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宝宝穿了件黄色的小外套,带着只灰色的棒球帽,远远看,嫩嫩的像只小鸭子。张砚一难得脱了西装,穿的休闲居家,抱着宝宝看着倒是赏心悦目。
    有人抱着孩子,许航能专心挑选衣服,小朋友的衣服如今做的越发的别出心裁,用折衣板折的花样百出,每件看着都可爱到爆,许航转来转去,给宝宝买了三四件小衣服,又拿起第五件的时候,张砚一在他后面说:“他长得快,一次别买太多”才作罢。
    结账的时候,售货员看着他们俩捂嘴偷笑,许航早就习惯了,从他第一次和张砚一带着宝宝出来的时候,周围就充满了好奇的目光,有时候结完账,还能收获:“你们加油!”“挺你们!”之类的温馨鼓励。许航自然明白他们暗示什么,开始还尴尬的解释一句是误会,后来干脆不解释了,有时候玩心起了还往张砚一身上靠一下,对祝福他们的人说:“谢谢你们,挺同志,无歧视!”
    张砚一对此则毫不在意,他任劳任怨的抱着宝宝,面对周围的好奇祝福甚至嘲笑,完全无视,一句也不多说,该掏钱包的时候毫不含糊,一开始他就跟许航保证他搬进来负责宝宝全部花销,后来也就不分的那么清楚。毕竟大家一起吃住。
    带着售货员和买衣服群众热烈的眼光和衣服离开童装店之后,许航调戏张砚一说:“哎我说,咱们仨这模样出来是有点像一家人。要是你是个女孩子,咱俩没准还真能产生一段罗曼史!”
    张砚一在后面满不在乎的说:“男的也成。”
    许航立刻闭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他还是头一次斗嘴落了下风,正走着,宝宝看见蛋糕店,立刻伸手指:“嗯嗯嗯”
    许航立刻启动教学模式:“诺诺说蛋糕!”
    宝宝看看他,抿着小嘴不说,又着急吃蛋糕,勉强哼唧了两声敷衍了事,许航威逼利诱:“不说蛋糕也成,你叫哥哥,叫哥哥一声,哥哥就带你去。”
    宝宝抿着小嘴,歪着脖子似乎在思考值不值得。
    张砚一笑着看这一大一小谈判,突然远处传来清脆的一声:“哥!”
    张砚一抱着宝宝转身,许航也随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蹬蹬的跑过来,脸上明显带着开心:“哥!”
    张砚一说:“你怎么在这儿?”
    张妍转是张砚一的亲妹妹,人长得挺漂亮,小圆脸大眼睛。她看到张砚一抱着宝宝,止住了奔过来的脚步,眼睛看看许航看看宝宝:“我在这边学钢琴呢,姑姑给找的”
    张砚一看了看许久没见面的妹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学校放假了吧?”
    少女恩了一声,看着张砚一抱着宝宝,似乎有点不高兴,许航见状伸手要过宝宝:“那个,我带诺诺去蛋糕店,你陪陪你妹妹吧。”他对张妍转露出个笑脸:“你是张妍转吧?”
    张妍转看着许航,眼睛里带上一抹敌意。张砚一看出妹妹的不友好,为许航解围说:“妍妍,叫哥哥。”
    张妍转当然不叫,小性子十足的扭开脸。
    许航自然也不会跟小女孩计较,他抱着宝宝,稍稍退开说:“我先带他去买蛋糕,你们聊。”
    张妍转伸手拉住哥哥的胳膊,躲在哥哥身后,偷偷用眼睛打量许航。张砚一点点头对许航说:“结束之后,我给你电话?”
    许航摇头:“不用,你好好陪陪她,一会儿我带宝宝就直接回家了。”
    张妍转拉着哥哥飞快的跑了,临行还丢给许航一个狠狠的白眼,许航苦笑了一下,抱着宝宝往蛋糕店走去。
    张砚一一直被张妍转拉着跑了半个商场,才停下脚步,张砚一带她到附近的水吧坐下,看着气鼓鼓的妹妹,摸摸她的头:“怎么啦?”
    张妍转说:“哥,我是你亲妹妹!”
    张砚一有点好笑:“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张妍转低头喝着饮料:“哥,你怎么老不回家嘛?”
