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石穴。”
    外面的世界有多少恨,他统统都可以放下,他只要这里小小的天堂。
    “我没想到的是,苏晚,你拼了命地想游出去。”
    没有,我没有游出去,苏晚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我没有游出去,从来都没有。
    “你上来好不好,不要再站在水里了,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别这样,”苏晚早已泣不成声:“你存心让我不好过是不……”她伸出手去拉他上来,顾锋寒反手一抓,苏晚就这样被他拉进怀里,他薄薄的唇贴上来,苏晚蓦地瞪大眼,一片冰凉侵入齿间,一刹那间她竟忘了要推开她,也忘了自己也被他拖到水里,忘了身上的大衣被水浸湿,只感到那片冰凉在唇上辗转,慢慢变得温热。
    他的吻越来越强横,甚至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她觉得自己和他贴得越来越近,厚厚的两件大衣似乎都不成其为阻隔,他的温度便是她的温度,一丝火苗腾地就起来了,烧得她浑身上下都难受,好像要化成灰烬一般,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燃尽的一刻,他稍稍松开她,苏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眼中的嗔怪似乎在无声地责备他。
    顾锋寒的手在她腰间收紧,他轻轻的喘息听在她耳里,好象是她心脏跳动的力量源泉,她一只手抬起来撑在他胸前,想保持开最后一点距离,他一个使劲又让她跌回他的怀抱:“你有什么好,让我惦记你这么多年?”
    一句话绕得她柔肠百结,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顾锋寒轻轻抚着她的脸,似乎是嘲笑自己的幼稚可笑:“在我认识你的地方,让我忘记你,好不好?”
    他冰凉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她瓷白的脸上透出一丝红晕,他幽深的眸中露出无限悲哀:“我们在一起有七年,现在你还我七天好不好?七天,让我们做一对游过石缝的虾,没有退路,没有诱惑,只有彼此,好不好?”
    苏晚诧异地望着他,这荒谬的要求,像是披着甜蜜外衣的剧毒,明明知道吞下去后会摧心蚀骨,却让人难以抗拒。她看着他,仿佛听到了那句他没有说出口的话,七天以后,阳关道,独木桥。
    “好,七天。”
    七天,她听见自己的回答,就让自己任性最后一次吧,在梦泽镇还属于他们的时候,任性这最后一次吧,就让他们再相互依偎一回,让这七天成为她的一生一世,让这七天,作为过去这段感情的最后一次祭奠。
    顾锋寒俯下身,落在她唇上的温度,已不像头一次那样冰凉,她没有抗拒,反而伸出手搂着他的脖颈,热烈地回吻他,不再被动地任他侵袭,她尽情地吸取他的每一丝气息,克制已久的情绪在顷刻间宣泄出来。她直觉地攀着他的脖颈,寻找热流的源泉,他湿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脸颊上、耳垂上……
    “阿嚏——,”顾锋寒的一声喷嚏显得极不合时宜,苏晚立刻从刚才的意乱神迷中清醒过来,微微一赧便红着脸低了头,他抵着她的额轻轻喘息,慢慢地松开她:“上去吧,不然感冒要传染给你了。”
    苏晚这才发觉两个人都是湿淋淋地,她的羊绒长大衣也沁上水了,顾锋寒拽着她把她托上桥,自己跟着跳上来,提着两个背包往河对岸走,苏晚连忙拉着他道:“你感冒了,去镇上买点药吧?”
    顾锋寒扯扯嘴角道:“镇里应该也有卖药的吧,实在不行煮点姜汤也就对付过去了。”苏晚手被他轻轻地握着,她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不晓得为什么——好像是分开了这么多年,终于暂时抛开那些针尖麦芒,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似的。
    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话,不知道怎么看他的眼睛,不知道……不知道怎样牵他的手,于是默然不语,跟着他往回走,转过几条石板小路,到苏晚老家门口,找了半天钥匙才进去,顾锋寒把两个包往堂屋的椅子上一扔,转过头来帮苏晚松羊呢大衣颈口处的扣子,谁知苏晚正好也伸出手来,准备帮他脱掉刚才在水里打了个滚的大衣,两个人的动作都这样的习惯自然,仿佛早做过了千百次一样,苏晚低着头就吃吃地笑了起来,顾锋寒抿着嘴笑,心安理得地等苏晚给他解扣子:“你笑什么?”
