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好多书,我也同样是看也看不够。后来,母亲也一再强调看书的重要,尽量找时间带我去公共图书馆,为了说明有万卷书的图书馆到底有多么重要,她会说:“公共图书馆是世上最了不得的地方。”想想也的确如此,因为母亲告诉我,如果识文断字,你就会所向披靡,无人能挡,但如果大字不识一个,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舅母缇缇却是第一个教会我热爱书、爱上讲故事的人。虽然当时我还不会认字,但舅母可以读书给我听,之后我自己看插图,也能大体记起故事的内容,我自认为这就是在读书了。我有罗马希腊的神话故事、儿童经典童话故事、历险故事,还有我儿时的最爱:亚瑟王和圆桌骑士。《石中剑》的故事给我的印象最深,那时我就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命。
    书籍不仅让我张开想象的翅膀,而且也为我了解未知世界打开了一扇窗,不再感觉无助与害怕。一次,舅母给我买回来一本我朝思暮想的《蛇类百科》,那是本浅绿色的大开本书,就是花园蛇的颜色,我一头扎进书里,仔细研究着各类蛇的每个细节。从无害的奶蛇到致命的响尾蛇、眼镜蛇、巨蟒。白天我看得津津有味,可到了夜里做噩梦的时候,尤其是梦里到处爬满了咝咝作响的毒蛇的时候,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悔不该白天看了这些东西。
    显然,舅舅、舅母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半夜里他们发现我缩在他俩中间,就是说尽好话,我也死活不会到自己床上去。最后他们把我留下,就这么入睡了,我倒是感到分外安全踏实,他们也没有让我太难为情。不过等我长大成人之后,他们倒会抖落出这件事来,让我分外脸红,羞愧难当。
    我的另一个了解世界的窗口就是那台黑白电视机。让我记忆最深的是看到次中量级拳手雷·罗宾森站在一辆卡迪拉克旁。
    “这我都看见过的,”阿奇舅舅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指着屏幕说,“罗宾森得到一部粉红色的卡迪拉克!”
    在黑白电视上是看不出车的颜色的,除非是解说员在一旁讲解,但那阵势确实不一般。
    周五晚上的拳击赛是蓝吉列刀片赞助的,我和舅舅阿奇一起看得不亦乐乎,分分秒秒都不能错过,当然缇缇舅母和姐姐奥菲丽娅不愿凑这份热闹,之前,他还会告诉我有关拳击的方方面面。我俩全神贯注盯着屏幕,从悬念叠生的前奏,到主持人宣布“吉列倾情巨献”,再到比赛本身,我们分秒不差,全程跟下。
    阿奇舅舅的冷静沉着、富有感染力,无论是拳击赛高潮迭起,还是险象环生,他都不动声色。那时他已经将近而立之年,但还没有儿子,而我又没有父亲,所以我俩非常亲近。他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尽职尽责,而且凭借自己内敛的性格和聪明睿智在内陆钢铁公司逐级而上,步步高升,为我们树立了耐性和专注的楷模。他和母亲相貌非常相似,肤色是栗色,身材匀称,个头不高,但是显得不矮。阿奇舅舅穿着非常得体,甚至影响到我后来的着装习惯和品位,当然这在当时我是可望不可及的。他仪容整洁,一丝不苟,精干短发,胡须整齐挺括,衣着并不张扬,但一尘不染,而且素来如此。
    在阿奇舅舅看来,重量级拳击手乔???路易斯是任何人都望尘莫及的,更得到“褐色轰炸机”的美誉。舅舅的成长过程中一直没少过收音机里路易斯的比赛转播,躲闪腾挪、左击右打,都是通过收音机的声音来判别。因此,阿奇舅舅根本不用听解说员的讲解,就能给我生动地讲评每场比赛,而且水平绝对上乘。如今,我们一同看着这些拳击手们创造奇迹,此时的拳手雷???罗宾森正逐渐步入辉煌,他与杰克???拉莫塔的一场鏖战让我永远难以忘怀。雷和其他拳手都具备非凡的品质,简直就是超级英雄,他们无所不能,随心所欲,甚至可以拥有一辆粉红色的卡迪拉克,那就相当于现在的红色法拉利。对于住在贫民区的穷孩子而言,这绝对是至神至圣,匪夷所思。但是雷和他的座驾只是在电视上才有的,我手边也有件宝贝,能让我看到贫民区以外的精彩世界,这就是斯皮格商品名录。
