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绝不让儿子成为镁光灯追逐的对象。
然而九岁的黑智宇可不管那么多,他拧着仍显秀气的眉,环视了办公室一圈,最后质问地看向父亲,「妈咪呢?」
「什么?」成立幻影以来,天大的意外都不曾让黑恕平露出这种接近空白的表情,而此刻他的错愕,连对他不甚熟悉的外人也不会错认。
黑智宇板起小脸,声音和表情底下有着超乎年龄的隐忍与不满,「我今天带妈咪一起来,因为在楼下遇到霍尔叔叔和席拉阿姨,」这两位长辈是可怕的high咖,怕生又极为内向的母亲根本应付不了他们。「所以我让妈咪先上来找你了,她人呢?」
黑恕平的表情明显地傻愣住,从不曾示人的慌乱与不安逐渐浮现,「你应该先打电话通知我,我不知道……」他强自压下那些外人眼里看来可笑无比的紧张与无措,转向菜鸟助理问:「刚刚子甯来过?」
谁是子甯啊?被老板的表情骇着的小菜鸟,突然想起方才一直被当成闲杂人等,差点让众人踢过来踹过去的小可怜。不是吧……
「那个,是有一个头发长长,穿浅紫色洋装,提红豆色布包,满漂亮的女人来过。」小菜鸟边说着,全身冒起冷汗。
保全组长抓了抓头发,「我刚刚一直想说,她是社长夫人。」呃,更正,是社长的前夫人,不过社长从来不曾更正他们这么喊,所以差不多啦!
菜鸟小助理差点口吐白沬,死命地瞪着一脸无辜的保全组长。死大头呆,这么重要的事是不会早点讲哦?
「她去哪了?」黑恕平的表情简直像索命阎罗似的,小菜鸟腿都快软了。
「不知道,她说她先离开了……」
黑恕平没等助理说完,便低头对儿子道:「你搭电梯回大厅等等看,我从楼梯开始找!」那个小女人怕生,也许会走人少的逃生梯。他不等下达其它命令,风风火火地冲向楼梯间,彷佛走丢的不是个大人,而是个三岁小女娃。
有这么严重吗?菜鸟小助理不只觉得乌鸦满天飞,还有一大片乌云罩在她头顶上。
「节哀顺变。」罗伊拍拍属下的肩膀,一脸惋惜。
「什么?」小菜鸟回过神,惊吓更大。
「没什么,妳死定了而已。」
「嘎?」
「不过妳放心,我会尽全力帮妳向老板求情的,再不成,我好歹是个有良心的上司,妳的资遣费我会开五倍给妳,不错吧?」
「可是你当初并没有说过社长夫人……」咦?社长不是离婚了吗?
「所以我才要妳节哀啊,我在老板身边待了那么多年,自从九年前的那件事之后,社长夫人……呃,前夫人,就不曾到公司来了,这九年来公司上下没人见过她,不过她的重要性想当然耳妳也看到了,如果社长办公室等于是小公子的厨房,那对『 前』 夫人来说就等于是她的卧房,老板连『 前』 夫人专用的拖鞋跟幸运草马克杯都还留着,而且不准别人使用,办公室到现在都只用夫人爱喝的新鲜水蜜桃果汁和手工饼干招待客人,为什么呢?妳想想嘛!」罗伊掌背拍着掌心,一副这应该是常识的口吻。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妳怎么这么走运,我的前两任助理到离职前都没机会见过这位神秘的『前』夫人呢,妳可以去买乐透了!」
哈鬼啊?小菜鸟超想翻桌的,这不是她的错好吗!
