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用眼神回复:“想死么臭小子!放老实点!敢说漏一个字老娘抽飞你!”
    除夕之夜,电视里照例放着央视的春晚,一顿年夜饭吃得其乐融融。
    席间,蔡杨的奶奶看着眉目如画的乖孙女,突然问:“小柔啊,你们当编辑的不是天天坐办公室的吗,怎么看着变黑了啊?”
    正在喝汤的蔡柔呛了一口,蔡杨在边上笑得幸灾乐祸,顺便偷偷往顾文宇碗里夹了块排骨。蔡柔恢复镇定后笑着将话题敷衍过去,等家人不注意时威胁地扫了蔡杨一眼,后者下意识往顾文宇那边缩了缩。顾文宇看看蔡杨,又看了看他表姐,绷了一晚的紧张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在桌子下轻轻握了握蔡杨的手。
    晚饭以后,长辈们刚好凑成两桌搓麻将,顾文宇,蔡杨和蔡柔三人则在客厅里斗地主,时不时吐槽一下春晚。等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蔡杨妈在客厅里支起一张大圆桌,除了两位老人,所有家庭成员都乱哄哄围成一圈,开始包饺子,为新年钟声做准备。
    “为什么要往里面包杏仁?”顾文宇问。
    “本来是应该包铜钱的,但是觉得不卫生,就用杏仁代替啦。”蔡杨一边熟练地捏着饺子一边解释,“按照我家惯例,一共要包六个,吃到杏仁的人这一年就会有超级好运气!”
    终于,十二点倒计时开始,新年钟声敲响,大家互相说着吉祥话,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农历迎来了新的一年。
    “哇!顾文宇,你居然吃到了杏仁!不行不行,你得把它让给我!”蔡杨说着就要去顾文宇碗里抢饺子,被蔡杨妈一锅铲拍挂。
    “死小子,别胡闹!”
    蔡杨捂着脑袋嘿嘿笑,偷偷瞄向顾文宇,顾文宇低头看着咬了半口的饺子,里面藏着颗饱满的杏仁,目光移向蔡杨。蔡杨心虚地笑了笑,冲他做口型:生意兴隆!顾文宇嘴角一勾,吃下这枚包裹着幸福的饺子。
    与此同时,蔡柔已经优雅地吞掉二十几个饺子,仍颗粒无收,最后只能扶着腰退到无人的角落,危险地眯着眼看蔡杨。蔡杨对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表姐大人趁家人不注意,对他竖了个中指。
    吃过了守岁饺子,亲戚们都回了各自的家。蔡杨妈再次万分抱歉地对顾文宇说家里地方不大,只能委屈他跟蔡杨挤一张床,顾文宇再次诚恳而有礼貌地表示没有关系麻烦阿姨。最后,在蔡杨妈让蔡杨再三发誓绝对不能欺负人家小宇睡地板之后,才终于丢下两人安心地去睡觉。
    洗好澡之后,蔡杨关上房门,上锁,飞扑向顾文宇,把人按倒在床上。
    “说说说,你是不是看上我姐了!嗯?”蔡杨压在顾文宇身上恶狠狠地问。
    “没有,只是担心你表姐误会而已。”
    “呸呸呸,你以为我姐会看上你?告诉你,这世界上也就我能看上你了!知道么!除了我,没人要你!”
    “嗯。”
    “嗯什么嗯!”蔡杨低下头在顾文宇唇上用力吻了下,“你说!为什么看不上我姐?我姐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还是个女人,和我长得还挺像,怎么会看不上?说看不上我才不信!”
    顾文宇揽住蔡杨的腰,一翻身,将他反压,咬住他的耳朵说:“因为她不叫蔡杨。”
    蔡杨脸红,紧紧抱住顾文宇,手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顾文宇呼吸一窒,忙抓住蔡杨的手,“今天是在你家里,不能做。”
    蔡杨泄气,嘟着嘴抱怨:“憋死了。”
    顾文宇把人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睡吧,明早会有人放鞭炮,很吵。”
    因为白天睡得比较多,蔡杨在床上拱来拱去睡不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迷糊起来,刚要入梦,不料,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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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latest ...
    这么晚能是谁打电话?蔡杨眯着眼睛摸出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是李立邦。他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人一下精神了大半。
    “喂?立邦?”蔡杨从床上坐起来接电话,躺在边上的顾文宇也被吵醒,不声不响地在后面给他披了件睡衣。
    话筒另一边长久没有回应,蔡杨喂了好几次,甚至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屏幕,确认信号连接都正常,才又对着话筒说:“喂?是李立邦吗?说话啊!”
    终于,手机里传出一声重重的,带着鼻音的叹气:“菜……”
    蔡杨一听李立邦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了,急道:“立邦,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死菜……”李立邦在那头抽了抽鼻子,嗓子有点哑,“我爸……我爸他刚刚……走了。”
    蔡杨一听脑子里轰的一声,有点被吓傻了。这个消息太突然,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走了”是什么意思?去世了?可是距离上次见到李立邦的父亲还不到一年,那个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会……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抓着手机,在黑暗中,沉默地听着李立邦那相隔千里的轻微抽噎。
    “我……我看了我爸的……我才知道!我才知道……菜……我他妈就是一混蛋!我该死!我他妈怎么不去死……”李立邦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不太真切,但可以听出来他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蔡杨慢慢吸了口气,让自己先镇定下来,才问道:“立邦,你家里那边有没有人?现在就你自己在你爸身边?”
