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亚架出去后不知怎么样了,脸毁了还可以整,这命要是没了,可如何是好啊!
    还有周军,他当然记得临行前对方交代的话,跑重要的货,去云南的双坡垭口。看梁平穷凶极恶的样子,傻瓜也能猜到这笔买卖一定很重要,也应该是帮派里的机密。但是显然,秘密露馅了,他却根本没法通知到周军,只能拼命的祈祷,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焦躁地待了一整天,几乎无人入内,只有一个小喽喽送了点饭和茶水进来,可也被孙乐一巴掌摔翻在地。
    煎熬到傍晚,门又被推开,他刚想破口大骂,把人撵出去,却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后,一下抿牢嘴巴,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不放。
    “小乐,”梁平在笑,笑得居心叵测,“关了八个小时累了吧?马上,马上你就能走了。周军,我知道他在哪儿,你不说,自有人说,还是说给缅甸军方听的呢,我也是七转八转才得到消息的。原来,他真跑金三角做生意去了。佤邦——佤邦?军事武装区??他也敢啊??”
    孙乐的心先是猛地沉到底——周军,周军,你真要出事了吗??
    而后在听见“佤邦”这个地名后,整个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不说是双坡垭口吗?难道,难道梁平的消息有误?那周军不是有救了??
    殊不知他变幻不定的脸色都瞧在对方的眼里,敏锐如梁平,脑子一转,象是一下想到了什么,居然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残忍地说:“小乐啊小乐,你看你都护得什么人啊?周军和你说的,不是佤邦吧?我操!他是拿你当诱饵来钓我啊,真他妈的够狠,我佩服,真佩服!!”
    孙乐傻楞楞地看着他都快笑出眼泪的脸,心脏忽然麻木,变得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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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佤邦临近云南边境的村落里,确实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毒品交易的双方公然和缅甸军警交火。
    但由于军方先前已得到明确的线报,详尽的情况都在掌控中,因此整个缉拿的过程不超过半小时便宣告结束,交易的毒品和钱款,以及毒贩的武装收缴一空。而军警口中的悍匪,除了在枪战中被击毙的人员之外,也都全部落网,可谓打了场胜仗。
    周军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和赵老六在喝茶谈天,等着彪子拿货回来。
    茶叶,是从佤邦高山区采摘下来的,他曾坐车去看过,那片云雾缭绕中,罂粟花和高山茶交隔晖映,奇异却融合,有种另类的美感。
    突然来了个内线电话,打破了平静,这是周军最后一次听见彪子的声音,在惊心动魄的嘈杂声中,断断续续地极不清晰,让人得揪着心地全神贯注于那个小小的听筒上。
    大约只几秒钟的时间,他没发一言。
    搁下话筒后,他深深的,却无力的朝赵老六笑了笑。对方没动静,只是用手掩住了自己的脸。
    周军事先拟定的脱逃方案,以防最坏的结果,曾被彪子不已为然地丢在一旁,大咧咧地叫着,“操!要靠这保命,我他妈的也太傻x了!周哥,你这算损我啊!”
    没想到此刻,却真派上了大用场。
    三天后,很是狼狈地从接壤的思茅入境,一路颠簸返回a市,刘卫林已派人侯着了。
    出了那么大的一挡子事,而且是瞒着背后撑腰的主子私自干的,这高官大老板当然气得暴跳如雷。
    “周军,我看你也别跟着混了,我庙小,容不下你这个和尚!你他妈的野心可够大的,胆子也包了天啊!!”说得急了,抓过桌上的水杯发狠地摔向墙壁。
    周军侧身让了让,垂首不语。
    “你别怪我做得绝,这回我可帮不了你!我摊开了和你说,缅甸那儿自会有人料后事,幸好是在他们境内,没这里缉毒的什么事儿。可云南的李宽,他会罢休?你这么折腾跳过他,今后你可真甭混了!!!”刘卫林喘过了气,定定神,冷然决断地说。
    “刘哥,”周军抬头,眉目间还有些颓废,可眼神却依然锐利,如同刀子一般,“我承认,我错了,错得离谱!可我也算得了报应,彪子和五个弟兄死了。刘哥你知道,彪子是我的什么人,一起舔过刀口,一起亡命逃亡,一起东山再起……我欠他的,还有这条命!!这个代价,我付了!你难道还要我看着其余的弟兄都跟着一块玩完吗?留在h市那么多的人,我绝对不能扔了不管,拼着命也要护住。”
    “周军,那你想怎么样?”刘卫林铁青着脸,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揪问,“是不是又要用你手里那玩意来威胁我,啊?!!”
    “对不起,刘哥,我别无选择!”周军凌厉地直视着他,坚决地说。
    刘卫林愤然地甩了他一巴掌,“你他妈的狠啊!!我怕你?我怕了你?满意了吗?啊,满意了啊!!我操!!”
