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事跟他姐姐起争执的?”
    “我问了,少爷也不说。只知道当时两人吵得厉害,他姐姐气极甩了少爷一个耳光。那边老头子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看到少爷脸上的指印,一时怒极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厥了过去……”
    叹了口气,静姨又说:“夏小姐可能不知道,慕容老爷子年近半百才得了少爷这么一个儿子,加之少爷母亲早逝,这些年老爷子对少爷简直宠得没话说。别说扇耳光,我估计他连大声凶少爷一句都是没有过的事儿。这一见宝贝儿子脸上被甩出通红的几道指印,哪里还收得住气儿?上次我去医院给老爷子送补汤时,在病房外听见他大声骂他姐姐‘铁石心肠,半点人情都不通,是不是非要连自己弟弟也毁了才安心’之类的话儿。虽然不知道两人究竟因为什么事闹成这样,依我看,这次应该不是少爷的错儿……”
    我默默听着,心一抽一抽地疼着——那么骄傲、那么不可一世的一个人,被自己敬重的姐姐甩了耳光,又气得父亲进了医院,他的心想必比脸伤得要重得多吧?
    其实,这些日子我心里亦明白:慕逆黑那样的人,在知道他姐姐找了我之后,定会刨根究底地去调查我们那日究竟谈了些什么。多多少少,他定是知道一些关于我父亲的事。
    他只字不提的原由,我亦心知肚明。
    知道为什么泡沫爱情剧里的灰姑娘在遇到困难后,宁愿向自己不爱的骑士求助,也不愿向爱的王子开口吗?
    因为——
    越是自卑的人,自尊心越重。
    越是自卑的人,在深爱的人面前,越无法放低姿态。
    爱上一个人,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也能开出花的,是张爱玲那样骄傲的女人才能做到的事。
    真正的灰姑娘,在被王子捧成公主后,其实是没有勇气让他看见自己的卑微与不堪的。因为,那些东西会时刻提醒她,她跟王子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这些天,我闭口不提,他便不问,说到底,他不过是为了帮我守住我在他面前那点可笑的骄傲与自尊罢了!
    我爱的这个男人,为我考虑的,从来都是这样细致周全。
    ※※※
    用完早餐后,我以上午有课为由,没等慕逆黑回来,便要离开。静姨留不住我,执意让司机送我回学校。
    回到寝室,一开门晨晨就跳过来骂我:“夏小白,你这一夜死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程匀找你都要找疯了?”
    她这样一吼,我才想到自己昨晚给程匀打电话让他来接我那事。连忙问她要了电话,给程匀打过去。
    半个小时后,程匀的车停到了楼下。
    我匆匆忙忙从宿舍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忽然一把将我拉至怀里,死死抱住,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我的骨头。
    我微微挣脱了一下,略略有些不安,轻声慢语地问他:“程匀,你怎么了?”
    他的手臂紧了紧,下巴死死抵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急促地喘息,过了好久,方道:“小白,我找了你一整夜,你要担心死我了……”
    或许是因为学国画的原因,他从小性格就沉静如水,虽有波澜,却鲜少起浪。
    “你要担心死我了。”这样不符合他一向风轻云淡气质的话儿,我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一时,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尽上心头。
    以前,面对对谁都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他,我多么希望他能像现在这般,以一种几乎失去理智的方式将我抱在怀中,告诉我“我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
    那时,他没有抓住我。
    现在,他再也抓不住我了。
    两人来到学校的面馆,我给他买了碗牛肉面后,坐在对面看着他吃。
    因为一夜没睡,此刻他眼下一片青灰,脸色亦惨白得毫无血色。我看得心里拧得慌,一个劲地催他:“程匀,你快点吃,吃完早点回去休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白得都可以跟吸血鬼相媲美了!”
    他不语,低头慢悠悠地吃着面条。
    一碗面,他吃了近二十分钟。
    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他抬眸望着我,开口说了我们在这里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小白,你昨晚跟他在一起吗?”
    我眸光闪烁了一下,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沉默地望了我一会,起身,“我们走吧。”
    两人来到车前,他打开车门,没有直接坐进车里。手扶车门,他微侧着头,目光在我脖颈间停驻了好一会,方声音沉郁地说:“这围巾很漂亮,只是镂空的地方太多,想必不会太暖和。你从小气管就不好,现在天气转凉,要注意保暖……”微微拧了拧眉,“回去之后,换件高领的毛衣吧?”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松松夸夸围在脖子上的围巾,点头:“哦,知道了。”
    他微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说:“还有,记得找热毛巾热敷一下,这样淤血散得快一些。”
    我“啊”了一声,刚想问他“什么淤血?”脑中灵光一霎,猛然想起颈间那些斑驳的小草莓,脸刷地一热,整个人又羞又窘,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你们昨晚……”他犹疑着开口,最终却没问下去。轻叹了一口气,他坐进驾驶座,利落地点火启动。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尾,我在原地呆呆站了许久许久。
    刚才,我其实是可以解释的。
    可是,那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在舌尖绕了许久,终是没能说出来。
    因为,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让他误会也好。
    让他误会,也好。
    我本就没什么可以再给他,何必让他再存有希望呢?
    其实——
    对于程匀,我不是不心疼的。
    对于我们的感情走到今天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我不是不难过的。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我爱的人是他,多好?
    如果我爱的是这个一直在我身边的、哥哥一样温暖的男子,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累。
    是谁曾经说过:有些人,有些事,你错过了一时,便是错过了一生。
    以前,我不懂。
    现在,我深以为然。
    程匀。
    他是我错过的爱。
    以后,就算我无法跟慕逆黑走到一起,我身边的人,也不会是他。
    因为……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这个哥哥一样守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的人,一辈子没有机会遇见真爱。
    42
    42、黑白配の真相大白 ...
