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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陶朵蓝是被捧着大肚子喷火的陶朵粉从小诊所里领回家的。
    那天晚上,陶朵蓝面壁了整整三个小时,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个男人躺在黑色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失眠对他来说比吃饭还要频繁。但是,这
    天晚上,他迷迷糊糊的,梦见自己掉进了一片蓝色的汪洋,无边无际,轻柔而温暖的,他想抓住,却怎么都碰触不到。
    “该死!该死!该死!”陶朵蓝一连说了三个该死,可见她心情恶劣的程度。
    都怪那个坏蛋男人!陶朵蓝狠狠地咬着牙齿,想着下次见到那个该死的男人时要怎么报仇,她只是给了他“轻轻”的一拳,惩罚他不知报答,
    没想到那个坏蛋竟然把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丢在小诊所里,尤其是在她极度疲惫睡的找不着北的时候,真是太坏了!下次见到他一定要抽
    他的筋,喝他的血……不行,她又不是食人族的,不能这样,那就再给他一拳,凑够一双熊猫眼,再来一个过肩摔好了,哼哼,她一定会让那
    个坏男人知道女生绝不是好惹的!
    被丢在诊所的事是陶朵蓝昨天提着医生的领子问出来的,包括为什么一觉睡醒,大姐会出现,可恶的护士,竟然趁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问出
    大姐的电话。这点,陶朵蓝承认,她自己也得员一部分责任,都怪受大姐的毒害太深了,连梦里都记得大姐的一切。
    陶朵蓝是个有仇必报,而且等不到十年之后的那种人,她之所以没有立即去找那个男人是因为她现在是自身难保。
    昨天被大姐领回去,无论她怎么解释,大姐都不肯相信她,在面壁三个小时之后,大姐命令她从今天开始,放学后要到一个什么社交名媛张什
    么家去报到,张什么会教导她作为现代淑女应当具备的一切,包括言行举止穿衣说话,甚至还有厨艺课!
    怎么可能,老爹的厨艺那么棒,她学厨艺好看哦!可是在大姐恶狠狠地威胁和大姐夫阴险的瞪视下,她不得不答应,否则连晚餐都没有了!好
    吧好吧,她就烧两次厨房给她们看看好了!
    所以,一放学,好不容易到了自由的时间,可是自认超级苦命的陶朵蓝拖着书包奔向那个什么什么气质女王,学习什么什么鬼礼仪,而且这个
    课程要整整持续三个月,三个月!暑假都要报销了!本来她是要瞒着大姐去参加跆拳道挑战赛的,去年如果她去了,冠军就绝对是她的了,可
    惜啊,大姐不许,现在大姐有了那么大一颗球,她本以为可以钻个空子的!
    不管怎么哀怨与不满,陶朵蓝还是不敢违抗大姐的命令,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阴险狡诈的帮凶,陶朵蓝拖着沉重的脚步按着大姐夫给的地址到
    了市郊。
    看了看门牌,再看看手中的地址,陶朵蓝确认了地点,果然是这里。啧啧,陶朵蓝在绕着别墅的白色小栅栏转了一圈,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
    生活的人,住这么漂亮的房子,是不是她的生活也像电视剧里一样,奢华糜烂,哈哈,大姐这回失策啦,竟然把她弄到上流社会来,她难倒没
    有看电视剧吗?上流社会才更加混乱,哈哈,陶朵蓝决定趁机探探险。
    陶朵蓝正仰天大笑,一个着严肃套装的欧巴桑打开了别墅的大门:“是陶小姐吗?我们小姐等你很久了。”九十度鞠躬之后,严肃的欧巴桑微
    微垂着头,语气恭敬。
    所有的鸡皮疙瘩统统起立和陶朵蓝打招呼,太恐怖了,陶朵蓝抖了抖身子,“阿姨,对不起,我今天放学后有点事,耽误了,所以来迟了!”