    张砚一说:“哥哥忙。”
    张妍转撅着嘴:“那你干嘛住在别人家啊?姑姑说你是为了养那个小三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养小三的孩子啊?那也不是你的小三啊!”
    张砚一啧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妹妹的鼻子:“别听她的,哥心里有数。”
    张妍转哼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搬出来?”
    张砚一想了想:“再过一段时间。”
    张妍转抬头又低下,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约是女孩子长大了有了心事,张砚一温柔的问她:“妍妍,是不是有事跟哥哥说?”
    张妍转鼓着面颊说:“哥,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回家,是因为林叔叔吧。”
    张砚一沉默了一下:“是不是妈跟你说什么了?”
    张妍转说:“哥,其实林叔叔挺好的,再说妈妈都要跟林叔叔结婚了,那难道你以后永远不会去了啊?”
    张砚一拿着杯子的手一顿:“结婚?”
    张妍转说:“恩……妈跟我说的,她说还没有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张砚一沉默着看着装着茶包的咖啡杯,大学那时候的事情,也许母亲察觉到他回家了。
    对于那件事,张砚一无数次告诉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俗世凡人,七情六欲。再说张宸兴不是也有许心怡?母亲为什么要守着他?可是自己就是过不去那个坎儿,久泡的红茶颜色变黑,涩涩的苦味在他嘴里弥漫开。
    这种快饮店的红茶就是用白开水沏茶包,跟许航泡的茶根本无法比较,张砚一的嘴已经被许航养叼,茶就是这样,喝过上品,就再也无法将就了。
    张妍转低头摆弄饮料的吸管:“哥,我挺希望妈能幸福的,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可是我心里又觉得有点难受。”
    张砚一说:“什么时候?”
    张妍转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说:“……说是下周就去领证。”
    张砚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要是别扭,就搬出来住吧,哥给你找个地方,周末从学校回来的话,给你找个保姆做饭。”
    张妍转摇摇头说:“不用,我平时都住校的,再说周末回去,林叔叔对我也挺好的。”
    张砚一从家里搬走的时候,张妍转还不满十岁,张砚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知道母亲和那个男人的事情,也许她早就知道,但是却没有张砚一这么反感。
    毕竟她当时还小,又几乎没有见过生父,也许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像许航对张宸兴一样。
    想到许航,张砚一微微叹了口气:“我现在住在华艺的3015栋……就是之前爸和许心怡住的那地方。你有什么事就去找我。”
    张妍转点点头,小声说“哥,要是妈妈结婚了,姑姑他们会不会去咱们家闹?”
    张砚一把杯子放回桌子上:“不会。妍妍,哥哥再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了。”
    29
    张砚一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宝宝早就上床睡觉了。许航猜想张砚一大约和妹妹在外面吃过了,他冲完澡出来打算看电视的时候,看见张砚一已经悄无声息的回家了,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吃过了?”许航问他
    张砚一坐在沙发上:“恩”
    许航觉得张砚一有点不对劲,他走下来,看见张砚一眼神飘忽,于是问他:“喝了吧你?”
    张砚一点点头。
    许航无奈的说:“你妹妹还未成年呢吧?你怎么带她喝酒去了?”
    张砚一说:“我自己喝的。”
    “把你妹妹送回家了?”
    “恩。”
    许航看了看他,试探的问:“那个……你不能跟你妹妹吵架了吧?”
    张砚一笑着摇摇头,他解开衬衣的扣子,仰面靠在沙发上。胸口的两坨晃得人简直睁不开眼睛。
    许航认命的走到厨房:“我给你泡点茶解解酒吧。”
    他边说边从酒柜最下层拿出茶叶罐。突然听到脚步声,一回头,张砚一已经站到他身后了,伸手穿过他的脑顶,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葡萄酒,声音丝毫不带醉意的问:“茶没有酒痛快,能陪我喝一杯么?”
    许航想了想,直起身子说:“不是说有压力就锻炼么?”
    张砚一说:“那是一个人的时候。”
    “酒品好么?”
