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好了好了,你歇着吧,我要出谷去了,这药都给你煎好了,你自求多福吧。”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后来我才晓得,这美女救英雄都是要救完的,没有救到一半就放弃的道理。
他颤颤巍巍地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道:“姑娘……我……”
我本来也不打算要,可他递过来的玉佩是一条鱼,绿油油的着实可爱,我眼睛也离不开,不好意思道:“哎哟。”说着便将玉佩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想起书上说“有来有往”,于是将我的宝贝们都倒在了地上,他惶恐地看着我,八成是被我的宝贝迷了眼,我自豪地指了指地上道:“这些都是我的宝贝,你喜欢哪个,我送你,跟你换。”
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白拿人家东西,师父晓得了肯定是要骂的,于是我挑了一只粉色的蝴蝶结道:“喏,送你。”犹记得当年从师父的包裹里发现它时,硬要师父帮我别在头上,当时他脸都红了。不过这蝴蝶结的颜色已经落了很多,等见到师父让他给我买一只新的,这只就送人吧,换一块玉佩也不算亏。
我也不等他回答,便将蝴蝶结塞到他手里道:“我可没有白拿你的。”随即拍拍身上的尘土,道,“我有要事,出谷去了。”
“姑娘,芳名……”他问道,“今后……”
看样子他还是不大舍得他的玉佩,估计琢磨着有一天见到我还能要回去,我怎么能上当,于是笑了笑:“我叫曾美丽,再见。”
萱谷之中,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旁逸斜出的枝干,将天空分割成了好几块。
我按照师父留下的地图出谷,走到谷口的时候,差点哭了出来。
不是因为我对于这片土地的眷恋,而是发现,这些年我每次离家出走,都是在往谷里面跑,如此当然找不到出口了。其实那出口就在屋子后面不远,原来这些年我都跑错了方向。
我站在萱谷出口,居高临下,第一次看清楚它的全貌,这里山清水秀,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忽然听见一声狼嚎,跟着整个萱谷似乎都动了起来,一时间,飞禽走兽都出现了,它们都看着我的方向,发出各种声音。
它们是来送行的。
小风腾空扬起前蹄,嘶鸣了两声,我知道它这是跟小伙伴们炫耀要跟我出去了,于是拍了拍它的头,示意要低调,然后冲谷底挥了挥手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原本以为萱谷就是整个世界了,外头也不过就是大一圈的萱谷,谁知道有这样热闹的集市、聒噪的人群,还有各色的车马。没有人管我的日子里,天是蓝的,水是绿的,人是快乐的。
这一路上最让我欢喜的莫过各地的茶楼了,面对了十六年不爱说话的师父,乍一看见茶楼中那说书先生不停歇的嘴巴,热泪盈眶,格外亲切。于是每到一处,便会来到当地的茶楼歇一歇脚。
说书先生们最爱讲的,便是朝廷中的八卦,而最让我津津乐道的,便是十六年前的一场宫廷政变。
据说先皇是个很有个性的智者,他觉得一切都遵循祖例并没有错,但总循规蹈矩是不够出彩的。于是他一改立长子为太子的规矩,要立贤能者为君,并号召大臣们跟自己一起考察。一时间大家都觉得皇帝圣明,给予了他们话语权,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一考察,就是一辈子,先皇直到死,也没有把考察的结果的公布于众。
先皇只留下了一位皇子,原本应当顺理成章继承皇位,可这“立贤为君”的规矩,则引来了历史上必然的一场厮杀。
皇子越封,三朝元老韩家的世子韩洛,各有自己的支持者。越封的追随者是保皇派,认为皇子才是天下正统;韩洛的支持者则是革新派,觉得先皇膝下只有一子,之所以一直不立太子,正是看不顺眼这个皇子,而世子韩洛德才兼备,为保华夏河山永固,应当立韩洛为皇。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时,出现了一个转折—唱戏的都知道,人多了才能热闹,于是皇子越封的姑姑,作为这部戏中的唯一一个女主角,将这出戏推向了一个**。
长公主当年辅佐先皇朝政,在朝中笼络了不少民心,人脉财力都具备。于是她这一派适时地站了出来,表示大家其实都误解了皇帝的意思,既然先皇讨厌循规蹈矩,那就应该标新立异个彻底,来个史无前例的女皇帝。并且声称这才是遂了先皇的心愿。
这本是出腥风血雨的宫廷政变,但在我听来却轻松了许多,不过是一大家子人抢遗产。这长公主也是闲得慌,天下本是男人的天下,亘古不曾改变,她一个女人,凑什么热闹?
