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地咬着下唇,红着脸,将小热裤的拉链拉上,然后转身与纪言则面对面。
    刚要说话,馄饨摊的老板端着一碗热呼呼的馄饨过来,对着她暧昧地笑了笑:“和男朋友吵架啦,吃完我老马的馄饨包你们和和气气。”
    袁润之连忙回道:“谁说他是我男朋友!”
    老板又笑着说:“哎,你这话,就跟我老伴年轻时一模一样。每次吵完了架,被别人看见了,她都是会回这一句。”
    “……”
    所谓越描越黑,袁润之所幸住了嘴,转过脸,她压低了声音质问纪言则:“你做什么盯着我下面看?你就不能说小声一点吗?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么大声?!”
    “是你让我大声说我才说的。不是我盯着你看,而是你那只猪头晃得我很难受。”纪言则低眸向下瞄了一眼,轻描淡写地一句将事情撇得很开。
    袁润之先是一怔,再回味“猪头”二字,窘得一张俏脸犹如洒过狗血一般。她飞快地伸手按住纪言则的嘴巴,低吼道:“你闭嘴!”
    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动了一下,纪言则睁着眼睛很无辜地凝视着袁润之。
    袁润之望着他那一对漂亮狭长的眼眸,心“怦怦”地跳个不停,脸颊上的温度越深越高,突然想到那家伙满嘴的油,于是迅速收回了手,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又擦,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纪总,我敬你是市场总监,是我的头,关于我裤子拉链的事,我既往不咎,你把三块钱还我,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她心念,当出门踩狗屎,现在最主要的是——要钱,要完钱,她立马消失。
    “不是说了从八百块里扣了吗?”
    “什么八百块?我什么时候欠你八百块?!”袁润之的声音一下子扬高了八百度。她很少问别人借钱,因为她有个恶习,如果借了钱,会拖拖拖久才还人家。因为阿姨跟她说过:有借无还,再借不难。为了保有她高大威猛的形象,她曾痛下决心,阻止这个恶习发生,那就是不跟人借钱借东西。
    “bella napoli。”
    “bella napoli?”
    袁润之皱了皱眉头,开始回忆一个多月前在bella napoli餐厅里曾经发生过的事,一边回忆,一边喃喃自语:“和小乔吃饭,然后碰到杨伟,然后我砸了盘子,然后跑错洗手间,然后离开洗手间,然后——”她倏然顿住。
    “八百块。”纪言则吃了一口馄饨,云淡风轻地吐了三个字。
    袁润之瞪大了眼睛,举起手又指向他:“姓纪的,都说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你怎么像块大豆腐?我早就忘了那天的事了,再说了,我那是以德报怨的帮你,你应该谢谢我才对,怎么可以公报私仇?”
    她进市场部,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悲摧的事情,显然是这个男人的心眼比针孔还要小,不服气那天在餐厅的事,所以就公报私仇。今晚真是见了鬼的在这里碰见他。哼,阿姨一直说她,全身上下什么不厚,就是脸皮最厚,就算是拉链真的掉下来,又怎样?拉上去不就好了。
    纪言则瞄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回道:“你未免想太多了吧,谁有闲功夫跟你玩公报私仇。”
    “你不是公报私仇,你干吗什么酒不送,偏偏送竹叶青?一定是你事先知道我不能喝竹叶青,才非要我试酒。之后还把抵债的破窗帘盖在我身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只有盖死人才那样盖,咒我死吗?今天早上更可恶,我是女的耶,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我在烈日下骑自行车骑半个小时?明明还有半层楼就要到了,你为什么要吓我,说还有七十七层没爬?还有刚才,你拉着那两个贵妇盯着我看干什么?拉皮条哇。还有还有,你没事盯着我裤子看什么看?你别以为你现在是我上司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一样可以告你非礼,还有吃我的三块钱还来。”袁润之越说越激动,右手伸在纪言则的面前,差一点就要碰到他的鼻尖。
