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上,他颤巍巍伸出手去。
安琪忙伸手抓住,却见他的脸上现出一种很开心也很温柔的笑容。
他低低地说道:“小倩,我来找你了……”
霎时间,很多年前初遇的那一幕,忽然清晰得仿佛刚刚发生过……
喷水池边,一个陌生的女孩儿坐在高高的台阶上,朝他喊道:“先生,可以帮我捡一下鞋子吗?”
那天的阳光格外灿烂,洒在喷水池上方喷洒出的水雾上,映出一颗一颗金色的光亮,而她明媚的笑容,就绽放在那灿烂的水雾下。洁白的连衣裙在风中摇摆,白皙的小腿轻轻荡着,白色的蝴蝶结,天使一般……
他笑了,仿佛多年前的那一幕重新又演了一遍,而所有的一切,都将从头再来。
“可以,不过,你要如何谢谢我?”
说完这一句,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正文144他给了我们自由
墨老爷子的葬礼很隆重,各界名流纷纷不远万里前来致祭。墨斯扬和安琪一身黑衣,站在灵柩前。
墨斯扬的脸色很憔悴,这几日他一直忙碌丧礼的事,里里外外全是他亲手打点,悦然有心帮忙,却被他拒绝了。
有些事,是一定要他自己亲手来完成的,这是他们父子间的约定。就像很小的时候,他答应了父亲要拿到优等生的奖励,就一定会拿到。而他答应他的事,也从不会食言。
虽然他们彼此间,都很少承诺什么。
他们是一对很奇怪的父子,他很孝顺,但他的孝顺就像一种程序,只是理所应当才这样做。他也并不恨他,可他心中却始终将他当成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他不愿去了解他,同是也不愿让他了解自己。他的心,从不肯向他敞开,直到安琪的事情激怒了他,他才想起,他是他的父亲!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去了解他,他就永远的离开了。而父亲临终前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解除了与安琪的父女关系。这一句话,让他感受到了二十几年从未感受到的东西,父爱。
而直到他合上双眼的刹那,他才终于明白,原来那两个字,始终都在他们之间。只是他一直,不愿去听,不愿去看,更不愿去想。
所以现在,他也要为他做最后一件事,让他走好,风风光光,安安稳稳地走好。
“哥哥,结束了。”安琪拽了拽他的衣袖,她们已经整整忙碌了一天,现在父亲的骨灰,已经安葬了,来祭奠的亲朋也已经纷纷散去。
他松了口气,转头望着她,眼神温和道:“安琪,以后不要在叫我哥哥了,我们已经不是兄妹的关系了。”
“对哦……”她挠了挠头:“可是我一直叫你哥哥,现在要改口,有点不习惯……”
“没关系,慢慢来。”他笑道:“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如果你无论如何也改不了口,那就一辈子叫我哥哥也无所谓,反正只是个称呼。”
安琪点了点头,他握住她的双手,说道:“但你要记住,我们不再是兄妹,也不必背负乱仑的罪名,不再受世人的唾弃,我们可以做一对正常的情侣,自由的相爱,这自由,这是父亲给我们的,我们一定不可以辜负他!”
“哥哥,安琪知道了……”她眨着漆黑的双眸,望着他:“对不起,我之前……”
他轻轻掩住她的唇:“过去的一切,都忘记,一切,从今天开始,好不好,安琪?”
她愣了片刻,海棠花般的笑容绽放,望着他道:“好,我听你的。
他也笑了,伸手轻轻揽她入怀,软软的衣领间,她贪婪着呼吸者那淡淡的烟草味道……
忽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安琪,墨斯扬!你们这对狗男女!都是你们把大哥气死的!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安琪一惊,只觉得头发被抓住,一下子就被人从墨斯扬的怀中扯开。
扭头一看,原来是墨美娥。
“姑姑……”
“别叫我姑姑!”她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我没你这个侄女!”手指着墨斯扬:“也没有他这个侄子!你们两个,大哥才刚刚入土,你们就开始搂搂抱抱了,你们可真是孝顺啊!”
她说着用力一扯安琪的头发,疼得安琪眼泪直流。
墨斯扬忙上前分开她们,皱眉道:“姑姑,我想律师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父亲在生前已经解除了与安琪的关系,她不再是我的妹妹,我们在一起,这是经过父亲允许的!”
“哼!少装蒜了!说不准是你趁大哥病重,逼他定下了遗嘱!墨斯扬你个小畜生,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说得正来劲儿,墨斯扬忽然重重一拳打在她身边的柱子上,阴沉着脸说道:“姑姑,我今天叫你一声姑姑,可你也不能太得寸进尺!”
他指着墨老爷子大幅的遗像说得:“父亲的灵位还在,我不想在他的面前跟你吵,你赶快走,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墨美娥愣了一下,随即大怒,叫着:“墨斯扬!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一面喊,一面扑上前去向着他和安琪,又是掐又是挠。
此时虽然宾客早已散去,但外面还有零星的记者还在蹲守,大厅里的突然事件让他们蠢蠢欲动。眼看情况已经控制不住,墨斯扬只能张臂护住安琪,心中正急,忽然斜地里窜出一个人来,一把抓住墨美娥,远远地拉开。
“你够了!”
来人正是陆希铭,他皱眉看着墨美娥:“墨小姐,你在墨承辉的灵堂上怎么闹,我管不着,但你打我的女儿,我就不能不管了!”
他说完,抓住她的手用力一甩,她踉跄了下,抬起头来,刚要破口大骂,可是看清了他的脸之后,却是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是希铭哥哥?”