    为了配合严肃欧巴桑,陶朵蓝已经挖出她最礼貌恭敬的姿态了,才怪,她是故意的,慢慢从学校散步到这里来。
    “陶小姐,请称呼我王管家,请跟我来!”还是微微垂头,半垂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
    “恶……”陶朵蓝学着“王管家阿姨”垂头的样子,翻翻白眼,伸伸舌头,进了那幢仿佛童话里场景一样的小别墅,只是,她不知道,里边等
    待她的不是慈祥和蔼的神仙姐姐,而是童话里专门折磨落难公主的恶巫婆。
    小别墅里的一切都呈现了精致的极限,用的全部都是现在最昂贵的装饰材料及配饰,走淑女温柔风,所以到处都是让陶朵蓝极度感冒的碎花和
    蕾丝,墙面的底色是粉蓝,上面还挂了几幅不知是走抽象还是野兽路线的画,而茶几上,矮柜上,到处都是盛开的花朵,那种很小朵淡蓝的雏
    菊,这是陶朵蓝纵观整个别墅唯一满意的地方。
    最后,陶朵蓝才将视线投向坐在碎花布艺沙发上的女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龄,精致美丽的五官,完美无瑕的装容,老天!陶朵蓝睁大了眼
    睛,那种姿势能称之为“坐”吗?脊背挺得直直的,除了小半部分屁股……呃……是臀部——在这种环境中,陶朵蓝冥思苦想出一个比较显现
    出文雅的词语来搭配环境——挨在沙发上,身体就那样僵硬地绷着,也不能说是僵硬,陶朵蓝惊叹地围了女人转了一圈,发现女人的姿势真是
    美丽啊,虽然累了点。僵硬当然是陶朵蓝想象出来的,因为她只是看看,就觉得浑身都痛,人嘛,怎么可能摆出雕塑的姿势,长久的一动不动,而这个张什么的竟然可以坐得这样优雅,还悠闲地一口一口轻啜着红茶。
    从陶朵蓝进门,张梅茵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新学生,张梅茵被称为上流社会点石成金的神手,无论多么腐朽的资材,只要经过她的教导
    ,都能成为合格的淑女。张梅茵的私人淑女改造课总是爆满,一次只教一个学生,而且学费惊人,但是,不乏大把拿着大堆钞票托人找她上课
    的人。
    这个陶朵蓝是她一个朋友介绍插班而来的,如果正常排队,她得三年后才能来到这里。可是,这也是她见过最特殊的资材,不是豪门的二代,
    不是暴发户的小女儿,而就是一个小女孩,青春活力,烂漫天真,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从一出生,就被教养成最合格的淑女,没有时间叛逆……
    张梅茵拉回飘远的思绪,“陶小姐,请坐!”微扬的十五度唇角,微微颔首,完美的礼仪,眸子中多了张梅茵轻易不会表现出的温情。
    “哦,谢谢!”陶朵蓝连忙踱到沙发边坐下,屁股一沾到沙发,就陷了下去,嘿嘿,真舒服,高级货果然是高级货!陶朵蓝瘫成大字形赞叹,
    等二姐和二姐夫从西班牙度蜜月回来,一定要敲二姐夫一个这样的高级沙发!
    忽然,陶朵蓝想起自己并不是在家里,连忙直立起身子,收回伸得大长的双脚,“嘿嘿……”对着张什么傻笑,“不好意思,这个沙发太舒服
    了,所以我……”
    陶朵蓝不想这样拘谨,更不想向和大姐一伙的恶势力屈服。但是一旦处于这样的环境中,她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随意,尤其是对面还坐了本活
    的礼仪字典,后边还站了个绷着脸的“王管家阿姨”,那欧巴桑一看就是小朋友不听话会用武力解决的类型,虽然她陶朵蓝打遍天下无敌手,
    但是她也是有原则的好不好,她绝对不对妇孺老弱动手!