    纪言则扬了扬眉,用筷子尾端轻轻地拨开她的手指:“袁助理,你真的想太多了,若是换一个人,这些事情都不太可能发生,只能怪你领会不到我话中的奥妙。”
    奥妙,奥妙个死人头!她还汰渍呢。
    每次只要见到他,她浑身的血液就特别容易沸腾。
    “我不管奥妙、汰渍还是立白,我现在只知道你吃了我三块钱的鸡翅,废话别多说了,要么给钱,要么还鸡翅。”
    纪言则吃完口中最后一个馄饨,抬眸凝视着袁润之数秒,剑眉轻扬:“如果我说,今晚你请我吃顿饭,下个月算提成的时候,我会考虑考虑。”
    纪言则的话音刚落,袁润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成交!”紧接着,眼眉弯了又弯,声音也跟着放得又轻又柔,“纪总,还想吃什么?这条街上的,你尽管点,别跟我客气。”回首她对着隔壁烤鸡翅的老板叫道,“老板,这里再来两串蜜汁鸡翅。”
    袁润之三百六十度的态度大转变,让纪言则怔了有数秒。原本以为她会说考虑一下,没想到连挣扎地余地都没有。每次干什么事,好象只要一说有钱,她就会动力十足。就像现在,她的双眸蕴满了辉彩,闪闪发亮。
    他不禁失笑出声,想起大学时,常常看到她在学校餐厅里帮忙,有时候会是在超市里,有时候会是在学校附近的肯德基或是麦当劳,又或是什么甜品站之类的地方。总之,哪里有钱赚,她就会往哪里去。
    这一点到是和他挺像的。
    眨了眨眼睛,袁润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然后两只眼睛开始到处乱瞄。
    刚才,纪变态好象在对她笑。他是禽流感发作还是脑子突然抽筋了?好好的怎么做什么对她笑得这么风骚。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笑起来真是无与伦比的好看。
    她咧开嘴,冲着他又呵呵一笑:“纪总,你要不要再点点其他什么吃的么?”
    所谓小投资大回报。
    纪言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不了,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开会,别迟到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
    他的语气怎么好象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袁润之盯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看了许久,脑中一直纠结着他临走前看她的眼神。好象从认识以来,他看她都是鄙夷、蔑视、不屑、唾弃,从未有过像刚才那样,眼波中流露出让人不易发觉的潜藏的了很久的欣赏的意味。
    欣赏?
    他会对她欣赏?
    难道她也跟着中邪了?
    她没由得颤了两下,冲着烧烤的老板说道:“老板,鸡翅打包带走。”
    第十章
    全公司,考勤最混乱的部门就是市场部。
    本来是每周一早上开例会,但这次是新官上任,所以临时通知,提前周五来一次例会,市场部一下子塞得满满的。
    袁润之进了市场部,望着满屋子的人突然很不适应。
    迎面胖胖团团的,专攻市政工程,刚刚出差回来的李元祥,笑眯眯地向她走过来:“之之,他们说你调来市场部,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桑总真舍得下放你,以后互相照应了。”
    李元祥激动地用手掌不停地抡着袁润之瘦弱的后背,一巴下去,没将袁润之抽飞出去。
    袁润之咳了几声:“李总,你要不要使这么大的劲?你这样,你老婆怎么吃得消你哦。”
    坐在桌上的赵夜群插嘴:“之之,你不知道李总的老婆就爱李总的强劲——有力——”一边说着,还一边做了几个猥琐的动作,挤眉弄眼。
    大伙儿都知道赵夜群说得什么意思,一个个哄笑起来。
    李元祥抡起拳头就给了赵夜群一拳,大着嗓门:“赵夜群,你他妈的就喜欢拿老子开涮。看老子不勒死你。”
    赵夜群是专攻学校工程的,平时最爱讲荤段子。和李元祥过了几招,手搭在李元祥的肩上,嚷道:“瞧你那熊样,一把年纪了还害臊。装什么纯情?要装也是我们之之装。之之你说对不对?”
