去,说:“奖励。”
少恭本来被药苦得纠成一团的脸瞬间展平,笑着凑过去一口咬住那指尖的糖果。
陵越被那一刹那的风华惊诧到,他凑过来的同时,温热舌尖舔过自己的指腹,陵越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
悭臾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在脑海里响起。
“春天到了。”
陵越同样传音道道:“彼此彼此。”
悭臾哼了一声,在房间角落蜷成一团,默默平复自己身体的悸动。
窗外屋顶上,一头黑猫朝另一头花猫优雅地走过去,用脑袋蹭了蹭以示亲昵。
不一会,某种独特的猫叫声传向远处。
正常欲求,不管是人,还是龙,或者其他,都是有的。
对吧。
☆、第三十七章渐渐苏醒
犹如处在无边幻境之中,举目四望,视野中空茫无际。
脚下不知踩着什么,漆黑无比。
眼前许多光影掠过。很多零碎的片段,各种不同的脸,做着不同的事情,看上去仿佛陌生无比,细看却能分辨些许,却原来都是自己的记忆。
他以为自己忘记的,其实只是沉默在记忆的深处而已。而那些遗失的记忆,终究是找不回来。
“乖乖喝药。”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声音。
还有一条熟悉的龙,缩成小小的一条,盘在自己手上,听话得紧。
为什么,明明像是没有面临这样的场景,可心里却泛着一些情绪,像是,开心。
很温暖,很开怀。
夜中,那本来安静躺着的人睁开了双眸。
陵越团着另一张被子,睡意正浓。
手上传来冷硬的质感,带着鳞片的滑腻感觉。少恭伸出另一只手过去,便摸到了在他手上缠绕着的龙身。
夜风呼啸而过,一道身影比那风还要迅疾,落到那月光凝聚的山头,停了下来。
“长琴……是你么?”手上缠着的原本毫无动静的龙张口道。
少恭看着那山下的隐约灯火,目光空茫而悠远,又似乎已经淡然了所有的事情。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我面前的?悭臾。”他的声音平淡如昔,听不出是喜是怒。
悭臾沉默着,突然又自少恭手上下去,在他前方几尺处,幻化出人形。
“一开始。”悭臾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不对就惹他生气,“吾附在那个叫陵越的小子身上……”
少恭点了点头,看他身形虚幻,开口说:“你,怎么回事?”
“阳寿已尽。”悭臾脸上浮现苦笑,说:“吾死前透过龙鳞,想着再透过龙鳞,重见长琴一面,不想,所见不是百里屠苏,却是你。”悭臾将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吾心知与你错过,不甘心就此堕入轮回,只好去寻了件法器,然后找到陵越那小子,借他躯体栖身。”
“玉衡是你取走的,蓬莱也是因为你沉的?”
悭臾犹豫着,点了头。
“吾友。”少恭仔细端详着悭臾那已经几乎要被自己淡忘的脸,说,“我没有想到我,再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少恭双手抬起,九霄环佩琴在他面前现了出来,朱红色的琴身,在这月夜里被晕染成深沉的黑色。
“吾友,你可愿意,再听我弹一曲?”语毕,他按在弦上的手便动了起来。
一曲榣山,熟悉的曲律,却又陌生无比。
那曲中,高山流水,如玉石相击,清脆悦耳,如风过层林,枝叶婆娑,明明是让人心神宁静的曲,却暗含着无尽的杀机。
每一声,都是锋利的矛与刀qiang,攻势铺天盖地,几乎无法抵抗。
悭臾不会还手,可他一开始还能靠人形抵抗,后来却只能幻化成龙身。
龙身被强大无匹的灵力攻击到,直击灵魂,被打得直接倒着飞了出去。
少恭眼前已经看不见其他,只有苍茫的夜,和眼前那熟悉的影子。
他不恨悭臾,他恨的是天,但当悭臾真真实实地出现的时候,除了喷薄而出的滔天怒意,再找不到其他。
难以抑制,只想通过暴力来发泄,理智崩断,只想把心里的痛苦悲伤全部发泄出来。
“为何不与我相认?”十指翻飞,似有滔天巨浪卷袭而去。
悭臾身上的鳞甲在浪潮中凋落,心脏受到重重一击。
“为何藏头匿尾!”少恭面色冷然,眼中已经是火焰升腾。
悭臾身形缩小,幻化人身,迈着腿,跌跌撞撞地,完全不顾那阵阵伤人的化作锋刃的琴音,朝少恭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少恭看他身形不稳,怔立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悭臾走到他身前,看着那与长琴已经截然不同的脸,苦笑道:“你让吾,以何颜面,再见你?”
