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起见。
    搬到一半的时候,夜已经非常深了,林志中正在和林语挑选弄什么上山,因为这地下的东西不算少,虽然是货车,但一趟也不能全部搬完,这会儿正在林志中选的无比高兴的时候,突然却传来了响动和废墟坍塌的声音。
    地窖底下,本不应该听到这些的,但大约是上面翻动废墟的声音太过大,导致了坍塌,这坍塌的动静特别大,在寂静的夜晚,把正在忙碌的林致中和林语都吓了一跳。
    不过接下来去半响没有动静,林语给林致中打了个手势,警惕地朝外面走出去。
    村里的人一贯睡得早,而且这边并没什么人口,事隔林家搬走,也已经足足差不多个把月,这时候就算是翻什么也放弃了,怎么会还有人来林家的废墟上翻找东西?
    林语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出去,结果刚从土堆里面跃出来,就看到月光之下,周汉正好站在离土堆不远的地方,一脸猥琐的笑容看着他。
    看到林语出现,他笑着说:“我就说,刚才在村后面好像看到你和你哥……你们果然藏了东西!”
    林语一愣,他侧耳仔细倾听了一下,发现四周确实只有周汉一个人,顿时悄悄松了口气。这时候听到周汉这话,林语忍不住抿唇微笑起来,眉眼因笑意而弯起:“周伯伯,你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
    “哼……”周汉不满一般哼了一声之后,得意地说:“虽然我已经发现了,但你周伯伯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你们一家走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吃的,这样,这里的东西,你们可以拿走一半!”
    说完,仿佛被自己的行为感动了,周汗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
    林语笑的更开心了:“周伯伯真是个好人,不过……要是我不愿意给呢?”
    “那我只要说出去,只怕你们什么都带不走!”周汉也开心地笑了:“你们不知道吧,现在村里虽然不缺粮食,可是零食什么的,可是稀罕货呢!你只怕藏了不少吧,大侄子?”
    “是藏了不少,不过……”月华之下,林语突然如同影魅一般,瞬间在原地消失,在空中划过一道黑影,周汉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留下了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你……你居然……”
    林语看着周汉的人头落地,抬起鲜血淋漓的右手,那尖锐的利爪,泛着光芒,带着鲜红的血迹,配上少年温润而笑的眉眼,让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林致中,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否看到了华丽的哥特插画。
    错觉一瞬而过,下一瞬间,林语刚好眼神往后面瞟到,看到林志中惊讶的表情,林语上一刻还充满杀机的脸,一瞬间血色全无,脸色惨淡,如同小时候每次做错了事情一样,有些胆怯又有些害怕地对林志中说:“哥,你……你看到了?”
    洗劫村庄
    上一辈子,林语是林家最强的人,但也是林家最晚沾到血腥的那个。
    他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有家人的各种纵容,当然也有懦弱的借口。但这辈子,林语想反过来保护自己在乎的家人们,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杀戮的准备。
    在末世,人们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心软的机会。路边的小孩也许会为了一口吃的从你背后捅死你,被你救下的柔弱女人可能会为了活下去把救命恩人推入兽群。
    一切都如同野兽一样,简单直接。而做了这些事情的人们,他们并不是内心阴暗或者别的,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小女孩得到了你的救助,但她或许有快要饿死的弟弟,杀了你,她和弟弟就能饱餐一顿。而柔弱的女人,若不推你入地狱,那么曾经拯救她的你,也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丢下她。
