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不会拖太久。
    太阳从噩梦中惊醒,一头一脸的汗水。
    孔陪听见声音从隔壁过来,太阳惶然,摘下隐形眼镜的目光有些迷离,不知道自己位居何处。
    半响清醒过来,看见衣着整齐的孔陪:“几点了?”
    “一点多一点。”孔陪递过毛巾:“梦见什么了?”
    “没什么。”太阳起身喝水,转身看着孔陪疲倦的身形:“天天这么晚睡么?”
    孔陪笑笑不置可否:“好好睡觉。”
    太阳满怀心事的上床,孔陪关灯关门,掩去寂寥的身影。
    曲浩哲在办公室转来转去,花雕敲门进来。
    “外景地我跟着吧。”花雕拍拍手中的文案。
    “是啊是啊,公司年庆,谁都不愿意出外景。”曲浩哲朗然大笑:“真是个大救星,估计半个月才能回来呢。”
    花雕失笑,转身出去。背后传来微弱的声音:“我的舞伴呢?”
    “只是舞伴?”花雕歪着头,娇俏的问。
    “只是舞伴。”曲浩哲保证。
    “替你约约看。”
    “你――怎么舍得错过这个年庆酒会?”曲浩哲忽然觉得奇怪。
    花雕不语,感觉自己象个在逃的士兵,不晓得输赢的时候,拿着枪跑出了战场。
    太阳仔细的看着花雕:“改个名字你叫芙蓉吧。”
    “什么怪名字,和大地主家童养媳似的。”花雕抗议。
    “天然去雕饰啊。”太阳看着清清爽爽的花雕,格外赏心悦目。
    “我只是懒得大费周折的拾掇了。”花雕伸伸手臂:“干吗非约午饭?晚上没时间么?还想住在你那呢。”
    “我现在住孔陪那里。”看着花雕惊异的瞪大眼睛,太阳有些窘迫:“在所里接到恐吓电话,孔陪不放心,下班就来接我。跑证据时候楚界一步不落的跟着,第一次感觉自己身份显赫。”
    “在孔陪那里你就是一个身分显赫的人啊。”花雕微笑:“当局者迷吧。曲浩哲还企图约你参加酒会做舞伴呢,看来没有希望了。”
    太阳生生差开话题:“和陆正开始约会没有?”
    花雕唇边小小的笑意立即凝结,半响没有回答。
    太阳叹口气:“你才是当局者迷呢。这么好的人,还等什么呢?”
    “我怕即使今天相爱了,总有一天他会厌倦后悔。”花雕满目的忧伤:“还怕在曲意迎欢中失去自我。”
    太阳说:“思虑太多则违反爱情定律。不要想怎样迎合他,既然喜欢你,就喜欢你自自我我的样子。要凭本能相爱。”
    花雕咬咬粉色的嘴唇:“过两天出外景,是在大海边。我决定出去整理整理心情,沾染沾染辽阔。”
    太阳终于微笑起来:“花雕,你一贯坚强,这点事情难不倒你。不试试怎知道结果?大不了就失去,还能有更糟糕的结局么?”
    花雕也轻快的笑问:“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你自己为什么不凭借本能相爱?”
    太阳沉默许久:“孔陪爱我,是爸爸给予女儿的,他已经固执的定位了。”
    良久,再说:“我不敢也不能逾越,因为承担不起失去他的后果。”
    再说:“如果我爱他,就按照他认为安全舒服的方式,拥有他。”
    花雕动容。
    花雕接到陆正电话的时候正在收拾东西,陆正匆匆赶来。
    “霓花雕你是故意的。”陆正有些咬牙切齿,往日的温和随意被气的不见踪影。
    “去海边,就两周,回来我就能都想明白了。”花雕平静。
    “我放暑假了,跟你一起去。”陆正坚持。
    花雕失笑:“看着你,我什么都想不了。”
    “那就什么都不要想。”陆正走近,忍不住把小巧的花雕珍惜的抱在怀里:“只要记得爱我就可以了。”
    花雕努力保持清醒的思路:“陆正,这是我的工作。”
    陆正慢慢调整好花雕的头,吻了下去,花雕本能的伸手攀住他高大结实的后背,感受着温暖湿润的唇。
    许久,放开花雕,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水波流动漆黑的眼睛,认真的问:“这回想清楚了么?”
