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拿这孩子没办法,头疼死了,不知道该怎么教!”曾梦痕来回晃荡着曾天佑的手臂,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
    “小姐并不比她大。”曾天佑道。意思自然是她不必为这个伤脑筋了。
    可是她的实际年龄可比那小姑娘大多了,曾梦痕在心中默默反驳着,更何况:“可我是她嫂子啊!”仰起头来看他,“怎么,你不要我?”
    “自然不是,下奴只是不愿小姐为此伤神。”
    “你关心我啊?”曾梦痕笑起来,腆着脸凑上去。
    男人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想来是不习惯外露自己的感情。
    曾梦痕笑得更开,凑到他胸前,“关心我就抱我回去呗,我走累了!”喂,你才走了多远。
    曾天佑却也不犹豫,双臂拦着她的脊背腿弯,轻松地便将她打横抱进怀中。
    曾梦痕在她的怀中胡乱扭动了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却发现男人在她乱扭乱动的时候手臂都不抖一下的。他到底是有多大的力气啊。
    这么想着,她按着他的上臂使劲向下压,果不其然纹丝不动。
    “小姐?”男人疑惑她的动作。
    “我就是想知道你力气有多大。”曾梦痕眨眨眼,想起鲁智深倒拔垂杨柳来,就问:“徒手拔出棵柳树来,你能行吗?”
    “能。”男人连分犹豫都没有,就答道。
    曾梦痕撇了撇嘴,老实地躺着了。
    柳树?她的话,让她拔出根儿柳条……还有点把握。
    “真是情深意切啊。”他们这厢正你侬我侬呢,突兀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曾梦痕顿时辨认出来源:“邱泽然?”扶着曾天佑的胳膊,她从男人的身上下来,看着面前一袭青衣的邱泽然。
    “小姐对这男宠真是宠爱得紧。”邱姓某人眸中戏谑不减,饶有兴致地调侃着,“看来他将小姐伺候得甚是舒服啊……怎么,小姐要不要允他来教教泽然此中门道,好让泽然也能分得小姐的一杯羹?”
    “不用了……”曾梦痕揉了揉额角,开门见山,“你为什么帮我们。”
    “怎么,不愿我帮?”邱泽然挑了挑眉。
    “当然不是!”曾梦痕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下去,便只问:“那……你来做什么?”
    “怎么,泽然是做错了什么,让小姐如此嫌弃泽然,连来看看都不许了?”邱泽然今天也不知道是发得什么疯——或者其实是本色出演?总之是将过去给曾梦痕的“有责任感的侍卫头领”的印象瞬间败得一分不剩,直接替换成了“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邱泽然,你喝酒了么。”
    “小姐想陪泽然两杯?”
    “……让紫藤陪你吧她一定开心。”曾梦痕叹了口气,努力将话题向正道上引:“总之,虽然不知道缘由,还是要好好谢谢你的帮助……我们真的是欠了你个大人情了。”
    “不必,所以,你的重点是?”
    “……之前拜托过你的,紫藤的事,你答应帮忙吗?”他们若逃了,紫藤便是首当其冲的炮灰,这一点曾梦痕当然不会忘,却也没有什么好的保全她的方法。毕竟,天佑能带她一人离开就已经很是困难了。
    所以,她便让曾天佑去问了问邱泽然,试试他愿不愿帮人帮到底。
    “那个啊……”邱泽然进了屋,拉了把椅子悠闲地瘫了上去,“单单救人多没意思啊。这样吧,我也是个好人,无需你以身相许什么,只要你陪我一晚……”说着,他拿了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好整以暇地看着曾梦痕。
    曾梦痕却是愣了,她完全没接受男人忽然就优哉游哉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的事实。
    “你在……说什么啊……”勉强稳定了心神,曾梦痕还没想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应对,却见身后的男人已经不知何时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只是这么挡着,一言不发,却是代替她表明了态度了。
    不知道为什么,见着男人对自己毫不犹豫的维护,曾梦痕的冷静也瞬间回来了。
    抬起头来,她看着邱泽然:“为什么?要女人你一抓一大把吧,我又不是什么绝色。”
    “在下就是喜欢你这调调,不行吗?”邱泽然淡淡抿了口茶,抬了抬眼,眸中尽是猫戏弄老鼠似的神色。
    曾梦痕微微皱了皱眉,开口:“若你的目的就是让我难堪的话,那么你已经成功了。”
    邱泽然轻轻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曾梦痕还想说什么,却见身前的男人忽然跪□来,低低开口:“下奴斗胆,说一句话。下奴没有好口才,却是知,邱大人男儿大丈夫,为难一个女子,怕是……”不妥。
    毕竟身份低,最后一个词他没有说出口,却也是不言而喻的了。
    邱泽然看向他,唇边笑意更甚,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又轻轻抿了口茶,他道:“那,你替她?”
    曾梦痕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17
    17、真的只是诈死
    那只镖到了。
    在认识到邱泽然完完全全就是在开玩笑之后,曾梦痕总算是淡定了下来,终于意识到了对方游戏人间的本质,曾梦痕也就任由着他瞎说了。
    对方也显然觉出了没意思,也许还要再加上已经玩了个尽兴?