陆希铭这几日并未在公众场合露面,今天的葬礼也没有参加,他是来接安琪的,本不想见故人,可是刚才的看到女儿被欺负,他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他摇摇头:“墨小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正文145一定要说
陆希铭摇摇头道:“墨小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天哪,你真的是他……”墨美娥倒退了几步,呆望着他,泪水盈眶。
“我……我……”她窘得满面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来。
“过去我只道你有些刁蛮,可没想到你竟这么蛮横无理。”他怜悯的看着她:“墨小姐,我劝你改一改你的脾气吧,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她闻言脸色顿时一白,低下头黯然道:“后悔吗?我想我早已经经历过了……”
她低着头,也不与任何人道别,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走到外面的雨幕之中。有佣人过来给她撑伞,她破口大骂道:“笨蛋!你是怎么搞的啊?雨水都滴在我身上了!你到底会不会做事啊?笨手笨脚赶快滚回家去得了……”
她骂骂咧咧远去了,陆希铭一阵摇头,转身对墨斯扬道:“我带安琪回去了。”
墨斯扬点点头,现在他跟安琪已不是兄妹关系,她自然不能在墨家住。
他抱了抱她,在唇上轻轻一吻:“好好听爸爸的话,明天我去找你。”
“好!”安琪绽放着大大的笑容,也回了他一吻,然后牵着爸爸的手,走了出去。
坐在车上,安琪问道:“爸爸,你喝美娥姑姑以前认识的吗?”
“是啊,当初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我是她的师兄。”
“是这样啊……”安琪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她那么听你的话呢!可是……我觉得他看难道是和有点和平时不太一样啊,平时她对待任何人,都是凶巴巴的,连哥哥也不例外,可是看着你的时候……怎么说呢?好像突然温柔起来了似的!”
陆希铭愣了一下,笑道:“哪有那回事?你这孩子……净瞎想!”
安琪闭口不言了,可心中还是不服气地想,爸爸和美娥姑姑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安琪陪着陆希铭一起回老家给妈妈扫墓,他在墓前说了很多话,最后红着眼圈跟安琪从公墓中走出来。{}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雷星泺走出来。
安琪一见他,忙躲在陆希铭身后,向陆希铭躬身一礼:“陆先生,可否到寒舍小坐片刻?”
不等陆希铭开口,安琪就叫道:“不去!”
雷星泺眼神一黯:“安琪,我想跟你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安琪躲在父亲身后说道。
“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需要解释一下。”他保持着笑容,却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指着陆希铭的头。
安琪大惊:“你干什么!快放下!”
“安琪,我想了很久,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哪怕我们之间注定是场悲剧,我也要亲手结束它。”他郑重地说道,转头像陆希铭:“陆先生,委屈你了。”
陆希铭看了他片刻,拍了拍安琪的手:“去吧,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
安琪犹豫了下,终于咬着牙点了点头。
花园里的竹椅上,安琪低头坐着,雷星泺倒了一杯橙汁放在她面前。
“放心,没有下药,我还没有卑鄙到那种程度。”
她举起杯,抿了一口,然后说道:“你有什么话,快点说吧。”
“你就那么讨厌跟我相处吗?”
她不说话。
“我知道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伤害到了你。而同样的错误,我犯过两次,你不肯原谅我,这也是应该的。可是,我要跟你解释的,是另一件事……”
安琪有些慌了:“我不想听你讲那些陈年旧事,好吧我都原谅你了还不行吗?我要走了!”
她说着站起身,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就像一座山,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她震惊的望着他,因为,他的眼里居然有泪水。
堂堂红叶的星哥,居然会哭!
她不知所措起来,慌道:“你……你这是做什么?不要以为你哭了我就会听你的话!我才不要听你的鬼话!你放开我,放开我!”
可他的手铁钳般扣住她的腕,坚定地说:“你必须听,我也必须要说。”
她恨恨地别过头去,为什么,她现在过的很好,有爸爸疼,有哥哥爱。他们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她从来都不想走入他的生活,为什么他一定要揪住那些过去的事纠缠不放呢!
“安琪,我知道你怕什么,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因为我没有那个勇气,向你提起……”
他捧住她的脸颊,轻声道:“你知道吗?那天,你从我这里离开,我一直跟着你,是我把你从雪地里捡了回来,是我陪你一直到天亮……我很心疼,很自责,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竖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我想冲过去,却没有勇气。”
安琪静静地听着,咬着唇,忍着眼眶中的泪水。
他咬牙道:“没错,那天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我杀过的人,也绝非那么几个。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视人命如草芥,可惟独对你,我总是狠不下心来,也总是毫无对策。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冷血,可我又何尝想自己变成这样!”
正文146愿意为你
她望着他,他的眼眶微微发红,像一个野兽,却是个受了伤的野兽,放下了利爪,在痛苦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没有人逼你……”她怯生生地说道。
“是!没有人逼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全部都是!”他咬着牙说道:“当年我没人管,被那些小混混欺负,被他们踩在脚下,在我头上撒尿。当时我就在心里面暗暗发誓,我雷星泺,再也不会被人欺负!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些欺负过我的人都踩在脚下,总有一天,我也要主宰他人的命运!”
安琪愣住了,呆呆望着他,他激动的样子,她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激动的样子。
他深吸了口气,压制着激动的情绪,转过头去。
“不是我想要这样,而是我没的选择,我只能不停地向上爬,就算牺牲再多人命也在所不惜!当我终于站到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上,我知道我再也不可以回头了!可是,今天,我想说,我愿意,为你回一次头!”
安琪感到心里有跟弦突然绷紧了,扶着椅背坐下,低着头语无伦次道:“你……你回不回头……关我什么事?”
一阵风吹过,他感到微微的凉,却笑道:“我想放下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做回一个平凡人,我也希望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