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这该多么幸福,又多么的让人向往。
    “拜见海神大人。”哭归哭,黛西夫人还是没有忘记应有的礼仪。
    海诺尔斯皱着眉头看着她,“你不想离开默特尼二世?”
    黛西夫人脸上出现一瞬的空白,随即连忙道:“请海神大人放心,我一定会遵守我的承诺。”
    “可是你并不开心。”他直陈道。
    罗可胃里算得直冒泡。
    她现在也不开心啊。而且是非常非常不开心的那一种!
    黛西夫人缓缓站起,逶迤在地的裙摆仍是露了一小截的尾巴出来。“我恳求海神大人救救陛下,他此刻正……”她边说边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表情,毕竟从实力来说,海诺尔斯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罗可猛一拍掌,“啊!默特尼二世还被压在废墟下面。”
    这一掌声在此时响起倒有点像幸灾乐祸。
    看着黛西夫人愈加苍白的脸色,她尴尬地收回手,在大腿外侧搓了搓,“那个,呵呵,我看皇宫造的也不太结实,估计建造的时候偷工减料过,像皇帝陛下这样的身高身材,如果没个一两吨……应该是压不死的。”
    黛西夫人正在呜咽,听到这里,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海诺尔斯疑惑地看向罗可,“这是安慰?”
    罗可的尴尬更加泛滥,“本意是的。”
    黛西夫人总算缓过气,“海神大人……”他的反应让她摸不到底。
    急促的脚步从走廊一头传来。
    黛西夫人立刻坐回轮椅,用裙摆将尾巴盖得严严实实。
    深红制服的侍卫颠簸着满额头的汗珠匆匆跑来,眼中的眸光涣散而焦虑。
    不安像瓶盖似的旋紧了黛西夫人濒临在崩溃边缘的心。“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脚步不停,只是微侧过身子,向她鞠躬。“皇宫……烧起来了!”
    轮椅猛然后退,撞在墙壁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罗可看着海诺尔斯。
    海诺尔斯眸光一沉,身体倏地消失在原地。
    皇宫正上方的天空正被熊熊的火光映衬出一片诡异的灿紫。
    废墟周遭的士兵已经撤退,过来一探究竟的帝都居民满脸震惊。
    帝都这一个月所发生的灾难也许占了整个卡兰帝国建国以来的一大半。
    每次当人们以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是尽可能糟糕的时候,总会有一件更让人目瞪口呆的事实推翻他们的论断。
    惊愕过后,是抑制不住的恐慌。
    人们尖叫着,哭泣着,然后朝光明神殿的方向跪拜,真诚乞求光明女神将灾难驱离。
    蓦地——
    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烈火上空。
    如清晨第一道曦光,清冷而皎洁。
    哭声渐止,所有人都缓缓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仿佛在猜测这个如神般降临的俊美男子究竟是力挽狂澜的救世主,还是摧毁一切的恶魔。
    男子的手优雅地举起,犹如最杰出的指挥家。
    然后,半空像是被谁割了一刀,白花花的水从那道划痕中奔腾而出,倾盆覆在跳蹿的火舌上。
    火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被压得无影无踪。
    站得稍近的人来不及躲开,被溅得一身湿透。
    不知是谁将水吃了满嘴,然后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咸的,海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电话和宽带都装好了,所以我胡饼三又回来了!挖卡卡卡……
    盟友
    在一桩接一桩的灾难面前,一个俊美的仿如神话的男子轻而易举地解救了所有人,这就如在漆黑的深巷突然燃起一盏明亮而又温暖的橘灯,为所有人指明了方向,也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若不是他身架明明白白地昭示他是男子的话,他们几乎要以为是听到祷告的光明女神亲临。
    但那个因为扑灭大火而成为整个帝都心目中救世主的男子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揣测空间,在海水将附近大小坑洼都填满后,人便消失在所有期盼的视线之中。
    罗可趴在窗台前,视线如胶似漆地盯着半空的俊朗身影,双颊因兴奋而染得通红。
    好久没看到海诺尔斯大显神威了,两年的时光足以让很多记忆变得悠远。
    身后响起滚轮的声音。
    她敏感地回头。
    黛西夫人缓缓推着轮椅向前。她明明在动,罗可却感到一片死寂,就连两旁的壁画都比她来得绚烂生动。
    “坍塌加大火……恐怕毫无生还的可能了吧。”黛西夫人的声音幽幽地飘荡在空荡荡的长廊里,令人没来由地想打冷战。
    罗可有些后悔和她一起来这样偏僻的角落。
    “其实……”她搜肠刮肚地想着能够安慰的话,半天后却为自己贫瘠的语言而感到羞愧。
    黛西夫人张大眼睛看着她,仿佛在期待她能说出一条合理而又动听的理由,哪怕荒谬点,不可思议点,只要是理由就好。
    ——她失望了。
    明星般闪烁的眸光渐渐暗淡下去。
    罗可在刹那有种错觉,好像砸皇宫的是她,放火的也是她……愧疚感毫无缘由地疯狂滋生。
    “他太狠了。”黛西夫人垂下眼帘,不见半点血色的双唇微微颤动,低沉的声音无比平静地流淌着,“皇宫里还有皇后、美莲达夫人、塔西亚小姐……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是爱着他的,他居然狠得下心。”
    罗可听得有些糊涂,又有些清楚。
    窗对面,皇宫被烧得焦黑,又湿成一片。
    她突然想到,就在这片黑灰下,埋葬着无数人的尸体,而这些尸体在生前是那么不可一世,威风八面,受着大多数人的艳羡,生活在世界的最顶端。帝国的统治者默特尼二世,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凯瑟琳皇后……而如今,却不明不白得被压在废墟下面。甚至没有人理睬……
    她猛地一省,叫道:“啊!为什么我没看到救援的人?”
