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将他捧上天,她可不。
    “这么冷淡?”兰墨尘嗤鼻一笑,对于她无礼的态度早就习惯,甚至觉得有趣。普天之下,胆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的人除她以外,别无他人。
    衣婳逸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不理我?你这样真教我伤心,原先我是想你既然这么珍惜这些家书,不如我派人要你妹子每天都给你捎来一封,岂不是更好?”兰墨尘漂亮的眼瞳闪烁恶意的光芒,有意捉弄她。
    “不需要你多事。”衣婳逸旋身白了他一眼,眸底写满不悦。为何他不能品他的茶、吃他的茶点就好,非要来吵她?
    “怎么会是多事?我见你每回都将你妹子捎来的家书当宝贝瞧,我让她每天捎上一封,该说体贴入微才是。”兰墨尘的笑容充满邪气,轻佻地挑了挑眉,没半点正经。
    “我说过,我和我妹妹的事一概与你无关,犯不着你来多事。”衣婳逸再次重申。
    “啧!瞧你说的像是我不安好心似的,真是太教我伤心了。不过说实话,我倒很想见上你妹子一面,听说她被封为‘天下第一美人’,不知是怎么个美法?”他轻抚着下巴,一副打算马上派人到“衣家庄”将衣婳净带来跟前,让他好生看看天下第一美人究竟有多美。
    “婳净已经与人订亲,你没事别招惹她!”衣婳逸森冷警告他,倘若他胆敢妄想动婳净一根寒毛,她绝对让他后悔终生。
    “生气了?”见她生气,兰墨尘乐得很,唇角勾勒出更深的笑意。
    衣婳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知他是故意惹火她的,可她就是不许有人拿婳净来开她玩笑,婳净是她最珍视的妹妹,不是让人戏嘲的对象。
    “信你看完了,气也生了,不过来吃点蜜果、花糕?”光他一个人坐着喝茶,荒漠之中亦无有趣的事物,教他无聊得直打哈欠。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每回看完家书,就会特别想回“衣家庄”去看看,不是要见父亲与哥哥,唯一的目的是看看家中的妹妹。她离家多年未曾回去过,不知婳净现在长成什么模样?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赖着人撒娇呢?
    身为“衣家庄”的女人,她们拥有女人钦羡、男人垂涎的过人容貌,许多人会觉得她是幸运的,可她从来都不这么认为,反倒是引以为耻。就因为有着美丽的容貌,就因为她爹认为她的容貌可以为家族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千方百计透过旁人说项,将她硬是送入了兰王府,表面上说的是让她在兰王府学习好的礼仪规矩,实际上图的是什么众人皆知,只是没人道破罢了。
    置身于没人预期她会出现的兰王府,她身分未明,不是丫鬟亦不是小姐,不过是名吃白食的食客,让她羞窘难受。父亲要的是她能以美貌迷惑住长公主的爱子兰墨尘,哪怕仅是当一名侍妾,只要能为“衣家庄”带来利益便成,至于她怎么想的,就不在父亲关心的范围之内。
    是以,她讨厌利欲熏心、凡事算计的父兄,也讨厌从来不敢反对丈夫决定的母亲,让她一个人孤伶伶地进到兰王府。那年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身边没半个亲人,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十个年头过去了,父亲不曾来信要她回“衣家庄”,偶尔的来信皆是在探她的口风,字里行间不断暗示她务必掌控兰墨尘的心,或是多多在长公主面前为家人美言,除此之外,她看不见父亲对她的关怀;至于母亲就更令她心寒,从未捎过只字片语给她;而唯一的哥哥也和父亲如出一辙,关心的是她能为“衣家庄”带来多大的利益?