    “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苏晚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一步,刚才顾锋寒那句话里分明藏着点威胁的意味,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顾锋寒接下来要怎么威胁她了,果然顾锋寒欺身过来把她摁在墙上,一双手跟带着火苗一般的,隔着一层秋衣就往上摩挲了起来,一边还坏笑着盯着她的眼睛:“真的没什么?”
    “别闹了,”苏晚两只手死死地摁着他的双臂——才讲和几分钟呢,他就这样蹬鼻子上脸了,倒好像她之前对他的抗拒都只是欲拒还迎似的!看她脸色垮了下来,顾锋寒立刻松了手,仍是把她圈在墙边,在她脸上东蹭西蹭的,磨着她开口:“嗯,到底笑什么?”
    苏晚低着头不说话,刚刚让她发笑的事情,此刻似乎只显得凄凉,顾锋寒只是圈着她,在她颈间磨磨蹭蹭的:“我知道你笑什么,我要是猜对了,有没有奖励?”
    苏晚被他闹得没法子——他简直是存了心在引诱自己,偏偏又舍不得推开他,只能一缩再缩,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猜对了再说。”
    顾锋寒轻轻地笑出声来,一个又一个的细吻落在她脸颊上,她恨不得把整个头都缩到衣领子里去,顾锋寒将唇贴到她的唇上,这才含含糊糊地笑道:“我猜,你是笑我们在费城那会儿,对不对?”
    苏晚呆呆地看着他,他竟然……真的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这算是心有灵犀吗?一刹那间她对自己做出的决定产生了怀疑,七天,七天,这才不过七分钟,她便已对他生出这样的依恋,等七天过了,七天过了,她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再次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呢?
    “我猜对了没有,嗯?”
    苏晚低着头不说话,顾锋寒把她头按在自己怀里,无限眷恋地揉着她的长发,听到她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顾锋寒在她耳边轻轻的笑,笑得她整个心都不听自己使唤了,她居然听到自己像在撒娇似的嗔怪他:“你都不欢迎我!”
    那会儿他们每个周末都窝在他的小公寓里,周末的时候她还要出去打半天的零工,他常常很委屈的样子抱怨她:“一个星期才两天,你还要分走半天,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她也摆出一副幼儿园阿姨的脸孔哄他:“乖咯,阿姨下午回来给你买糖吃!”有时候是在酒店做服务员,有时候是给外国夫妇做中国菜,出门之前还要他给她恶补半天菜谱。
    到冬天的时候他常常在家做好了菜等她回来吃饭,有一阵他们正好在看日剧,一对在家庭阻碍下百事艰难的小情侣,躲在一间小阁楼里过着他们自己甜蜜的生活,整个片子让苏晚记忆最深刻的部分,莫过于泷泽秀明饰演的男主角每天打工回来,池协千鹤都会在门口像妻子一样欢迎他回家,日剧中经常出现的“我回来了”“欢迎回来”在特殊的情景下更衬托出男女主人公爱情的凄美。
    于是苏晚常常在打工回来后在门口大叫“我回来了!”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从沙发里跳起来,接过她的包包然后帮她脱掉厚重的外套——活脱脱一个日本小媳妇迎接一家之主回家的模样,她常常颐指气使地教导他:“你都不欢迎我!”