    花雕固执的摇摇头,陆正又俯下头,迅猛而准确的找到花雕柔软小巧的唇,用力的亲下来。
    花雕叹气:这个愚蠢的家伙,用这么愚蠢的办法。随即沉浸在力量和温柔的交错里,不知身在何处,果真没办法多想了。
    花雕最终还是去了,不过答应回来会好好的有个交待。
    太阳穿着家居的裙子戴着围裙在厨房走来走去的收拾,孔陪在书房里翻着传真过来的新的医学资料。太阳进来,递给他一杯牛奶加蜂蜜,孔陪了然,微笑着喝了。
    太阳在旁边的桌子上惬意的看着书,在柔和的光线下,只有书页翻转的声音,温馨而清静。这是太阳多年梦寐以求的生活方式,空气中不自觉的游动着幸福。抬头望过去,看见孔陪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恰好电话响起,获救般接起电话。
    “孔律师么?”对方是一个慵懒的男人声音。
    “是,我是孔太阳。”
    “你手头的案子最好换个人接。”对方依旧是懒洋洋的口气:“对大家都好。”
    这个声音和上次粗鲁警告的不是同一个人,太阳困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非要让自己退出这个案子。
    轻轻把电话挂上。
    孔陪在一边关切的看着,太阳笑笑:“对方当事人非要我退出这个案子,换谁代理都行,想不明白道理。”
    “案子得罪什么人么?或者案子本身有什么问题?”
    “伤害是假的,病历是伪造的,批捕逮捕的措施是错误的,总之,犯罪嫌疑人无罪。”太阳舒口气:“判决无罪后涉及到检察院的司法赔偿,追究被害人的诬告陷害罪,医院的帮助伪造证据罪,公安机关那里程序上也有问题。”
    真真得罪的是一系列人。
    孔陪这样注视着太阳。
    太阳眼睛里透着清冷的光芒:“我的责任就是还大家一个公道,该放的放,该偿的偿。”
    孔陪赞赏的看着太阳:“我猜他们一定是怕你,业务精湛,不易收买,浑然不惧!”
    太阳正正经经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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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太阳找到很多桑葚、龙眼、核桃、大枣、莲子、芝麻、香蕉、苹果,做食材或者做水果、零食来吃。晚上睡觉之前总有或者一杯热的蜂蜜牛奶,或者一杯龙眼冰糖茶递过来,孔陪不说什么,只是很配合的喝光。
    晚饭的时候,楚界和沈舒来访。太阳忙着加碗筷,楚界好奇的看着饭桌上的东西:“这都是什么啊?”
    孔陪微微笑着解释:“这是胡萝卜炖牛腩、这是蒜汁蒸蟹肉、这是猪心枣仁汤、这是天麻什锦饭。”
    楚界目瞪口呆:“干吗这么隆重啊?”
    沈舒感叹:“不止隆重,还有很细致的心思在里面啊。这些都是益于失眠的东西。”
    “赶紧入座吧,桌子上这些东西有烟酸、维生素b2、色氨酸,回家能让你美美的睡一觉。”孔陪笑。
    “都是太阳做的?”楚界快快入座,看孔陪点头,说:“我要住在这里,我要吃药膳,要不把太阳带走,怎么能独自便宜这个老小子?”
    孔陪在瞬间有些黯然,只是刹那的神色,沈舒和太阳都没有错过。
    沈舒一边盛饭,一边说:“ 你天天睡的和猪无能差不多,还用得着药膳?”
    “我不缺少睡眠,我缺少关怀!”楚界恨恨不已。
    众人皆笑。
    吃过饭后,太阳和楚界在饭桌上接着研究着案子。
    沈舒看见孔陪的枕头边上放了一个小小的瓶子,拿起来一嗅,知道装的是捣烂的洋葱,可助人入眠。
    沈舒含笑问:“睡的可好?”
