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挑着我的下巴,作臭流氓状,痞里痞气地问我:“夏小白,抽烟喝酒这两项我承认。可我怎么耍流氓了?我跟谁耍流氓了?你这是毁谤,你知道不?”
    我翻了翻白眼,作不屑状。
    他将脸凑近,在我唇边呼着热气:“夏小白,我这人向来容不得别人栽赃扣大帽子。你既然这样说了,哪我今儿就顺着你这话儿,将‘耍流氓’这罪名坐实了!”
    说完,便低头将唇贴了过来。
    我嬉笑着推了他一把,拧头躲开,他又满脸涎笑地将脑袋凑过来。
    两人正在沙发上闹着,门口有人敲门:“您好,客房服务!”
    他叫的是几个家常的小菜,荤素适宜,配上鱼汤和米饭,既营养健康又填得饱肚子。
    因为肚子早就瘪了,刚才又闹得厉害。菜一上来,我就两眼冒光,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伺候满桌的佳肴。慕逆黑跟我说了几句话,我都懒得理他。
    这四星级酒店的厨子手艺也的确不赖,简单的醋溜白菜都炒得色香味俱全。我忍不住多吃几口,慕逆黑就在旁阴阳怪气地念着酸诗糗我:“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知他是不满我对食物的关注超过了他,这会跟我闹别扭。就佯装听不见,又夹了一大筷子白菜,吧唧吧唧地嚼着,直把他当空气。
    他一手拿筷子,一手点着桌面,又抑扬顿挫地念着:“小白菜,地里黄。有个弟弟,比我强。弟弟吃面,我喝汤。端起碗来,泪汪汪。”
    我面无表情地嚼着嘴里的白菜帮,心想:这几句话怎地听着这么顺耳?
    品茗一会,才恍然他是篡改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河北民歌《小白菜》。不由扬起嘴角,偷偷笑了笑。
    他见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把白菜吃”,干脆放下筷子,双手拖着腮,眸光潆滢地凝着我,声情并茂地念:“我们,就是那批被指为毫无责任心的一代;我们,就是那批被说为没有思想的一代;我们,也同样是那批每天起早贪黑的小白菜……我们,是骄傲的小白菜!我们,是坚强的小白菜!我们,是最棒的小白菜!”
    听到这,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问他:“慕黑锅,你哪里学来的这诗?还挺押韵挺顺溜的!”
    “说你没常识你还不承认。这可是上海世博会的志愿者口号。”他表情得意地炫耀。
    我无奈:“喂!姓慕的,你今儿是不是打算把所有与白菜有关的诗词、文章、歌赋、口号全用到我身上?”
    咧开嘴角,露出一口整齐漂亮得口牙,他笑得有些孩子气:“我后面还一堆等着呢!你想不想听?”
    “那么幼稚的东西谁要听啊!”
    他笑了笑,又道:“你早点肯搭理我,我也不用费这么多口舌了。”望了一眼面前的醋溜白菜,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到眼前端详,自言自语似的嘀咕:“这醋溜白菜真的就那么好吃么?”
    我翻了个白眼吐了口气:难怪都说男人是长不大的孩子。这口锅掩在成熟外表下的内心,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屁孩!
    要不,怎么莫名奇妙地就跟这盘醋溜白菜较上劲了?
    服务生将餐具收走后,我正捋着撑得肚子滚圆滚圆的肚子斜身躺在沙发上,慕逆黑忽然对我说:“小白,我明天要去探望一下我父亲在这里的朋友。因为是长辈,所以不方便带你过去。你明儿就先在家呆着,我完事后打你电话。”
    “没问题!”我应了一声,想到一件事,于是问他:“对了,今早那宋医生跟我说,你一直在吃中药。是不是真的?”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问他这个,整个人微微怔了一下。
    抬手碰了碰鼻子,他有些迟疑地答:“其实我早就已经没事了,不过是为了保险,想吃完这一副。没想到,竟跟海鲜和烟酒犯了冲……”
    “那你当时究竟被蛇咬到了哪里?伤的重不重?”
