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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落着散席,都是三两人一桌,菜品上席后,宇文恒亲自动手布置杯盏。桌上的东西都是单做的,挑选着我爱吃的摆在面前,其中就有切好的烤乳猪肉片,一闻到这个味道就被勾起了食欲。
    宇文恒把那盘乳猪肉片挪到我跟前,笑着说:“昨天你也没吃到,今天补上吧。”
    “嗯。”点着头,也不管别人如何,自己先拿了筷子吃起来。味道真好!
    抬手举动间,袖口下滑,手腕上明显的青淤看的挺可怕。宇文恒突然止住我的动作,把我的手扯到眼前仔细看了一会儿,挑着似冷似暖的笑,看着渗人。
    拍开他的手,吃着东西,说道:“你看什么呢?”
    “还疼不疼?”他依旧望着我的手腕,语气温柔的让我直跳眉。
    “不疼!”很果断的回答,就是疼也不能说,不过、看着手腕上的淤青也惊讶,看不出林晴语的力气那么大。或许我该考虑怎么回敬她!
    “来!把手给我!”正想着,宇文恒把我的手托过去,不等抗议就把手掌贴在我的手腕上,只觉得手腕上窜入一股暖流,很舒服。少顷,他松开手,但见腕上的青淤散开不少,颜色转变成红色。
    “……谢谢。”收回手,专做专注的继续吃东西,却浑身不自在。不止是他,我也能感觉到这亲密的举动引得旁人的侧目,最在意的应该是君惜墨了。我早该把手腕藏起来才对!
    咬着筷子,突然想到爹爹说的藏匿诏书的地方,心中不由一动。若是能找出诏书,看看内容,或许君临风就做不了皇帝,或许、接位的人并不是君惜墨。曾经他就拒绝过先帝的意思,或许先帝顾念他的决心,因而改立其他皇子呢?
    “昭儿,怎么又吃起筷子了?难道是想吃竹笋了?”宇文恒笑着打趣,对着宫女吩咐两句,很快宫女就端了盘新菜。他将盘子放到我跟前,笑说道:“鲜辣竹笋!你不是一直想吃吗?”
    看他一眼,下筷,很开胃。
    散席之后,本是要离宫的,只是我心心念念着诏书,不愿走,可又明白,那藏诏书的地方,依照我一个人是没办法取到的。叹口气,显得忧心忡忡,直到被人猛的抱起来,才发觉是走到宫门外的马车旁了。
    “昭儿,你越来越爱走神了。”宇文恒抱着我笑,却并没有马上把我放到车上,顺着他邪气的眼梢望去,不远处也停放着静南王府的马车,而君惜墨正站在那里看着这边。
    “喂!你适可而止啊!”心慌慌的警告他,挣扎着登上马车,从窗口探出头,看到静南王府的马车启动,君惜墨骑马在前。
    宇文恒随之上了车,坐在我对面,研究般的笑睨着,见我冷瞪他,这才说:“原本顾念着你的身体,准备多停留两日,可你却总是这样,叫我如何住的下来。今天就收拾东西,我们明日便启程,返回耶真!”
    “这么快?!”一听就急了,我还没看到诏书呢。
    “若不是念在此时天晚了,我即刻就奏明云苍皇帝,启程返国!”宇文恒面色忽的一冷,看的我心颤,片刻后,他逐渐缓和了神色:“你的那个丫环,还要不要?”
    我知道,若是点头,他会通过各种手段把珠儿弄到耶真去。虽然没有珠儿很无聊,可并不想让她也卷的太深,万一以后……摇了摇头,抱着软枕趴在头:“你都派给我四个人了,还不够吗?珠儿那丫头笨笨的,就留在云苍好了。”
    “你还在想着怎么离开?”他猜出我的心思,却笑的开怀:“昭儿,你觉得有可能吗?虽然人开朗些是好,可凡事有度,你这样自信过度,就不好了。”
    不理他,闷闷的趴着,听着车轮子咯吱咯吱的转动,街上人语喧喧。
    马车停下,不要他抱,他也不强迫,叫侍女把小梯摆上,踩着下了车。进入会馆的大门,想到车上他说的话,扭头问道:“当真要明天走?”