    “还不错,最近不值班,不累。已经能连续睡五六个钟头了。”孔陪看着那个小小的瓶子,唇边溢满笑意。
    “睡眠更多的是一种心身的体验和感受,心情平和,睡觉的时候自然也是放松、舒服而愉悦的,心情紧张、忧郁往往会影响睡眠。”沈舒笑:“与其说你的进步因为这些食物的作用,还不如说因为做食物的人。”
    孔陪依在窗子前不作声,不承认也不否认,就那样站着。
    “面对着太阳,你幸福么?”沈舒缓缓的问。
    “当然,承欢膝下。”孔陪声音平平,听不出波澜。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沈舒语气柔和凄婉。
    孔陪一震,声音低沉恼怒:“好好的,何苦拆穿我?”
    “人是没办法和自己决斗一辈子的。”沈舒劝慰:“连同她爸爸的事情,都告诉她吧。太阳有足够的力量、理智、年龄来判断和担待。”
    “她是女儿,我一手养大的,我说什么?”孔陪的声音执拗而坚持:“当我老态龙钟,她正风华正茂。我不可能设置个牢笼把她关起来,这是不人道的。”
    沈舒轻声说:“你以为,现在你和太阳都在牢笼外么?”
    曲浩哲在医院门口踌躇。花雕临走时候说太阳拒绝了邀请,并别有深意的说太阳只有孔陪一个亲人,并是个很权威的亲人。
    于是曲线救国,他不知道自己决定是否正确。
    孔陪有一堆的事情要做,仍是带点困惑接待了他。递他一杯水,落了座,耐下心来等他开口。
    “我们见过面,在太阳家。”曲浩哲深吸口气。
    孔陪颔首:“你曾经陪太阳来体检过。”
    曲浩哲惊喜:“太阳告诉你的?”
    看着这个年轻,直率略带莽撞的小伙子,周身的可以燃烧的热情,孔陪失笑:“我看见的。”
    “公司六年庆酒会,我想请太阳做舞伴,她拒绝了。花雕说你也许能说动她。”曲浩哲面对这个当然的长辈有些急切:“我真的喜欢太阳,我――家世,哎,绝对能给太阳一个好环境,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孔陪叹口气:“太阳自己的意见呢?”
    “她说这种事情不能违着心意勉强的。”曲浩哲老实交待。
    “你想我怎么帮你?”孔陪心中了然。
    “花雕说她很听你的话。”曲浩哲的衬衫有点湿意了:“我想请您替我邀请她做我舞伴,我就是想――见见她。”
    孔陪凝视他良久,看见了挣扎和期待,郑重点头:“我会转达你的心意,去或不去,由太阳自己决定。”
    曲浩哲迅速递过一张精致的请柬,连连道谢,转身走开。
    孔陪看着请柬,很久很久回不过神来。
    晚饭后,太阳从厚重的案例精选中抬头看看在角落里吸着烟的孔陪,复又不落痕迹的低头看书。
    太阳在卧室里擦着长长的湿头发,孔陪敲门进来,把手里的请柬放在桌子上:“曲浩哲邀请你参加一个酒会,大概不好意思直接和你讲,送到医院来的。”
    太阳蓦的停下来,有些尴尬,恼怒的说:“我都告诉他不去了。”
    “人家挺有诚意的,不过是个酒会,不代表什么。”孔陪笑,太阳难得露出孩子气:“正好后天我有个大手术,就不送你去了。晚上完事后去接你回家,时间应该刚刚好。”
    太阳略一思忖,点点头。
    “出入小心点。”孔陪在出去时候嘱咐:“让曲浩哲来接你。”
    太阳在床上看见两个纸盒,打开,竟然是一件黑色ris的礼服、一双细丝带的黑色的鞋和一个银色的手包,鞋很精致,难得的是鞋跟不是很高。礼服线条简单,只是从颈后绕过一条带子在前面分出两个款款褶皱,收入腰中,后背是镂空的,下面裙裾则随着就散落下来,妩媚着烨烨生姿――知道是孔陪准备的。太阳摸摸衣服,是上等丝绸,太阳喜欢这样光滑而冷感的料子,透露着不肯将就的高贵。
    曲浩哲早早就等在楼下,电话里他努力压抑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