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缺不缺人手,她想着也能来夏府帮忙。”
    夏半生的人气如此高是我没想到的,婉兮能想出来这么个法子我更是没想到:“我就说嘛,常年跟在傅钰身边的人肚子里怎么可能没坏水!”
    婉兮:“……”
    于是逛街就成了实地考察,考察一下这溪山县里哪个姑娘愿意为夏半生赴汤蹈火的心意最为深切。
    夏半生估计也知道自己是非常吸引人的,他临行前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小碗的酱色涂料,对着镜子在脸上涂抹了好一番,转过脸来时吓了我一跳,原本白白净净大眼睛的清俊公子居然黑了好一层,就连眼睛都显得小了许多。
    我指指他手里的那个小碗:“你这是,易容?”世上果然有这么神奇的存在么?
    夏半生将小碗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冲我盈盈一笑:“易容用的是人皮面具,那是伤天害理的东西,不可随意用。”
    我凑过去拿手搓了下那碗里的东西,又问:“那这东西,要怎么从脸上弄下来?”
    “用水即可。”
    我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溪山这地界虽然只是个县城,可却是这一带的第一富县,虽并不是集市,可街上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店铺里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周围小姑娘身上,夏半生问我的建议时也只是敷衍了几句,然后又伸着脖子瞧人,心想这里的小姑娘都眼拙么,夏半生不过是黑了一点点你们居然就认不出来。
    午时的时候东西也就买的差不多了,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自然不会回去,便提议在这小地方转一转,好歹也是江南的地界,小桥流水什么的,处处皆是景致。
    夏半生便打发了两个小厮将买好的东西全都送回去,他单独陪着我逛一逛,美名其曰,培养感情。
    我瞧着那两个小厮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夏半生正站在小河边同一个船家说话,便蹑手蹑脚的过去,拍了他肩膀一下,这一拍却是暗含了力道在里面的,配合着他脚下生了青苔的石板,河水中成功溅起了好一朵水花。
    夏半生从水中探出头来,恰如清水出芙蓉,那张又白净又好看的脸刚刚冒出来,尚在目瞪口呆中的船家就更加目瞪口呆了:“是夏先生,居然是夏先生!”
    这一声不高不低刚刚好,周围的姑娘夫人一股脑地围了过来,夏半生的人气果真如婉兮所说,高的很。
    姑娘夫人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跳到水里去,打算玩一出美救英雄,奈何美人太多英雄只有一个,抢来抢去发现英雄早就不知所踪了。
    当然,从小在山水间长大的夏半生是不可能被淹死的,他默默从河里爬上来以后,红着眼睛拉起我来就跑。
    我十分确定他是生气了。
    仔细想想我刚刚做法真的过分了一些,大概是在尼姑庵呆久了不知道过分这二字怎么写了吧,又或许是忘记了夏半生并没有像我一样念了许多年的经,没有我这样宽和平顺的心态。
    他拉着跑到家门口才停住脚,粗喘了好几口气才扳过我的肩膀训斥:“耷拉着头做什么,有胆量耍我就没胆量承担?”
    我抬头偷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小声回答:“要有个良好的认错态度,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其实在表达内心的愧疚之情么?”
    “哧。”他笑出了声来,揉揉我的头发,“行了,我感觉到你的愧疚了,抬起头来吧,说说为什么要把我推到河里去。”
    我再偷瞧他一眼,看他已然又恢复了平日温和的模样,便真心夸奖:“你果然如婉兮说得那般受欢迎,看那群女人的架势,就算是给你当丫鬟都乐意,更何况是小半年的假夫妻呢,要我说你其实——哎,夏半生,我还没说完呢!”