    就算皇宫魔法师全军覆没,就算魔法公会袖手旁观,但菲利普手里还有自己的魔法师团,如果他们出手,那去灭火的就不是海诺尔斯了。
    “因为……有人不想救。”黛西夫人脸在笑,眼睛却在恨。
    罗可与她目光相触,浑身一抖。
    她的目光,比冰寒极地变化莫测的天气还要阴冷几分。
    一只手搭住她的肩膀。
    她回眸。
    海诺尔斯挺拔的身躯静静站在她的身后,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心,莫名地安定下来。
    天幕初黑。
    菲利普单肩扛着一只巨大的箱子,默默地走在一条昏暗的地道里。
    钉在墙上的灯光细微,密密地勾勒出他脸部的生冷。
    地道尽头,一扇画着各种魔法咒文的深灰铁门如钢铁战士般屹立。
    他用拇指的指甲将食指划出一道血痕,然后将伤口印在门上。
    咯拉拉声响起。
    门缓缓开启。
    门后面,是一间布置华丽精美的卧室。
    一个绿发青年正靠在床头,面容英俊,体格健壮,若只看他的上半身,他完美得无可挑剔。但他的下半身……
    即使菲利普已经见过一次,但再见时,心头仍是撞了一下。
    腹部几乎被贯穿,若非他用斗气不断地护住,恐怕此刻在床上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石膏从他的大腿根部一直打到脚掌。
    “我以为一年之内不会再见到任何人。”即使受了重伤,他依然在笑。
    菲利普将箱子放下,“我只是怕你寂寞,找了个人来陪你。”
    他愣了下,狐疑道:“耶鲁?”
    “看来你和耶鲁的感情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糟糕。”他没有急着打开箱子,“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想到他,梅芬尔。”
    恐怕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想到堂堂大陆三大圣骑士之一的前任神圣骑士团团长居然会伤得这么重,这么惨。
    就连当初他和海诺尔斯对战的时候,都不曾如此狼狈。
    “因为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在他的手下逃出升天。”他眼中闪烁着深切的恐惧。如他这样骄傲的人,若不是真的骇到了极点,脸上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当初如果不是高拉索牺牲自己让我逃走,那死的一定是我。”
    “那你为什么以为耶鲁能够逃过他的毒手呢?”菲利普反问。
    梅芬尔眸色陡然一沉。
    的确,虽然耶鲁成了教皇,但论实力,依然徘徊在九阶。
    “难道是……海诺尔斯?”他喃喃出声,心头被这个设想震得一片茫然。
    原本还打算等身体养好后,好好提升实力,打败那个人。这两年他在权力欲望中迷失得太久,久得让他忘记自己本身是个骑士,而不是政客。
    但如果连海诺尔斯都不是那个人的对手的话,那他的提升也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他自认为再怎么提升,也绝对不可能达到主神阶。
    菲利普看出了他的想法,弯腰将箱子打开。
    梅芬尔瞪大眼睛,轻呼道:“皇帝陛下?!”
    心头却蓦地松了口气。
    不是海诺尔斯就好。
    至少他心目中的最强者依然未败。
    “他怎么会……?”
    菲利普叹出口气,“是安东尼交给我的。”
    梅芬尔纳闷。
    “他想支持我登上皇位,然后再由我支持他。”他摊开手,“换句话说,就是希望我和他合作。”
    “他果然是安东尼的人。”梅芬尔眉头紧锁,“那你的打算呢?如他所愿?”
    毕竟皇位的诱惑不是每个人经受得起的。
    菲利普并没有正面回答,“这里是我卡兰帝国世代相传的避难所。外头所绘的魔法阵可以抵抗任何搜索,你可以安心呆在这里。”
    梅芬尔嘴唇微动。
    “其他事你不必担心。”菲利普垂头看着安静地躺在箱子里的默特尼二世,目光复杂得令梅芬尔惊心。
    如果菲利普真的和安东尼联手的话,那么他就危险了。
    “殿下。”梅芬尔猛地开口,唤住转身要走的菲利普,幽幽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海诺尔斯是个更加可靠的盟友。因为……他的胃口不太好。”
    夜已深,但罗可仍旧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安分。
    “海诺尔斯。”
    海诺尔斯侧头看她,眼睛清亮。
    尽管夜夜同眠,但他从来不需要,也不知道该如何睡觉。
    “你说,默特尼二世真的死了吗?”黛西夫人那张精致又阴霾的脸困扰了她一整晚,只要一闭上眼,怨恨就像倾翻的墨水,无孔不入地渗入她的梦里。
    “不知道。”他目光落在划到她腰际的被子上,“不过我感觉不到人的呼吸。”
    那百分之九十九没希望了。
    她叹了口气,猛然惊觉他专注的目光,被盯住的地方仿佛电流通过,一阵酥麻。
    罗可不自在地动了下身子,小声道:“怎么了?”
    难道……
    一个被压抑许久的念头倏地从记忆中翻了出来。
    孤男、寡女……
    同一张大床……
    宁静的夜……
    同样的无眠……
    她悄悄咽了口口水。
    虽然进展有点迅速,而且缺乏准备,但是如果海诺尔斯坚持的话……不,不必坚持,只要一个暗示就可以,她还是可以考虑考虑,配合一下的。
    被子被轻轻拉上,一直盖到她的下巴。
    她瞠目。
    “你刚才在发冷。”他解释。
    血液从脚趾直充头顶。她欲哭无泪。
    “你脸很红。”他半支起上身,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拉下他的手,握在掌中,诚挚道:“我现在发热。给我一道寒流吧,我需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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