    总之,在最后一句囧囧有神的为难之后,邱泽然走向了正题。
    老实说,世界上像小说里的角色似的聪明到一定境界的人真的不多。
    就好像《魏公子列传》中窃符救赵的桥段,那个聪明绝顶的侯生为信陵君出的主意……也不过是让一个弱女子去偷虎符,并在担心将军怀疑之后很有先见地令朱亥下杀手罢了。
    别人怎么想曾梦痕不知道,但她是真的觉得他这计谋实在说不上很有含水量……
    就好像现在,邱泽然的解决方法一样。
    很直接很简单,诈死。
    用特殊的药令紫藤诈死,趁机运出去。到时候他们逃出去,便连累不到紫藤,也不会产生其他的麻烦。
    邱泽然答应会给紫藤找个安定的地方好好过。
    曾梦痕给他上了一杯茶,诚心诚意地。
    她很感谢他。
    次日清早。
    “啊——”曾梦痕满面惊慌,指着床上的少女,全身都在颤抖着。
    曾天佑连忙闯进去安慰她,却在理解了事情之后,自己的脸色也变得极难看了。
    不多时,府中其他人就来了几个。
    小姐院中的丫鬟紫藤忽然猝死了,毫无预兆,哪个郎中都看不出什么头绪。
    后来,丞相也派了身边的郎中来看,得出的结论也很一致,人的确是死了,查不出死因。
    这样的死法像是心神过于紧张之类,可偏偏这丫头嘴角含笑,很是安详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曾梦痕看着她的这份安详,心中很是不安,仿佛有很重的违和感似的,可又找不出到底是哪里不正常了。
    最后,她也就将这感觉归结为“邱泽然用的药实在太好,太真实了”,没有多想。
    邱泽然说,此事过后,丞相命他加紧对她的看守。想来也是怀疑了。
    他大概以为她们和他一样草菅人命吧,为了逃走杀掉妹妹不手软。
    曾梦痕不屑地挑了挑眉,她讨厌这样的以己度人。
    将紫藤成功偷渡离开,曾梦痕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每日的活动也基本过渡为了窝在曾天佑手中闭目养神并充分做好心理准备。
    比如,会见到死人什么的。纵使是和邱泽然讲好了的,但是为了不引起怀疑,死人也不一定就是没有。或者是,有很大的可能会有……
    就如她之前说过的,她帮不上忙,就要尽量不给他添任何麻烦。
    之前因为她的过于紧张致使了他的小心翼翼已经让她很郁闷了。
    很奇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曾梦痕的错觉,平素感情不很外露的忠犬君这几日似乎……嗯,比以前开放很多。
    之前无论做什么都只是任由着她的动作,时不时做出的回应会表现出他并不讨厌……或者她可以猜测他喜欢她的腻歪和调戏?
    而现在,他的表现让她太欣喜。
    以前她对她腻腻歪歪各种无意义的磨蹭的时候,他习惯由着她乱摸,大多数时候会顺着她的心意抱着她。
    而现在,他似乎一直在试着学会更亲近她,比如主动去磨蹭她的脖子甚至用嘴唇小心地碰触她的额头脸颊什么的——当然,在发现自己被允许做的时候,他就更加放得开了。
    这些改变固然让曾梦痕惊喜的,却也时不时让她很是不安。
    这种毫无理由的改变,真的只是因为忠犬君忽然开窍了吗?
    虽然心存疑惑,她却一直没有多问。也许是所谓女性的直觉?她不想破坏现阶段的状态。
    现在的忠犬君喜欢抱着她睡觉,连她半夜起夜也会醒过来,等着她回来才继续揽着她睡过去。
    现在的忠犬君喜欢盯着她看,那种感觉很难说,虽然他平时也很认真,可是这时候似乎格外用心似的,让她觉得……他似乎是想把她看个清楚明白到脱离她也能画出张她的画像的地步。
    现在的忠犬君喜欢握着她的手脚胳膊之类的地方揉捏,时不时放到自己身上蹭蹭,也不知道是在体会着什么……
    曾梦痕越发心中难安了。
    所以,在某个夜里,尽管直觉告诉她有的事还是不要问的好,她却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天佑,你怎么了?”
    男人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
    “并没有。”他一面答着,一面不着痕迹地开始远离她。
    曾梦痕以不可思议的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从不愿意逼迫他,也一直尽量不让他因为她而感到为难什么的,所以,这次,她也没有打着什么旗号去逼他。
    他只是顿了顿,然后靠紧他。
    “睡吧。”她说,“别走就行了。一辈子腻着我也很好……我很喜欢。”最后一句便是喃喃如同独语的了,她却有信心忠犬君听得清楚。
    大概是因为她感觉的到,他的身子一直僵硬。
    几日后。
    这夜晚实在寂静得惊人,或者只不过是曾梦痕的心理作用?
    她微微眯了眼睛,紧紧攒着身旁男人的手。不错的是,这几日心理准备已经做好,她的手心没怎么有汗。
    大不了就是见几个死人,大不了……就是连她自己的性命也就搭进去嘛!
    他,至于他……
    她不敢想象他死的情景,所以根本就没有想。想那种事会让她变得很紧张,接着他便会担心了。
    嘿,瞎想什么呢!
    不是有邱泽然护着呢吗?
    不是没有想过邱泽然的帮忙只是为了“设个套儿让他们跳进去,然后逮住他们立个大功”之类,但他们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场赌博。
    曾天佑给曾梦痕倒了杯水,看着她喝干净了,才低声问道:“小姐,可以走了吗?”
    曾梦痕点了点头。
    男人便将她拦腰抱起,又试了试用一只手护住她,另外一只随意活动,这才算是做好了准备,脚尖一点,飞身而上。
    邱泽然的人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曾梦痕将脸埋进了男人的胸口。
    她不会武功,什么都不懂,只能听到耳边兵器声叮叮当当从未停过。
    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到自己的身上,黏糊糊的一片。
    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邱泽然是有意放他们走的,战况不会太惨烈”,她强迫自己抬起头向四周观望,以此来倔强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紧张——这样就不会让男人分心担心她了吧?
    她很高兴自己借着那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不仅完全没有发抖,甚至看上去还很镇定,她做的不错。
    她觉得过了很长的时间,或者时间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长,眼见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远,他们就要彻底离开了。
    曾梦痕的心底一阵轻松,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