    〖42〗『黑白配の真相大白』
    【看吧!夏小白,你以为你已经从那段痛苦的初恋里走出来了吗?傻瓜!看看吧!你十年前和现在爱的那个人,其实是一个人呢!】
    ※※※
    晚上,慕逆黑来学校看我。
    挂了电话,我换上高领的毛衣,在外面套着一件甩帽外套,穿着运动裤,踏着帆布鞋下楼。
    出了宿舍时,他正靠在车前吸烟。微垂着头,手按着额角,一贯慵懒闲适的姿态里,此时隐隐透着几分倦意。
    隔着微凉的夜色,这样望着他,我的心湖里似被人投进一块小石头,涟漪一圈一圈地漾开,撞得心壁隐隐绰绰地疼。
    深吸一口气,又将毛衣领子向上拉了拉,我迈着步子走过去。离他仅几步距离时,他才察觉,猛然转过脸,面上来不及收起的焦灼神色一瞬间落入我眼底。
    我微微一愣,刚要定睛看清那些鲜少出现在他脸上的细碎情绪,他已掐了烟,换上一脸的从容淡定,眼神温柔地望着我浅笑慢语:“小白,这次你竟然只让我等了十五分钟,我真是受宠若惊。”语气是一贯的调笑口吻。
    作为一个雌性动物,在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之后,饶是厚脸皮如我,此刻面对他,也微微有些发窘。
    咬了咬下唇,我正斟酌着如何开口,他弯眉浅笑,抢先我一步道:“夏小白,陪我走走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点头:“嗯。”
    秋夜,凉风习习,月色撩人。
    我们俩在校园里慢慢地走着,没有言语亦没有肢体交流,两个人各怀心事,各自沉默。夜色下,这样的我们倒不像分手后的情侣,更像一对儿刚开始恋爱的小年轻。渴望亲近,又羞于主动。渴望了解,又羞于开口。
    走到花园深处,他脱□上的休闲外套铺在路边的石椅上,含着下颌,眸光澄澈地望着我:“在这坐一会吧?”
    我点了点头。
    他施施然地在我身边落座后,趁我低头去理身下衣服的空隙,猝不及防地伸手一把拉过我的左手,紧紧握在手中。
    我挣了一下,他却攥得更紧。
    蹙眉瞪他,他却笑:“你放心,我就是想牵一下你的手,不会做出格的事……”
    这话,他说的又缓又柔,且眼神诚恳,我心下一软,没再坚持,任由他牵着。
    月华之下,两人并肩坐在无人的花园里,沉默地坐着。天上星光点点,地上丽影成双,我的手被他握在手中,那感觉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踏实。
    这样美好静谧的场景,让我忽地想起一句千百年来被人反复吟诵的句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以前,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浪漫美好,内心并无多大触动。
    此时,这八字在脑中铮然回旋,一遍又一遍,每个字都仿佛是心底最深的渴望与最难以企及的奢恋,直直旋得我抓心挠肺地难受。
    夏小白,你今晚出来见他,不是要跟他解释昨晚的行为只是酒后乱性,并不代表什么吗?
    怎么?
    仅仅是被他牵了一下手,你就又动摇了吗?
    你这样左右摇摆,意志不坚,是想一直搅在这场感情里,永世不得超生吗?
    我在心底如是质问自己一番后,咬了咬牙,手臂加力,试图将手从他掌中抽出。
    他察觉到我的意图,指骨紧了紧,侧过脸望着我,唇畔噙着笑意,悠悠然吐出一句话后,我大脑一僵,整个人木在原地。
    他问我:“夏小白,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紧抿着唇角,眼神惊骇地望着他。
    他的眼里落着月的清辉,明亮且柔绸,嘴角旋出的梨涡里,那满溢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诡异的温柔。深深地望进我的眼,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缓慢且优雅:“小白,对不起。我没有时间慢慢追求你了,我没有时间处理好一切,等着你一步一步走进我的心了……”
    这样说着,他另外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造型别致的钻戒,垂着眼,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套进我左手的中指,那般坚决庄重,那般不容拒绝。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梦幻、太出人意料,我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儿。只觉得满脑子里只余一排金光闪闪的大字在来回飘荡——这、是、什、么、状、况?!
    “这是我父亲当年跟我母亲求婚的戒指,你看,你戴着多合适?”他抬睫望着我笑,眼中折射着钻石的芒光,璀璨、耀眼,让人不敢逼视。
    我慢慢回过神,垂下眼睫避开他的凝视,去看指间熠熠生辉的钻戒。因为不懂宝石,我看不出所谓的克拉数和纯净度,只觉得铂金指环上镶嵌的那一小块剔透耀眼的石头,美得着实让人目眩神迷。
    抬起头,他的目光深邃且幽沉。不知是多心还是怎地,四目相交的一瞬,我仿佛从那夜一般沉黑的眸子里,看到一种我所陌生的、一种叫做“焦虑不安”的情绪。
    焦、虑?
    不、安?
    这两个词,从来都不该是属于他的。
    “慕逆黑,你今晚怎么了?”
    今晚一见面,他就表现得有些反常。这会,又说“没时间”,又突然求婚,不由让我觉得有些惶恐。满脑子疑问化作语句溜至舌尖,打了个旋儿后,出来就变成了这么一句满含担忧的话儿。
    他眼睫颤了颤,“小白,因为事发突然,有些话,我现在不知道如何告诉你。你给我点时间,让我理一下思绪。明天,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到时我会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你……”用力攥紧我戴着戒指的手,他望着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