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杨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头疼欲裂。
    他眨眨眼,再眨眨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足足愣了半个小时。
    紧接着,昨天晚上一幕幕劲爆画面便被渐渐从酒精麻醉状态下复苏重启的大脑快速读档……
    然而,虽然cpu正疯狂地运转,运转得几乎发烫,那块迟钝的显示屏上却没什么反应。
    某只待业it四仰八叉躺在被他独自霸占的大床上,一脸平静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上的一个灯泡上的黑点,内心活动如下:
    尼玛居然喝多了喝多了喝完后遇到顾文宇竟然把他吃掉了吃掉了吃完以后还咽下去了咽下去了咽下去了!竟然全部都咽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苍天啊快给我一把刀快点快点一秒钟都别耽误地把我戳死戳死吧嗷嗷嗷嗷不想活了啊没脸见人了啊!!!!!!!!
    (以上代码无限循环)
    这时,房门开了,李立邦探头进来笑嘻嘻地问:
    “蔡杨,新买的碳烤火鸡腿,你要不,要就给你切点。”说着从背后刷地一下抽`出把雪亮的菜刀。
    蔡杨:……
    下一秒,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李立邦就被突然暴起的蔡杨一个枕头砸中脸,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大吼“靠!以后没事不要乱进老子的房!”,被一脚踹了出去。
    同一时间,b市几公里以外的某间软体工作室。
    张旭把一堆文件摞在自己面前,然后把刚刚调完程序正准备开展h漫大业的许一平抓过来,摁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让他和自己一起从山一样高的文件堆上露出眼睛,窥视对面的老大。
    许一平不满地嘀嘀咕咕:“你怎么又把我拉过来,程序我都调完……唔!”
    “嘘——”张旭赶紧捂住许一平的嘴,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看自家老大。
    “老大这是怎么了,从今天一早上开始就不对劲。”
    “哪是从今天早上才开始,你看,这是老大昨天半夜回来以后编的程序……”说着,张旭伸出爪子单击鼠标,调出来一份源代码文件给许一平看。
    许一平看得眼直:“你确定这是代码……不是乱码?”
    张旭耸耸肩,摊摊手,接着说:“昨天我开通宵,你都不知道,老大进门的时候差点把我吓死,只要往他鼻子上再戳个胡萝卜,那整个就是一雪人儿!”
    “雪人儿?昨天的雪也不是很大嘛……”
    “可也架不住老大在楼下一动不动站了几个小时啊!”
    “不会吧……老大受什么刺激了?不对啊,最近的生意都挺顺利的啊,听说昨天上午还签了个大单呢。”
    张旭很铁不成钢地白了许一平一眼,心道这货脑子里除了代码和二次元大胸美女以外就全是棉絮了。
    “既然不是事业问题,那就是感情问题了呗!”张旭摸着下巴眯着眼睛,嘴角勾着八卦兮兮的笑:
    “要我说啊,这次不是分手了,就是得手了。”
    接下来几天,天上的黑云就没被撼动过一分一毫。帝都的广大人民群众每天都生活在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橙色预警信号的阴影中。
    因为受了那个神奇的玛雅预言的影响,人们在心里默数着冬至节那天的倒计时,从惶惶不可终日,到一大早醒来发现没雪,再到去网上吐槽气象局又他丫的胡说八道,到最后表情麻木地直接删掉每日一到的预警短信,然后该干嘛干嘛,吃喝拉撒,打嗝放屁。
    而蔡杨就在这几天里把自己埋进了学习的海洋,头不抬眼不睁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英语书。疯狂地背单词,做阅读,练口语,攒作文,只为了把脑袋里那些不停回放的奇奇怪怪的画面压制住。
    蔡杨不是没想过从脑子里把这些图片彻底删除,只是那些东西好像已经变成了一种非常顽固的病毒,即使用380粉碎性删除软件也无济于事。它们总会在他筋疲力尽后被暂时屏蔽一下,然后又会在第二天的早上,映着灿烂的乌云再次复苏在大脑的程序盘里,把一切逻辑搅得一团糟。
    果然,有些东西不能乱看,看了以后就会忍不住乱做,做了以后又会忍不住乱想。
    于是蔡杨喝醉后的第二天就跳到自己的电脑前,把c盘下面的一个隐藏的程序文件夹里的,名字叫“pian”的十几个g大小的文件夹给删掉了
    考试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蔡杨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好像选了个挺偏的考点,之前一直没留意,今天上网又具体查了一下,脸几乎都绿了。
    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几乎已经到了河北和帝都的交界处,蔡杨觉得那里居然也能设个托福考点真是一件无比神奇的事情。
    地铁不到,公交来不及,打出租又肉疼,蔡杨觉得他悲剧了。最后不得不发挥出他人形搜索引擎的必杀特技,淘到那考场居然挨着一个小破火车站的宝贵信息。他又去查火车的信息,终于找到了一辆速度极慢的没什么人坐的几乎已经快被废置的火车车次,在驶进河北境内之前,会在那个站台停留几分钟。
    这辆车每天早上六点从b市出发,大概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地方。蔡杨掐指一算,再看看票价,觉得还挺靠谱,立刻就去买了考试当天的火车票。
    一切准备就绪,在考试前的一天晚上,蔡杨做了套模拟测试题,然后早早爬上床去睡觉。
    临睡之前,瞥见了床头上被自己冷落了好多天的毛绒鸡鸭,蔡杨就抓过来蹂躏了一番,还按了按毛绒鸭的扁嘴说:
    “明天爷就要奔赴沙场了,来,给爷乐一个!让你看看爷的实力!”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那千呼万唤也不出来的暴风雪,却刚好就在某只倒霉的it出门赶火车的这天,悄无声息地来了。
    白天的时候还好迹象还不是很明显,天上只是飘了点小雪花,蔡杨按照计划到达了考场,然后就被关进微机房里几个小时,都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小雪花是什么时候变成鹅毛大雪的。
    考试一上午也就完了,不过要等到回程的火车却要到下午四点半,蔡杨决定坐汽车回去,却在站台等了快一个小时也不见来一趟车,给客运中心打电话咨询,据说是因为下大雪收到气象台预警,车次给停了。
    蔡杨在心里骂了句奶奶,心说气象台那渣货什么时候靠谱过,这雪虽然大点但也不见得成灾啊,你们居然还拿鸡毛当令箭,真是坑害他们这些劳苦大众。不过骂归骂,他又没什么办法,只好转身再往火车站走,打听到火车车次没有取消,蔡杨不禁松了口气,于是买了票,老老实实坐在车站里,插着口袋戴着帽子开始等车。
    冰天雪地里,车站的保暖措施做的并不好,可能是因为的确没什么人来吧,连暖气都不怎么给,站台里和外面的温度差不了多少,唯一的优势就是还可以挡挡风雪。
    偏偏蔡杨今天起得太早,本来就困,再加上一上午的紧张用脑,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冻醒的,他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心说完了,这不得冻坏了?然后抽了抽鼻子,脸色一黑,果然,鼻子塞住了,而且头也有点晕,再摸摸脑门,便有了不祥的预感。
    好在他醒来没过多久火车就来了,哆哆嗦嗦地赶紧跳上了车。
    早就知道这辆车的客人不多,不过也不至于少成这样啊,好歹是进京的……
    蔡杨上了车以后才发现自己所在的那节车厢几乎是空的,冬天本来天就黑得快,再加上阴云密布地下着大雪,窗外更是黑漆漆一片,看得让人心里发憷。
    蔡杨缩了缩脖子,在肮脏的车厢里捡了个最干净的位置坐下来,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57
    57、latest ...
    蔡杨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车厢内乘务员的广播播报声吵醒的:
    “乘客您好,因为大雪的关系,本次列车需要在此处稍作停留,很抱歉因此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列车将很快恢复行使,请耐心等候。”
    蔡杨觉得头晕晕沉沉的,半天没反应过来喇叭里呜呜啦啦的在说些什么,但感觉到火车停了,他还是抬起头向车窗外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好大的雪!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是因为下大雪,天空有一种近乎妖异的紫红色,即使没有灯光,也能隐约看出外面风雪肆虐的天地。
    如鹅毛一般的大雪被狂风席卷着飘下,放眼望去,皆是没有尽头的白色。火车停在一片荒野之中,前后的铁轨被积雪深深埋住,像一座被困住的孤岛。
    蔡杨看了看时间,意外地发现原来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如果按正常时间来算,这列火车在傍晚六点多的时候就应该到b市了,而现在看看外面的情况,远处连灯光都看不见,估计离目的地还远得很。
    蔡杨考完试出来就没吃饭,现在饿得胃像抽筋一样的疼,他有些发虚地站起来,想看看火车上有没有卖吃的地方,走了几节车厢,发现乘客都不多,好不容易找到餐饮部,却得知吃的东西早就被车上的乘客抢购一空了。
    原来这列火车已经不止停了一次了,所以才磨磨蹭蹭到现在还没有看见b市的影子,车上的乘客看这情形便知道不妙,于是都早早就去买了火车上的食物储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而蔡杨刚刚睡着了,又是孤身一人没有同伴,旁边连个提醒的人都没有,就这么傻乎乎地睡到醒,这个时候当然连个饼干渣都买不到了。
    饥肠辘辘的蔡杨又垂头丧气地空手回到自己的车厢,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拿出手机,结果竟发现了三十几个未接来电,而且都来自同一个人。
    顾文宇?
    蔡杨这次出来考试李立邦他们是知道的,但谁都不知道他居然选了这么一个坑爹的考点,蔡杨不愿意被人嘲笑脑残,所以口风把得很紧。而且现在才不过七点半而已,还没有晚到让人担心的程度,所以直到现在他们几个谁也没有给蔡杨打过电话。
    可为什么顾文宇会打电话过来?还跟疯了一样一口气连着打了这么多?
    看这架势八成是有急事找自己,能是什么事呢?
    蔡杨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地打转,纠结着要不要拨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又震动起来。
    还是同一个来电显示。
    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着,蔡杨竟然像触电一样浑身一颤,拿着手机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
    他暗骂自己没出息,心想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多愁善感,干脆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蔡杨冷静开口,但心跳得却很快。
    对方没有说话。
    “喂?”
    话筒那边还是没有声音,蔡杨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看,然后立刻就觉得胃抽抽了。
    我擦手机居然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