这个故事,我走了三座城才听到了结尾。
面对长公主的强大势力,另外的两方做出了最聪明的决定:联合了起来,最终清除了长公主的势力。
夺位失败后,长公主自挂了东南枝,三尺白绫便让她香消玉殒,驸马得知,也追随而去,夫妇二人倒真真诠释了那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这夫妻二人留下了一个小女儿。关于这小女儿的传闻,可就更多了。一则说当时就被皇子和世子的势力给杀了,为的是斩草除根;一则说那小女儿如今已长大,正在搜集各方势力,企图复仇;还有的说,那小女儿被一个官员默默收养,可惜后来那官员也自身难保,害得那小女儿被卖入了青楼……
关于这皇位的最终归属,现下是没有什么疑问了,正是皇子越封。
关于翩翩君子韩洛的传说倒是只有两个版本:一说他当年目睹太多宫廷厮杀,看破红尘归隐而去;一说他其实被皇子摆了一道,事成之后,被暗杀了……
虽然我想不明白那韩洛是如何看破红尘的,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故事听完了,我离长安还很远,于是一种莫大的空虚感袭上心头。
第二章 异国皇子来
前往长安曾府的路上,我一共救了一个人、打了三次架、易了五次容、吃了七顿霸王餐、迷了……嗯,迷了好几回路……
这日,我拦住了一个少年向他打听长安城怎么走,他有些不耐烦地指着前方:“你直走往前,过了一条河,估摸一天不到,就能看见一块石碑,石碑后面便是城门了。你若是识字,看到那城门上‘长安’二字,你就到了。别再扯……我袖子,我去打酱油了,我娘亲等我回去吃饭呢。”
我道了谢,庆幸自己识字,走了三天,才看见一块碑,碑上刻“长治久安、天下大同”八个大字,苍劲有力。
再一抬头,终于瞅见那城门之上赫然写着“长安”二字,心中激动万分,一夹马肚便想策马而入,结果却被那门口的侍卫拦下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不识字吗?去去去,后面排队去!”
我连忙下马,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个究竟。城墙上赫然贴着一张告示,洋洋洒洒数百字,大概意思是楚国皇子要来求亲。百姓们欢欣鼓舞,觉得看不见自己国家皇子的样子,看看国外的也很不错,好歹也是皇室中人。很多人慕名前来,城内秩序一度瘫痪,所以大家都要排队,每天只放一部分人进城。
我连忙排到了队伍的尽头,在眉间搭了个手,竟然看不见队伍的另一头0站在我前面的一位中年男子笑道:“这位小哥也来看热闹啊?”
我笑了笑,小哥,呵呵,我是美得辨不清男女了吗?
他一边从背着的竹篓里拿东西一边道:“年纪轻轻就跑出来,家里人也不担心吗?看这趋势没个三五天是肯定进不了城的,你可有什么准备?”
我摸了摸小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一边将竹篓里面的东西展开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道:“小年轻,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唉……”
再一看,他竟然打了个地铺,躺了下去,舒展了一个姿势道:“我这是有备而来,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还是回家吧,别让大人着急。”
只一会儿工夫,我身后也排起了长队,有些人竟然已经开始生火烤肉,看样子大家都是有计划有目的的。空气中飘着肉的香味,我摸了摸肚子,小风蹭了蹭我,我知道它也饿了。我咽了咽口水,拍了拍它的鬃毛:“忍一忍,忍一忍,等到了城里,找到了师父,就有吃的了。”
说罢,觉得有点别扭,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突然间人群中一阵骚动,刚刚为难我的那几个侍卫,已经全副武装站到了道路一边,口中喊道:“烧火的把火灭了,睡觉的把铺盖卷了,你、你、你,还有你,把刚刚扔掉的瓜子壳捡起来,注意影响!”
刚才那位桥走得格外多的前辈赶紧爬了起来,一溜烟地把行李都收拾了起来,然后小声对我道:“怕是有变!”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变得还不够明显吗?刚刚还打盹儿聊天的侍卫们,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事物异常必为妖的道理我还是很懂的。
果然那侍卫接着喊道:“楚国皇子马上就要进京了,你们都打起精神来,要遵守礼仪,不许大声说话,我们是华夏大国,千万要做好榜样!”
众人纷纷答应,那位桥走得比较多的前辈对我笑了笑道:“这位小哥,今天我们的运气可真是好,你说是不?”
我赶紧作揖道:“前辈说得甚是,甚是。”
周围的人纷纷作揖附和道:“甚是甚是。”
侍卫们满意地看着我们这圈人相互作揖。
过了片刻,便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果然声势浩大,非同凡响。
没想到我竟然有机会看看国外的皇子,心中一阵窃喜。
我虽低着头,却使劲地翻着眼睛,想仔细看看这样的大场面。原以为要等几天,到了城里面才能看见,谁知现在就能遇到,怎么能不翻?
可余光却发现周围人都在翻,可见独翻翻,不如众翻翻。
很快城门内便出了几队人马,速度之快,动作之整齐,让我觉得他们一定是藏在城墙背后,等到有了消息,就立即冲出来。
“那个领头的,肯定是个大官。”身旁的那位前辈碰了碰我道。
我悄悄一抬头,差点没有将眼睛翻过去。那人……那人不是我爹吗?
那个死老头,站在门外恭敬地等待,对方则是气势磅礴而来。尘土之中,见着那黑得发亮的马匹之上,身着锦缎的男子气派十足。
我打量一下身边的小风,它的皮毛展现了一路的风尘仆仆,只依稀可以判断它原是白的。再看看人家的马儿,生龙活虎、精神抖擞,一看就晓得是出身名门,我十分内疚地看了看一边的小风。小风也转过头来瞧我,它眼神中充满了自卑与责怪。
我摸了摸它,心虚地感叹道:“你看人家的坐骑,一看就是皇亲国戚,你拉低了我的档次,可知道?”
小风低下头,躲过我的手,将头扭向一边。
我冷哼一声,心想这家伙,明明拖了我的后腿,如今却埋怨我。突然见听见周围人好奇地讨论—
“那个人是谁?掉队了?”
“我看不像是一般人。”
“哦?前辈,这话怎说?”
“一般人是不会掉队的。”
那个掉队的人,身骑白马,破尘而来,身后有十几个侍卫跟着。说书先生口中的一身杀气,恐怕便是如此了。
楚国的使团,刚要下马向华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