    然而李立邦却仿佛没有听见蔡杨说什么,一直胡乱地自顾自嘀咕着什么“该死”“混蛋”,蔡杨听得心里越来越急,奈何无论自己怎么问李立邦那边就是没反应,最后气得他怒骂:“我擦,李立邦!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别哭哭啼啼的行么?!还会不会说人话了!”
    蔡杨这一吼声音很大,连蔡杨爸妈的房间里也有了动静。似乎为蔡杨的河东狮吼所震,电话那头终于安静下来,又恢复成最开始的沉默,只隐隐约约能听见起伏的喘息声。蔡杨赶紧抓住这个时机,又问:“家里有人么?”
    “没,我爸是独子,爷爷奶奶前两年都去世了。我妈在我两岁那年就跟我爸离婚移民到国外,那边的亲戚基本上都没联系。”
    蔡杨认识李立邦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家里的事,心里突然很难受,替李立邦难受,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句:“等着,我现在就过去,你具体地址发我手机。”然后也没等李立邦说话就按了手机,起床准备穿衣服。
    “去哪里?”顾文宇拦住蔡杨。
    “立邦他父亲去世了,他家里没什么人,我得过去看看他。”蔡杨一边努力将脑袋塞进套头衫里一边闷声说。
    “我是说他家在哪里,哪个城市。”
    “额……”蔡杨想了半天,才不确定地说了个地方。
    顾文宇:“……”
    这时蔡杨的手机又响了两下,是李立邦的短信。蔡杨看了眼手机,说:“嗯,没错,就是那里。”
    顾文宇立刻拿了平板电脑上网查航班,然后把结果给蔡杨看:最近一个到李立邦那里的航班也要早上八点才有,而现在才凌晨三点多。也就是说如果蔡杨现在冲出门,要在机场傻乎乎坐上三四个小时才能等到飞机。
    蔡杨:“……”
    顾文宇将蔡杨胡乱套了一半的毛衣又扒下来,把他按回床上躺好,淡淡道:“再睡两个小时,六点出发去机场。”
    蔡杨心里惦记着李立邦,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完全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五点多,实在熬不下去了,索性起来开始洗漱收拾。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顾文宇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可能也是没睡好的原因,脸色有点不好。蔡杨漱漱口把刷牙水吐出去,回头看他,问:“嗯?怎么了?”
    “没事。”顾文宇移开目光,给蔡杨递毛巾,“是不是应该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是爸妈!”蔡杨纠正道,然后弯下腰开始洗脸。
    他们两个起来一顿折腾,到底是把两位长辈吵醒了。蔡杨妈睡眼朦胧地从卧室出来问怎么回事,蔡杨简短地解释了事情始末。蔡杨妈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说:“立邦那孩子也挺可怜的,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你过去陪陪他也好。”
    蔡杨和顾文宇带回来的行李都没来得及开,这回又要原封不动地带走了,蔡杨妈和蔡杨爸站在门口送他们的时候有些不舍得,却也不能说什么,最后蔡杨妈只是问顾文宇:“小宇也跟着我们杨杨去吗?”
    “嗯,我在那边认识一些人,也许能帮上忙。”顾文宇回答。
    “那就麻烦你了啊,蔡杨有你这么个朋友真是天大的福气。”
    蔡杨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拉起行李箱就准备走,走之前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老妈老爸,破天荒第一次嘱咐道:“爸妈,我走以后,你们要注意身体。”
    去机场的路上还是顾文宇开车。除夕下了一夜的雪,北方的天短,六点多天还没有大亮,需要开车前灯。苍白的光束扫在冰雪路面上,在雾蒙蒙的黑暗中显得极度阴森。蔡杨上车以后和李立邦发了两条信息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顾文宇的神经却一下绷紧。之前开车的时候虽然路边也有积雪,但不同于这次,因为是大年夜,环卫工人还没来得及清理路面,车子是直接在雪地里行驶,轮胎经常打滑。而且来的时候在高速公路上蔡杨一直和他聊天,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但这次周围却很安静,除了引擎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顾文宇看了蔡杨几次,见他睡得熟不忍心吵他,便坚持开完了全程。但那种刻骨的恐惧感又开始向他包围,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冷汗很快浸湿了后背,车子越开越慢。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蔡杨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大叫:“我擦顾文宇你怎么开了这么久!要赶不上飞机了啊!”然后急吼吼飞奔下车去换登机牌。
    顾文宇坐在驾驶位上闭着眼休息了片刻,才默默去把车存好,拖着行李去找蔡杨。
    过了安检,登上飞机,蔡杨终于松了口气,这时才注意到顾文宇神色不好,猛然想起他好像怕在雪天开车。但又想到之前开车也没见他有什么不良反应,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而且这个时候再提这事未免有些马后炮的嫌疑,反倒尴尬,便什么都没说。
    飞机起飞以后,顾文宇靠在与蔡杨反向的机窗旁睡觉。蔡杨等乘务员送完餐点之后,悄悄伸手将他的头扶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然后又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顾文宇微蹙的眉终于舒展开。
    李立邦给蔡杨的是一家医院的地址,他们两人赶到的时候,李立邦的父亲已经被推进太平间,而李立邦还蹲在太平间的门口,怀里抱着个黑皮本子怔怔发呆。才一天不见,他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面色灰暗憔悴,抬起头看蔡杨时,眼睛红肿,神色茫然,看上去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蔡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