    “是!”他回答的坚决。
    既然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说:“既然是要走,那我想再见见珠儿。”
    他望我一眼,没点头,可也没反对。
    晚饭后,正坐在窗边看月亮发呆,突然听到外面脚步响。
    “小姐!”珠儿从外头走进来。
    “珠儿!”看到她来很意外,想着宇文恒并不是不通情的人。把侍女们都支出去,拉着珠儿坐在窗边,说:“我明天就要回耶真国去了,估计短期内不能回来了,你可要好好照顾王爷。”
    “小姐……你还能回来吗?”珠儿问的担忧。
    “……会的。”其实我也不敢断言。
    “小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王爷在国孝期间娶亲?皇上怎么……怎么就同意了呢?”珠儿费解的皱紧了眉头,在她的观念里,皇家的制度是神圣不能更改的,如今怎么说变就变。
    “什么国孝啊,家孝啊,都是人制定出来的。如今天下是皇帝说的算,他想要王爷娶亲,王爷就得娶亲。至于孝……古人不是有先例吗?守孝的期限可根据实际需求调整,但凡可不可行,都由当权者说的算。”拄着头,好一会儿没再说话。
    珠儿也沉默下来,陪着我。
    我究竟该不该把藏诏书的地方告诉君惜墨呢?爹爹没告诉他,或许就是顾虑着什么,他不问,是不是也顾虑着什么,而我该不该说?
    再者,若要为爹爹洗脱叛国的罪名,需要找到一个好的方式,最有力的莫过于将一切归为栽赃,一切的背后指使……定在贾国舅身上最合适。这也是事实存在,贾国舅暗中与宇文恒勾结,犯的就是叛国通敌之罪,君临风不可能不知道,但贾国舅的行为对他有利,又是皇后兄长,因此才压下不追究。
    搜集证据!对呀!我早该想到的。
    若要搜集证据,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宇文恒如此细致谨慎的人,必定会留有贾国舅的书信,以作必要时的把柄。我若能拿到那些书信,就能为爹爹洗刷冤情,从而我也能回到云苍去。
    “对!就这么办!”激动的站起身,把珠儿吓了一跳。
    “小姐?你在说什么呀?”珠儿茫然询问。
    对她一笑,摆摆手。若是要照心里的主意来做,就得和宇文恒打好关系,若是突然跟他好,他又会疑心。也不容易呀!
    夜深了,珠儿离开了会馆,我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该如何才能与宇文恒打好关系呢?其实是知道他的,但、我又不能迎合他的心。一夜折腾,直到天色灰蒙方才睡着。
    次日,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今天又是个太阳高挂的天气,好在已是深秋,只觉得太阳暖和,并不觉得热。用了早饭,在会馆的园子里散步。园子里菊花最多,花色红、黄、白、墨、紫……应有尽有。还有大团喜庆的一串红,美人蕉,树上幽香醉人的桂花。如今池塘里荷花已经衰败了,余下满满一池的枯枝参叶,偶尔有鸟从水面上飞过,更显得冷清。
    坐在旁边的假山石凳上,问侍女:“王爷做什么呢?”
    “王爷出去了,没说去哪里。”侍女回答。
    “哦。”无聊的折了根迎春花枝,在水面上胡乱拨弄,然后斜靠在假山上,闭眼假寐。不知多久,感觉身侧的阳光被一大片黑影遮挡,难道是变天了?奇怪的睁开眼,看到宇文恒无声无息的站在身侧。嘟囔着嘴,不满的说:“你总是这样走路没声音吗?早晚会被你吓死的。”
    他微笑着俯视我,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早习惯了,哪里会怕。”
    耸耸肩,不置可否。继续抬手用树枝拨弄水面,状似随意的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出去走走。”他略低下身,好奇的问:“你好像对我的行踪感兴趣了,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我哪是感兴趣,不过随便问问。”心虚的转开眼,想到他的回答,知道是骗人。他才不会专门出去走走。我又问:“什么时候启程啊?”