    夏半生顿住脚,回头来冷笑了声:“夏某的婚事,不牢玉姑娘如此操心!”他说完就没入了家门,我看着那被摔得吱吱呀呀来回晃的门忽然哑了嗓子。
    得,这次真恼了。
    ☆、25第十五章(全)
    既然惹得人不高兴了,我自然得担起这个责任,不过是假结婚而已,我这段时间表现得也确实墨迹了点。
    可是,我就是非常不愿意穿上红色的嫁衣,那是打心底泛上来的抵触。
    婉兮仍旧百般劝说,我一直不为所动,最后她使出了杀手锏说傅钰听到我要嫁人的消息一定会杀回来的,我十分不屑的把这话抛到了而后。
    眼见着就到了八月十日。
    这天夜里,我如同往常那般练完字转身去收拾床铺,然后脱了外衫随手搭在了一旁的屏风上,转身熄了灯就要上床睡觉,刚刚掀开被子,眼角忽然瞄到窗户开了一丝,外面的风呼呼灌进来,似有暴风雨的预兆。
    于是再起身去关窗子,恍惚中似乎看到这屋子里有个黑影,我揉揉眼睛,没错,确实是个黑影。
    难道遇上了采花贼?哪只贼会这么想不开啊?我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摇走,仔细盯着那黑影瞧了一会儿,他居然就那么施施然坐着,一动不动。
    大着胆子移到烛台旁,一边注意着黑影的动作,一边将那蜡烛点起来。光芒乍现那一瞬间,我被刺地晃了眼睛,居然瞧见了那本应该半年后才会出现的傅钰,正摇着一把十二骨折扇,似笑非笑地将我望着。
    多少年都没做梦了,唔,这一做就做个噩梦,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唰地一下子阖上了折扇,端的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双桃花眼稍稍眯了眯:“玉儿,你果然想我想的厉害,连梦里都要来与我相会。”
    我抖了一抖,拍拍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他呵呵笑了两声,而后语调一转:“我回来是来送贺礼的,听说你要嫁给夏半生了。”
    警铃立即敲响,我倒退了两步很是防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低下头把玩着那把扇子,说话慢悠悠的:“哦,是上官婉兮给我递了口信,飞鸽传书,听说过没有?”
    您老当我是傻子么?忍不住翻个白眼,随即暗诽婉兮姑娘你等着点。
    “你也别怪她,她甚为我的下属自然要替我办事的。”顿了顿又道,“其实你若是一直安安分分的不弄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我也不需要这般冒着风雨回来替你处理这些麻烦事。”
    我难以置信地反问:“我还得谢你不成?”
    傅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你不喜欢穿红色,我自然是不愿让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
    跟着傅钰这段时间衣食住行自然全是他负责,最初他给我准备了五件裙子,里面有三件都是红色的,我便只捡了另外两件替换着穿,没想到他居然注意地这般仔细,可这也不足以构成他拦住我嫁人的理由吧?
    定然是吃醋了。
    有了先前两次经验,我肯定不会再用这句话去打趣这个脸皮厚的,电光火花这么一闪,忽然就想起来那日傅钰临行前与夏半生的一段谈话。
    便问:“你要如何让夏半生取消这场婚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么?”
    傅钰道:“我不能见夏半生。”他中指扣着桌面,懒洋洋地瞥着我道,“上次你偷听我和夏半生的谈话,我没有出声你就真当我没发现么?”
    好吧,您武功高强耳力高强,可您既然决定假装没发现了干嘛还心心念念惦记着这事情忘了不是很好么么么么么!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那您的意思是?”
    “左右不过是娶个媳妇来安慰老母亲,婉兮比你合适多了,八月十五我看着她嫁了人便离开,这几日可就得委屈你给我送饭,并与我同床共枕了。”
    惊堂木拍下,傅钰便如此武断地给这场嫁娶下了结论。
    我本想垂死挣扎一下为真心喜欢他的婉兮打抱不平,可想到平日里婉兮对他百依百顺的样子,还是决定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爱心泛滥的事情了。
    窗外刮起了大风,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这一夜的光风暴雨后,第二日又是个好天气。
    小厨房里做好了早饭,我偷偷摸摸地跑进去准备给傅钰偷点粮食,可这夏府里别地方的丫鬟小厮不多,厨房却是重地,大抵是夏半生比较重视吃食的缘故,尤其是梨花的药膳更是亲自在小厨房里守着,因此偷食物就成了难事。
    好在有婉兮的帮忙,我这边同夏半生聊天拉住他的注意力,婉兮则动手偷吃食。
    夏半生一边往小砂锅里放草药,一边分了心思问我:“你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么,除了练字。”
    我摇摇头:“练字其实就是打发时间而已,也不是喜欢做的事情。”
    他略有些诧异地瞧我一眼:“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么?比如游山玩水,比如逛青楼?”