    “咬在腿上,不方便给你看。”他用手拍了拍右腿大腿的外侧,简单示意了一下位置,又说:“其实,伤得并不重,中毒也不深。只是当时在森林里,没有及时处理,所以延误了治疗。”
    我看了看他手所在的位置,心中一个激灵,忙问:“你昨天看急诊时,有没有给那宋医生看伤口?”
    “他要求看,我就给他看了。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这话,他说得风轻云淡,我却表现得风不轻云不淡。
    恨恨地磨了磨牙后,我忿忿地骂了一句:“他大爷的!流氓医生!”
    慕逆黑笑:“夏小白,你这什么反应啊?那医生可是男人!”
    “男人还有直的和弯的之分呢!他若是gay,你昨夜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目奸了!”说到这,我连忙问他:“对了,昨晚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他见我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唇角的弧度深了深,一本正经说:“夏小白,没想到你竟然喜欢我都喜欢到草木皆兵的程度了!放心,我性取向没问题,对男人也没兴趣!”
    我翻了个白眼,做了个“懒得理你”的表情。
    他坐在那望着我,眼中星光璀璨,极其耀目。
    程匀。
    眼神,真的不会骗人。
    爱你的人,望着你时,眼睛真的是会发光的。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们之间一直缺少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25
    25、黑白配の他的世界 ...
    〖25〗『黑白配の他的世界』
    【慕逆黑,我刚以为自己已经走进了你的世界,才恍然间发现,那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光怪陆离。究竟,是我之前生活的世界太单纯,还是你的世界过于繁华?】
    ※※※
    慕逆黑来到x市的第四天。
    上午,他去拜访了长辈,中午被留在家里吃午饭。到了下午四点,才给我打电话。
    因他事务所有些事需要处理,明天得赶回去,晚上我们就约了肖瑶瑶和陆安臣一起出来吃最后的晚餐。
    席间,瑶瑶说:“小白,你不也马上开学了吗?这次干脆跟咱妹婿一起回去呗!”
    我瘪嘴:“不成!这会子回去,宿舍没准还没开。我住哪儿呀?”
    陆安臣嬉皮笑脸地接话:“你就跟咱慕兄弟一起住呗!哥哥信任他的人品!”
    慕逆黑端着茶杯望着我,瞳子里波光潋滟的,晃人眼!
    我睨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摆手道:“安臣哥,你这说得哪儿话啊?我哪里是不信任慕逆黑呀?我是不信任我自己!我现在可是一风华正茂、郁郁葱葱+如狼似虎的小青年,一个把持不住,那可就要对他犯罪了啊!”叹了口气,“不不不,我可舍不得这么早就将他吃干抹净。得多等几日,养肥了再下手!”
    闻言,慕逆黑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表情相当耐人寻味。
    第二日。
    慕逆黑要坐朋友的车回s市。而那朋友,便是程匀上次提到的桑梓榆。
    之前,她在我们那所省重点高中就声名赫赫。年纪跟我相当,却大我三届。她考上大学离校后,我才升高中。所以,一直以来虽常听人提起她,但并未见过真人。
    我跟慕逆黑从酒店出来时,她正低着头靠在一辆红色jeep前玩手机。身上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和迷彩t恤,头发在脑后挽成个小髻,前额上箍着个茶色的太阳眼镜。远远看过去,身条儿极高极瘦。身上散发着一种很独特的气质——野性中蕴着高雅、疏离里藏着温煦、真实里又带着几分神秘,叫人一时有些舍不得移开眼。
    慕逆黑牵着我的手走向她,距她仅有三米距离时,她才有所察觉。抬起头,未语先笑。那笑容,明媚娇俏得近乎耀眼,堪比九月的骄阳。
    “十四,你成啊!不声不响在我地盘呆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联系我。要不是昨儿慧姨给我打电话,说你去看她,我都不知道你来过这儿!保密工作做得够严实啊!”
    她说这番话时,一直弯着眼角望着我。眼中波光粼粼的,满是笑意。语气中蕴着几分娇蛮,听在耳中亲昵但又不过分亲密,那个“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专程来看我们家小白,哪里有时间应承你呀?”慕逆黑笑着调侃一句,将我拉到身前,介绍说:“这是我家小朋友夏小白。小白,这是桑梓榆。我们都习惯叫她的表字‘三木’。”
    我颔首浅笑:“你好!”
