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就有蒋府的蒋七爷在里头。
    齐五爷也没想自己正喝到兴头时,会看到圣娘从下面经过,于是忽的瞧见玉娘那依旧是风流婉转的模样,身子顿日酥了一半,随即心里就生出一计来,于是就拉上蒋七爷嘀咕了几句。
    在这物欲横流的柳州城,两人又都生在金窟银窝,且平日里就拈花惹草惯了的人,算是臭味相投,且当时都喝多了,蒋七爷自是没有不应齐五爷的话。于是两人立马将另外几位朋友打发回去。然后齐五爷就叫了个小厮过来,教了他几句话,让他跑去跟廖玉娘说,蒋星凡在这酒楼上,受了伤,让她赶紧过来。
    廖玉娘自是不疑,急急忙忙就过来了,却是羊入虎口。
    原本两人说好,是一块儿玩乐的,只是临阵掏枪时,齐五爷忽然闹起肚子,不得已,只得让蒋七尝了鲜。只是当他去茅厕解决完内急后,齐府的下人忽然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寻他,说他房里的两位姨奶奶闹出人命来了,且两位哥儿瞧着都不行了,还正巧被齐大老爷给碰上,正大发雷霍呢,令他马上回去,再晚一步就活活打死他。
    于是齐五爷吓得裤子都没系好,就急急忙忙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让小厮给那蒋七爷留话,让蒋七爷别忘了给他留口肉……
    齐府里因后院之事乱起来的时候,蒋星凡退了婚,完后蒋府就跟着出事了。廖母心里虽恨,却也不敢张扬这事,更不敢跟蒋府扯上什么关系,于是先将素娘送去京州,完后就将玉娘悄悄送到住在乡下渔村的姑姑那里。
    决母原是打算等玉娘将孩子生下来后,送了人,再接女儿回来。却不料,还没等她女儿产下孩子,她就先得了急病走了,随后她丈夫也出了意外。两老虽有个儿子,但却是个败家子,于是好好的一个家,就那么凋零下去。
    至于齐五爷,还不等蒋星凡动手,早几年都就已得了花柳病走了。蒋七爷也是死在狱中。
    而玉娘,在渔村等着生孩子的那段时间,其实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等到生完孩子,交给梅氏后,安安稳稳睡了一夜。完后第二天一早,就悄悄跑出去跳了海。待出海的渔民将她的尸首捞上来时,早已气绝。
    前日,思思在海里不让船员近身的时候,梅氏便在蒋星凡耳边悄悄道了一句:玉娘当时就是跳海死的,你看看,她就在下面,你救还是不救?
    很莫名的一句话,然对蒋星凡来说,却无疑是惊天大雷。
    齐氏说完后,千瑶久久不做声。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齐氏才幽幽叹了口气道:“无论是知道真相之前还是之后,这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其实他心里也很乱。孩子,知儿莫过母,他是真的将你放在心里,你别太怪他。”
    “安姐儿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千瑶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问出一句。
    “她不知道。”齐氏摇了摇头,“她小时同梅氏在外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安然就是梅氏给安姐儿取的名儿,且当时最难熬的时候,梅氏也不曾丢下她,所以凡儿如今才那么纵着那边,宠着安姐儿。”
    齐氏走后,蒋星凡进来,千瑶靠着软枕,躺在床上,垂着眼睛,没看他。
    “千瑶。”蒋星凡走过去。在床头的绣墩上坐下,然后试着去握住她的手。千瑶避了避,却还是让他固执地握住,抓在手里。
    “男人纳妾,或是为利益,或是为色欲,或是因心里从未满足过,所以四处寻找。”他握着她的手,轻声道,“能给我最大利益的人,我与他自有一套交换的方式,从来就牵扯不上女色;而我自娶了你后,就已经满足,自是不会做他想。千瑶,我曾无数次在心里怪过我生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害了我母亲一生;而当年在齐府的那段时间,我也曾听到见到后院的混乱,追究起来,都是男人太贪,女人太多惹的祸。”
    “你还记得她吗?”千瑶忽然问出一句来。