    这本册子里花花绿绿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们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我们就用家用商品名录来玩翻页游戏,游戏很简单,就是随意翻到一页,然后就称其中的宝贝玩艺儿都归自己所有。我先翻到一页,“这些是我的”,然后姐姐奥菲丽娅翻到一页,“这些家具和衣服都是我的”,“还有炉子和珠宝也是”。这本名录足有三百多页,所以我们的翻页游戏总是玩都玩不够。
    有一年的深冬时节,因为圣诞将至,我们把游戏稍作改动。先是轮到姐姐,她随手翻到一页,她脸上露出那种姐姐式的大度微笑,说那一页的好东西都送我了,就作为圣诞礼物。“这页是你的了,都归你了。”
    然后轮到我,我也如法炮制,翻到一页,“圣诞节了,这些归你了。”我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那么高兴,是自己得到一页礼物,还是自己送出一页礼物。
    这种翻页游戏我们可以一连玩上几个小时,期间谁也不会提妈妈是谁,妈妈去哪了,或是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这类问题,但我们不约而同地有着这样的期待。我们在等,在等着什么事情,或是什么人来到我们身边。因此,当得知妈妈真的要离开她在的地方(后来我才知道那地方叫监狱),回到姐姐和我的身边,还有个忽然冒出来的妹妹沙仑,我们甚至都很平静。
    虽然妈妈版的灰姑娘故事和书上写得不一样,但我觉得和母亲团聚就会有童话般的奇迹发生,但这种想法并没维持多久。所有关于那个给我做糖果的美丽女子的美好记忆都一起涌上心头,我们相聚的那一刻简直让我忘乎所以,那种幸福超乎了我的所有想象。但是这一切很快就化为乌有,因为继父弗莱迪·崔普雷特闯入了我的生活。也许,你会以为我和这个作为母亲现任丈夫和我继父的男人之间会有段所谓蜜月时光,其实不然,从他看到我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要和我作对到底。
    我那时对于他的危害和暴力程度还一无所知,但我还是感觉到他的暴戾和凶狠,他似乎觉得伤害我的情感就能给他带来无尽快乐。我的直觉很快得到证实,只要有可能,他就会训斥我,让愤怒和怨恨在我心头一天天地积累,而这些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头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无缘无故大发雷霆,怒目圆睁,大声呵斥:“我才不是你那见鬼的老爸!”
    3第2章
    “哥哥,哥哥,快醒醒!”3岁大的妹妹沙仑奶声奶气地喊,边喊还边扯着我的衣服。我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努力想记起我这是在哪里。今天是万圣节,夜已经很深了。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这张床几乎占满了整间屋子。这间小屋在我们住的房子靠里的位置,在“大屋”的后面,而第八大
    父爱的饥渴
    “哥哥,哥哥,快醒醒!”3岁大的妹妹沙仑奶声奶气地喊,边喊还边扯着我的衣服。
    我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努力想记起我这是在哪里。今天是万圣节,夜已经很深了。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这张床几乎占满了整间屋子。这间小屋在我们住的房子靠里的位置,在“大屋”的后面,而第八大道右街上的这座“大屋”是弗莱迪的姐姐贝希的财产。一想起这些,我就准备转身继续睡觉,想尽量多休息一会儿。虽然,睡觉有时也会做噩梦,但白天现实的生活还是让我更加恐惧。
    从妈妈回来接我们团聚开始,我、奥菲利亚和母亲离开我们接受改造时生下的妹妹沙仑,我们几个就要直接面对继父弗莱迪了,生活的平静从此被打破,而且每况愈下。回想和阿奇舅舅、缇缇舅母一起的那段日子简直是天堂般的幸福生活,而与之相比,在继父弗莱迪这里我们简直不堪忍受。妈妈付出她全部的爱,试图保护我们,并说可以让继父对我们好些,但实际效果却适得其反。
    我本能地认为,得想办法让继父喜欢上我,但不管我怎么努力,他都会把我的希望摔得粉碎,而且拳脚相加。在舅舅那里,我们几乎从未挨过打,但继父打我们那就是家常便饭,而这通常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他喝得醉醺醺,四处撒酒疯时,我们就成了出气筒。