    她回笑,露出两颗闪闪发光的小虎牙:“小白,我们十四少总算舍得将你领来见我们了!你不知道,平日里我们那群朋友一提起你,他小子都跟防狼似的防着我们,好像我们会吃了你一般!”
    “他是嫌我丢他的份儿呢!”我半调半笑地睨了慕逆黑一眼。
    “哪儿啊!他是怕我们这群人在你面前揭他老底呢!这小子,外表光鲜亮丽,内心黑暗着呢!改天,我跟你好好揭揭他的底儿!”
    我点头:“好。”
    桑梓榆璀璨一笑,又问:“你在s大念书吧?这不马上开学了吗?要不,今儿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还没表态,慕逆黑就接话道:“你那破车我哪舍得让我们家小白坐呀?你不嫌多载一人,我还怕路上颠着她呢!”
    桑梓榆闻言便抬腿作势要踹他,慕逆黑闪了过去。她笑骂了两句,三人便上了车。
    她开的是辆改装过的jeep牧马人越野。上车后,我仔细打量了一些车的内饰——后视镜上挂着的水晶指南球,座位上摆着的民族风格的手工靠垫,车厢内隐隐漂浮着的草木泥土芬芳,以及做工精细、款式典雅的全套水牛皮凉垫……无不隐透着车主不俗的品味。
    将眼镜从头上拨下来卡在眼上,桑梓榆利落地点火、松手刹、踩离合、加油门,伴随着一声轰鸣声,车子平稳上路。
    我跟慕逆黑坐在后车厢,因为很少见女生开这样个性的车,我不由感叹:“梓榆,你这车可真帅!”
    “是吧!很帅吧?我前些日子刚换了底盘和大尺寸的轮圈、轮胎,现在跑起来比以前稳当多了喔!说起来,你们还是改装后的第一批乘客呢!”她得意地拍了拍方向盘,说话时那眼神像是讲自己的爱人,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你就瞎折腾!哪有女孩子像你一样,对改装车这么痴迷?”慕逆黑拍了拍身下的坐垫,又说:“你把底盘抬这么高,准备开车去攀岩呢?”
    那神态语气,竟像是哥哥训斥不懂事的妹妹。
    “暧,你真啰嗦!我又没改装你的路虎,你啰嗦个什么劲呀?”桑梓榆嘟囔一句,问我:“小白,你去哪儿呢?”
    “哦,直接送我回家吧!”
    我跟她说了小区的名字后,她轻车熟路地将车拐进东临路。又从后视镜里望着我笑:“小白,听说你跟程匀家住一个单元楼?”
    “是,我们两家是世交,我跟程匀从小就认识。”
    “我之前还去过他家几次,怎么都没遇着你?他爸是我的国画老师。”
    慕逆黑插嘴道:“你们这就叫无缘对面不相识。”
    我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斜眼瞪他:“你今儿哪这么多废话呢?我们女人聊天,哪有你的事?”
    他眉一挑,作无赖状:“我说夏小白,你跟人当着我的面讨论别的男人,还不许我插话了?”
    “我们哪有讨论别的男人?”我佯怒,“你这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这又吃得哪门子天外飞醋?懒得理你!”
    一不给他好脸色,他又艮皮赖肉地笑了笑,伸手来拉我的手。
    我甩开,他干脆一把攥住,紧紧捏在手里。那举动,充满了孩子气。
    桑梓榆将太阳眼镜往下扒了扒,露出一双清泚水滢的瞳子,从后视镜里对我狡黠地眨了眨睫毛:“小白,我认识十四这么多年,还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般纵容呢!果真像二木说的,你跟他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我笑着反问:“哦?那你说我是那盐卤还是豆汁儿?”
    “自然是豆汁儿!连十四少这样腹黑闷骚又毒舌的盐卤,遇着你之后,也便成白嫩可人的豆腐脑儿了!”桑梓榆爽朗一笑,又问慕逆黑:“十四,我的话你认同不?”
    我转头去看慕逆黑,他扬着下巴,唇线微翘,笑意盈盈:“自然认同。被夏小白降,慕逆黑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