    蒋星凡怔了怔,仔细看了千瑶一眼,沉默了一会,才叹道:“那会年少轻枉,面上事事忍让,满不在乎,实则心里万事在意,凡事必争。如今回想,其实那会多是为了争一口气罢了,完全不顾后果。且当时从没想过,硬是挣来了,埋下的则是祸害,更未想过会因此白白害了一个女子的性命,而我却是事隔了近十年才知晓其真相。”他说到这,停了一会,然后握紧她的手又道了一句:“千瑶,对她我确实很愧疚,可是我亦很清楚自己心里放的是谁。”
    第六十一章 柳思思的去留
    听他挖心挖肺地将话说明白了,不知为何、她心里反生出一些怅然来。这感觉,虽没有之前的怒火中烧那么强烈,但也不好受,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般,无处着力。
    见她面上还只是淡淡的,蒋星凡心里更着急了,她要是骂他几句,闹上几天,他心里反倒有底,只要耐心安抚好,就没事了。可她这么冷冷淡淡的样子,最是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偏眼下她还又怀着孩子。要是有个不舒服什么的,这丫头若是拧起性子,硬是赌气闷不吭声,他就是去找神仙也没办法。
    “瑶儿。”蒋星凡握着她的手,小心道:“可是还在生气,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别这么憋在心里。”
    “我没那力气。“千瑶转头看了他一眼,正要收回目光。只是又顿住,然后仔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困当初对他第一印象极不好,所以她很少这么正眼看过他,她知道他生得不错,但心里倒真没怎么在意过。而且这家伙平日里总爱逗弄她。还成天在她跟前嘻嘻哈哈的,正经不了片刻,她多数是懒得理他。
    其实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们俩就开始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给牵到一块,但不管是救与被救,还是娶亲嫁人。那种种事情,最初都与感情无关,而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他生出情意来。
    蒋星凡不知她在看什么,只觉得她那目光像是在看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看向不知名的地方。他担心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问道:“怎么了?乖,别吓我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自在任府看到太太曾为姨娘的事黯然伤心后,我就对男人纳妾之事,极其厌恶。但是你,可是真的舍得?”千瑶收回神思。面上微冷,“她长得跟玉娘很像不是吗,再说七嫂那边你怎么交代。这段日子以来,她费了这么多心思,可不就是抱着给你送人的意思。”
    既然以前有过那么些纠葛,他心里又带着这样深的愧疚,那思思对他来说。就不止是个美貌姑娘那么简单了。若是他现在是为着让她安心养胎,哄骗她,说是不纳妾,却瞒着她在外头包养起来,那她是绝不允许,更是无法原谅的。
    “千瑶,我一开始就说过,定不会负你。”蒋星凡双掌包住她的手认真道,然而说出这话时,千瑶面上前无什么别的表情。蒋星凡看了她好一会,便摇头一叹,面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接着道:“七嫂不一定就只是抱着那等心思,说来道去。七嫂无非是贪些银钱罢了。她清楚我知道她的一切,故觉得自己身无依仗,所以越是在意就越是紧张。其实这事,我若不愿,她还能奈何我,外头的人最多说我几句行为孟浪罢了,谁还管得了谁。你放心,过不了几日,我便让七嫂将思思送出去。”
    千瑶沉默一会,忽然就问出一句:“那柳思思,到底是什么身份?真是七嫂的表妹?”
    “不是。”蒋星凡从绣墩上起身,坐到床沿上,伸手搂着她的肩膀道,“她是两年前,七嫂的姨丈在外买的一个丫鬟,后因七嫂的姨妈快不行了,便带了回来。原是打算挑个好日子。正经抬进门的,却正巧在那段时间让七嫂给碰上了。于是七嫂便给了她姨丈一笔银子,让他另寻个,思思干脆就说成是他养在外的女儿。”
    “你早去查过了。”千瑶有些错愕,转头看着蒋星凡道,“这么说来,那思思其实,早就不是完壁之身?”