    “用过午饭启程。”他将我从石头凳子上拉起来,整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说:“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在石头上久坐。回去吧。”
    想到计划,对于他的举动就顺从了,乖乖的让他拉着回屋里去。话说回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大胆的牵我的手了?好像、就是到了云苍后吧。
    似乎注意到我态度的变化,他侧头看我,费解的笑:“昭儿,你怎么了?今天很乖。”
    “呃,有吗?呵呵!”尴尬又心虚的笑啊笑,摸着头低下眼,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看穿。
    他没再追问,柔声笑着,握着我的手稍稍用力。
    回到房中,他让侍女们退在外面,牵引着我坐在窗边。他不退开,反而是越靠越近,仰头看着他眼睛里的笑,心跳的厉害。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攥的很紧,甚至连脸也越贴越近,鼻息间轻柔的气息直扑在我的面上。
    “喂,你、你往后退一点!”拼命想着心里的目的,努力不发火,但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他若是想抱我,想亲我,那该怎么办?
    蓦地,他退开身:“昭儿,你在打什么主意?”
    “啊?”刷的望向他,愣愣的眨眼,这样就被他看出来了?
    他挑了笑,在我身旁坐下,手指轻佻的勾起我的下巴,目光如炬:“昭儿,不要乱动心思,知道吗?”
    张了张嘴,最终坚决的说:“我又没乱想,是你在乱想!松手!”
    “是吗?”他松开手,目光犹疑不决。大概他的心思也矛盾。过了一会儿,他恢复平常神态,笑着说:“若你没乱想,刚才我牵你的时候怎么那么乖?难道是喜欢上我了?”
    “谁喜欢你呀!”皱眉顶他一句,转过身,又说:“你这个人,表面笑的多温和似的,实际上也是个霸道性子。我若是不让你牵,你会听吗?若是你会听,就不会总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当残废抱上抱下了!”
    宇文恒听了,在身后低笑,慢慢的越笑越大声。
    故作凶狠的回头,吼道:“笑什么笑?不许笑!”
    他停下声,晃着满眼的笑光说:“昭儿,我喜欢你这样,就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
    微微一愣,撇着嘴,讽刺:“原来是个欠捶的人!”
    “昭儿。”他突然从身后圈住我,头轻轻的搁置在我的肩头,没有再说其他。
    身子不由的就挺直,紧紧握着手,没去推开他。或许我们彼此都明白,这是一场虚幻的情谊,可中间的纱窗都不愿捅破,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目的。我不喜欢这样,既愧疚又无奈,对于他,我也很矛盾。
    第1卷  第83章 冷落遭恨
    回到耶真国,这里也步入秋天了。
    在东院的墙角错落种植着几株银杏,这个季节里,叶子已经全是金黄,阳光下风一吹,就像无数的金叶子在头顶摇晃,唰唰作响。眯起眼,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爹爹走过来。
    “爹爹!”忙上前把他扶到亭子里,瞧见他鬓角出了银丝。
    爹爹坐下后,环视亭子外面的侍女,随后长吁口气,说:“我以为你们会在那边呆上半个月,却不想回来的这么快,一切还顺利吗?”
    “嗯,没什么事。”将那件意外隐藏了,反正没事。
    “坐着。”爹爹看了看我,笑道:“有四个月了,等明年春天的时候我就做姥爷了,呵呵!”
    “明年春天我们能回去吗?”顺口就是一问,看到爹爹脸色一黯,不由得也沉了声。
    过了一会儿,爹爹捋着胡须,声音轻淡的说:“耶真皇帝想我入朝为官,近几日催着我答复,唉!不知要如何回绝才妥当。”
    “爹爹,那你……”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不管耶真皇帝想做什么,有爹爹入朝,只不给与实权,是有利而无害的。若是爹爹入了朝,怕是把叛国的罪落的更实在了,以后要洗刷冤情,又多了道难题。想着,就佯装撒娇的依偎到爹爹身边,贴着他的耳边小声问:“爹爹,关于诏书……告诉他吗?”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