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睡四个人都绰绰有余,你们一人一边,中间还可以放张小桌子。”
    “我没意见,只要秋晨不介意就行。”纪暮衡看看秋晨,有些小心翼翼地说。
    “我无所谓。”秋晨摇摇头。
    “再说了,我们家人都把你们当一对了,要把你们分开了,还得有人来问我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呢。”李菲开玩笑说。
    “我们俩怎么会是一对。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秋晨一边脱外套一边说。
    李菲有些惊诧地张张嘴巴,鬼鬼祟祟地把秋晨拽到一边:“秋晨,你们刚才还那么亲热,怎么突然又翻脸?”
    “我们什么时候亲热了,那是他受伤了,我不扶他怎么办?”
    房间并不大,虽然她压低了声音,但屋子里的人还是都听见了。
    “别装蒜了。你不知道你晚上回来时的表情,心疼得都快哭出来了。”李菲继续拷问她。
    “我没有心疼。”秋晨继续摇了摇头。
    “还装。”李菲敲敲她的额头,“我都看出来了,你还不承认自己心动?”
    “我真的没有。”秋晨有些冷淡地随口一答,“洗手间在哪里?你带我过去。”
    说着,她便拖着李菲出了房间。
    秋晨洗漱好回到房间时,纪暮衡正趴在小炕桌上,对着电脑上看下午拍的照片,见她进来,只是抬了抬眼,便继续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你的脚……还疼吗?”秋晨在他对面坐下,一边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一边不经意地问。
    “没事。”他摇摇头,依旧看着电脑说。
    她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犹豫了,只是靠在墙边看书。两个人都沉默地坐在灯下,周围安静得只有一台加湿器冒出水汽的噗噗声,袅袅的白雾蜿蜒上升,很快消散在干燥的空气里。她捧着书,似乎怎么也看不进去。
    “你要不要看看我们下午的成果?”他似乎发觉她的心不在焉,把电脑转了个方向对着她,“我去刷牙洗脸。”
    他转身慢慢地往外走,而她放下书,很认真地一张张看他的照片。每次看他的照片,她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些景色像是一股暖风,轻柔地吹在她的身上,温暖充盈着每一个细胞。
    直到闪过一组照片,令她呼吸一滞。照片上正是她自己。那时她坐在山顶上发呆,盯着远处的那片小湖,柔软的长发在风里轻荡。他把她拍得很好看,午后的光线柔和明亮,映得她的五官精致小巧,白皙的脸上能清晰地看见发丝和鼻翼留下的投影。
    她看着这一组漂亮得有些陌生的自己,怔怔地出神。
    门口有人咚咚地敲了两下门,再轻声地叫:“秋晨。”
    她以为他不方便,要她帮忙,便慌慌张张地开门走到院子里,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怎么了?”秋晨出去的时候,看见纪暮衡正站在门边的屋檐下,抱着手臂侧脸看她。
    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天。她也跟着抬头,便看见一片她从没见过的天空。
    深邃湛蓝的天幕上缀满了大大小小的星辰,多得令人眼花缭乱,每一个角落里,都密密麻麻地散落着无数的光亮,那些星星又那么近,似乎手一伸,就能抓下来几颗。
    “从来没见过天上有这么多星星,所以叫你出来看。”他轻声地说。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璀璨的星空,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半夜的天气极冷,她抱紧了手臂,瑟瑟发抖,却怎样也挪不开视线。他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把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她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上,均匀而平静。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一起抬着头看着天空。
    在他的怀里,秋晨觉得冻得发抖的身体渐渐温暖,而眼眶也慢慢湿润起来。
    “听说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信不信?”她问。
    “我信。”他轻声地答。”以前我妈妈去世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告诉我。”
    “那我们在做什么,他们是不是都看得见?”
    “应该是。我们开心或者不开心,他们都知道。”
    她的眼泪,终于滑过脸颊。而他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秋晨,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别人。只是,我想要一个机会。”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
    她没有抬头,只是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任自己的泪水汹涌蔓延。
    “是不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讨厌我,所以才只当我是普通朋友?”他抱着她,低声地问,“还是因为我差得太远,根本比不上他?”
    她就算再想躲闪,也没办法忽视他语气里浓烈的低落和失望。
    她摇了摇头,发丝蹭在他的下巴上。
    “不是。”她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字一句地认真说,“纪暮衡,我不敢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所以我怕伤害你,更怕失去你。”
    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眼泪像决堤一般,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没有办法停住哪怕一秒。越是抱得紧,她越是觉得心底里一片空虚。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泪流满面,就像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还会为了一个人而狂跳,为了一个人而酸痛。可对着眼前这让她心动的人,她却无力爱他,只怕她爱得少了,会辜负他,让他伤心,爱得多了,又更怕他也会有一天离她而去,再让她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几乎要裂成两半,疼得无法自持。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我忘不了他,我做不到……”
    “嘘,嘘,没事了。”他摸摸她的头顶,嘴唇贴在她的耳边,温暖的声音轻的像片羽毛,“我在这儿。”
    他顿了顿,又轻声地再说了一遍:“只要你愿意,我一直都不会走。”
    秋晨哭湿了纪暮衡胸口一大片的羊毛衫,哭得头昏眼花,最后还是被他半搂半抱着拖回了房间。屋子里温暖如春,干燥的空气很快蒸发了她脸上的泪痕。
    “喝点水。”他倒了一杯茶塞在她手里。
    她确实脱水得厉害,接过杯子一口就喝完了。
    “还要吗?”他拿回杯子问。
    她摇摇头。
    “那早点儿睡吧,我听李菲说,明天你还得陪她去姑姑家。”他很平静地说完,便关了房间里的灯。
    借着窗外折射进来的雪光,秋晨隐隐约约地看见他走到火炕的另外一边,远远地坐下,却始终没有动作,像一座静止沉默的雕像。她想了想,钻进被窝里躺下开始脱衣服。等她安静下来闭上眼睛以后,她听见他那头也传来希希索索的动静,接着便恢复了平静。
    他们就这么离得远远地,并排躺着。
    刚才那样大哭了一场以后,她其实已经很累了,却心情起伏着,毫无睡意,于是又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以后,她微微动了动,便听见他小声地问:“睡不着?”
