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蹦出来几个高手,三两下将黑衣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傅钰见帮手来了,终于放心的倒在了我身上,他挣扎着一口气问我:“你没事吧?”
    我长长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告诉他我其实百毒不侵,也不打算提醒他我是个刀枪不入的魅生。
    见我沉默,傅钰自嘲似地笑笑:“是我多事了。”
    可见人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若他能糊涂一点也不至于露出这般惆怅的表情,我心略有不安,便关心了句:“他们为什么要来杀你?”
    傅钰忽然躬身咳了口血出来,鲜红的颜色染在我的裙子上像盛开的红莲,我被这红莲慑住了心神,慌张捧住了他的脸:“你没事吧,傅钰,你……”
    他咧嘴冲我笑了笑,伸出根手往上一指:“因为啊,我上头有人,他们嫉妒。”说着又吐了血。
    我颤抖着手想捂住他的伤口,可伤口太多了,捂住了这个那边又开始流血。
    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腕,肌肤相触时,我居然感觉到了从他身上传出来的滚烫,然后听到他说:“去,去找拂姬。”
    拂姬不仅仅是阴阳师,她还有另外一个听起来相当神圣的职业,她还是个大夫,据说医术相当精妙。
    我指挥着众人将傅钰抬起,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往拂姬院子寻去。
    拂姬不知道在做什么,扣了半晌的门都不见里面人应声,我心下焦急,直接吩咐婉兮把门撞开,偏偏这边刚刚吩咐完,那边吱呀一声,门开了。
    拂姬瞥了眼我身后的傅钰,最后目光又落回我身上,她身量颇高,扬着下巴打量我的神态看起来相当高傲。我本着求人应有的态度求她救一下傅钰,结果这姑娘嘴角一勾,浮上一层古怪的微笑。
    我相当疑惑地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傅钰蜷缩成一团,豆大的汗水从他额上渗出,颈间露出的地方青筋凸起,应该是紧咬牙关导致的,不知道在极力忍耐些什么。
    拂姬弹指,一滴水珠迅速飞入了他嘴里,他抽搐了一下,紧皱的眉心终于得以舒展。
    我急问:“他是怎么了?”
    “中毒了。”拂姬又是那种古怪的微笑,嘴唇一张一阖缓缓吐出两个字,“春|药。”
    我极度怀疑那下药的人是不是随便摸了一把药粉就洒了过来,要不然就是对傅钰深恶痛绝,否则不会替他选择精尽而亡这种极其惨烈又不怎么体面的死法。
    拂姬告诉我这种毒唯一的解药就是鱼水之欢。
    这让我很是纠结。
    面对众人期望的目光,我感受到了各种鸭梨。
    傅钰虽然是个重口味的,但是这也不代表他口味重到愿意和一个死人……咳咳。我目光幽幽地凝望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傅钰,再次怀疑地看向拂姬:“你确定真的只有这一种方法么?”没等拂姬答话,我很是慎重地告诉她,“欺骗死人是会遭报应的。”
    拂姬还没有说什么,那边的婉兮怒了,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你说谁是死人!你死了公子也不会死!”
    婉兮姑娘,事实你就不用再强调了啊。
    ☆、16第十章(全)
    阴阳师姑娘,你能操纵别人的命运,为何不能操纵自己的呢?就像医者不能自医,爱人忘了自爱。 ——玉骨
    婉兮姑娘显然是不清楚我的身份的,我刚要解释一下,拂姬忽然说了句:“罢了,你们都出去吧。”
    这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拂姬笑得明媚。
    我是最后一个出门的,关门时回头恰对上她嘲弄的眼神,想到这几次接触她总是这般态度,便暗自压下了那猛地翻滚上来的血气,从鼻子里哼一声,将门带上,彻底阻了她那让我浑身不自在的眼神。
    院子里明月高照,光晕形成一个环状,想来明天的天气不太好,有风。
    婉兮显然对拂姬姑娘的医术不太放心,见我一副赏花赏景赏风月的态度免不了出声抱怨:“公子的功夫虽说不上天下第一,可放眼整个天下,也难找到几个能敌得过公子的。”这话说得绕了些,其实就在嫌弃我拖累了她家公子。
    我也委实冤枉了点,不过想到傅钰最后那一声怅然的“是我多事了”,这反驳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一等,就是一夜。
    晨光熹微时,只听吱呀一声,拂姬姑娘站在门口处,神态略有些憔悴。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婉兮姑娘急忙上前询问:“公子可安好?”