    “没关系,陶小姐,我相信贵姐已经告诉你来这里的目的。我刚看了一下,你有许多地方亟待改进,我们慢慢来,只要你配合我,我相信,不
    久之后,陶小姐就可以成为风靡万千男性的现代淑女。”张梅茵交代着和每一个学生都会说的开场白,她的工作,就是把一截截没有形状的原
    木,雕塑成最美丽的样子。
    “姐姐,不好意思。”看这个张什么的笑得这么温和,应该比大姐好对付多了吧!陶朵蓝决定先拉拢她,然后再瞒天过海,哈哈——“我……
    ”
    “请称呼我张老师,还有,上课的时候不能随意说话,说话之前要和我报告。”张梅茵收回脸上的笑容,用她的专业面对这个还没有搞清楚问
    题的小女孩。
    “唔——”三条黑线掉上陶朵蓝的额头,拜托,竟然和那个“王管家阿姨”的说法一样,真是无聊的人们。
    那天晚上,陶朵蓝在那幢小别墅里待到十一点,而进行的活动当然不是打电动,也不是弹钢琴,而是顶着一本厚重的字典,走来走去。那个“
    王管家阿姨”拿着板子跟在旁边,一下又一下,从哀号不断到累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而那个坐得和女王一样的张什么,喝着红茶,指挥着她受
    折磨。
    陶朵蓝发誓,这个仇她一定会报回来!
    十一点的时候,祁望开车来接陶朵蓝,陶朵蓝嘟着嘴不理他。上车还没有三分钟,就已经沉沉地睡去,连被抱下车安顿下来都没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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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每天放学,陶朵蓝赶快赶公车到张什么的老师家去,她不再乱跑了,因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去得越
    晚,离开得就越晚,那两个巫婆会想出种种办法来折磨她,她已经顶书顶了一个星期了,脖子已经快被压断了,而手臂上,腿上也布满了尺子
    打出的红痕,真是受够了!哪天她一定要试试把那两个巫婆来个过肩摔的感觉!
    “在想什么!专心,我是教你这样坐的吗?”尺子敲上手臂,疼痛将陶朵蓝从幻想里拉出来,“可恶的家伙!”陶朵蓝咬着牙诅咒,她一定要
    报仇!报仇!
    “你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今天做不好这个,你就不用回去了!”又是一尺子打过来。
    “可恶!”陶朵蓝为了躲避尺子,头上的字典掉了下来,砸到脚上,脚背被砸得生疼。
    “你是怎么回事!一个坐都学不好!告诉你多少遍了,落下时动作要轻柔,不能发出声音,臀部只能有三分之一落座,身子不可倾斜,脊背挺
    直,双腿并拢,微微向一边倾斜,双手交叠放于膝上,下巴微扬,目不可斜视!”老巫婆念得很爽,而陶朵蓝已经忍无可忍了,对于她这么没
    耐心的人,忍耐这么多天,被当成驴子一样的驱使、打骂,她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再做一遍,如果再出错,罚打手心十下!”老巫婆恶狠狠地命令。
    陶朵蓝咬着牙又做了一遍,尺子跟着落了下来,一点都不留情,“双腿并拢,你知道什么叫并拢吗?目不斜视,你在看些什么东西!”
    张梅茵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目不斜视,面容温和,只是偶尔出声纠正一下,悠闲地喝着茶,吃着点心。
    “我受够了!”饥饿让陶朵蓝头昏眼花,脾气暴躁,终于一下子爆发起来,她猛地推开老巫婆,老巫婆不堪重推,倒在沙发上,“我受够了,
    我告诉你!”
    陶朵蓝冲到张梅茵面前,拉着领子把她提起来,“从今天开始,你该领我姐夫给的钱就去领,该怎么就怎么,我不会再来了,最好不要让我听
    到有人在我姐夫面前嘀咕些什么,否则,我的拳头会和她交谈!”说完,松开张梅茵,张梅茵瘫在沙发上,喉间还有一块未来得及咽下的蛋糕
    ,玻璃茶几被暴力女一拳打上去,很戏剧化地哗的一声变成碎片,而暴力女则气冲冲地冲了出去,“我是人唉,竟然那样打我,还让我饿着肚
    子挨打,下次,我一定打的你们满地找牙!”
    “小姐!”王管家冲过去,拉起处于呆滞状态的小姐,社交女王张梅茵这二十多年最狼狈的时候,洋装下摆掀起在大腿上,身上撒上了红茶,
    还有几块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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