    “好”
    “那来吧。”
    春天的夜里还带着些许凉意,许航看张砚一毫不讲究的一口气喝干杯子里被珍藏的,不知道哪年的红葡萄酒,连忙劝他:“悠着点啊,这么喝容易醉。”
    张砚一闭着眼睛,轻轻笑着摇摇头:“醉了就好了。”
    许航咬了一口从冰箱里拿出来配红酒的奶酪,犹豫的说:“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儿了?要不你跟我说说?只要不是跟张诺有关的,我今天听了,明天就忘。”
    张砚一突然冒出一句:“我是不是挺卑鄙的?”
    许航想了想:“以前是挺卑鄙”
    他看着张砚一苦笑的脸,连忙又补了一句:“不过在我的英明领导下,你现在强多了,真的。”
    张砚一像是喃喃自语:“我也是想让她们过上好日子,不受欺负,让他们付出代价……”
    许航以为他说的是继父和母亲,他叹了口气:“人都没有了,你别抓着过去不放了。”
    张砚一闭着眼睛轻轻的摇头:“你不明白”
    许航说:“我觉得吧,活过一世谁都会遇到难受的时候,其实什么事都没有那么绝对,扛过去就得了。”
    许航也迷茫痛苦过,知道自己其实不是继父孩子的时候,知道父母横遭车祸的时候,知道宝宝被保姆抱走的时候,和张砚一对簿公堂的时候,许航回忆起来只知道当时真的很痛苦,但是具体的细节,似乎都记不得了,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就不会再去纠结过去。他抿了一下红酒。最初喝酒还是继父教的,他们一家三口在这间屋子里,继父和母亲烛光晚餐卿卿我我,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出身,对继父和母亲态度冷漠了许多,回家看见这副场景,扭头想出去,继父叫他回来,给他倒酒说:“小航,你长大了,今天爸爸跟你喝一杯。”
    其实,张宸兴对自己一直不错,那时候大约是年少轻狂,自尊心很强,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欺骗和谎言下面,做事情很绝对,知道真相后不肯回家,见面也是敷衍,不沾手亨泰,想方设法和父母划清界限。
    等到再也不能看见他们的时候,才觉得当初的作法是多么幼稚,真心后悔自己错过了那么多能在一起的时光。
    张砚一看着许航,心情倒是像被风吹拂的柳絮,起起伏伏,他带着些醉态,问出了自己已经纠结很久的问题:“许航,你怎么老是跟别人不一样?”
    许航轻笑:“有什么不一样?年纪一把了还不结婚?不肯老实拿着安家费去过小日子却要跟张家争孩子的抚养权?”
    张砚一说:“反正不一样”
    从开始许航就跟别人不一样,他不争抢亨泰,不争取父母合葬的权力,却要争夺宝宝的抚养权,开始以为许航心机深,不过是用宝宝当幌子牟取利益。而现在。张砚一心知肚明许航养这孩子没有半点私心。
    认识的越久就觉得许航跟别人不一样,他个性不强硬,却在母亲死后坚强的独自抚养宝宝,他脾气不火爆,却能在愤慨的时候嫉恶如仇大打出手,他做派不圣母,却从不计较得失,有时候好的让人……让人觉得牙痒痒。
    对亨泰,对宝宝,甚至对自己,许航跟别人不一样。
    红酒后劲很大,张砚一迷迷糊糊的看着许航俊朗的外表,心里像是塞进了一把火种,沸沸扬扬,拱的他浑身都要沸腾了。
    许航看他把一瓶酒都喝的见底了,连忙伸手拦他:“成了张砚一,这玩意上头我跟你说,明天你非下不来床了,差不多得了”他顿了顿,放缓了口气:“到底怎么了?”
    张砚一完全不符合一贯作风的趴在桌子上:“也没有什么,我妈要结婚了。”
    许航沉默了,他知道这种心情,对任何孩子来说,父母找了另一个人来替代都不好受,当初他刚知道张宸兴不是生父时候,有了那么深的感情基础尚且受不了,更不要说张砚一这种突然的情况了。
    外面突然下雨了,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的雨水倒是频繁的很,可见是个好兆头。刷刷的雨声打在玻璃上,更显得屋子的安静,红葡萄酒的香甜气息环绕在屋子里,张砚一像个孩子一样侧面趴在桌子上,手指轻轻的摩擦酒杯。许航见过他精英的一面,见过他居家的一面,这样脆弱的时候倒是少有。
    他是真的难过了,许航记得当初继父过世,张砚一都是冷漠的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想必他跟自己母亲有着很深的感情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