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很遗憾。”我拼命对自己说,我是哑巴哑巴哑巴,不能暴粗暴粗暴粗……所以我采用最低调的方式,一箭窝往他腰眼一撞,他似乎猝不及防,腰骨与旁边罗马石柱突出的浮雕撞出一声令人牙根酥麻的喀嚓声……想必会很疼。
    我哆嗦了一下,顺势挣脱他的笼罩,一拐一拐冲入人群,头也不回。
    许久没有这么慌乱过。这一切归咎于这身莫名其妙的女装,才遭遇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搭讪,最终罪魁祸首,是虞南这个混蛋!
    这该死的虞南,取个饮料是跑到外太空去了吗?
    最后我在一处角落找到了他。远远看到他与一名戴着黑魔王面罩的青年站在一块,二个人不知道正在说什么,气氛看起来有些紧张。说到一半,黑魔王青年抡起拳头便朝他扫去,虞南伸手一挡,手掌轻挑地包住了袭来的拳头,下巴却紧接挨了一下。
    我在暗处看了一阵,他们你来我往的插进去实在有些不合适,于是决定走开一会儿再过来。
    不知何时,场上的气氛有些变了。聚集在一起谈天说笑的人群开始分开,男女各走在一边。戴着黑白无常面罩的主持人站在闪着七彩霓虹的舞池中央,撩着长舌头兴奋地一搭一唱说:“现在到了舞会激动人心的时刻!相信缘份吗?相信一见钟情吗?一见钟情就是当烈火烧上青春、当玫瑰撞上真爱的浪漫……”
    我撇了撇嘴,不知道他们究竟文艺的是什么东西,直到从他们嘴巴里吐出来:“……l527号克莉奥佩特拉女王,请你出来接受s501号这位勇敢优雅的狐狸先生的邀约。”
    主持连说了二次,舞池出现一个眼熟的金棕色头发狐狸面罩身影,彬彬有礼地朝四周行了个绅士礼。女士们开始尖叫,男士们则起哄。
    我的脑袋空白成一片,汗津津手掌贴着号码牌l527下陷的纹路。
    人们的眼光开始往女宾群里戴着埃及艳后面罩的女子们一个一个逡巡。我拿扇子拼命遮住脸往阴影里闪。起哄声中,有个身形苗条的姑娘给推了出去,我正松了一口气,不知谁撞了我一下,紧接着是女人尖叫的火鸡嗓——看哪!l527号克莉奥佩特拉女王在这里!
    007 嘉年华上的吻
    男人分花拂柳而来,探了探身把手伸了过来,我一个狞笑,一脚把他踹到天上与月亮星星作伴——
    当然,这种奥特曼打怪兽的场面出自我的想象。
    实际情形是,千钧一发的时候,我顺着那股撞来的势头栽在地上,然后用力地嗞了一声,用行动告诉大家——我扭到腿了。
    伴随着我的动作,很多人惊呼,角落甚至还传来几声嗤笑。出于礼貌一帮人围过来关心问候,在这么个乱糟糟的情况下,一个声音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抱歉!请让让,我的夫人好像扭伤脚了。”
    我茫然望过去,看到虞南大步走了过来,声色温柔,语带责备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浑身跟筛豆子一样一阵肉紧,他向我伸过手,我以为他想掺扶我起身,也把手伸了过去,不料他的手从我腋下穿过。
    一只手停在我的面前,比虞南慢了一步,我眼睁睁地看着虞南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抱了起来。然后对手的主人说:“能受到你的邀请,我和我的夫人都感到十分荣幸,可是很抱歉,他的脚扭伤了,我必须带他到那边给人看一看。”
    噢……好丢脸,让我死了吧!
    “没关系,该抱歉的人是我。你的夫人……”说到这里,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夫人没有事吧?”
