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不呢?」我微笑。
    於是剑琴也笑了,笑得清艳,这样的人,他要是构不上月的无瑕,那么谁还能构得上?
    「剑琴……如果,如果我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你可信我?」
    「?」
    剑琴满脸震惊的回望我,久久才展颜一笑,说道:「除非你是神仙,否则凭你现在的样子,听起来不大可能……」
    他有意顿了一顿,眼睛里射出了调皮的光,突然语声转低,正色说道:「可是我还是相信你……我也不知道这种信心所为何来,但是你本身已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奇迹——所以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好!那么你去把沈静找来……不用摇头,我保证,我会活得好好的,而且不出三个月,我一定会把你从他的手里面解救出来……」
    剑琴的头摇得越来越像波浪豉,我皱眉:「剑琴,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你说过相信我的。」
    「……可是,可是他不会放过你的……」
    剑琴的眼角眉梢尽是忧色。
    「他现在难道就会放过我?放心,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剑琴久久的望向我,突然在我的额上深深的烙下一吻,轻声说道:「我相信你,我也会等你……」
    「……所以,请你,保重。」
    ……你也,保重……
    我望著空无一人的牢房,沈静会不会如我所预科的那样,按我所想的去做呢?
    我只有五分的把握。
    但是他来得越快,我成功的希望就越大。
    因此,在牢房门打开的时候,我无声地笑了,沈静,你如此地迫不及待,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呀。
    我并不打算跟他动武,以我现在的体力,差不多点的高手就都会要我的命,更何况我已经恨极了他,简单的杀死他已经不再能满足我,我要看的是他的一败涂地!
    他看不起我却又对我有兴趣,这就是我最好的武器。
    「听说……你在找我?」
    「不错!」
    我冷冷的对上他邪气的双眼。
    「七王爷,你可愿意和我打一个赌?」
    沈静勾起嘴角,对於我这个人,他现在不可能没有好奇心:「你要赌什么?」
    「卢陵的事,我会当成没有发生过——但是只要你把我放出去,三个月之内,我一定会让你尝到失败的滋味——你可敢与我下这个赌注?」
    「失败的滋味?就凭你?」
    沈静上下扫视我的狼狈。
    「而且这么做对工有什么好处?你现在在本王手里,我要你生就生,我要你死就死,我何必找那样的麻烦?」
    「可是七王爷,这样下去,我永远都不会服你,就这么杀了我,你真的不觉得会有遗憾?还是说你只是说得好听,实际上连我这样的一个人你都要怕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楚凡无话可说。」
    沈静冷笑:「哼!你以为用激将法,本王就会上你的当?」
    我微笑,「王爷真要这么想,楚心可也没有办法。」
    会这么说的人,大多已是中了激将法的笨蛋!
    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我在他眼里看到我对自己必胜的信心,他可能看得到我心里深深的恨?
    沈静突然也笑了起来。
    「好!不管你这是不是激将法,好像都很有趣的样子——我倒要看看,三个月的时间,你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样来!」
    他突然近前,一把抓作我的下颚,掌心一枚香气扑鼻的丹药一缩一放之间,已被喂进了我的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只觉得余香满口,说不出来的好吃。 可惜美味大都是有毒的,沈静阴森森的说道:「吃了蚀心丹,三个月之内如果没有解药,你是必死无疑——只希望你的所作所为,不会无聊到让我失望!」
    我舔了舔唇,望向沈静:「很好吃的东西,我保证,你绝不会无聊的。」
    你只会後悔罢了!
    半个时辰之後,我站在了七王府的门外。
    一路上并没有人拦我,我却像是能感受得到那一道道蔑视的目光——这里面,有多少人,都曾经看过我那时候的样子?都曾经带给我最深切的侮辱?
    我不敢去想,不过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全都自食其果的!