    拂姬没有回答她,反而将目光落在我身上,道:“他要见见你。”说罢提裙子迈出门槛,姿态翩翩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我略有些尴尬地朝婉兮笑了笑,本着安慰一下她的目的说:“他其实只是想要教训一下我。既然已经醒来想必已经没事,你也不用太担心。”
    经此一事,我若是再看不出婉兮对傅钰的心意,那真真白吃了那么多人的爱情了。
    躺在屋子里的傅钰也听到了我的话。我进来时,他正靠在被褥上,神色恹恹的,紧蹙着眉心,一张脸苍白如纸。衣裳仍是昨日那件染了血的衣裳,头发散着,只在发尾处绑了根黑色带子。
    见我进来,他稍稍抬了抬眉眼,忽然问了一句:“你知道婉兮的心思,可否知道我的心思?”
    您的心思还不都在那个死去的阿衡身上?这话我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罢了。”沉重的气氛一扫而过,傅钰正色道:“帮我取件干净衣服换上吧,勿要假他人之手,万一再染上什么毒,那可就不妙了。”
    本来要推脱一下的,听到他后面那句又将推脱的话给憋了回去。
    后来几天傅钰对我的态度一直处于很微妙的状态,他不再故意套近乎,也不再故意在口头上占我便宜,甚至会考虑我的想法,就连拂姬姑娘也不总是对我摆出一张□脸了,世界趋向于美好化,让我心里很是不安。
    这样看起来我貌似有一点欠虐气质。
    辗转反侧了几天,我决定找傅钰好好聊一聊,询问一下他究竟又打得什么主意,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拂姬的院子看着小,实际上长廊迂回,内有大天地,我识路的本事不错,只不过走路的时候总喜欢想些旁的事情,结果就很自然的迷路了。
    看着这错落安置的屋子,我也只能抚额长叹,阴阳师的眼光果然和旁人是不太一样的。
    好在还有来回行走的下人,我随手逮住了一个端着水果托盘的,问:“姑娘知不知道,哪个房间住着一位重伤的病人?”
    这小姑娘抬头看我一眼,躲过我的手向后退了两三步,问我:“姑娘是什么人?”
    我略略思量了一番,若是平白无故的旁人这小姑娘也没那个必要领着我去见傅钰,便答:“他是我的,夫君。”死了这么多年,这句话居然让我头一次感觉到了羞涩。
    小姑娘狐疑地上下打量我一番,许是我纯良的外貌具有相当的欺骗性,她径直走到我身侧停了停:“那跟我来吧。”
    这便穿过各种七扭八拐的小径来到了一所屋子外,我瞧着这房子并不像是傅钰住的那间,没等我提出自己的疑惑,小姑娘忽然将手里的水果盘子往我怀里一塞:“既然姑娘要进去,那顺便把这果盘带进去吧。”说完逃也似的跑走了。
    我张张嘴,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这时,屋子里忽然发出一阵笑声,这笑声尖利,有些阴森。我吓得缩了缩脖子,大致能体谅刚刚那个姑娘的做法了。
    “你说,你心爱的江瑟瑟姑娘现在是不是已经爱上夏铭了呢?”
    是拂姬的声音,我顿时屏住了气息,若非她话里提到了江瑟瑟,我也没这个胆子听拂姬姑娘的墙角。
    “你卑鄙!”这个男人的声音虽然小,却能听出是用劲了全身的力气来斥骂。
    拂姬仍旧笑得凉薄:“我就是卑鄙,可这又如何?”她顿了顿,“你本就已经死了,我没有欺骗过夏铭,甚至江瑟瑟的爱情都是那只魅生取走的,我只不过是在江瑟瑟失去对你的爱情以后将你复活而已,柳毅钧,你不认为这是个很有趣的游戏吗?”