    “谢谢关心。我夫人他……嗯,有点儿内向。”虞南再次语带歉意地说:“真的非常失礼,很抱歉让大家扫兴了。”又对侍应说:“请把s501先生今天的一切开销记在我的帐上。”说着递了一张金卡给侍应,举止阔绰潇洒。
    平时真没觉得虞南是这么虚荣爱显摆的人。
    狐狸先生仅仅是微微一笑。
    我们在一片啧啧声中退场。侍应把我们领到贵宾临时休息室,一走开,我立时跳了下来。虞南揉着膀子说:“诶,夫人,你的脚……”我说:“你还调侃,不觉得自己过份了么?”虞南说:“我手臂都快给你掐断了,半声也不敢吭呢……”我说:“那是你活该。”
    他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我一愣,腿缩了一半给他捉住。虞南说:“别动……好象有点肿了……难得穿个女装你能别这么粗手重脚、冒冒失失的么?”我正要反驳,没料他的手沾了药膏一下子正揉在疼处,失声呻吟了一下。虞南猛地抬起头,二只绿油油的眼珠子直直盯了我一眼,眼神很奇怪。
    我拍开他的手想自己来,他警告说:“我真不想对你施法术,你再动一下试试……”我翻了个白眼,又听他问:“方才的男人,你怎么认识的?”
    我把揣了男人一脚的事说了,虞南忍笑忍得一脸抽搐,说,噢,这位可怜的绅士,遇到这么一只母老虎心情一定糟糕透了吧?我说你也当心点,哪天惹得我忍不住了我一脚揣断你的尾椎。
    足踝其实只是有点脱臼。虞南给我扭了一下接回位。我把他推开自己穿袜子。他蹲在一旁对我说:“阿鲤,你做得很对。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
    我一怔:“你认识他?”
    虞南说:“那人一看就是个情场大鲨,像你这样的,没几口便能给拆骨入腹。”
    我皱眉,严肃地说:“虞南,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同性恋,我也不是。”
    虞南挑眉,一脸忍俊不禁:“你不是?那你在堡主面前怎么一脸看到梦中情人的样子?”
    “我看谁都那个样子。”我别过脸拿起饮料喝,虞南埋头在唱片架上翻找。我诧异道:“你不出去玩么?”虞南说:“外头太吵,没里面好。”说着把一张碟片摁入唱机,大提琴温暖而热情的旋律响起。
    这个临时休憩室其实还是空中露天花棚的一处。四周用磨砂琉璃屏隔开,上空仍可见一闪一闪的满天星辰。想来设计的法术师们作了空间禁锢法术,外头的声音飘不到里面来。虞南放完音乐走了过来,微微探身做了个动作,我莫名其妙问道:“干什么?”
    “过来,跳舞。”
    可怜我没心理准备,一口饮料喷了出来。
    正要说话,一个冷冷的声音蓦地响起:“虞南你脑子没问题吧?他是个男的。”
    我和虞南齐齐回头。唱机旁不知何时倚着一个青年,眼熟的黑魔王面罩。虞南冷着声音说:“同学,你进来没敲门。”黑魔王青年冷笑道:“我还奇怪呢,何时游戏人间的首辅公子多了一位夫人出来。原来是个冒牌货。听说你最近三翻五次搡掇着史司给一个人类入神都的户籍,就是他了?”
    虞南不耐烦说:“你老是缠着我烦不烦?”青年抱着手臂说:“若不是首辅大人吩咐,谁要理你……”虞南说:“我真怀疑你才是老头的亲生儿子……哎?鲤哥儿,你要去哪里?”
    我拉开门,对二只针锋相对的斗鸡说:“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不待他们反应,砰地关掉门——呼!终于神清气爽了。
    我朝侍应打听了洗手间的方位,早先丢了大脸,所以很自觉地专捡人稀少的地方走。走到半途,灯光一灭。
    黑暗中华丽靡颓的音乐灌入耳膜,有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主持人拔亢着声音从播放器嘈嘈传了出来:“白天我们道貌岸然的活着 晚上我们肆意地享受激情!让我们在黑灯15分钟里,释放魔鬼,尽情地磨擦谷欠望,品尝情人甜美的双唇……”
    我有些尴尬,摸向侧里想静等15分钟过去再走。
    才动了一下,手臂给横刺里一双手攫住。那人力气大得出奇,我吃惊道:“是谁……是谁?”黑暗中只有鼓擂一样的心跳。那人猛拖了我几步,一用力把我摁倒在沙发柔软的背垫上。
    我大感不妙,一拳抡了过去。那人从喉结泛出一声低沉的笑,一只手钳住我的二个手腕往后一扭,我几乎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喀嚓声,紧接着面颊一凉,面具给揭开,他的手捏着我的颌骨一摁,我痛叫了一声,猛烈的唇舌攻击瞬间覆入口腔。
    脑间一下子空白成一片。
    这个吻与我以前有过的任何亲吻都不一样,霸道,甚至极为粗暴,啃啮唇舌的侵犯,像要活生生将人吞入肚腹一般。
    我的眼睛无意识地瞠张着,头顶三万英尺的距离之外,星星眨眼,月亮一圈一圈扩散着醉炫的光芒。
    有人说,拥抱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明明如此靠近,却看不到对方的脸。可是长大告诉我们,就算看到对方的脸又如何,没有人天生有一双辨明真情的慧眼,只有贴近时炙烈的心跳,才是我们唯一真实的东西。
    不知何时,他松开了手,我却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他整个人都压在我身上,来自他身上的清爽气息包裹着整个感官。我的腰身勒在沙发的扶手上,后面没有着力的无助感使我不得不用手拽住他的衬衣。他在我即将窒息时松开了唇齿的钳制,湿濡的唇瓣移到耳垂再滑下,将潮热的气息喷在颈窝上。
    “为什么不接受我的邀约?”