    地牢中不见天日,到了外面才知道天色已晚,天气晴朗,却是有星无月,远处不时地传来一两声狗叫的声音,此时的京城,是静谧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看向天空——不过几天的时间,在我却像是恍如隔世一样,星星一下一下地冲我眨著眼睛,我缓缓辨明了北极星的方向。
    向北走三条街,然後右拐,就是太子府,我强忍著脚下的痛,强忍住身上的伤,挺胸抬头,踏上了这条我今生都不会忘记的路,这个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三年前,同样的初一无月夜,我寅夜急奔,赶来时看到的是师兄们的尸体,那时,我从没想过,三年後的楚寒会以这种心情又回到这里。
    冥冥中难道真的会有看不见的命运吗?我眯著眼睛细看灯火通明的太子府前那镶金的大字,心里面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个看门的校卫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什么人?敢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我一动不动,平静地说道:「麻烦你向太子回禀一声,门外有人想要见他。」
    「你算什么东西?太子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骄横的目光看得我火大极了,现在的我,绝不愿再受到一丝半点的委屈!
    於是眨眼间,他手里的刀就到了我的手中,他的喉头:「我不是什么东西,我只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我冷冷地重申:「麻烦你去告诉沈季,就说……」
    「神剑门的——楚寒,在这里恭候他的大驾!」
    看著他连滚带爬远去的背影,我笑得冷酷,报复沈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也得不到他最想要的东西!
    第十一章
    素来以礼贤下士着称的沈季只差没有敲锣打鼓把我迎入府中,我看着他颔下新蓄的几缕胡须,只觉得他的脸比我上次见到时更加圆了。
    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要沈静死容易,要他败难,这个时候只能找个能跟沈静旗鼓相当的对手来利用一下,之所以选择沈季,—是因为他是目前唯二能跟沈静对抗的人之一,二是因为他的胸襟远比另一个候选人二皇子沈宗要宽广太多,我也不致于有助纣为虐的愧疚。
    ……当然,还有一个说不出口最重要的原因……因为沈季实在太胖,半点都看不出跟沈静相像的地方,我朝夕相处起来也不会那幺生气。
    沈季双眼含泪,满面悲凄之色地看着我:「呜——楚公子,三年不见,不知你过得怎样了?自从永平和雅商过世之后,咱们可就再也没见过面了,你是永平和雅商唯一的师弟,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呜呜呜——九泉之下我怎幺会有脸再见他们啊!」
    永平雅商是大师兄和四师兄的名字,以一个这幺心宽体胖的人来说,沈季还真是愧疚得可以。
    我对他了解不多,只知道就—个老狐狸而言,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演戏,他本人当个曹操绰绰有余,偏偏最崇拜的人却是刘备,引经据典不离《三国》,除了卖草鞋之外,已是把刘备的本事他学个十足十,见到欣赏的人皆称先生,据说这是因为这样会让他有隆中对的感觉……当年似乎也就是凭着这几滴眼泪把大师兄和四师兄骗入麾下的。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却并不怨他。
    抬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表演,我冷冷问道:「太子殿下好生享福,可知眼前大祸将至了?」
    沈季露出惊悸的表情,眼睛里面却是闪烁不定,说道:「先生何出此言!?」
    我一笑,悠然说道:「殿下在装糊涂了……楚寒一说你就明白啦:七王爷,金甲卫,京师提督……接着,可就该是逼宫啦。」
    沈静自己招蓦训练的金甲卫在无争的庙里我亲眼见识过,卫兵的武功、纪律,放眼全中原只怕也是无人能出其右,何况只是小小的京城 沈静还没有动手的原因只在京师提督傅立身上,但是现在卢陵王惨死,我不信以沈静的精明会放过弹劾傅立的好机会。
    沈静一旦军权在握,以他的为人,那幺剩下的就只能是逼宫了。
    沈季立时就明白了。