    周军退到一旁,不回避地挺胸由着他斥骂。
    “你滚!”他的傲然笃定,引得刘卫林双眼喷火,愈加气恼,“你他妈的给我滚出去!!!”
    周军朝他欠欠身,低语一句,“刘哥,你的心意我领了,多谢抬爱!!”
    推门走出去的当口,他看着门外久候的赵老六,摆了个搞定的手势。
    在回去的路上,周军一脸森然,甚至有点凶恶地说,“老六,查清楚——究竟是哪个狗崽子卖了我们??”
    “大哥,估计是缅甸人的事。”
    “哦??”
    “要是我们这边的问题,刘他们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绕啊绕地把自己给兜进去??再说,他那通火发的,我隔在门外也听得一惊,不象是装的。”
    “老六,你说我冷、说我狠,我认了!自己连心都黑透了,还怎么能把别人往好处想?刘卫林刚说漏了嘴,我懂他的意思,这事出在缅甸,即便他们透风给军方,只要我们出面交易的人都死了,就完全扯不上他们的身,全他妈的乐得看我失势。至于刘的火气,哼,黑白两道都混那么开,这唱念做打,扮红扮白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周哥,可我们自己人里,知道交易地点的,全……全没了,这……”赵老六一时语塞,似是又想到了情同手足的弟兄,心里窝火的难受。
    周军拍拍他的肩,苦笑了一下。
    刘卫林这次的善后拖了将近两个星期,搞得真象有多棘手似的。
    周军压着火顺应他,住在a市的公寓里,闭门不出。为了自己和兄弟们的安全起见,连电话也没打过一个去h市,几乎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这些日子里,他惦记着最多的,是被拿来做试探的孙乐,想着他过得如何,万一梁平烧坏脑子丧心病狂,他的乐会遭遇怎样的伤害……忽然,心内疚而脆弱地不敢再想下去。
    直到获悉警报解除,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男孩,急切地想听见他清亮的嗓音,“乐,是我,周军……”
    对面毫无反应,竟连呼吸声也没有。
    “乐?小乐?”他的心有点绷紧,“说话不方便?”
    “周军……”男孩终于开口,哑着声,没了清澈透亮的感觉,“你还有脸找我吗?你他妈的还有脸??你狠啊,真狠!!我真是戳瞎了眼!你当我傻耍我转,我是傻,我就是傻x!!操你妈的!!”
    一连串带着哭腔的狂吼,最后突然收音,杳然无声,任他几近疯狂地摁着重拨键,却再也无法接通。
    周军气极恼怒地摔了手机,将自己扔进办公椅里,重重的喘气,妈的,这又是唱得哪出?
    莫非……莫非孙乐知道了那其实让他懊悔的恨不得见鬼去的傻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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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忍受内心象爬满小虫似的焦躁煎熬,周军正打算连夜赶回h市,却在整理交代事项的时候,被赵老六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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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没有和小乐提起过佤邦?确实没有吗?”他的神情有些阴沉,问的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周军清楚,这个心眼缜密的兄弟,肯定是查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失敬。
    双手松挎挎地环住,他平静地点点头,“老六,你说吧,我听着。”
    “第一,阮老大放了话,不是他们拆的台脚。”
    “为什么?他这么说,你就信了?”
    “我不得不信……死的两个,和被军警逮到的那个,都是他的亲弟弟。”
    周军脸色一变,有些怔了。
    “第二,周哥,恩,不是……不是我信不过孙乐,只是,只是……如果梁平拿小亚来威胁他,你说他会怎么做?你最了解他,他会怎么做??”
    “小亚?扯到他头上?他不是在bj吗?这到底,他妈的是个什么事?!!”周军憋着口气,冷冷地低吼。
    “事实就是,梁平用小亚来胁迫孙乐,一刀下去,毁了小亚的脸,孙乐怕那个狗娘养的要了小亚的命……”
    “招了?你说他就这样被逼得——招了??”周军打断他的推测,“可我确实,肯定,没有提过佤邦!!老六,你啥时得的这消息?”
    “就刚才,待在总部的弟兄传来的话,还热得冒气呢!!”
    屋内陷入一片阴森的寂静中。
    良久,周军才跌坐回软皮椅,僵着身子问,“小亚,他怎么样了?”
    “梁平派人给送到了陆哥那儿,动了手术,脸上缝了针,估计是小乐关照的。”
    “乐呢?他呢?”周军的声音有些颤。
    “还在姓梁的手上,他狗叫过了,说要你亲自去接,他才放人,我操死他妈的!!”
    “老六对不起,我想过了。佤邦——我曾经提过,在乐那儿,就是半夜你来电话那回,我吼得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