    他每次听到这句话都会很鄙夷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句:“再欢迎你,再欢迎你我就真变成日本小媳妇了!”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那副闺怨的眼神瞅着她,只是轻轻地拥着她,微笑着说出一句:“欢迎回来。”
    多年前看的片子里,男主角的那句内心独白突然涌现在他脑海里——他从来都不喜欢看那些片子的,不过是她喜欢看,所以陪着她而已,他以为自己不会记得那些无聊的电视剧里的故作深情,谁知道他竟然记得:
    那年夏天,如果我们就此擦身而过就好了,
    这样我们,就只是擦身而过的陌生人而已。
    第二十四章
    苏晚仓惶地从他臂弯中闪出来,像在躲避什么瘟疫一般,抓起他刚刚扔在椅背上的外套浸到盆里,又给他铺好床,顾锋寒才进来躺下,她又逃到厨房里去,洗了洗厨房里许久没用过的厨具。抓着抹布机械地在锅里擦来擦去,满脑子里却都是方才他幽深眸子中不可测知的情绪,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那样危险,却又那样吸引。
    打起来的井水有些冰,她拍了一点在额上,整个人这才清明过来——她都做了些什么?她居然答应了他在这里和他一起过七天?她想想有些后怕起来,想起以前看电视剧里面,最雷人的一句话莫过于“我们走,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每次这句台词出场的时候都会笑场,因为——哪有什么地方会是没有人的呢?哪里会有地方,是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呢?她为自己的荒唐感到骇怕,偏偏他轻轻巧巧地说出那几个字,就是有这样的吸引力,便是饮鸩止渴、飞蛾扑火,也让人义无反顾。
    逝去的日子,徒留追忆;他们从这里离开,又回到这里,柚河的河水依然清浅,河底的水草依然绵长,可很多事情,已经变了。
    到隔壁张阿姨那里借买了一点米和菜,张阿姨看到她回来,非要她留下来吃饭,她推脱了半天,又找到一个药店买了点感冒药,在小饭馆里点了两个菜打包回来。进房看到顾锋寒睡得正安稳,他睡着的时候眉目柔和许多,她忍不住伸手去拂触他的眉线,一触上去才发觉他额上温度很高,她惊了一下,莫非是发烧了?她连忙推了推他,顾锋寒在床上含含糊糊地咕哝了两句才睁开眼,“你……发烧了?”
    顾锋寒自己摸了摸额头,打了个哈欠道:“可能吧,有没有水?”
    苏晚连忙倒了碗热水递给他,又剥了药片给他吞下去,看着他把药吃下去,连忙把饭菜都端到房里来,免得他起来又要着凉。顾锋寒靠在枕头上,看苏晚挽着袖子忙前忙后,给他盛了一碗饭之后借口厨房还有事又跑了出去,就是不肯在房里多呆一刻,他默默地嚼了几口饭,大约是因为发烧了,吃什么都觉不出味道来,头又有些昏昏沉沉的,吃了两口把碗搁在一边,掀了被子准备起来。
    苏晚在外边收拾,偶尔朝房里瞟两眼,一看顾锋寒准备下床,忙跑进去制止他:“都发烧了还乱跑?”
    顾锋寒抬起头来望着她,幽深双眸里的光芒闪现,远甚于房里昏黄的灯光,他直直地盯着她,苏晚脸上顿时也烧了起来,不自觉地又往门口退了一步,心里又实在担心他的病,低声道:“有什么东西我帮你拿好了,吃了药要好好睡一觉才好的。”
    顾锋寒一向冷峻的脸上忽然有些笑意,连带着眉目都缓和了许多,望着她却一句话也不说,苏晚窘迫得想再逃出门去,退到门角时听到他不清不楚地咳了一声,她一时又顿在门边——他以前就这样,哪怕只有三分的病,也要做出七分的架势来要她心疼,偏偏她就吃这一套,一看他怏怏的歪在床上,在舌尖上打转的字眼出口时便又软了三分:“早点睡吧,我去洗碗。”
    难得他今天很听话,真的就又盖好被子缩回去,却又睁着眼定定地看着她收拾碗筷,收拾完了后苏晚打开柜子,从里面抱了另外两床被子出来,顾锋寒住的是她的房间,她只好把被子抱到阿婆的房间里去铺床。以前她和阿婆的房间其实是一间房,中间用一个大木衣柜和帘子隔开,苏晚忙活了一天也累了,躺下偏偏又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又怕吵着了顾锋寒休息,忙又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开始数羊。
    冬日的夜里寂静无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