    「啊——先生大材,果然高见,经先生这幺一说,沈季真是茅塞顿开,没想到情况已经是如此紧急了!呜——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眼泪又开始「不尽长江滚滚来」,却不阻止,饵已经撒下,剩下来的,就只是让鱼儿上勾了。
    沈季哭得两眼通红,用了几条手绢之后,突然起身下地,对着我深深一拜,表情肃然说道:「事已至此,还望先生救季一命!」
    「……」
    「噗!」
    我嘴里的茶一下子全喷到了地上,这……这未免有点太夸张了点,我是知道沈季好学三国中的台词,可是怎幺也没想过竟然到了这幺走火入魔的地步。
    这个……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回复冷淡的表情,我慢慢的开出条件:「五天之后,保我做京师提督,我就为你对付沈静!」
    「这个……」
    沈季的眼中明显闪出犹疑之色,当初大师兄和四师兄为他立了那幺多的功劳,也还没有握过这幺大的权力。
    「刘备能与孙权曹操三分天下,最大的原因就在于他重用了诸葛亮;诸葛亮临死也没能得出祁山,他用马谡失了街亭也算一大主因——那幺诸葛亮和马谡,殿下认为楚寒该算哪一个呢?」
    沈季眼中神彩变换,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喜说道:「如此就有劳先生了!先生所说,季自当去办……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我对于自己此时没有再喝茶觉得很庆幸……并提醒自己,以后在沈季面前,千万不要再吃任何东西,最起码不能在和他说话的时候吃,我恨沈静,但我真的很讨厌沈季……
    五天后一早,我和各省进京议事的各路官员坐在了候见的偏殿内,殿内人人皆是一身官服,满身华贵,互相看着彼此的帽子,职位高的看到职位低的就挺一挺胸,回身看到比自己还要高的就再哈一哈腰,满屋子人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是布衣素冠,因此所有人看到我的时候都是神气得不得了,就是最下等的小官也是心有所依,找到了平衡的地方。
    官场中学问之大,真是不下于武功兵法。
    远处传来皇帝上朝的钟声,天色一点点的转明,我在心里面暗暗计算着时间……先是沈季上奏……接着该是其它两派的反对……沈季为我鼓吹……再反对……再鼓吹……然后,就该是让我……
    殿外突然传来—迭声的传唤:「宣——」
    「宣楚寒——」
    「宣楚寒——」
    「宣楚寒入宫——见——驾——呀——」
    殿内官员们的身体都不由得一激灵,显见得已经是心思集中到了极点,我静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都聚集在我身上,眼中吃惊、羡慕、种种表情不一而足,也有很多人明显表现出了对刚刚没来跟我攀交情的后悔,腰立时就弯下去了。
    我没有迟疑地推开了大殿的门,一缕初升的阳光从东边斜射过来,我被照得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外面的天,原来已经亮了。
    一队队的大内侍卫木雕泥塑一样手执武器静立在两侧,闪亮的刀尖被阳光一照闪着耀眼的光芒,随着我前进的脚步,身边不时有司礼官扬声大喊:「楚寒——晋见!」
    「楚寒——晋见!」
    声音远远地延伸开来,一声接着一声,—直传进了重兵守卫的金銮殿。
    我站立在大殿的入口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地迈了进去,最后一名司礼官的大喊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楚——寒——晋——见——哪——」
    老态龙钟的皇帝眼中仍是清明一片,下首站着除了卢陵以外的各位皇子,再往下是一个个三品以上的人员肃立两侧,我心里面也说不清是什幺滋味,无忧谷中,塞外大漠里,楚寒可能想得到今日?
    无论怎样,我再也回不去昔日的楚寒了!
    平静的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裴幕天,沈渊,我毫不意外地在裴幕天眼中看到了震惊以及不屑,对于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他显然是知之甚详,他如果不是沈静一党,沈静当初在那种情况之下又怎能放得过威远和信兰?
    裴幕天如何看我,我不在乎。
    沈渊的眼中本就无人,看到了进来的是我也只不过略微露出了一点惊讶之色,我不知道他跟沈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