    唯独婳净不同,婳净关心她在兰王府的生活,担心她过得不好,担心她被人欺负,也总是在信中说想念她,可兰王府不是寻常人可以随便来去之处,所有的思念只能诉诸于笔墨,她们姊妹俩难以见上一面。
    因此,对于婳净的来信,她才会万般珍惜,总是一看再看,看到可以倒背如流为止。
    兰墨尘就是明白她这点心思,明白婳净对她的重要性,才会时不时地拿婳净来惹恼她,只能说兰墨尘吃饱撑着,没事找事做。
    “是不喜欢这些蜜果、花糕吗?没关系,我让云雩撤下,另外换上别的。”兰墨尘唤着站在一旁的丫鬟。“云雩,你没听见小姐说她吃不下吗?还不快换上别的。”
    “是,奴婢这就换下。”云雩手脚俐落地撤着案上的蜜饯、花糕。
    “别让云雩瞎忙和,这些全都是我喜欢吃的,我这不是吃了吗?”衣婳逸来到兰墨尘身畔,青葱玉指拈起一颗蜜饯白樱桃放入口中。
    见她吃了蜜饯白樱桃,兰墨尘这才朝云雩使了个眼色,让她不再撤下桌上的蜜果、花糕。
    云雩伶俐地为衣婳逸斟了杯蒙顶茶后,乖乖地退到一旁等候主子吩咐。对于兰墨尘与衣婳逸相处的情形,她早已见怪不怪了。每回案上备的定是衣婳逸爱吃的膳食、点心,偏偏小王爷就爱闹得衣婳逸不开心,待衣婳逸脾气上来说不吃,小王爷便会命她另外换上别种衣婳逸爱吃的膳食、点心,倘若衣婳逸没阻止,她便得跑进跑出换上好几回。
    幸好衣婳逸没存心整人,否则光是每天这样来来回回跑着,就足以让她累瘫了。
    兰墨尘凝望着她绝艳的侧面,她的肌肤是质地上好的丝绸,柔软、细致也冰冷;她的一头亮丽乌发顺滑过指尖的触感似缎,散发出淡雅清馨的一袭黑缎;她的唇粉嫩诱人,最娇嫩的花瓣都相形失色;她的眼瞳灼灼闪耀,似最珍贵的宝石就镶在她眼中,光彩夺目。
    她,是一株蔷薇。
    一株带刺的蔷薇。
    一株散发出醉人香气的带刺蔷薇。
    有太多男人于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沉醉在她惊人的美貌中,但众人皆知这株美丽的蔷薇独属于兰墨尘,他是她唯一的男人,除非他不要,否则其他人不得觊觎。
    兰墨尘若有所思地直盯着她看,感受到灼烫的视线,衣婳逸背脊微僵,太明白通常他以这样的视线凝望着她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佯装不知情,取了块梅花酥如嚼蜡般食不知味地尝着。
    “这块梅花糕看起来很好吃。”兰墨尘自身后轻轻扳过她的脸,吻上她的唇,暧昧地吃着她口中的梅花酥。
    突如其来的亲吻啃食使衣婳逸手中的半块梅花酥掉落在地,她被动地接受他的亲吻,兰墨尘不疾不徐地吻着她,亲密地分享她口中的梅花酥。他的啄吻并不狂暴粗猛,是以深深浅浅的亲吻诱哄她投入这一吻当中。
    一旁的云雩忙背过身去装忙,整理着早已整理好的行囊。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她是不是该到外头去候着,免得看见更多不该看的?
    云雩一想到那可能性,忙转身走出帐外。当她掀开帐幕时,帐外的守卫正好要通报罗良刚将军听命前来,这么个一进一出,掀开的帐幕有更多的空间让外头的人瞧清里头正发生什么好事。
    罗良刚透过帐缝,瞧见兰墨尘旁若无人地亲吻怀中的宠姬,立即不以为然地在心中冷哼轻嘲。果真如他所料,兰墨尘和京里的权贵纨裤子弟没两样,除了狎妓游玩,什么正经事也不会干。
    要操纵一无所长的纨裤子弟对他而言轻而易举,要不了几天兰墨尘就会视他为心腹,甚至在回京后自愿为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力荐,届时他们父子俩回调京城便指日可待。
    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贫瘠之地,他待得够久了,早已厌倦,不仅没油水可捞,还得成日与“荒漠苍狼”周旋。老是抓不着“荒漠苍狼”招来朝中那些自以为是的文官讪笑,可也让他憋了一肚子气。那些个不懂得行军打仗的文官,真以为要在荒漠中逮个人是件容易的事吗?他真想对他们咆哮,有本事换他们来抓抓看,他们才会明白他有多辛苦。
    眼下皇上派兰墨尘来对他而言绝对是好事,可得好好利用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来个咸鱼大翻身,让朝中那群自以为是的文武官欣羡他的好运道,待风水轮流转后,看还有谁敢嘲笑他!