「对了,先办正事。放心吧,妳这么上道,开除妳太可惜了,之前那个玛莉就是搞不清楚状况,竟然告诉我八卦杂志说谁谁谁跟老板关系匪浅,她就把人放进来了……真是猪脑嘛!八卦杂志写的东西能信的话,屎都能吃了!」罗伊一边拿着手帕擦了擦被社长夫人突然出现惊出的冷汗,一边转向那一班专门写屎……呃,写八卦的记者们。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群黑衣人,这些穿黑色西装还戴墨镜的家伙,一个个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胸肌跟二头肌在衬衫下仍然块垒分明,脸上不是有疤就是有刺青……
菜鸟助理来不及将眼前情况仔细思考分明,就见罗伊一边挥动莲花指,一边优雅且细声细气地道:「巴小姐,为了不让大家都难看,希望妳待会儿能保持安静,至于各位记者大哥大姊,麻烦你们把相机跟摄影机还有录音笔之类器具全交出来。别担心,这只是例行公事,我们老板暂时还不考虑对各位提告,所以为免各位不小心触犯法律,必须和我们二十位顶尖律师所组成的律师团做无意义的对立行为,希望各位好好配合,当然本公司会出动黑衣保全尽全力协助各位。
「顺道一提,本公司的黑衣保全来自全世界最顶尖的佣兵和保镖学校,受过最专业的反间谍训练,绝对会确保各位百分之百不会有任何触法机会,当然如果各位不是那么乐意配合,还请再三思,大家都是明白人,『幻影』 能从纽约黑道最猖獗的地区草创,再混迹龙蛇杂处的演艺圈与艺文界横行至今日,连黑帮都礼让三分,想当然耳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我相信各位都非常爱惜自己光明的彩色人生,是吧?」
第二章
「社长?」幻影的员工一见从楼梯间冒出来,在走廊处搜寻了一遍,又从楼梯间离开的黑恕平,纷纷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然而黑恕平根本没空理会其它人,只有偶尔抓住一两名职员,彷佛走失孩子的父亲一般着急地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个子很娇小、穿紫色洋装、长得很可爱的女人?」
个子很娇小、穿紫色洋装,这很平常,不过男人会用可爱来形容女人,那通常表示……
「没看到。」依然是同样的答案。
黑恕平吞下低咒声,粗鲁地道了谢,转身又风一般地扫进楼梯间,未几杂乱且匆忙的脚步声便一路往下而去,那种明显心急如焚的节奏让所有人都好奇了起来。
最后,黑恕平是在一楼的楼梯外,在只有交班时间才会有人经过的小花圃,发现坐在黑色大理石围栏上,捧着水壶盖子,秀气地喝茶的小身影。那抹纤细得彷佛随时会消失的身影一映入眼帘,他一颗吊在半空中的心放下了,却多了一股害怕吓着她的紧张和忐忑,不敢立刻出声惊扰,又唯恐再迟一些,她又要离他而去……黑恕平努力平复紊乱的气息,希望至少出现在她面前时,自己的模样不要那么狼狈、那么糟糕,他努力在脑海里思考着,该怎么说出一句会让她欢迎他的开场白?