    在末世,一切都是这样,很简单粗暴,也很复杂。看似兽类的存活方式,却是多少挣扎和苦痛之后的第一反应。大家都只是为了活下去,区别只是,有些人迅速放弃了良知,而有些人,带着自己的坚持活到最后,成为了一秒钟的英雄,然后再也不在这天地之间。
    林语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在和平年代,他不介意成为一个温柔乖巧的好孩子,但是在末世的时候,为了家人,他也许不会如同杀人狂一样迷信力量可以主宰一切。但假如有人威胁到他爱的人,威胁到他最重视的家人,那林语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会瞬间痛下杀手。
    周汉就是踩到了林语的这个雷区。
    其实周汉这个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只是有点爱占小便宜,有点游手好闲,有点讨人厌罢了。这在和平年代,最多是被人说上一两句,但在末世,这样的人,差不多等同一个定时炸弹。
    上一次他爆炸的时候,林家一家人被赶入深山。
    而这一次,他居然能在深夜发现林志中和林语的痕迹,这绝对不是偶然,大约是对林家人不死心,觉得他们既然消息如此灵通,在末日之前回到村庄,那必然藏了很多东西。
    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林语几乎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起了杀机。
    不过因为顾忌着哥哥,林志中这一辈子,这时候还是心态和平的医生,并没有被逼到底线,也并没有被赶尽杀绝。林语非常害怕林志中看到他杀人之后,在心里有什么芥蒂,所以当时他还犹豫了一下。
    直到听到周汉那恬不知耻的话,还扬言要告诉村里人的时候。林语终于忍不住了——这样一个祸害,不杀,绝对是全家人的后患。
    而且,他本就不是个好人,能拖着并不强健的身体,在末世之后,挣扎半年回到村庄,路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也不知道,到底出卖了多少帮过他的人。李家女儿逃难回来之后隐隐约约也曾提到过。
    大致的意思是,周汉曾经吃过一个孩子。
    所以那李家的女儿那天回来的时候,才如此失态——她很害怕,且作为一个女人,她无法接受吃孩子这种事情。
    当时村里人都不太信这件事情,因为李家女儿说的非常断断续续,且情绪不太稳定。大多数人并不全信,但内心还是有些疑虑的,因此周汉在村中的人缘其实并不好。大家都不太看得起他,但也没想过对他怎么样。
    他就是个牛皮糖,沾上了麻烦,没有勇气快刀斩乱麻的话,还是避开为好。
    林语不管这么多,周汉今天的行为已经影响到林语和家人的安危,被猜到底线的那一瞬间,林语几乎丝毫没有犹豫,就直接冲了出去,杀了他。
    但刚想用什么东西可以擦掉手上的血迹的时候,回头就看到林志中震惊的眼神,林语忍不住被吓了一跳。他脑子里面迅速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闪过很多画面,他非常害怕,一瞬间,他甚至想,哥哥会不会从此害怕他,或者,认为他是冷血无情的怪物。
    毕竟此刻林语的样子,看上去真的不怎么温柔可亲,异化的恐怖的手,面无表情的杀戮。对普通人来说,大约算是极为颠覆性的震撼吧?
    林志中是被吓了一跳,他没听到之前的对话,只是在地窖下面待很久,林语都没回来,他有些担心,结果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弟弟如同影子一般闪过,然后月色之下,周汉的人头飞起来,一篷热血溅起,看上去像中世纪某种鬼怪的传说画面。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吓得有些愣住了,不过这发愣只持续了一会儿,当林语一脸害怕地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林志中呆愣愣地回答:“啊……恩……看到了……”接着看到林语苍白的脸色,林志中反应过来:“……快把你爪子上的血擦干净,这人是周汉么?把他埋在哪儿,被村里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岂不是被发现了?”
    “啊?”这次轮到林语愣了一下:“哥……你,你就这样的反应?”
    林志中翻了个白眼:“那你要我怎样反应,快点,你哥哥我肚子饿死了,我们快把东西搬好,然后去周汉家偷东西吃!”