    开始,我还以为如果自己学习成绩好,会讨得继父的欢心。在我六、七岁前后,学校几乎成了我的避难所,我拼命学习,在学校的氛围中找到慰藉。从幼年开始接触书本确实让我受益匪浅,加之母亲的不断鼓励,我很快就能读书认字了。我最喜欢的女老师布罗德里克太太进一步帮我增强了对书本的兴趣,她常常要我在同学面前朗读课文,而别的同学就没这么幸运。因为当时家里没有电视,所以阅读就显得愈发的重要,特别是妈妈喜欢在忙完一天繁重的家务活后,坐下来听我向她讲述当天具体学了些什么内容。
    母亲还一直觉得自己有一天能接受学校教育,获得在威斯康星州的教学资质。那时,母亲把心思都放在照料四个孩子身上,姐姐奥菲利亚、我、妹妹沙仑还有刚出生的小妹金牡。妈妈任劳任怨,白天要去帮助有钱人(白人)打扫房间,晚上如饥似渴地听我讲述当天学的功课,或是和我一起看我带回家的故事画册。《红气球》这本书我百读不厌,坐在妈妈身边,给她看故事的插图,书里讲的是在一座魔法城市里,有个小男孩和他的红气球一起飞上了天,在屋顶探险的故事。妈妈的眼睛闪着美丽而宁静的光亮,仿佛她自己也飞上了云端,也是乘着红气球一起飞,飞得越来越远。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故事发生的这座魔法城市就是巴黎,是在一个叫法国的地方。更想不到,后来我会不止一次的去过巴黎。
    我在小学取得的成绩着实让妈妈感到自豪,但我若是还认为自己能靠成绩讨得继父的欢心,那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继父弗莱迪大字不识一个,他一生孜孜不倦地独自高举反扫盲大旗,决心要把反对识字的斗争进行到底。继父当时已经三十出头,可是在密西西比他上到小学三年级就放弃了学业。打电话这种事还是很久以后他才学会的,当时他连这都不会。所有这些自然让他没有安全感,为试图掩饰这一点,他称所有能读会写的人都是“狗娘养的”。
    当然,若是按照他的逻辑,这其中也应该包括妈妈、我和姐姐在内,或是任何学问比他多的人,因为他们很可能会占他的便宜。从仇视的目光中,其实不难看出他每天就生活在这些“狗娘养的”人们中间,他们似乎时刻都在惦记着要揩他的油水。这种情绪再与酒精相混合就产生了严重的偏执与妄想。
    虽然我逐渐开始意识到这其中的玄机,但是在一段时间内,我还是努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希望以此感化继父,能唤醒他身上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父爱。但一天下午,这个希望也破灭了,因为家里来了位客人,萨缪尔·梭特先生,也就是姐姐奥菲丽娅的亲生父亲。
    机缘巧合,梭特和继父居然成了好友,酒桌上的兄弟。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不仅是因为他们和妈妈都有过孩子,而且两人差距实在太大。每次梭特来家里的时候,整个屋子都会充满一种特别的温暖,他周身都散发着那种南方绅士的特有魅力。他衣着得体,吐字清晰,是个典型的高中教师,他不仅识文断字,而且口才极好,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甚至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律师。虽然继父弗莱迪从来没说梭特也是狗娘养的,但他们俩实在是相差太远,因为继父总是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有时继父会端着枪在屋子里开道,挥舞着他的猎枪,大喊大叫:“让这些该死的东西给老子滚出去!”有时他会一手拿着半瓶威士忌,一手拿着点着的宝马烟,大声咆哮,手里还比比划划,在屋里横冲直撞。
    老泰勒威士忌是弗莱迪的最爱,不过他也喝老祖父威士忌、老乌鸦威士忌或是顺手抄起的半品脱威士忌也完全可以。和那些讲究的黑人不同,他自己没有专用的威士忌小酒壶。他总穿一身工作服,牛仔布或卡其布,羊毛衬衫, 穿件t恤衫当内衣,再加一双工作鞋,还有就是寸步不离身的小酒瓶子。就这样他居然能在艾欧史密斯公司一直干到退休,养老金什么的一分不少,这对我而言又是个不解之谜。的确,他是个尽职尽责的钢铁工人,但是喝起酒来,他更是尽力又尽心。
    下午当梭特来的时候,奥菲丽娅和我跑上去迎他,很快继父弗莱迪也进了客厅。梭特每次来都会带点小东西,通常是给自己亲生的女儿两美元,给我一美元,因为他把我也看作是