    “嗯。有点儿热。”
    “还好,不是因为怕我图谋不轨。”他的语气听起来跟平时说笑的时候一模一样,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我怕你什么……”她轻声说,“你才不像是那种人。”
    也许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她都不能接受跟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可对着他,她却始终心无杂念,更相信他是坦坦荡荡的君子。
    “你不要小看男人的本能。”他却令她大跌眼镜地戏谑着说。
    “……我没有小看男人的本能。”
    “那你是没有把我当成男人?”
    秋晨语塞,愣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跟律师辩论。我认输。”
    他笑起来:“我可没有说要跟你辩论。”
    “你那是职业习惯好不好。”
    “那我不说话,听你说好了。”
    她却说不出什么,只好默默闭上了眼睛。
    周围很静,静得似乎能偶尔听见积雪压断树枝的噼啪声,风吹过地面的低低呼啸声,还有房间里加湿器吞吐气泡的声音,很轻,很远。还有,耳边他的呼吸声,很近,很软。她觉得那一声声沉静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似乎渐渐带走了她清醒的意识,令她觉得全身放松,很快便迷糊起来。
    冷月如霜,她的睡脸在窗前的雪光映照下,笼着一层银白色的淡淡光辉。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轻轻地伸出手去。
    他们离得很远,他的指尖差了那么一两公分,就是触不到她的脸颊。他不太敢动,生怕吵醒了她。手臂僵了那么一会儿,已经开始有些酸,刚想收回来的时候,她却忽然在半梦半醒之间,往他这边靠了一点儿,温热的脸庞贴上了他的指尖。霎时间,一股电流般的暖意顿时沿着手指顺着胳膊而上,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心房。
    而她似乎找到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低了低头,把脸整个埋在他的手心里。渐渐地,他似乎感觉到手心里有抹湿意。她的睫毛细密纤长,上面已经凝满了泪水。
    不知道她是为了谁在梦里都泪流满面?
    第二天早上秋晨起得很早,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出门洗漱,还好,眼睛还不算太肿。她对着镜子,很努力地露出一个笑容。回到房间的时候,纪暮衡也已经起来了,正弯着腰穿鞋。
    秋晨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问:“睡得好不好?我觉得这炕好热哦。你呢?”
    他没有答,还是低着头。
    秋晨察觉到有些不对,转过脸来问他:“怎么了?”
    他抬起头来,无奈地看看她:“鞋子穿不进去。”
    “怎么回事?”秋晨蹲下来,才看见他的脚踝肿得很厉害,根本不能塞进高帮的登山靴里,“怎么这么严重?会不会是伤到骨头了?”
    她的声音,紧张得有些飘。
    “应该不会。”他摇了摇头。
    秋晨只是蹲在他的身边看着,既不敢碰他的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竟然慌了神,深呼吸平静了两下,才站起来说:“我们今天就回城,陪你去医院。”
    “哪有那么严重,我没事。再说你不是要陪李菲吗?”
    “不陪了,你的脚比较重要。”她一边说,一边要往外走。
    他伸手拉住她说:“真的不用。”
    停了停,又说:“这只脚以前受过伤,我有经验,不会是骨头的问题,休息两天就好了。”
    秋晨更急了:“以前有旧伤,现在再受伤不是更严重?”
    说着,她推开他的手,出门去找李菲。
    秋晨很快折返回来,发现他仍然坐在床前发呆。
    她走过去蹲在他的脚边,把他的登山靴鞋带一格一格地松开。
    “再试试。”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弯下腰,自己拉着鞋子,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脚踝,努力了很久才终于穿上了。
    也许是房间里太暖和,两个人都有些出汗。
    秋晨再帮他把鞋带松松地打了个结。
    “紧不紧?会不会勒得疼?”她一边绑鞋带一边低着头问。
    他一时没有回应,她便又抬起头来,对上他正看着自己的目光。她以为他一定是痛得皱着眉头,却没想到他正一脸微笑,那神情,倒像是她刚说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似的。
    “你笑什么?”秋晨一问完,自己就已经反应过来,脸腾地又有些烧起来。
    她都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关心,还有那么一点无可奈何的心疼,已经再也没有办法掩饰,他一向那么敏锐,又怎么会不发觉?只是她又总是躲闪,自相矛盾得厉害。
    她只好罗里啰唆地掩饰着:“肿成这样,昨天也不早说,万一真的伤到骨头了怎么办?耽误那么长时间。还好李菲有个同学是医生,等下我们回了城可以直接去医院找他。你行不行,还能走吗?”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对他伸出手臂。
    他似乎有些犹豫,只是默默地仰脸看着她。他的眼底聚集了太多太多的情绪,像一片波浪翻滚的大海,而里面的每一朵浪花每一滴海水,她都看得清楚。
    她低着头,一时竟然错不开眼神,就这么胶着地,跟他四目相接着。她的手臂虚悬在半空中,等了他很久,才终于被他伸手握住。
    “秋晨,如果你要给我机会,我是不会让它溜走的。”他站起来,牢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