    说完,林志中就看到,刚才还彷如罗刹的林语,手上的变异突然一瞬间恢复,秀丽的五官不再是狠辣和漠然,而是轻轻浅浅的笑,温暖的仿佛能融化这绵延多日的积雪。
    若说林志中之前的反应都是因为长年溺爱弟弟,不忍心让弟弟害怕自己被孤立,而产生的应激反应。那这一刻,林志中却是真真正正地毫无芥蒂,他想着,一定要变强,要变的能保护家人。要让弟弟一直这样简单微笑就好。
    如果一定要染血的话,那,就让他来,也好。因为杀人,不管多少次,都绝不是美好的体验。
    林语并不知道林志中在这一瞬间想了什么,他只是开心,家人不会对他产生什么芥蒂也好,毕竟这只是开始,未来的时候,林语私心并不希望家人毫无任何戒备地善良。
    在末世的时候,善良并不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词汇,因为一个人的善良,也许赔上的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性命,还有站在他身后,与他一起的人的性命。
    当善良必须用牺牲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去成全别人的存活的时候,林语并不觉得这样的善良有多高尚。
    因此,他彻底地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开心地笑了。
    之后,他们搬动了大半夜的东西,总算搬走了一半左右,货车不算小,但因为还空了一些地方,准备去周汉家偷东西。
    原本把周汉随便找了个雪地埋了之后,林语就打算早早离开的,但林志中听到林语说了周汉死之前的那些话,顿时非常不爽,扬言必须报仇,把周汉家吃的偷走一些才好。
    不过周汉还有一个老婆,因此林语和林志中悄悄潜入周汉家之后,觉得那女人是无辜的,于是决定打消彻底洗劫的计划。
    兄弟二人偷偷潜入了周汉家的后院,顿时就惊呆了——周汉刚回村的时候,家里基本上没什么储备,结果此时,厨房的后院房间里面,挂满了大块大块的腊肉香肠,还有个缸子,埋在雪堆里面,林语差点被绊了一跤,打开的时候,就发现,居然是新鲜的肉,用雪保存着,跟以前在冰箱里面存着一样方便。
    林语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怒了!
    他低声对林志中说:“这是我们杀死的那变异野猪的肉!”
    “什么?!”林志中看了一下,顿时一股邪火:“他们不是害怕变异野猪的么,还因为这个把我们赶走了,合着是为了等着我们走了之后分肉吃啊!我们全部搬走!”
    林语点了点头,一想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杀死的动物,居然被这群赶走自己一家人的人享用了,他不火大才怪!
    他还是低估了村里人,他原本以为村里人不会食用这变异野猪呢,没想到,等自己一家人一走,他们就把猪肉给分了。
    于是,林语和林志中,搬走了所有的新鲜肉,外加几大块才做不久的野猪肉的腊肉和香肠等,因为考虑到这屋里还有个女人,这会儿给她留下的东西,看看可以够她一个人吃到开春之后很久了,林语赶紧叫还在努力拿蔬菜的林致中离开。
    这一个晚上,林语和林志中把全村人的物资都摸索了一遍,除了林语怀疑有变异人的人家,其他都去看了一遍。
    这一看,林语和林志中都震惊了。不为别的,这村子里面,晓得躲起来偷偷过好日子的人太多了。村长家的鸡鸭羊比林语家多几倍,杀猪的那家,不止是猪肉羊肉,还有好多野味的腊肉;李大壮家除了畜生,居然还弄了一个房间做温室,那里面因为温度高的关系,居然种了不少菜!
    要知道在山上,肉类还算好,但蔬菜可是好久都没吃到了,林语和林志中一看到,差点口水都出来了,顿时就大洗劫起来。
    反正冬天食物可以保险,那蔬菜应该也可以吃几顿了。
    大白菜和萝卜倒是从家里就拿了不少,不过这茼蒿茄子什么的,那可是稀罕货。
    这一顿忙碌之下,等到终于把村里面洗劫一番之后,收获简直是差点装不下——要知道,林语其实根本没怎么大洗劫。
    但收获就已经很恐怖了!
    由此可以得知,村里人的生活过的其实非常好了。也因此,当发现林家人有异变的能力之后,他们才那么紧张吧,第一是把林家人赶走,那么大的一头变异野猪,够全村人过完几个月了。另一个就是,如果林家人不走,万一他们对村里人出手,他们的好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周汉和李大壮只是给了大家一个借口而已。
    林语直到现在,才明白被赶走的真正理由,这时候下手当然也不再客气,不过因为能带走的有限,所以其实也没怎么伤筋动骨。但当终于在天亮起来之前,终于把这超载的车子运到深山的入口处的时候,林志中忍不住纠结了:“这么多,我们俩得搬多久才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