    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以防发出惊呼,可粗重的喘息声还是惊动了拂姬,她忽然暴喝一声:“谁在外面?”
    一股凌厉的内劲撞开了房门,偷听被当事人发现,我端着果盘很是尴尬地朝拂姬笑了笑。
    拂姬一边的嘴角扬起,眸内是浓浓的嘲讽:“我当是谁,原来又是你这只魅生。”她用力拉着我将我扔到了里间,然后说:“就是这只魅生吃了你家江瑟瑟的爱情,你若是不信我,便问问她是否有这回事。”
    我很是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正好看到了柳毅钧,他端正地在小榻上坐着,模样和夏铭有五分相似,只不过面色看起来比傅钰还要苍白,周身还围绕着浓浓的死气,我是死人,对这种气息很是熟悉,所以拂姬那将他复生的话倒也做不得假。
    柳毅钧问我:“是你把瑟瑟的爱情吃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傅钰当初哄着我吃掉江瑟瑟爱情的时候我就心有不安,虽然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到底良心过不去。
    柳毅钧见我沉默,苍白的脸露出一丝苦笑:“那么,她还有可能再爱上我吗?”
    我思量了一下,说了句比较中肯的话:“夏铭他,很好。”
    柳毅钧不置可否,闭上了眼睛明显赶客人的意思。
    出了门,拂姬双手环胸,盯着我笑得让人发毛。
    我倒退了两步,磕磕巴巴地解释:“我这个,你这院子太大,我不是故意闯到这里来的。”
    拂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脸转到另外的方向,道:“你不应该生气吗?生气我和傅钰联手耍了你。”她忽然转回头,目光灼灼。
    这个阴阳师姑娘,总是喜欢嘲讽世人,她是在用嘲讽掩饰什么呢?我忽然觉得她很可怜。
    “你这是什么目光!”
    “复活一个死人这等秘术,施术者会遭受很厉害的天谴吧?拂姬,你喜欢柳毅钧,想要得到柳毅钧,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至于傅钰,他只是想让我活下去而已。”虽然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虽然江瑟瑟这个姑娘很可爱,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什么可在意的,活在这个世上,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被我说穿心事后拂姬显然有点恼羞成怒,不过只是眨眼间,她忽然笑了起来,这笑容带着我看不懂的悲悯然后说了句十分莫名其妙的话:“我真可怜傅钰。”
    傅钰才不可怜!
    他虽然用极其不恰当的方式让我解决了江瑟瑟的爱情,可到底是延续了我的生命的,算作是我的救命恩人。
    就凭他这千方百计地想让我活下去不想让我受伤的心思,从商业角度来说,我也应该对他稍微好一些,算是是还他的人情。
    因此接下来他养伤的这几天,我也算是对他千依百顺了,倒是傅钰有些不习惯我的听话,某天我亲手熬了粥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道:“你还是不要这么殷勤了,你这样子,让我很是不安。”
    从这方面来讲,傅钰也是具有相当的欠虐气质的。
    我扭了两下手腕没有挣脱开,便道:“小心撒了粥,好不容易熬的,错过这次说不定就没下次了。”
    粥呈藕荷色,清香扑鼻,许久不做这种活人才吃的东西,居然没有手生。
    傅钰的目光下移,落在那碗粥上,不知道生出了什么感慨,接过了我的粥后捏着勺子的手略微颤抖。
    他轻轻舀了一勺填入嘴里,我很是期待地问:“如何?”
    他呵呵笑了笑,没有出言讽刺,很是诚实地告诉我:“很好吃,很好吃。”
    他这笑容异常温暖,脑中忽然响起一个隔了千山万水的声音,飘飘渺渺的,他说:“你不必再学厨艺了,即便你什么都不会我也喜欢你。”接着是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我娘说了,拴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拴住他的胃。”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嗯?哦,没什么。”这忽然出现的声音牵回了我的神智,碗里的粥已经空了,傅钰仍是微笑着,将空了的碗示意给我看:“都喝光了,还有没有?”
    我略微有些不自在,为那忽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连忙接了碗,匆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