少恭仰头,看那疏星朗月,低叹一声:“终究,在劫难逃。”
战意消退,九霄也不见了踪影。
他眼中蕴着泪,却执拗地把它留在眼眶里,让它倒回。
悭臾颤抖着伸出右手,扣在少恭的手背上,握紧。
然后突然倾身搂住他的腰将他紧紧抱住。
“长琴……”悭臾喊出这一声,已经是带着哭腔。
少恭垂下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悭臾,脸上浮现一丝笑。
悭臾所能做到的,只是看着他,像看着决定自己生杀大权的人对自己做最终的审判。
“吾友,好久不见。”
只这一句话,便差点令抱着他的那人热泪盈眶。
☆、第三十八章重见千觞
红尘滚滚,街头小巷,摊贩小馆,都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灵杖被抓在手里,像是一道枷锁,在提醒着自己,所谓的责任。
“大祭司,我们加快脚程吧,不然等那人跑了,我们就不好交代了。”跟随的长老中的一个上前几步,对他说。
“嗯。”风广陌点头,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街口转角酒肆的旗帜迎风招展,恍惚间勾起当初那肆意江湖的日子里的回忆。
他的任务,是捉拿欧阳少恭。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必须这样做。
只有他才知道,少恭的执念究竟有多深。
但是当他们找到少恭他们的落脚点时,却只看到匆匆出门的陵越。
“陵越大师兄。”
陵越正因为一早醒来少恭的消失而心焦,找遍了楼上楼下还不见人,问跑堂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想着会不会迷路了出去玩被骗了,虽然悭臾也一起不见了,但是心里就是有些不安。
拿着剑出门,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这不算陌生的嗓音。循着声音源头看去,便看到了穿着幽都服饰的众人。
千觞脸上没带面具,少了满下巴的胡茬,倒显得精神许多。
“尹千觞。”陵越看着他带着这个阵容,便有了隐约的猜测,而千觞也很快便验证了他的想法。
“少恭在哪里?”千觞问。
“我不知道。”陵越摇了摇头,他也确实不知。
千觞又凑近几步,对陵越道:“既然这样,大师兄你还是尽快离开吧,或者,留下跟我们一起捉拿少恭。”
陵越既知他们来意,断然不会任由他们对少恭造成伤害。
“千觞这便是失了礼数了。想请我前去便罢,如此不请自来,还带了这么多人,即使我想顾及往日情谊不出手,都无能为力啊,千觞,或者说,风广陌。”少恭自那街口出现,一边说着,一边闲庭信步地走来。
“少恭。”
千觞惊呼出口。
而陵越也同时低声喊了出来。
“怎么,千觞,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为敌么?”少恭说着,已经走到附近。他转过身看着千觞,眼睛里仿佛藏着万尺寒潭,冷然如冰。
“欧阳少恭,你所犯罪孽,需得宣判。”千觞努力压下自己心中会影响自己判断和坚持的不应该有的情绪,对他说。
“宣判?你,或者说幽都,你们有这个资格么?”少恭嘴角流露出淡淡的嘲讽。
兵戎相见。自他将千觞视为知己友人的时候,就猜到了这一天。
“少恭。”陵越看他神态,便知道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怕他会在这大街上出手,连忙出声提醒他。
少恭转头给他眼神示意,便让陵越止住了行动。
“广陌,现在怎么办?”一个长老出声问他。
陵越上前一步,恰好掩住少恭身形。
“千……广陌兄,这件事情,与幽都并无干系,若论罪罚,我天墉城自会处理。”陵越抱拳道。
少恭看着陵越挡在身前的身影,眼里清晰难辨。
“哼,你们天墉城不正是解决不了,所以才来我幽都搬救兵么?”旁边一个长老出声不屑道。
风广陌看着陵越身后的少恭,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如此,我陵越自然会带欧阳少恭回天墉城,不牢各位费心。”陵越第一次这么毫不客气地,近乎于霸道地说出这样的话。
“少说大话了,你还想带他回去?就连你师尊,恐怕都不敢这样夸口吧。”
“难道你也被这妖人用妖术操纵?”
又有人纷纷发言。
少恭却在这时,推开陵越,径直往风广陌这里走来。
陵越看他背影毅然,便看着他动作,也不阻止。
风姿飘逸,温雅如玉。
而风广陌只觉得头顶像是压下来一座大山,让他呼吸艰难站立难稳。
他每多走一步,自己身上的重压便多增一分,等欧阳少恭走到近前,他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
“广陌……”幽都的长老们只敢看着,不敢上前。
少恭低头看着风广陌,就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风广陌被他那毫无情绪的一眼刺得一痛。
“尹千觞,是我的至交好友,知己友人,可是,他已经死了。葬身于火海。而你,风广陌,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言毕风广陌已经倒退着被踢飞了出去,砸到了几丈开外的摊子上,木屑横飞。
便又是一片混乱。
幽都的人赶紧去扶他。
少恭的动作太快,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开始的,便已经结束了。
少恭干净利落地转身,在经过陵越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跟上。”
陵越意味不明地看了那边幽都的人一眼,转身跟着那抹熟悉身影而去。
☆、番外1
白人节贺文&gto&lt
天墉城掌教和掌教夫人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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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的日子,下着雨,雨水渗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