    “启禀小王爷,罗将军来了。”守卫本是要退出帐外,要罗良刚跟他在外头等上一会儿功夫,不过见小王爷已发现他们到来,双唇自怀中的美人儿朱唇上离开,这才敢硬着头皮通报,希冀小王爷不会怪他们扫兴。
    “请罗将军进来。”兰墨尘没打算让衣婳逸离开,手臂不着痕迹地压制着她,让她像只猫儿般乖乖倚坐在腿边。
    有外人在时,衣婳逸从不反抗兰墨尘,她依照兰墨的意思坐在他脚边,螓首枕在他腿上,一副旁人撞见他们亲吻的画面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丝毫不见羞窘。
    她整个人放空,眼眸迷离,不去想罗良刚见着方才的情景会怎么想她?外人如何想她,她早心知肚明--不就是个贪慕富贵、恬不知耻的贱女人嘛!
    无所谓,她不在乎,就算世人讥嘲轻视她千百遍,只要婳净不这么认为就成。
    她不痛,真的不痛。
    入到帐内,罗良刚所见到的兰墨尘便是荒淫豪奢,已不复见他们初到荒漠的仆仆风尘,再见他帐中的摆设应有尽有,全然不似身受皇命来到边关擒抓“荒漠苍狼”,反倒像是来游玩的,这令罗良刚见着更加不把兰墨尘放在眼里。
    “末将罗良刚见过小王爷。”尽管心里鄙视兰墨尘,表面上罗良刚的态度仍恭谨得很。
    “罗将军不必多礼,请坐。”
    “谢小王爷赐坐。不知小王爷命末将前来有何差遣?”
    “差遣不敢,只是想请教罗将军有关‘荒漠苍狼’一二事。”兰墨尘淡淡笑了笑,把玩着衣婳逸柔细的发丝。
    “不知小王爷对‘荒漠苍狼’有何了解?”
    “只听说他是名盗匪,其他一无所知。”兰墨尘大方承认。
    “‘荒漠苍狼’不是普通的沙漠盗匪,他狡猾残酷,纵横于沙漠,无往不利,来往商旅听见他的名号无不闻风丧胆。他与他手下四员大将纵横沙漠多年,遭到他们掠劫的商旅不计其数,死伤更是难以计数,是以朝廷才会想尽办法要逮住他。可惜末将无能,三番两次都让他逃脱,这回由小王爷亲自出马,相信不出数日,小王爷便能将‘荒漠苍狼’手到擒来。”尽管认定兰墨尘没那能耐,罗良刚还是将兰墨尘说得有如天生的武将般,至于兰墨尘懂不懂得行军打仗,有没有能耐逮着狡猾的“荒漠苍狼”,大伙儿心里明白得很,倒是不用点明了。
    “听起来挺棘手的。”兰墨尘仍一派悠哉,没将“荒漠苍狼”放在心上。
    初生之犊不畏虎啊!罗良刚忍住摇头的冲动,兰墨尘那一派公子爷儿的模样,实在让罗良刚瞧不下眼,倘若兰墨尘是他的下属,早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了,哪还能在他面前嬉皮笑脸?
    “末将深信‘荒漠苍狼’一听见小王爷您的名号便会吓得落荒而逃。”罗良刚干脆吹捧起兰墨尘来。
    “假若真是如此,倒也省去一桩麻烦。”兰墨尘笑着接受罗良刚的吹捧,恍若“荒漠苍狼”听见他的名字真会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蠢才!罗良刚于心底讥笑兰墨尘的天真愚蠢,表面上却陪着笑脸。他的视线再次接触到枕着兰墨尘大腿的衣婳逸,这女人的确是美得惊人,听闻她是“衣家庄”来的,莫怪能迷得力辅晕头转向。
    可是女人再美终究没权势、名利来得美,当男人有了权势、名利,要拥有多美的女人没有?兰墨尘正是最好的例子,若非他是长公主与兰王爷的独子,若非他出身权贵,凭他的平庸焉能得到衣婳逸这等美人?
    说到底,罗良刚认为男子汉大丈夫该长得虎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