    “你看起来就像一头沙猪。”我想冷声把话说完,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又颤又抖。
    “为什么对我有成见?”
    他的唇停在我的颈侧,反复在一块皮肉上又吸又吮,我浑身一阵阵战栗,指甲没忍住就往他结实的胸口掐了上去。咬牙道:“反正……看到你的样子就讨厌……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低笑了一声,嘴唇移开,往我二片唇瓣又舔了一口,问道:“感觉怎么样?”我说:“很差劲!糟透了!”他的手下移,我吸了口气,他在耳边嘲弄地说:“可是你有感觉了呢。”
    我羞耻得想死掉。将头扭开了些,他顺势含住我的耳垂,声音里有浓浓的诱惑:“我住g1931房,你——来吗?”
    我想叫他去死,他的手紧了紧,把嘴唇又堵了上来,我根本无法开口。他轻笑:“别那么快着拒绝,我跟你保证,我可以让你快乐到天上。”
    活色生香的场面自动浮现在我的脑间……我瘫成一片,不知道说什么好,下意识呐呐说:“我是男的。”
    “我知道,刚刚摸过了。”
    我结巴说:“你、你、你……”
    他声音带着笑意说:“我是个同性恋。”
    008 胆小鬼
    灯光亮起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我说不出的沮丧,把面具戴上整理衣衫要走时,一个声音叫住我:
    “喂……你漏了东西没拿。”
    一群人向这边方向走来,出声的女人快了几步,指着沙发一个东西——是那个讨厌鬼硬塞来的房卡。
    女人的打扮有点儿熟悉,我看多一眼发现正是早先向讨厌鬼邀舞的二个女人之一。
    “不是我的。”
    “这里明明只有一人,怎么不是你的?”
    女人的口气跟我有仇似的。
    我皱眉尽量压低声音说:“抱歉,我不知道。”说完转身要走,没有想到女人十分纠缠不清,竟一手捞起磁卡,非要我拿走不可。我终于给她缠得不耐烦,今天怎么尽遇到莫名其妙的人。
    “都说了不是我的了。你要拿走好了,上面有房号,说不准有一场美妙的艳遇等着你。”
    “先生!”女人嗞地吸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看轻同性恋,那位先生那么爱你,你不能再犹豫不决伤害别人了!好比这张房卡,你既然接受了就不要把它丢在这里!假如想拒绝也麻烦你当面还回去,把话说清楚!别仗着对方如此爱你就态度傲慢,不把人当回事!”
    同性恋这词是强度致敏源,立刻又一堆人围过来,指指点点。我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说:“你、在说什么?”
    “别再掩饰了!”女人生气说:“那位先生都告诉我了!他从少年时就追求你了!你却一直在意别人的眼光,既不接受又不拒绝对方,让他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天啊!那个混蛋都跟这女人说了什么啊!
    旁边的人交头接耳,有的说,接受吧接受吧,别犹豫了,同性恋其实也是一种纯真的感情;有的说,好变态哦,居然男扮女装;有的说,我压一车黄瓜,赌他是个受……我面无表情往回走,脑子乱糟糟地纠结成一团。
    依稀记得女人还来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