    我心思都在婉兮的动作上,只见她飞快地端了小菜盛了碗粥放在那打开的窗台上,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小厨房。
    “这还需要想么?”
    “啊?”我连忙回神干笑,“其实也没什么是想要做的,随缘嘛,执念太多若是得不到岂不是会伤心难过?魅生其实就是化不开的执念形成的,这生不生死不死的日子,我想没几个人……哎,你先忙着吧,我先走了哈。”我见婉兮从外面伸进手来将窗台上的东西拿走,也赶紧地撤离现场,出了门拍拍胸脯,顺下一口气后才皱起了眉,我刚刚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夏半生虽然奇怪我为什么每顿饭都要往厨房跑,却也不多问,任凭我将话题从东扯到北,再从北扯到南,我美名其曰这是婚前培养感情,又在心里愧疚同意傅钰的鬼主意欺骗这小百花似地清俊公子。
    因此便决定这几日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可这人偏偏啥要求都没有,掏心思地对我好,给我做些小玩意逗我笑,又或者给我讲些笑话,相比于傅钰那张愈来愈黑的脸,我真心地以为和夏半生呆在一起心有愧疚的时光要更加美好些,于是同他越走越近。
    白天对着夏半生愧疚,晚上忍受着傅钰的强大的冷空气袭击,不得不感慨我的心理素质真是非一般的强大。
    好在八月十四终于来临,这一晚傅钰终于允许婉兮重新睡回我的身边,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我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大笑。
    据说,临街的狗也因为这笑声叫了整整一夜。我却觉得,它们叫完全是为十五这个好日子提前庆祝。
    似醒非醒间,朦胧中感觉到了刺眼的光,睁开眼睛,便看到站在烛台处拿着剪子剪烛芯的婉兮,她的神情专注,平日里不怎么出彩的五官这时候被暖暖的黄色光芒笼罩,说不出的美好与美丽。
    我唤了她一声,她似乎被惊了一下,手一抖,烛光便晃了晃。转过头来问我:“吵到你睡觉了么?”
    她难的用这样柔和的口吻与我说话,我知道头一次做新嫁娘必定是十分紧张的,便笑着劝慰她:“若是真的嫁人,你还不得紧张地一夜都睡不着。”
    她扯了扯嘴角,道:“我这辈子怕只有这一次穿上嫁衣的机会。”
    “你是担心名声受损么,有傅钰在,定能帮你寻个好人家的,你且放心好了。”
    她走到我身边取了膝坐在我身边,下巴枕在手上用膝盖托着,问我:“你知道公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么?”不等我回答,她继续道,“当年他从马车底下救了我,我便一直跟在他身后要追随于他,他被缠得烦了,便对我说,若是跟随与他就一生一世不得背叛,不得生出异心,做一辈子的下属。”她忽然顿住,目光变得深远,声音也飘渺起来,“一辈子的意思就是直到死,我都只能是他的下属。他让我嫁人我就嫁人,他让我杀人我就杀人。”她说杀人二字的时候,眼神忽然变得凌厉。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婉兮伸出手触到我额前的碎发,一点点勾画着我的五官,仿佛陷入了什么迷境中,神情迷离话里带着恨意:“他究竟看上你哪里了?是这张脸么?我明明记得,他当初对这张脸厌恶到不愿再看第二眼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宁愿奔波七日七夜赶回来阻止你可笑的假嫁人的游戏,却无视我的真心,让我穿上那件嫁衣?玉骨,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下一刻她或许就会把指甲掐到我肉里去,毁了我的容以解心头之恨,我觉得这姑娘已经这么可怜了万不能再伤了她的手指甲,所以好心地躲了躲,捏着自己脸皮提醒她:“这不是真的肉啊,这是寒冰做成的,别挫伤了你手指头。”
    婉兮一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