一向长袖善舞的他,这一刻竟然这么怕被自己的前妻嫌弃,只怕说出去根本没人相信吧?偏偏他自己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脑袋一片乱,他拉了拉衣领和外套,干咳两声,坐在花圃边的骆子甯差点惊跳而起。
「别怕……」事实上,他的表情比她更惶恐,黑恕平努力扯出一个亲切温柔的微笑。「妳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我可以一起坐吗?」
好拙的开场白!要是平常他会汗颜到想撞墙,但如今这已经是他想破头所能想出最好的台词了。
骆子甯有些不安地看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他脸上那种紧张的笑,让她不忍心拒绝他,于是她点点头。
她没有拒他于千里之外!这让他忍不住有些飘飘然,无法克制自己因为这么微不足道的理由而升起小小的愉悦感。
「我……我在等小宇。」她低着头解释道。
「嗯。」就让儿子多等一会儿吧,反正在幻影的地盘上,谁不认得智宇这小王子?他相信儿子不会反对他抓紧机会跟儿子的娘多多培养好感戚才是。
「他应该等一下才会过来,我……我可以陪妳聊天。」他拚命释出善意。
「不……不用了!」她紧张地摇头,一抬眼,却瞥见他受伤的眼神,只好改口道:「你很忙……」
「不会,我今天很闲。」罗伊要是听到这句话应该会翻白眼吧。
「哦。」她又低下头去,盯着自己手中的杯子。
黑恕平不气馁,努力搭讪,「那是什么?」
「小宇爱喝的绿豆汤。」她今天特地一大早起来熬的。
儿子的喜好跟他其实颇接近,他厚着脸皮道:「我也喜欢喝绿子育汤啊,妳记得吗?」
他说错话了!因为话声甫落,他就细心地察觉她身子僵了僵,然后轻轻摇头。「对……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黑恕平一方面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一方面,浓浓的苦涩和心酸也在心底漫开,他故作开朗地鬼扯道:「哈哈,其实我也没什么印象,我是觉得我应该颇爱喝,我可以也喝一点吗?」真悲伤,他竟然得耍这种不怎么样的心机,来跟前妻间接接吻,连他自己都觉得既低级又幼稚。
骆子甯想了想,同意道:「可以啊,我熬了很多。」她从包包里拿出另一个杯子。「这是小宇的杯子,他应该不介意你跟他一起用。」
说完,她倒了一杯给他。
但是他很介意啊!黑恕平哀怨地看着她捧来儿子的马克杯,接触到她好不容易愿意正视他的大眼,立即又堆起讨好的笑。
「谢谢。」偷不到间问接接吻,那偷摸一把小手总行吧?呜呜……他真的越来越像变态了。
黑恕平心不在焉地喝着绿豆汤,一边小心翼翼地偷偷瞧着身边的她。
果然在他身边,她还是会觉得不自在。他心里的落寞立刻漫无边际地扩大了。就算告诉自己,当年她尝到的苦涩也许甚于他十倍,那也只是让心里的难受更加深刻。
「好喝吗?」太长的沉默令她不安,骆子甯怯怯地开口问道。
黑恕平回过神来,暗恼自己没事发什么呆。「好喝!超级好喝!」他极尽狗腿之能事地赞道:「我觉得外面做的跟这比起来完全不能喝,如果……如果以后都能喝妳亲手熬的就好了。」他卑鄙地趁机乞讨更多的交集与承诺。
骆子甯像有些意外,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吶吶地道:「可以啊,以后我如果熬了绿豆汤,再让小宇送过来给你。」
黑恕平有些失望,但她的提议也没错,何况她本来就怕生,今天会和智宇一起出门已经非常难得了。
「对了,妳今天怎么会和小宇一起来?」他从来没想过她会愿意再踏进这里,即使他办公室里曾经属于她的都未曾改变,即便他曾经不只一次偷偷期待她愿意再朝他接近一步,哪怕只是释出一点点友善的讯息也好。
她小手紧紧抓着水壶,「因为小宇要放暑假了,他说……」
「我说不会不见嘛!你瞧瞧不是在这里?」身后大楼传来开朗得有些讨人厌的男性嗓音。「唷,你老爸已经先找到人了。」
黑黑恕平眼里几乎要迸出杀气,他不用回头都能认出声音的主人,天底下也没有第二个这么白目又不识相,每天莫名其妙不知在high个什么劲的家伙。
骆子甯一见儿子,原本有些羞怯的小脸绽露初阳般的笑靥,看得黑恕平心神悸动,却更加怅然若失。
他竟然嫉妒起儿子了。
「妈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要妳先搭电梯到二十五楼找爹地吗?」黑智宇一见到母亲平安无事,立刻像个走失小孩的家长一般叨念起来,而骆子甯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她偷偷觎了一眼身旁的黑恕平,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他面前出糗了。骆子甯抓住儿子的小手,嗫嚅着道歉,「对不起嘛……」
目睹这一幕的两个大男人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