    袁润之立即笑嘻嘻地说:“唉哟,赵总,论装纯情,我怎么比得过你,你可是天天泡在大学里滋润的很呢,前天还听你侃那个传说中师大的后山。”
    “什么赵总?这里哪个不肿,都全他妈的脸肿。”赵夜群笑道。
    全办公室的人跟着哄笑。
    靠窗坐的夏月菊夏姐也跟着起哄:“赵夜群,我们要是脸肿,你那绝对是屁股肿。”
    ……伦家是抽打霸王的暴力分割线……
    都说搞工程建筑的全是流氓,这话一点没错。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就算穿西装打领带,坐在高档西餐厅内喝着那什么18xx年的红酒,那也绝对是假正经的流氓。
    袁润之对于市场部里这些什么都能乱侃的现象,早已也见怪不怪,跟着一起眉飞色舞。
    赵夜群靠近袁润之,搂住她的肩头,跟着又压低了声音对所有人说:“要说屁股最肿的应该是坐在里面的那位,他妈谁不知道那座位是犹坐针毡。你这两天的遭遇,我们都听说了,之之我同情你。”
    袁润之感激涕零,反过来拍拍了赵夜群的肩头,说:“小夜哥,你不知道我跟在桑总身后,早就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的金刚不坏之身,这两天的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小case。其实小夜哥更加期待的是他的屁股能肿到什么时候吧?”
    “哦——”
    “哈——”
    “噗——”
    袁润之的话一出口,整个市场部呈现出各种迥异的笑声。
    市场部的人有一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一年半前,在杨经理来之前有两位经理只胜任了一个月就离开了桑氏集团。一位是mba,一位是老江湖,两位的离开当然要归功于整个市场部,理由是mba一天到晚喜欢用mba参考书上那些框框条条让大家做事,而自己从不干实事;老江湖为人精明,无论谁汇报的事,他一率点头,遇到不可行的时候,却又推得一干二净,完全没有一个当上司应当尽的责任。于是,大家齐心协力想方设法搞走他们,然后皆大欢喜,一起吃庆功宴。如果纪言则在市场部不能服众,想必过不了多久,就准备着迎接市场部人的强力攻击吧。
    赵夜群半眯着眼睛,笑了笑:“之之,你又不听话了,乱讲话,该打!”
    袁润之摊了摊手,傻笑两声:“人家是无辜的。”
    坐在一旁看好戏看了很久的刘进前笑道:“之之,昨天下班时候,我听说,那个纪总为了提高我们市场部所有人的身体素质,决定搞三天野外集训,桑总同意了,有没有这回事?”
    刘进前这一问题一抛出,整个市场部立即炸开了锅,骂声一片。
    “集训?什么集训?”
    “有没看过电视上放的那些军训的节目,差不多就是那些吧。”
    “我也听说了,好像还要占用周末。”
    “什么?!占用周末?!周末我要带我儿子去看画展。”
    “那个姓纪的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这大热天的,是不是想把人搞死?我们每天累死累活的跑工地,提高什么身体素质?!老子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
    “就是,真搞不懂这些人怎么能想到这些事的,是不是书读多了,脑子也跟着腐化了?”
    “之之,你说吧,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面对市场部同事们的追问,袁润之傻呵呵地干笑两声,心念:还好,他们不知道是因为她在工地昏倒而要举行野外集训,不然要被他们劈了。
    她吱吱唔唔半天,道:“我昨天昏倒了,我哪里知道这些……”
    大伙还想再继续逼问,这时一个清澈冷冽的声音断了所有话题:“九点到了,有什么话会上说吧,都去会议室吧。”
    刹那间,所有人都噤了声。
    袁润之听到声音回过头,是纪言则。
    今天,他依旧还是一件白衬衫,白得耀目,白得刺眼。
    赵夜群第一个嚷着:“开会了,开会了,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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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场部的人一个跟着一个,进了大会议室。
    袁润之刚想在隔着纪言则几个座位的位子上坐下,纪言则就冲着她浅浅一笑:“袁助理,这边。”
    看了看纪言则身边的位子,再看了看他唇边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