    “这个与咱无关。管她是不是。”蒋星凡一笑。瞧着他娘子面上终于露出点表情来,使开心地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就在他们说着这话的同时,点春院那,梅氏也正跟安姐儿絮叨着这事。
    梅氏从明净堂那回来后,没多会,安姐儿也从文曲斋那回来吃中饭。柳思思因前日受了寒,便没跟她们一块用饭。
    “娘,你真的要让表姨给九叔做妾?”刚一坐下,安姐儿就问了一句。前日思思表姨掉到海里,再这两日她娘跟思思嘀咕的话,她可是都知道,也晓得今儿她娘已经将这事说到明净堂那边了。
    “你说,你九叔会不会答应?”梅氏将丫鬟们都遣出去后,就问了安姐儿一句。
    “可能不会答应吧。”安姐儿想了想,就担心道,“娘,万一这送人送出仇来,岂不弄巧成拙了。”
    “呵,我又不是硬塞给他,若不想要,我找个好人家将思思嫁了便是。只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易。你九叔怎么都该出点嫁妆意思一下,到底那张脸长得那样呢……”梅氏说到这。舀汤了手顿了顿,看了安姐儿一眼,忽的一笑,就停住了。
    安姐儿顿时明白自个母亲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想了想,便又问:“那若是九叔答应了呢,娘你这算盘岂不是打了水漂?”
    “哼,若是答应了,咱也不亏。梅氏将盛好的汤搁到安姐儿跟前,让她趁热喝,完后才接着道,“你九婶婶眼下才六个月身子,从现在算起,一直到她出月子,差不多还得半年时间。思思若过去了,这府里的事啊,说不准就能沾上一沾,到时再有我在后面给她出主意,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咱在这府里便又能翻身了。”
    安姐儿安安静静地喝了一会浓汤,又悄悄看了梅氏一眼。然后才有些小心道:“娘,其实咱现在这样过得不也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弄那许些事。再说思思表姨没准心里也不乐意,万一事情都不是娘说的那样。岂不是……”
    梅氏忽然啪的一声,就将手里的筷子给拍到桌上。安姐儿吓一跳,差点将那碗汤给打翻了,她忙搁了手里的汤勺,正襟危坐,一脸惴惴地看着梅氏。
    “怎么,让你学了几天东西,别人也才对你好一点,你就跟我生分了!”谁都不知道,梅氏心里最忌讳的,就是安姐儿跟柳思思亲近,故现在一听安姐儿开口道出这话,她心里顿时就受不住了。
    “娘,我只是担心你。”最近梅氏总莫名地就对她一阵呵斥,偏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觉得满肚子的委屈,说着就红了眼。
    梅氏静静看着安姐儿,瞧着眼前的闺女跟那女人进来越像的眉眼,好一会,她才呼了一口气,然后朝安姐儿招了招手,让她过来自己这边,完后将她闺女搂到怀里道:“安姐儿啊,不是娘多事,主要是你既没个父亲,也没个兄弟,你外婆家那边,如今也没什么人可依仗。娘要不是趁现在想法子,为你多挣些嫁妆,到以后知道日子难过了,就晚了。娘这都是为了你,你心里要明白这个理。”
    “我知道了娘。”安姐儿抱着梅氏的胳膊道,“我都听娘的。”
    两日后的一今早上,待安姐儿去了文曲斋后,梅氏将自个身上拾掇了一遍,交待了柳思思一声,完后就领着丫鬟出去了。行到绿幽水榭那时,她便让丫鬟回去给她拿扇子过来,打算一个人在这歇一会,摇摇扇子吹吹风。
    只是那丫鬟离开没多会,梅氏便从水榭出来,转到一边去,不多时就瞧着蒋星凡从明净堂那行来。
    “这几天难得看到九叔,没想今儿倒在这碰上了。”梅氏笑着迎上去道了一句。
    蒋星凡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七嫂找我有事?”
    “九叔是个明白人,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梅氏一笑,跟在他身边接着道,“昨儿我那姨丈都让人过来问一句了呢,真没想那日的事会传得那般快,我是好容易才哄了回去。只是这事到底也拖不得太久,我也晓得弟妹是什么性子,加上她如今身子娇贵,所以我才直接过来问九叔,九叔总得给个准话,定个日子,不然我也是难做人。”
    “你找个好人家送她出去吧,需要什么你直接跟我说,千瑶那边你就别去叨扰了。”
    “九叔真是个爽快人。”梅氏面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那我也不跟九叔废话了,好人家确实是呀了,也是个正经人家,是我以前跟安姐儿在外时认识的,只不过离柳州远了些,所以这一路上总得多些花费。再者,她到底是我妹子,我怎么也给份像样的嫁妆,只是我如今手里实在是……”
    “要多少?”蒋星凡打断她的话。
    梅氏笑了笑,就伸出一个手指。
    蒋星凡看了她一眼,便道:“你把事情准备好了。就便可以去银庄领了。”
    梅氏顿时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